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抓蟲(1 / 1)

正說著話,周廣德也走了進來,手裡拿著戶籍單子,“定安,來看看,這是戶籍副本,剛村長讓人叫我去拿回來的,你記得收好。”

謝定安接了過來,拿在手裡細細地看,他是認字的,這幾年跟著采藥,吳老大夫給他找了本常見的草藥冊子教他,他知道認字的重要性,就在學認藥時,硬是把冊子上的字給記了下來。

謝景行也湊過去瞅了兩眼,隻見其上寫著:

一戶,謝定安。

通州府中興縣寧和鎮周家村民戶。

計家五口。

男子三口:成丁一口,本身年二十九歲;不成丁兩口,男謝景行,年十歲:次男謝景君,未及周歲。

哥兒兩口:夫郎周寧,年二十七:哥兒謝若,未及周歲。

事產:屋,五間:田,兩畝。

左邊還有兩行字:“右戶貼付民戶謝定安收執,準此。泰安二十年六月十四”。

大炎朝的文字和古代繁體字一模一樣,謝景行畢竟是學文科出身,繁體字他不能保證每個都能寫,但認是沒問題的。

戶籍都到手了,從此以後他們一家人就徹底是周家村的人了,不用再忍受謝阿娘等人,謝景行是真的高興。

周寧接過戶籍,雖然不認識上面的字兒,也翻來覆去的拿在手裡看了又看。

見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戶籍上,謝景行扯了扯謝定安的袖子,“阿父,房子收好了嗎?”

“收好了,待會兒我跟你外祖再去鎮上買些日用物什,今晚就可以搬進去了。”

房子是周家村原來空置的,家裡主人發達了,搬去了縣城,這房子便閒了下來,一直荒廢著,這次謝景行一家搬來周家村,周廣德便同村長說了聲,出錢買了下來。

房子離周家很近,出院門右轉,下個坡走幾十米就到了。

有居中的三間正屋,東側還緊挨著建著兩間屋子,一間是廚房,另一間破舊的柴房。

原來的主人沒有養豬牛等大型牲畜,就沒有布置專門的牲畜房。

房子空置了幾年沒人打理,顯得很是破敗,屋頂的稻草都被吹散了不少,周廣德還專門去相好的人家借了不少,才將將把房頂給補上。

時間緊,也才剛剛讓房子住人罷了,隻要自個一家人住在一起,謝景行聽了這話很是高興。

房子畢竟簡陋,隻花了十六兩就買了下來。

銀錢是謝定安自己付的,他可沒有謝阿娘想的那麼實誠,每次出去做工,大頭都自己留下,隻說個比村裡一同做工的人稍許高的價錢,再分給謝阿娘。

漸漸地也攢了快四十兩銀子。

除了吳老大夫那一百五十兩的人參還欠著,到了周家村後的一乾花銷,包括周寧的藥錢,總共花了約三十兩,謝定安手裡還有差不多十兩,今日下午去置辦東西是綽綽有餘的。

謝景行身體已是完全好了,立即道:“阿父,我也跟著去。”

謝定安笑著摸摸謝景行的腦袋,答應了。

秀姐兒突然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爺爺,外面忠良叔駕著牛車來了,正等著你們呢。”

“行,那就出門吧。”周廣德站起身,招呼謝景行兩人。

三人出門坐上了門口候著的牛車,正要出發,外祖母拿著個布袋追了出來,“帶上幾個油餅,萬一餓了也好墊墊。”

周廣德接了過來,“你回去吧,多看顧著些寧哥兒。”

“還用你說?”周陳氏做勢瞪了他一眼,對周忠良說:“忠良,你駕車慢著點兒,到時候餓了就吃點餅子,也給你帶著的呢。”

周忠良憨笑著點頭回到:“哎,嬸子,我記得了。”

“那行,你們出發吧。”

“好咧。”周忠良一甩韁繩,牛就慢慢踏著步子往前行去。

周家村的地理位置其實不及豐裡村,是在一個山坳裡。

山坳面積不大,平地還少,周家村多數房子都是沿著山邊修建的,有些甚至是建在山上的,周廣德家就是這般。

山名叫小舟山,海拔不高,隻有差不多一百米,從山下看上去,山腰下的山坡約呈三十度角,坡度緩,中間恰好有一些平地,剛好可供周家村人建房,有的騰挪不開的,甚至夥著村裡人將山挖了部分進去,好讓房子建得寬敞點。

周家村姓周的人其實不多,不足十戶,為啥村名叫周家村,這還得從周家村的建村史說起。

周家村的村民原是避禍逃進山的山民,大炎朝立朝以後,開始梳理人口,發現山裡居然躲著大量百姓。

為了平穩過度剛立朝的艱難時期,開國皇帝下了聖旨,言道:隻要是沒有犯罪,所有山民全不追究過往,重新立戶。

官員衙役們進山通知了山民,當時這裡山民做主的便是周姓人家。。

周家祖先帶人下山觀察了山下情況,回山後和大家商談一番,最後他領頭帶著部分人先搬下了山,過了兩年,見吏治還算清明,也未再起戰禍,才通知所有人搬了下來。

當時聚集在山裡的人都是遭受了戰亂之苦的,為了心安,大家便將村子建在了他們躲避的山附近,取名為周家村。

周忠良是周廣德大哥家的小兒子,和周寧是平輩,駕車去寧和鎮的路上,一直在和周廣德和謝定安攀談,謝景行也津津有味地聽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寧和鎮。

這次守城的居然恰好是上次謝景行遇到的那個城衛,見著謝景行坐在牛車上,還一臉笑意,好奇地問:“小子,看你這樣高興,上次是找著大夫了?”

