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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八神緣已經許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解決掉心頭大患,又有好友陪伴在身邊,晚飯似乎也變得格外香甜可口。

唔,雖然沒解決掉之前,吃得也挺香就是了。

“天元隻同意我一人去薨星宮,你跟過來乾什麼?”

看著死皮賴臉非要跟過來的某人,緣不解地歪了歪頭,連弟弟都隻是乖乖地呆在宿舍等她,這家夥倒是挺積極。

“順路送你而已。”

聞言,五條悟輕笑著搖搖頭,回答道:

“禦三家和總監會的事還沒解決完,我隻是抽空回高專一趟,還得再去處理那些麻煩事。”

腳步一頓,緣轉頭看向對方,更加疑惑了。

“抽空回高專就是為了蹭一頓飯?”

禦三家和總監會在這次事件中,雖然被打擊得不輕,但也沒落魄到供不起飯吧。

跟隨身邊人的節奏同時停下腳步,五條悟稍稍側過頭,一抹動人心魄的藍從墨鏡的縫隙處閃過,稍縱即逝。

“如果我說,是為了來見你呢?”

淡淡的男聲在如水般的夜色中蔓延,逐漸隱入蟲鳴和樹葉的婆娑中。

刹那的寂靜過後,五條悟忽地噗嗤一笑,原本嚴肅到有些陌生的神情,此時也驟然生動了起來,就像他平常那樣。

“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嘛。”

他聳了聳肩,發牢騷般對著緣抱怨道:

“總監會和那些家族派來的人都好無聊,就這麼幾天,我都感覺自己老了好幾歲,果然還是得多和年輕人待著。”

咒術的存在既然已經不是秘密,自然需要一個公開的機構,作為咒術界面對普通群眾的門面。

咒術總監會的大樓正好位於千代田區,人員架構也尚算成熟,是成為咒術界門面的不二之選。

這是政府和咒術界共同建立起來的組織,在咒術全民化的時代,想也知道日後會有多重要。

為了利益,那群人都搶瘋了。

“想要不再出現曾經高層獨大的局面,總監會勢必要進行改革,重新劃分職責,還得設立監察製度,修繕針對咒術師的法規,錄入咒術師身份信息……總而言之就是很麻煩。”

一提起這個,五條悟就覺得頭疼。

俯下身,硬是將腦袋湊到了緣面前,他可憐兮兮地說道:

“你看,我是不是都長白頭發了?”

看著五條悟毛茸茸的頭發,緣可疑地沉默了片刻,隨即伸出手,裝模作樣地rua了rua這頭她覬覦已久的白毛,面不改色說道:

“放心吧,一根黑頭發都沒長。”

由於之前羂索鬨出的動靜,薨星宮的位置再次更換,與【忌庫】相互獨立,需要連續通過毫無規律可言的三道門,才能真正進入地宮。

五條悟止步於第一道門前,看著即將進入門中的緣,笑著揮了揮手。

“去吧,我就在

你身後。”

夜色濃重,從門內映出的燈光,驅散了些許黑暗,光線勾勒出五條悟的臉龐,讓他看著格外溫暖可靠。

視線停留在他身上一瞬,緣微微頓了頓,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徑直關上了門。

有天元的允許,進入薨星宮中的路便格外順暢,沒多久,她就來到了【淨界】的結界前。

穿過這層特殊的結界,【淨界】內的風景同之前來時並沒有什麼不同,唯一變化的是,裡頭突兀地出現了一套桌椅。

說是桌椅,其實就是一塊天然形成的,被攔腰截斷的巨大鐘乳石。

不知用了什麼手法,鐘乳石的橫截面上,赫然呈現出一面縱橫各有19條線段的棋盤,竟是一張天然的圍棋棋桌。

椅子則是兩把有些年頭的小馬紮,看著有點像是從薨星宮內的禦神木上折下來的,就……很勤儉節約。

而天元此時就坐在其中一張小馬紮上,手持白子,似乎正在自弈。

“嗨,又見面了。”

緣向她打了個招呼,自然而然地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你應該已經知道,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吧。”

回應她的,是一陣冗長的寂靜。

沉默不語地看著棋盤,天元連眼都沒抬,像是根本沒聽到她說了什麼似的。

見其這副樣子,八神緣也沒再開口說話,隻是默默拿出手機,開始玩起了新下載的小遊戲——消消樂。

你玩你的圍棋,她玩她的消消樂,本質上其實也差不多……吧。

總不能讓她加入到對弈中去吧,她其實不怎麼喜歡玩圍棋誒,堪堪和電腦的普通難度打個平手。

格外歡脫的消消樂背景音樂回蕩在【淨界】中,時不時還附帶某些誇張的音效,這場面,離譜之中,又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幽默。

就在八神緣準備通過第二十關之時,天元終於忍不住了,率先開口道:

“我以為你不會再來。”

“嗯?為什麼這麼說。”

滿意地看了眼屏幕上成功通關的界面,緣收起手機,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雖然天元的聲音和上次沒有什麼區彆,但她總覺得,對方看起來似乎有些累。

“向來如此。”

落下手中棋子,天元這才抬眼看向緣,平靜地說道:

“薨星宮是國內主要結界的基底,本就不應該讓太多人進出,我也從不過問咒術界的事,沒人會來打擾我。更何況現在的你,已經達成了所想的目標,並不用再來找我交易。”

短短數日內,咒術界的局勢已然天翻地覆。

而策劃這一切的,竟然是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女,甚至連羂索,都敗在了她的手上。

天元搖了搖頭,自哂道:

“當初的我,以為讓你接任【天元】的位置,是你所能選擇的最好結果。現在看來,倒是我托大了,你早就為自己鋪好了路,從未有一刻動搖。”

緣沒有理會她這些場面話,一手托腮,另一手在棋盤上輕敲兩下,直截了當地問道:

“不用繞彎子了,我想見你,確實是另有所求。但你答應見我,也必然是因為我身上有你想要的東西,你想知道什麼?”

