第 22 章(1 / 1)

“大長公主開辦的女學是什麼樣啊?”

宋婉很好奇,跟在宋如的身後問,從宋如踏入院子,她就這樣跟前跟後跟了。

宋如的腳步剛剛一停,就差點兒讓宋婉和她相撞,無奈地回頭笑:“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是這樣說的,可耐不住宋婉的歪纏,沒皮沒臉的威力有的時候就是無敵,宋如隻能一手撐額,略顯無奈地說:“女學還是女學,大長公主的女學也不會見到大長公主……”

哦,就是鍍金嘛!好像很多在外的留學生隻是在混文憑一樣,認認真真做的,恐怕是刷盤子洗碗?

宋婉臉上的表情略顯微妙,宋如見了隻當她想到偷懶之類的事情上去,怕她想錯了,反而在外口無遮攔惹禍,就斟酌著說了說她們大致的課程,評價道:“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就是……”

宋如有點兒小糾結,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課程大致上還是府學內課程的延伸,但規矩上,就放鬆了很多。

這也可以理解,大長公主的年齡早就不是需要在意規矩的年齡了,她又是皇家的公主,世俗的禮教並不能真正威逼到她,所以女學的寬鬆氛圍,也是能夠理解的。

“你見過大長公主嗎?她是怎樣的?”

宋婉歪頭,眼中滿是好奇。

皇帝誒,皇家啊,公主呐,以前可真是見都沒見過真的,現在竟然有機會跟他們在同一個世界呼吸,就好像是把價值連城的古董擺在面前,然後說,你可以摸摸看看,這……怎麼能夠忍住不伸手呢?

藏在袖中的小手蠢蠢欲動,空勾了一下,掐著衣袖的花邊兒,宋婉心想,若是有機會能見見就好了,這種特殊的生物,可真是比大熊貓還稀奇。

“見過,是一個很慈愛又很有威嚴的人,她不笑的時候,特彆威嚴,笑起來,就很慈愛了。”

上位者的存在就是下位者需要仰望的,她的一言一行,都會被無形中放大,有點兒什麼表態,就很容易讓人惶恐不安。

誠然,以大長公主的權力,也不會迫害宋如,但對宋如來說,對方不需要迫害她,隻需要一個表態,一個冷蔑的眼神,就會讓她萬劫不複。

在這種無形的威壓下,宋如就覺得那看似規矩放鬆的女學其實更容易讓人緊張,課程沒什麼出奇的,但那種壓力實在是很鍛煉人。

“還有呢?還有呢?”

宋婉的手壓住宋如的胳膊,纏著她多講一些。

宋如卻很謹慎,對於皇家的人物,並不好評價,哪怕是一個朝堂邊緣的公主,她也怕說錯了什麼,傳出去惹來麻煩。

讓春纖清場之後,也沒關上門窗,宋如就直接拉著宋婉坐在身邊兒,給她講了有關大長公主的故事。

大長公主是先帝的姐妹,當今的姑姑,她出嫁的時候選擇的並不是勳貴之家,而是一個普通的舉子,這段婚姻在當時很多人看來都很令人震驚了,雖說公主嫁給誰都是下嫁,但下到這種地步,似乎也有些不要面子了。

於是在當時這段婚姻披上了愛情的外衣,之後才有人說公主之所以選擇這位落第舉人,隻因為對方是狀元的堂兄,而狀元才是公主的心愛之人。

曆朝曆代當駙馬對一些有抱負的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兒,一旦成為駙馬,最多就能得一個駙馬都尉的,雖是超品,卻不能在朝堂上施展抱負,從此絕了青雲。

以後最好的也就是得一些看起來清貴的虛職,能夠幫皇帝管理部分依仗車馬,就算是最大的職權了。

人們都說,公主對狀元有情,但不想絕了狀元的上進之路,就選擇了更狀元有些相似且有血緣關係的堂兄,如此一來,不成夫妻,也是一家人。

宋如的聲音很小,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很是緊張,宋婉也被感染了,湊近了一些,聽她繼續往下說。

因為婚嫁雙方的地位相差太多,大長公主的日子還是過得很舒坦的,在當時,是沒人敢說大長公主是愛憐狀元郎才退而求其次,以圖還能通過這段婚姻與狀元郎有一絲聯係。

後來狀元郎身隕,大長公主也生了一場大病,那之後就以生育不利為名跟駙馬分居,公主府內再沒了駙馬的身影,駙馬在外面有個私宅,養了幾個妾侍,有妾侍還給他生了兒子……

“從這個角度來說,還是很有可能的……”

大約是來望京的一路上說八卦習慣了,宋如忍不住也加上了自己的分析和看法,這些東西,她跟旁人都不能說,跟長輩說必然要被訓斥,皇家的事情,哪怕是一個“過氣”公主,也不是她能隨便議論的,跟同輩說,那是生怕被人抓不到把柄,反而是宋婉,她能在外面維護自己而不炫耀,這份姐妹情獲得了宋如的信任。

在此之前,宋如已經跟她說了很多彆的事情,也沒見她四處亂傳,信任就隨之加深,現在已經能夠談及這樣的話題了。

“時間上也對,對了,那狀元郎是怎麼死的?”

