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孩子他爹?(1 / 1)

第二十四章

八神緣轉過頭, 樹蔭底下的男人唇角微微勾起,眉眼舒展,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打在他的臉側, 配上那身獨特的服裝, 頗有種溫柔繾綣, 歲月靜好之感。

然而這種靜謐溫和, 卻在見到對方那雙狹長的狐狸眼時, 戛然而止。

他有雙非常有韻味的眼睛, 眼頭較低, 眼尾則向上翹起,飛揚的弧度, 莫名流露出兩三分的冶豔, 眼白部分要稍多於眼黑,本該略顯涼薄的眼型,卻因為眼窩處那道天然的折痕,而顯得有些清冷。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在一人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八神緣歪了歪頭, 最終還是沒忍住, 問出了那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誰?”

講道理, 這人怎麼一直神出鬼沒的,什麼地方都能碰見他。

要不是上次見面時,五條悟流露出來的那種熟悉的態度, 她都要以為對方是不是哪家寺廟的坊主,隻不過因為年景不好,才親自出門拉香客的呢。

面對她這突如其來的提問, 夏油傑微微一愣,又很快調整過來,唇角彎了彎,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

“原來悟沒有介紹我啊,真是令人傷心,算了,那就讓我來進行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紹吧。”

他慢慢走進八神緣,挺拔的身姿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陰影。

“我是夏油傑,特級詛咒師。”

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誕生著詛咒,他們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孕育而出,又順從本能去傷害人類,明明很公平的事不是嗎,弱者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哪怕……是生命的代價。

然而,現實卻是如此的不公。

身為強者的咒術師,卻要去保護那些真正的罪魁禍首,他們受傷,崩潰,隕身,始作俑者卻在咒術師的血肉之上痛飲狂歡。

所謂弱者,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人的付出,而依舊不知悔改感恩,繼續作惡下去嗎?

這令人作嘔的,畸形的社會,早就該重新清理了。

“所以,加入我們吧,終結猴子的時代,建立起屬於咒術師的新世界。”

他朝著八神緣張開手臂,笑容裡滿是期待鼓勵。

面前的少女,是不一樣的。

雖然夏油傑沒有看到全程,隻看到她攔住了作為另一個目標的乙骨憂太,然而,從周圍咒力留下的殘穢痕跡來看,附近必定有新的詛咒誕生。

她阻止了同伴去尋找袚除詛咒,任其攻擊普通人,在對方毫無波瀾的眼神中,夏油傑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種碰見同類的興奮。

本隻是一時興起,聽說兩人要出發前往京都,想著能遠遠觀察一番,對比出他們之間誰更易掠奪咒靈,誰曾想,卻有更意外的驚喜。

一個年輕、聰明、看似正統的咒術師,要比特級咒靈,來得更有價值。

所以他出現了,並且決定在私下裡接觸對方,乙骨憂太持有【祈本裡香】足夠他完成初步計劃,而八神緣,則會成為他在咒術界的暗棋,在關鍵時候,發動致命一擊。

一想到那樣美好的未來,夏油傑就忍不住激動得微微顫抖,看著對方的眼神也更加溫和。

來吧,八神緣,不要拒絕我,你不也清楚地認知到,你和他們的不同嗎?

想象很豐滿,現實……卻往往極為扯淡。

就在夏油傑正侃侃而談,談論自己的理想世界時,緣聽到的——

“嘰裡呱啦,悟,嘰裡呱啦,我是夏油傑,嘰裡呱啦……”

啊,他稱呼五條老師為“悟”誒,好親密的關係哦,他還說他叫夏油傑誒……

嗯?等等,傑?!

一瞬間,瞳孔震顫。

八神緣的視線飛快從對方身上掃過,“黑發”、“狹長眼尾”、名為“傑”,特征完全吻合!

這個人,就是那本沒眼看同人文的另一位主角——孩子他爹!!!

再等等,那她之前認為的,和面前人是父女關係的那兩個jk少女,究竟是誰的娃兒?頭癢癢的,腦子好像要長出來了。

於是,在夏油傑期待的目光中,八神緣遲疑地開口了。

“那個,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跟在你身邊的那對雙胞胎,是你什麼人?”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女孩的問題總是偏離主題,但想到對方很有可能會加入自己的大家庭,夏油傑還是好脾氣地回答道:

“菜菜子和美美子,都是我的家人。”

聽見對方的回答,緣卻更加沉默了。

你們的關係好亂,好複雜啊,CPU都要乾燒了,總不可能都是五條老師生的吧……稍等,不可能嗎?

想到不久前才看見五條悟演示的領域展開,和那完全超脫人類範圍的實力,這還真不好說,畢竟是現代最強咒術師嘛,可能體質和他們這些凡人不太一樣?

另一邊,在長久的緘默中,夏油傑卻誤以為她是在進行心理鬥爭,感覺到有其他咒術師的靠近,他召喚出咒靈,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八神緣。

“希望下次見面時,你能給出答案。”

還在內心對“這是個科學的世界,男人不可能生孩子”和“有什麼不可能的,最強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這兩個命題進行思考的緣:什麼答案?你問啥了?

