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是故意的。”

五條悟又往嘴裡灌了一大口涼水，氣鼓鼓地說。

隻可惜他的嘴唇已經被辣得通紅，說話間還不自覺吐出了一點舌尖，一絲威懾力也沒有，反倒像隻發飆的貓。

乙骨從冰箱裡總算找到了根不知道放在那兒多久了的冰棒，讓五條悟舔舔，免得真把自家老師辣出毛病來了。

看著自覺乖巧打開冰棒包裝袋，獻寶一樣上供給對方的乙骨憂太，八神緣一怔，莫名有種“貓狗雙全、人生贏家”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她出現幻覺了？

算了，當務之急，還是證明自己的清白比較重要。

“不，我不是故意的。”

她坐在小餐桌的另一邊，視線還控製不住地向著那碗隻吃了一口的炒面看去，眼神裡是滿滿的遺憾，這家的辣椒炒面可是特色啊，又麻又香又辣，現在居然被不識貨的人嫌棄了。

“不，你就是故意的。”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著冰棒，五條悟依舊執拗地這麼認為。

沒有正常人類會嗜辣到這個地步，沒有！

全然忘記了他本身也是個究極甜食愛好者，甚至對草莓餡餃子這種料理界的異端都讚不絕口。

八神緣頓了頓，深覺以他們現在這種辯論速度，這輩子都不會討論出個結果，而證明她清白的最簡單方法，就是真正吃上一口炒面，以表明她真的喜歡這種致死量的辣度。

“五條老師，我可以明天再買一份，吃給你看。”

她指了指桌上那份隻吃了一口的面，認真地提出了這個建議。

“為什麼要明天，現在就能吃啊。”五條悟不假思索地問道，然後就被八神緣臉上那副顯而易見的嫌棄表情傷到了，“你嫌棄我！”

貓貓不敢置信，竟然有人類嫌棄貓貓，不可能！

然而事實就是這麼殘酷，八神緣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這樣子，真不衛生。”

哢嚓——

什麼聲音？

八神緣有些疑惑地環視四周，卻沒發現什麼不對勁，隻覺得肩頭一沉，上方傳來了真希控製不住的憋笑聲。

“沒事，隻是五條老師碎掉了而已。”

*

乙骨就這麼在高專呆了下來，雖然真希剛開始還認為他不像表面上那麼單純，然而事實證明，他還真那麼單純。

亞健康的體質，因為要壓製祈本裡香而常年睡不好覺帶來的巨大黑眼圈，就像剛領養回家的小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世界，一看就很好欺負。

獨自一人坐在樹蔭底下，看著其餘人圍著操場跑圈的八神緣不經意地想到。

不過相比於剛入學那段時間，對方的進步是肉眼可見的。

他的體能在每日的鍛煉下突飛猛進，也學習了劍道，雖然對【祈本裡香】的控製還不到完全掌握的地步，但基本的咒力運用已經學的差不多了，甚至還跟著真希成功出了幾次任務，乙骨憂太，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

反倒是她，八神緣默默將手伸出樹蔭，暴露在陽光下。

纖細的手腕白到近乎透明，能隱隱看見底下淡青色的血管，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斷，不管怎麼努力，她的體能就好像釘死在一個閾值上一般，寸步難行。

她的這種情況無疑是不正常的，然而又和尋常的天與咒縛相差甚遠，真是令人想不通啊。

“哦豁，八神同學在偷懶。”

帶著點不正經的男聲從一旁傳來，緊接著，一條大長腿從身後邁了出來，就這麼隨意地坐在她的身邊。

不用回頭，八神緣就知道這貨是誰，除了他們那個閒得發慌的班主任五條悟，還能有誰。

自從上次的辣椒炒面事件過後，對方就致力於向自己安利各種甜食，並且認為隻有味覺出了問題的人，才能忍受得了那種辣度的東西，當然，八神緣對此並不苟同，並且委婉地建議他先去看看醫生，每天吃那麼多糖，真的沒有罹患糖尿病的可能性嗎。

看著已經跑步熱身完，正拿著竹刀練習近戰，打得有來有往的乙骨和真希二人，再看看獨自坐在樹蔭底下，有一搭沒一搭晃悠著腿的八神緣，五條悟有些頭疼地扶額。

對方的體質確實是個迷，連六眼都看不出什麼蹊蹺來，但就因為這樣，一切與體術有關的活動都不參與，這樣真的好嗎？

她不像是乙骨，對【八神命】的掌控已經非常完美；從小在禪院家耳濡目染學到的咒術相關知識，也根本不需要再在高專裡學習；若說是和禪院家有關，可對方那利用禪院家資源異常熟練的架勢，壓根兒不像有什麼矛盾的樣子。

那八神緣到底為什麼要來到高專，就成了個迷。

想不通啊想不通，五條悟望向天空，久久不語，倏而，唇角一勾。

算了，那就不想了，他是老師，她是學生，隻要儘可能地教導對方就好了。

“八神同學。”

“嗯？”