宋婉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陰謀論,會不會是駙馬看不慣有這麼個堂弟存在,私下裡做了什麼?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也不是不可能私下暗殺啊!

“好像是朝中的事情,狀元郎文采雖好,身體卻不怎麼樣,被派到外地,一場病就沒了……”

宋如說起來的時候也唏噓了好久,忍不住又偏離了主線,說起了狀元郎的美貌來,“……若要類比,應該可比蓮花郞吧!——對了,那日你可見到蓮花郞了?”

團圓節那天,宋婉回來得晚,宋如也晚,兩人都有些熬不住,見了面沒說兩句話就各自去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又有彆的事兒,再後來,就各自去了女學,倒是沒顧上聊這些。

大長公主那裡的女學跟縣學差不多,也是要住宿在那裡的,宋如說晚上她們睡覺還要被嬤嬤檢查睡姿,若是有誰睡的姿勢過分狂放,或有磨牙打呼之類的情況,還會被叫醒糾正……純屬睡覺也不安心。

宋如忙著應付女學的事情,宋婉忙著適應府內的女學,原主學了多少沒學多少,她全沒數,但其他人可不是像她這樣沒數,怎樣才能完美掩飾偶爾的失誤,也是讓宋婉絞儘腦汁。

不提女學之中的先生和同窗,就說房內的孫嬤嬤,也是一顆無法解決的釘子,宋婉很確定對方懷疑自己,但她的身體的的確確是原主的,這也讓孫嬤嬤無計可施。

孫嬤嬤還想過一些玄學的方法,什麼護身符,符水之類的,但前者還罷了,她笑眯眯遞過來,說讓宋婉隨身帶著,求一個安心,聽起來還是那麼回事兒,符水這玩意兒,就算乾淨衛生,宋婉也是完全不想嘗試的。

一想到這些,宋婉就頭疼,她是真的挺想讓孫嬤嬤退休的,但人事權不在她的手中,在宋夫人不在的情況下,宋如也不可能直接決定孫嬤嬤的去留。

孫嬤嬤在府中也不是全無關係人脈,若是事情真的鬨大了,鬨到老太太那裡去,宋婉覺得倒黴的還是自己。

不可預測的麻煩,還不如現在找人多盯著點兒孫嬤嬤,她給春巧的理由是孫嬤嬤年齡大了,做事情有些顛三倒四的,不讓孫嬤嬤碰吃的喝的,免得一時疏忽出了紕漏。

為了關照孫嬤嬤,宋婉還特意提拔了一個粗使丫頭,讓她平時“看著點兒”孫嬤嬤,好好照顧對方,不要讓孫嬤嬤再勞心勞力。

“快彆提了,根本沒見到,你都不知道是怎樣的情形……”

宋婉一想到那一圈兒亮如白晝的菜園子,就忍不住想笑,那蕭衍隻怕是很想把自己隱藏在陰影中,不受人關注吧。

“哈哈,想必溫飛鸞見到的也是那般,我還說呐,怎麼她們出來都黑了臉,還真是沒想到……”

宋如也忍不住笑。

“啊,她們也沒見到,我還以為……”

其實猜到了。

宋婉心中默默說了一句,表現出來的還是一派小少女的純真,眸中點點碎光真誠無偽,更見單純。

兩人又笑了一會兒,宋如想起來自己是要說那位狀元郎的美貌的,可她又沒見過,也實在是想象不來,就隻能略提一句,把話題轉到結果上,大長公主跟駙馬隻得了一子,那孩子據說生下來就體弱多病,若不是皇家各種珍貴藥材養著,恐怕都活不到成年。

後來好容易娶了一個妻子,也沒娶什麼高門大戶的妻子,而是普通的舉人之女,得了一個兒子,就如同完成任務一樣退出了人生舞台。

那一日據說極慘,一個在床上嘔血,一個在床上掙命,大長公主的兒子博陽郡王,也是少有的兒子爵位高過父親的典型了,要不就說有的時候皇家最沒規矩。

博陽郡王是個短命的,大長公主為他求來了爵位,求得先帝的憐憫,卻沒辦法求得他長壽平安。

在郡王妃生下一個兒子的消息傳過去之後,博陽郡王唇角還帶著血就咽了氣,而郡王妃也並未能夠活下來,隻餘一個孩子在大長公主身邊。

不算那個在私宅之中坐擁妾侍兒女的駙馬,大長公主就隻能與那個孩子相依為命。先帝憐憫,讓其承襲博陽郡王的爵位,也是如今大家口中的“小郡王”司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