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將報名表遞給前台的小姐姐後，八神緣就跟在相關人員的身後走進了事務所的內部。

裡頭的人要比外面多許多，隻不過都是一副來去匆匆的樣子，看樣子工作並不輕鬆，至少她就沒見領著她進來的那位小哥，臉上有什麼笑臉。

不過理解，工作嘛，哪有不瘋的，能情緒穩定的交流已經算是人中翹楚了。

“悟子是吧。”

領路小哥，也就是高橋，有些急躁地翻了翻手中的資料，隻是草草掃了一圈，便頭也不回地喊出了身後人的名字。

這幾天公司正在招新一批的練習生，一大堆新人的湧入，讓他們這群拿著低廉薪水的員工差點累癱，還要多費心照顧這群啥都不懂的新人，真是心累。

叫了名字卻沒得到回應，高橋有些不耐煩地轉過頭，想看看新人又在整什麼幺蛾子。

“前輩講話就好好聽著，不要以為填個報名表就肯定能夠入選，我見多了你們這種做明星夢的小女孩。”

八神緣此時正在觀察周圍人的神態舉止，詛咒誕生自人類的負面情感，換句話來說，就是變相的精神壓力，以這家公司員工的精神狀態，還真能孕育出詛咒也說不定。

社畜的負面情緒，那可是相當龐大的。

為什麼電影裡總是高中生大學生拯救世界，因為成年人，隻想這個垃圾世界趕緊玩完兒拉倒，說實話，八神緣還挺理解他們的。

身體雖然變小，靈魂依然成年，喪裡喪氣的成年人，夢想隻有一個——世界趕緊的毀滅。

對方叫她名字的時候，她還有些蒙圈，悟子，誰啊？

等到他再度開口訓人，八神緣才反應過來，哦對，悟子是她行走江湖用的藝名，喊得就是她。

因為是自己有錯在先，她並沒有介意對方有些過於嚴厲地批評，反而認認真真地向他道了歉。

“抱歉，方才有些走神。”

高橋哽住了，莫名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這個年紀的小女孩，還是上學日翹課出來面試練習生的，哪有會這麼乖乖道歉的，一般不都是要叛逆的和他嗆兩句嘴嗎？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看清了八神緣的長相。

最近幾天接待的人太多，他都懶得細看這些人長什麼樣了，看看報名表，知道大概的信息就行，其餘的則讓負責面試的評委來篩選。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有些後悔剛剛說話語氣重了。

以這位五條悟子小姐的長相，還真能順利入選，成為人氣偶像也說不定。

就是不太愛笑，不是時下受歡迎的那種可愛活潑的少女偶像，不過人設嘛，公司會幫忙經營起來的，這張臉，光是站那兒就贏了。

“咳，你心裡明白就行，前輩呢，也是為你好。來來來，這條路走到底左轉，有個玻璃房，那裡就是面試的地方了，去吧，加油哦！”

看著態度忽然熱情了不止一點兩點的領路小哥，八神緣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算了，打工人嘛，精神狀態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順著他指的那條路走到底，她遠遠地就瞧見了玻璃門外，三三兩兩站著的一群女孩，打扮時髦，美得各有特色，光是看著便讓人心生愉悅。

滴，紂王體驗卡。

八神緣隨意找了個角落站著，就繼續默默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

和周圍行色匆匆員工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群來面試練習生的女孩，漂亮，年輕又生機勃勃，這一處小小的角落簡直像是被點亮了似的，路過的人無不側目。

她在其中還見到了兩個熟人，是上次逛街時遇到的那個和尚老父親領著的兩個雙胞胎jk少女，一個栗色短發，另一個的頭發則更偏向金色，紮成丸子頭的造型。

兩人顯然也注意到了她，卻沒有來打招呼，隻是看了她一眼後，便湊到一起小聲嘀咕著什麼。

這年頭和尚家的教育也蠻開放的嘛，都能支持自家閨女逐夢演藝圈了。

八神緣在心底感歎了一句，沒有多想，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一牆之隔的面試現場，由於牆體是玻璃，外邊的人能輕易看清裡面的情況，也因此，對面試者的心理素質要求頗高。

沒見裡面那個正講相聲的女孩，急得都忘詞了嗎，頻頻看手心小抄，雖然不知道面試練習生講相聲是什麼套路，但……勇氣可嘉！

面試的速度很快，每人基本也就五分鐘的表演時間，評委不會立刻給出答複，而是簡單點評兩句後，就讓面試者回去等通知，之後可能還會有二面。

八神緣還見到了那兩個雙胞胎女孩的表演，她這才知道她們的名字叫做枷場美美子和枷場菜菜子。

本來雙胞胎的人設，在偶像這一行裡還是很吃香的，奈何這兩人的業務能力，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慘不忍睹。