下一秒,生有兩對羽翼的白色巨鳥咒靈便飛上了天,逐漸化為一個小點,消失在天邊。

沒過幾分鐘,五條悟就趕到了現場,和他一起來的,是沉著臉,少見的一臉嚴肅的乙骨憂太。看見依舊若無其事站在原地的八神緣,他抿了抿嘴,眼中閃過一絲糾結,最終卻還是沒有說什麼,隻是撇過了頭去。

“乙骨和我簡要說了下事情的經過,八神,在那隻咒靈出現的時候,你有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五條悟沿著這片奇怪的寸草不生的空地轉悠了一圈,敏銳地察覺到現場有些怪異,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一股,他並不陌生的咒力殘留。

八神緣垂下眼簾,她既然敢在高專底下利用生得術式強行孵化出咒靈,自然是因為,她的術式非常特殊,刻意控製下,幾乎不會留下一點咒力殘穢。

而新生咒靈的誕生留下來的氣息,更是會將現場所有的痕跡抹去,即使乙骨懷疑她,也拿不出任何證據來,更何況,現場不是出現了個,更值得懷疑的對象嘛。

她抬起眼,直視眼前之人,雲淡風輕,沒有絲毫停頓,“有哦,五條老師,我見到了一個……能夠馭使咒靈之人。”

*

“佐藤,麻煩你了。”

八神緣斜靠在車座上,對著前面開車的佐藤微微點頭。

由於高專腳下出現的咒靈惡意襲擊人類的事件,五條悟和伊地知輔助監督不得不暫時留下來處理這件事,當然,她猜測也很有可能與那個名為“夏油傑”的男人有關。

特級咒術師,整個咒術界,算上她身邊這個,也不過就四個吧,嘖嘖,還真是個大麻煩啊,幸好當初她抵死不肯認證為特級。

視線輕飄飄從坐在身邊,依舊保持沉默的乙骨身上劃過,八神緣漫不經心地想到。

高專在入學之際,就會對每一個學生的水平進行測試,並在學生證上體現出相應的等級,由於命的存在,當初夜蛾正道校長其實是想推薦她為特級咒術師的。

得知這個消息的八神緣,當即拒絕三連,並且現場演示了一番自己的體能究竟有多廢,真的很容易死,還是不要玷汙特級咒術師的名頭了。

特級咒術師……聽起來,就很不吉利的樣子。

在她的努力之下,評級一降再降,最終定為了現在的(準)一級咒術師,隻要她永遠不去找推薦人,她就永遠不會升為一級,美滋滋。

“緣小姐,去往京都,是在本家住下嗎?”

佐藤從後視鏡中看了眼全程沒有一點交流的兩人,心下奇怪,總覺得他們之間氛圍怪怪的,特彆是那個穿著白色校服的少年,渾身壓抑的氣息幾乎都要化成實質了,而緣小姐卻還是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去,隨便找一家離京都咒術高專近一點的酒店就行了。”

八神緣向後一靠,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後,便開始閉目養神。

見狀,佐藤也升起了前後座之間的擋板,避免出現噪聲打擾到對方的休息。

時間一分一秒流過,車廂內安靜的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八神,你為什麼……沒問過那幾個被咒靈襲擊的人的情況。”

乙骨的開口打破了這份安靜,他依舊低垂著腦袋,聲音有些喑啞,像是花儘了所有力氣,才問出了這個問題。

八神緣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卻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看著對方。

“三個人,一死兩重傷,僥幸活下去的那兩個人,四肢也都被折斷,脊柱被外力擊碎,身上外傷無數,精神還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恐怕這輩子隻能在醫院裡度過……為什麼。”

講到這時,乙骨的聲音停頓了一瞬,接著又像是為了掩飾這種脆弱,陡然大聲了起來。

“為什麼!你明明感覺到有詛咒出現了不是嗎,你對咒力的敏銳程度,要遠超於我不是嗎?!隻要早到一點,隻要一點點,就不會有人受傷的……”

他不明白,在今天之前,他還一直認為對方隻是個看起來有些冷淡,實則很溫柔的人。

短短一天時間,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就被推翻了,他無法將八神緣那時的反應轉述給五條老師,沒有切實的證據,一切妄加的揣測相當於另一種形式的誣陷。

但感覺是騙不了人的,那時的她,是真心實意地想要阻攔他。

所以到底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不管怎麼樣,告訴他一個答案吧。

“乙骨同學。”

車廂內狹窄的環境,因其中人激動的情緒而急劇升溫,連空氣都顯得躁動不安,可八神緣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像是一盆冰水一般,將乙骨澆得遍體生寒。

“我很遺憾那幾位普通人的遭遇,可是,你說的這些,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她雖然催熟出了咒靈,可真正提供這種負面情緒的,是他們啊。是他們對弱小生命的無儘惡意,製造出了足以使人重傷垂死的詛咒,是他們種下的惡因,造就了如今的惡果,為什麼又要因此埋怨命運的不公和他人的漠視呢?

有一點,她認為夏油傑說得很對,弱者犯下的罪孽,憑什麼要求強者背負。

可他忽略了,弱者造就的業障,又憑什麼要求其他弱者去承擔?

八神緣慢慢將身子向後傾倒,微微抬起下巴,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那雙一向習慣半斂著的純黑眼眸,在這種角度下,無端顯出幾分不可一世的倨傲和涼薄來。

她和夏油傑,從不是一類人,他要的,是公平,而她所求,是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