“果然,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天元輕笑一聲,隨即又沉默了下來。

“坦白而言,我也不清楚自己想知道些什麼,但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我,來見你。所以你不妨先說出你的請求,看我能不能幫你。”

微微眯起眼,緣盯著看了天元許久,確定這就是她的想法,才斟酌著,緩緩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不管是救伏黑津美紀這類被選為受肉的普通人,還是重新封印兩面宿儺,這兩件事,都需要格外謹慎,不能出一點紕漏。

關於如何解決這兩件事,緣心中其實已隱隱有了思路,但保險起見,還需要做更多準備。

天元活了上千年,堪比一本行走的活字典,她知道的肯定比自己多。

既然如此,不妨一問。

“在涉穀結界內的領域展開,是我生平第二次展開領域。”

八神緣伸出手,為了讓對方明白她所說的,特意再次展開了領域。

儘管隻有短短一分鐘時間,卻讓天元震驚地愣在了原地,似是在同緣講話,又似是在自言自語般說道:

“這是……因果之力?”

怪不得,怪不得她會有冥冥中的感應,不斷接近八神緣,原來如此!

與宿儺和羂索相比,天元是同上蒼羈絆最深的人,也是被因果束縛最緊的那個人,在享受既得利益的同時,她不可避免地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名為【不死】的術式,既是禮物,也是詛咒。

壽命越是悠長,她便越恐懼死亡,即便活在虛無之中,也不願渡過三途川,去往那不可名狀的彼岸。

為了保有理智地延續生命,天元獻祭自己,永久地成為了結界的核心。

然而,她後悔了。

近乎永恒的生命所換來的,是深陷因果,永生不得寸近,再也無法觸碰他們這些人夢寐以求的——超脫。

她像是隻永遠不會停下的鐘表,在既定的軌道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演過去,直至時間的儘頭。

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天元極力控製住自己,強裝鎮定地問道:

“你能解釋一下,你的領域有什麼效果嗎?”

“因果之力嗎?你的比喻倒是很貼切。”

嘴角微不可覺地一勾,緣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天元,接著說道:

“就像你所說的那樣,領域展開之時,在我眼裡,眾人身上都纏繞著屬於因果的線。”

她的【無住涅槃】能對衝掉任何領域,這一點,已經在涉穀驗證過了。

這種對衝甚至能夠無視對手的等級和能力,就連【無量空處】和【伏魔禦廚子】都能消融,像是直接逆轉了因果,一切都回到了尚

未發生之時。

當然,她也不是無敵的。

對衝掉領域所需要消耗的咒力之多,完全支撐不起第二次的領域展開。

若是對手能熬過第一輪,迎接她的,將會是一場苦戰。

“這種感覺很奇妙,我能捕捉到過去,也能預知到未來,撥動因果之線的時候,甚至能左右一個人的命運,讓其按照我的想法進行下去。那時候的我,就像是全知全能的神明。”

說到這時,緣忽然頓住了,直勾勾地看向天元。

方才那一分鐘的領域展開,她在天元身上,看見了密密麻麻,深淺不一的線。

這些線細如牛毛,卻因數量眾多而顯得極其惹眼,像是蠶繭般,將對方包裹在其中,誓要將其拉入沉淪,永世不得超生。

察覺到她有些奇怪的目光,天元抿了抿嘴,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問道:

“在我身上,你看見了什麼?”

八神緣沒有選擇隱瞞,非常乾脆地說出了自己看見的東西。

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了,心理沒那麼脆弱,說不定自己都有數呢。

“你是國內主要結界的核心,應當已經知道,伏黑津美紀之所以會陷入昏迷,是因為她已經成為了古代咒術師的受肉。羂索說她的靈魂早已覆滅,但我卻不這麼認為。”

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緣輕輕一點自己的額頭,雖然是在笑著,眸色卻格外深沉。

“我曾經進入過伏黑津美紀的精神領域,她的靈魂,隻是沉睡了。”

緣一直很疑惑,她當初為什麼會做出那樣冒失的舉動,竟直接對著昏睡的津美紀發動術式,主動進入精神領域。

剛開始她以為是萬搞的鬼,後來又懷疑是羂索。

時至今日,她才隱約察覺到,自己可能才是那個幕後真凶。

已經成立的因果不可改變,卻能回到過去埋下新的因,在如今的果上得出新的果。

“每隔五百年,你都需要同化星漿體來刷新肉體情報,大膽猜測一下,這個時期的你,不管是對薨星宮,還是對國內主要結界的掌控力,都會大大下降。”

緣微微翹起嘴角,執起一顆黑子,徑直落在了棋盤正中央的“天元”位置上。

她不喜歡玩圍棋,也不懂該如何下圍棋,限製她的,從來不是所謂的規則天理,而是她自己。

“此番前來,我隻是為了向你借一樣東西,那就是——【食骨之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