和廣播體操沒什麼差彆的舞蹈動作，走音到令人失聰的發聲，在評委委婉點出她們應該好好學習，不要搞這些有的沒的之後，甚至還口出狂言，指責對方隻不過是猴子，沒資格批判她們。

#中二病竟在我身邊#

目送著兩個氣鼓鼓的小姑娘走遠，八神緣還久久在震驚中無法自拔，這年頭，看來連和尚家裡都有家庭矛盾，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下一位面試者，五條悟子。”

評委拿出報名表，看著這剩下的最後一張表，眼裡升起了無限欣喜。

太好了，總算結束上午這場面試了，她的午飯談資已經積累的足夠豐富，快要控製不住想和飯搭子吐槽的欲望了。悟子妹妹，快進來，結束了我就能午休了！

八神緣本來就隻是想借著面試的名頭進來看看，也沒打算真的參加什麼練習生面試，但是為什麼，這個評委的表情如此熱切期盼，總覺得要是不進去，對方的失落會讓自己被愧疚感淹沒。

思索片刻，她還是沒抵抗住這位評委姐姐的星星眼，走了進去。

然後……表演做了一道數學題。

“先這樣，然後那樣，最後這樣，答案就解出來了。”

看著對方將計算流程貼心地寫在紙條上給自己看，評委姐姐的瞳孔，逐漸擴散。

嘶，這些熟悉又陌生的符號，如果她還處於智力巔峰的高中時期，應該聽得懂，隻可惜她已經畢業很久了，腦子也退化的差不多了。

“你的表演……結束了？！”

她不敢置信地問道，在繼觀看胸口碎大石，聽相聲，被罵猴子後，又要遭受這種智商上的羞辱嗎，這些小孩能不能搞搞清楚，我們選的是少女偶像練習生，不是諧星！

隻可惜評委姐姐震驚的小眼神，卻被八神緣誤會成了渴求知識的眼神，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

“不明白嗎，要不，我再給你講一遍？”

你羞辱我！

這果然就是赤|裸裸羞辱吧，還是說公司壓根兒沒有選練習生的計劃，這一切都是陰謀，目的就是為了整她，她偷偷罵領導的事情被發現了？

八神緣從面試的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心下對這家公司可能潛伏著咒靈的猜測，又多了一份把握。

雖然暫時沒有發現什麼咒力的殘留，但以這家公司員工爆發的森森怨念來看，會孕育出咒靈也不意外。

正巧新田明向她傳來信息，這家公司實際上的負責人已經抵達，她便沒有再多逗留，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溜出來了。

*

古川圭介坐在高專派來的車中，有些焦慮地啃了啃指甲，在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的不妥之後，立刻放了下來，有些歉意地衝著新田明點了點頭。

“抱歉，我焦慮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地啃指甲。”

新田明坐在駕駛座上，透過後視鏡看著這位年歲已近半百，保養的卻相當可以的大叔，笑著表示不介意。

這位星途事務所的負責人，看來還真的很害怕啊，甚至連自家豪車都不肯坐，咖啡廳也不去，硬是要在高專的車上談。

咚咚——

車窗被輕輕敲響，古川圭介的身體下意識一抖，卻又很快冷靜下來，看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打開車門，坐了進來，見到他也在時，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而是率先伸出了一隻手，打算和他握手。

“你好，我是八神緣，請多指教。”

對方過於冷靜的態度和嫻熟的社交禮儀，讓他也放鬆了下來，重新拿出了自己在商海中摸爬滾打數年的修養，自我介紹了一番。

八神緣聽著古川圭介的自我介紹，卻沒有放在心裡，這些資料，她都在接到任務的第一時間便了解清楚了，她想要知道的，反而是那些，難以通過文字描繪出來的——情感。

“雖然資料裡有寫，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親口再描述一遍，為什麼會覺得公司內部有詛咒存在。”

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對方，在她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後，對方的表情，幾乎在瞬息間就轉變為了恐懼，整張臉白的嚇人，冷汗直冒。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不自覺想要抬起手啃指甲，卻又被另一隻手死死壓住。

他說：“死去的人，又複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已知上午一共面試了18名練習生，其中表演的才藝有胸口碎大石、相聲、被罵猴子以及智商羞辱，請問：評委小姐姐的心理陰影面積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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