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宋婉送給了胡蓉一個扇墜兒,那掐金嵌寶的扇墜兒看起來富貴了些,少了幾分清雅,卻正合胡蓉的心思,她一看見眼睛都亮了,實在是這配色出彩,金的,藍的,燦然若朝陽在天,有一種天晴朗闊之氣。

胡蓉回給宋婉的時候,就有點兒踟躕了,“我原是準備了帕子,既然不是手帕,那,這個可好?”

她從手腕上擼下來一條珊瑚串,紅豔豔的珊瑚珠子整齊被穿成一條手串,紅繩係著,在她的腕上並不顯眼。

套到宋婉手腕上,被那雪白的肌膚一襯,當真是紅的紅,白的白,各有其好,相映生輝。

胡蓉看得眼中羨慕:“你帶著吧,你帶著比我帶著好看。”

宋婉覺得這珊瑚和金寶,也不知道哪個價值高些,這樣的手帕交禮物,又不能全按價值算了,便也不好不收,略猶豫一下,高高興興跟胡蓉挽著手放紙鳶去了。

為了這次遊園,林家準備了不少的小玩意兒,這紙鳶也就是其中之一,正好這日風好,又有這麼大一片圍起來的地方,隨意奔跑些也不怕撞見生人。

宋婉和胡蓉的年齡還小,也比那些自矜的少女更不在乎形象,輪流拉著紙鳶放飛,等到兩個紙鳶都飛上天,更是嘻嘻哈哈地在下面牽著繩子比高低。

足有小半天,兩人都膩在一起,直到開飯,飯後又與其他幾個少女閒坐聊天片刻,這才各自散了。

宋婉是跟著宋夫人的車子來的,回去的時候自然還是同車,車上宋夫人問了問她玩得可好,聽到她跟胡蓉交好,互換了禮物,笑著點點頭:“胡家也是本地大族,祖上是武將出身,自有一番氣度。”

她是不說人不好的,但這樣的點評,仿佛已經透出點兒彆的意思。

宋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搭上線了,突然就意識到了,莫不是重文輕武?武將出身,如今卻當了縣尉,可見這刀兵入庫,再無用武之時了。

這世道,也許是盛世?

原主的房中書籍略有幾本,都是很大眾化的典籍,看上去也不是她上輩子所熟知的那些書籍,至於曆史方面,實在是不好打探,總不能問丫鬟仆婦本朝皇帝姓甚名誰吧。

再要說到官職上,憑著宋婉上輩子看曆史劇隻看情情愛愛的專注,她這個非曆史本科的恐怕也意識不到哪朝哪代。

這一想,宋婉覺得自己還真的是挺廢的,早知道要穿越,她肯定早早就去背四大發明,不說改朝換代,起碼也要刷一把名氣啊!

日子一天天過著,後宅無事,宋婉也在下月初的時候見到了回家的宋宣,宋宣回家少,便顯得重要,他一回來,家中就開了小宴,全家聚餐。

宋宣是個看上去很符合世人想象的那種書生形象,小身板看著就不夠結實,走起來那衣袂飄飄的感覺,真的是讓人很擔心他的體重。

他跟何姨娘有幾分像,屬於一看就知道是親屬關係的那種,見到家人,先給宋夫人行禮,叫了一聲“母親”,再是兩個姐妹,嫡姐宋如得了一聲“姐姐”,宋婉就是一聲“妹妹”。

宋婉還挺歡喜的,這一聲“妹妹”讓她再次意識到自己平白年輕了這麼多,那喜悅的勁兒就從眉梢眼角露出來,引得宋宣也心情大好。

“六妹妹可見是好全了,竟不似以前嬌怯。”

宋宣信口評價了一句。

宋婉心裡聽得一咯噔,連忙去看宋如,她跟宋如這段日子來往不多,但每日請安都在,吃飯也會有一餐同吃,飯前飯後,說上幾句話,也顯得親近了許多。

宋如被她一看,以為是要找自己當依靠,連忙駁斥宋宣:“六妹妹不過是生得小巧,哪裡是嬌怯,你可莫要亂說,壞了六妹妹的名聲。”

“不敢,不敢,是我失言了。”

宋宣連忙認錯,有關女孩子的名聲,那可真是天大的事兒,一個不好,就追悔莫及。

他的態度變得緊張,宋夫人反而笑了,寬慰:“宣哥兒不是那種糊塗人,家中玩笑之語,哪裡能夠露到外面去,你這個當姐姐的,可莫要仗勢欺人。”

“三姐姐也是為我好,若是習慣了胡言,也是失了謹慎。”

宋宣連忙給宋如開脫,一來一去的,兩人倒像是配合默契在做戲一樣,把宋婉孤零零撇下了。

宋婉不知道怎麼參與,又覺得此刻不參與像是被孤立一樣,聲音怯弱:“姐姐兄長都是好的……”

她像是搞不清狀況,連著這話也有些暈頭暈腦,但這懵懂純真之態,卻又惹得眾人發笑。

宋如抬手掩唇:“六妹妹可謬讚了。”

宋宣也笑:“我就當是六妹妹誇我,念著我的好了。”

宋夫人含笑看著,一眾丫鬟仆婦都在外圍,也是唇角帶笑,其樂融融。

宋老爺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家庭溫暖,嘴角不由帶笑:“這是說什麼呢?”