“老師教你點基礎體術怎麼樣，雖然你的體能和力氣都要弱於普通人，但還能在技巧方面下工夫，這樣到了實戰的時候，你就能有點自保能力，不至於太被動。”

八神緣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忽然這麼說，還是副難得的正經樣子。

她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對方的建議。

五條悟？？？

在他有限的教育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愛學習的學生，不，應該這麼說，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油鹽不進，不想變強的學生。

意識到自己的拒絕太過乾脆，可能會傷害某些老師脆弱的內心，八神緣輕咳一聲，指了指正將一根長矛舞得虎虎生風的真希，解釋道：

“真希的體術基礎是在禪院家打下的，截拳道，空手道，合氣道，劍道，拳法，棍法……她的童年就是在不停受傷又負傷訓練中度過的。聽著很苦是嗎，但就是這些苦頭，讓真希能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單憑□□的力量便能袚除二級咒靈，很厲害吧。”

似乎是感受到操場邊緣的目光，正同乙骨對戰的真希看了過來，甚至還有閒工夫朝他們揮了揮手，陽光底下的少女身姿高挑，英姿颯爽。

八神緣回以了一個溫暖的笑容，才慢悠悠地接著說：“可這樣的苦頭，我也吃過。每一次訓練我都沒有缺席，每一次對戰我都不服輸，打斷的骨頭被接上了我就繼續上場，命因為這個，衝我發了不知道多少頓脾氣。然後您也看見了，我依舊是今天這個樣子。”

她不緊不慢地轉過頭，看向身邊人，嘴角還掛著殘存的笑意，點漆般的雙眼卻深沉得望不到底，就這麼漫不經心卻又異常篤定地下了結論。

“老師，您幫不了我的。”

不管是被束縛的體質，絡繹不絕的麻煩還是迂腐窒息的禪院家，彆人是幫不了她的，能幫她的，隻有她自己。

八神緣從出生起便清楚地明白，這世間，本就是各自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隱晦與皎潔。

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她便徑自走遠了，沿著操場外圈的跑道，一邊觀賞著周圍喜人的綠植，一邊慢悠悠地散步，隻留下原地的五條悟，依舊有些出神地望著她的背影。

他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學生呢。

他怎麼會幫不了對方呢，他可是……最強啊。

*

在乙骨和真希等人都完成了幾個小任務之後，八神緣，終於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任務。

“禪院家的人未免也過分焦慮了吧，這都壓了多久了，才終於肯放你出去執行任務。”

看著對方手機裡發來的任務簡訊，真希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仰頭倒在床上。

高專的學生除了基本的文化課程外，還需要不時執行一些袚除咒靈的任務，當然較為繁重的那些還是交給高年級去做的，他們這些一年級，隻用袚除一些低等咒靈就行了。

這些天來，除八神緣以外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執行過一兩次任務，隻有她，一直乖乖呆在學校裡，這其中，說沒有禪院家的手筆都不信。

“可能是因為我看起來很容易就會死吧。”

八神緣舉起右手，指腹上赫然是一道鮮豔的傷口，傷痕不大，卻因為她過於白皙的肌膚，襯得有些觸目驚心。

“你怎麼又受傷了！”

真希驚得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緣這體質，真是太容易受傷了，總是莫名其妙就受傷，上一次的傷口還沒好全呢，這一次又添上一道。

“不記得了，蹭到哪裡了吧？”

八神緣沒有過多思考，隨意扯了片創口貼遮上，就沒有再管，反正隻是小傷口，很快就會好全了。

見她這副不在意的模樣，真希也無語了，忽然覺得自己誤會家族了呢，以對方這體質，還真的很容易就會掛掉。

此時他們正在八神緣的房間內，幫她一起收拾臨時出行需要用到的行李。

她這次的任務，和他們以往執行的，簡單粗暴袚除咒靈的任務並不一樣，事實上，【窗】並沒有檢測到有咒靈出現的痕跡。

隻是那家公司的老總，認定自家公司有問題，又隱隱知道咒術界的存在，這才在多方關係交涉以及巨額酬金的運作下，求到了咒術高專的頭上。

簡單來講，這更像是一件探查咒靈任務，而非袚除咒靈任務，安全係數非常高，隻用在那家公司呆滿一周，確定沒有詛咒出現的痕跡就行。

即便如此，但真希依舊忍不住叮囑道：

“雖然隻是探查任務，但依舊要小心，讓八神命跟緊點，潛伏的一周內儘量都不要離你的身。對了，那家公司叫什麼，有時間我去看看你。”

八神緣從包裡找出一張名片，遞到對方眼前。

“呐，星途事務所，是最近勢頭正盛的娛樂公司，旗下有許多知名人氣偶像，你有什麼喜歡的明星嗎，我可以幫你要簽名哦。”

“娛樂公司？緣你要出道了？！”

真希瞪大了雙眼，看著那張小小的名片，再看看好友優異的形象，覺得自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老師，你幫不了我的。#

緣崽：自己的事情自己乾，都彆來沾邊。

雞掰貓：你是不是也要苦夏了，我問你是不是也要苦夏了！感謝在2023-05-15 17:30:24~2023-05-16 16:57: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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