“正說著,你就來了,咱們家的婉兒,是個實心眼兒,以後可有的愁了。”

宋夫人這般笑著,言語之中已經暗示以後找女婿怕是要費心了,總不能讓自家女兒被人欺負了去。

宋老爺瞬間理解,擺擺手:“且早著呐,我還說明年如兒出嫁,便讓婉兒順路回京……”

兒女都在,宋老爺並未多說,但宋如已經紅了臉頰,談起婚事,沒有不羞怯的道理,哪怕她已經在學著管理自己的嫁妝,知道未來婆家是何樣人家,還給人家裁衣服,卻也不能在這時候大大咧咧,毫無表現。

宋婉聽得“回京”一語,就豎起了耳朵,可他們隨後都沒再說,倒讓她失望了一陣兒。

一頓團圓飯,並未分桌,總共主子五個,同桌坐了,丫鬟伺候著挾菜端湯,宋婉有意留心了一下,並不見姨娘出場,想來是這邊兒的規矩並不要求姨娘必須在這些場面上伺候。

這樣多少也能讓人心裡頭好過一些,不然宋宣在這裡坐著吃飯,他親生的母親卻要卑躬屈漆地伺候,怕是他這飯也吃得不開心。

飯後,喝茶聊天,宋老爺沒有屏退兒女,說起了京中的事兒,宋婉這才聽明白一些。

宋家在這裡是一個小家庭,當縣令的宋老爺,和宋夫人,以及他們帶著若乾姨娘庶出子女,但宋家其實遠不止這點兒人,宋老爺有父母,有兄弟,有姐妹,隻不在這邊兒罷了。

這裡對宋老爺來說就是外地,在外地工作。京中才是宋老爺的家,父母兄弟都在那裡,連宋夫人的娘家也在京中,每年都還是要送年禮入京的。

古代講究不分家,尤其父母都在,於是宋家就顯得枝繁葉茂,宋婉和宋如的排名,也是按照一個大家族排下來的。

不過是兒子一個排行,女兒一個排行,兩邊兒並行。

宋如這個三姑娘是排名靠前的,宋婉是最小的,宋宣這個排行在四的兒子也是、暫時是最小的那個。

宋家排行,小兒要過了三歲才序齒,即三歲之後立住了,不會隨意夭折,這才往兄弟姐妹上排行。

能有排行就是立住了的,沒有排行的,那就是早早夭折,連祖墳都進不去,隻怕壞了風水。

今年是宋老爺在外做官的第二個年頭,不是整兩年,也就一年半多的樣子,前面的那個縣令因為某罪被罷官,宋老爺出來就是來替補的,便也不是整年就匆匆來了,去年的半年,那可真是趕鴨子上架一樣,雜事紛繁,今年才順了些。

也正是順了些,宋夫人才添了從本地補上的下人。

宋老爺和宋夫人說著話,宋如和宋宣也不是乾聽著,他們也在說小話,交換著最近的一些事情,主要是宋宣在說學裡的趣聞,他在縣學讀書,縣學之中收入的學生,除了他這個縣令之子算是最貴的,剩下的就隻比他的身份低,哪怕是本地大族,也不能在這上面強壓他一頭,他的日子就自在極了,與人結交,不必看是誰,反正都沒他地位高,讓他多了些自信。

也因此,他更能真心交朋友,他的朋友之中就多了一兩個寒門子弟,是真正的寒門,父母兄嫂都還在種地的那種。

“我原當自己已經學富五車,卻不想還有那博聞強記的,過目不忘的,勝過我許多……”

宋宣能看到自己的優點,也能看到彆人的優點,他說起“過目不忘”的羨慕嫉妒恨,真的是讓宋婉瞬間共鳴,誰能懂啊,她也不想卷,可那些比她優秀比她有優勢卻還比她努力的,她不卷又憑什麼上賽道?

即便如此,拚了命也隻是追著人家的尾後塵,辛苦奮鬥一輩子的終點都及不上人家的起點的未來,想想都覺得絕望。

宋婉不是一個很抗壓的人,在穿越之前,她就想過,不然就擺爛吧,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她也不是真的要去睡大馬路,何必那麼拚,萬一哪天猝死在電腦前,難道還會有誰為她悲傷嗎?

不是,她要那悲傷也沒用啊!

沒想到,突然就穿越了,古代的女子不管是不是被束縛被剝削,反正不用學那麼多,憑她現在的出身,隻要不腦抽,一輩子吃穿不愁是沒問題的。

知道古代的嫁妝是什麼意思嗎?那就是女子後半輩子的用度。

宋婉尋思著,目前的狀況,宋夫人是個溫和的,手下就自己這一個庶女,以後的嫁妝應該也不會虧待太多,若是再能給自己找一個好的夫家,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一回盲婚啞嫁。

有所得必有所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自由戀愛真的沒有那麼香,不就是搭夥過日子嗎?相親難道就不是盲婚啞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