聽見他這麼問,謝景行高高興興地回答說:“對,我們回去的路上剛好碰到了吳老大夫,他跟著去了我們家,我阿爹已是好了。”

“那可是好事。”那城衛接過周廣德遞來的入城費,笑笑揮手說:“那你們快些進去吧。”

謝景行見謝定安看向自己,便將那日他和謝嬸子進寧和鎮找大夫的事說了說。

謝定安聽完後拍了拍謝景行的肩,“那日辛苦你了。”

謝景行搖了搖頭沒說話,轉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的寧和鎮,上次他來急著找大夫,天都沒亮,街上沒有人,冷冷清清的,這次來置辦東西倒是熱鬨。

寧和鎮有東南西北四條大街,街上商戶林立,賣什麼的都有。

謝定安常來鎮上做活,對寧和鎮上很是熟悉,熟門熟路地就進了一家商戶。

進門就能看見牆上掛著的鐵鍋鐵鏟,店裡還擺放著一些常見的農具,謝定安利落地花錢置辦好了東西。

謝景行默默看著,一口鐵鍋居然要兩百文,要知道大炎朝的物價可不算高,一斤肉隻需十文,一斤鹽也才十二文。

將家裡用得著的鐵器買完後,掌櫃的一算賬,花了一兩零三十文,掌櫃的看他們買得多,主動抹了零,收了一兩銀子。

出了店門,謝景行不禁砸舌,好貴。

旁邊三人聽了好笑,謝定安主動解釋說:“大炎朝開國皇帝,推翻前朝靠得就是百姓們手中的這些鐵器,將這些融了製成兵器才奪下江山。此後,大炎朝對鐵器的管製便極為嚴格,用鐵器製的物什,價格自然就比其他東西貴了不少。”

謝景行一想也是,而且買一次可以用許多年,倒是也能接受。

畢竟是從無到有置辦一個新家,大大小小的東西都用得上,罐子陶缸、杯盤碗碟、廚房常用的調料都得置辦,等全部買齊,已是日上中天。

謝定安招呼幾人到了街邊一家面攤,一碗面三文錢,邊上放著片得薄薄的肉片,加一份肉多要兩文。

謝定安沒有逞強,他不是抹不開面子的那類人,隻點了四碗素面,但還是加了一份肉。

周忠良在一邊看著,就知道這份肉地是給他的,想要推拒,謝定安沒等他說話,便先將銅錢付給了老板。

這下沒法,周忠良隻能受了好意。

在長桌上剛坐下,老板便將面和肉端了上來,周廣德打開布袋掏出了油餅,一人給了一個。

一個上午都在走動,這一碗面條可填不了肚子。

謝定安將肉推到了周忠良面前,說:“忠良哥,你吃。”

周廣德也跟著點頭,“難為你這幾天幫著到處忙,今日還跟我們往鎮上跑這一趟。”

周忠良推卻不過,隻能收下,不過立即夾了一筷子,放到了謝景行碗裡。

這一份肉大約有十來片,他一筷子就加了夾一半過來,謝景行忙想要捂住碗口,沒來得及,肉片便落進了他碗裡。

周忠良笑著說:“既然買了,那讓景行也跟著嘗嘗。”

周圍親近的人一直都叫謝景行’景娃’,但周忠良接觸得少,就叫了謝景行大名。

謝景行不耐煩來回推讓,就笑著說:“那行,謝謝忠良叔。”

往謝定安和周廣德的碗裡各夾了一片,謝景行才開始低頭吃面。

可真是不能看低了大炎朝的飲食,就這麼街上隨便找的一家面攤,味道都是極好的,最起碼謝景行是做不出來。

看樣子,想要在大炎朝靠美食發家致富,怕是難。

不過憑謝定安的賺錢能力,不出幾年就能還上吳老大夫的銀子。

一家人在一起,要那麼多錢乾啥?

上輩子,前頭努力讀書,後頭朝六晚十二地奮鬥,還沒過上理想生活,謝景行啪嗒一下就穿越了。這輩子他隻想躺平,反正前頭有謝定安頂著,他才十歲呢,沒必要那麼拚。

吃完後就準備回村了。

沒想到靠近城門時,居然在一個攤販的桌上見到了紅糖,謝景行趕忙叫住大家,跟謝定安說:“阿父,那攤販那兒有紅糖,我們買點回去給阿爹兌水喝,補補血氣。”

其實謝景行也不清楚紅糖到底是不是真能補血,但當年他那些女士同學、同事們,特殊日子都愛喝紅糖薑茶,說不定有用呢。

謝定安一聽,抱著謝景行跳下了馬車,幾步走上前。

那攤販看兩人直朝著他就來了,臉上堆滿笑意,招呼著說:“客人想買點什麼?我這裡好多東西都有。”

見兩人直直看著桌上的紅糖,又道:“我這可是上好的紅糖,隻要四十個銅板一斤。”

還隻要四十文一斤,謝景行心裡算算,這可是他們今天買的除鐵器之外最貴的了。

謝定安從懷裡掏出銀錢遞給了攤販,“給我稱一斤。”

果然,古代糖都是奢侈品,比鹽還貴。

這下東西才是全買齊了,幾人上了牛車,往周家村趕去。

出城門時,謝景行遠遠看著一長列車架朝著寧和鎮駛來,中間有著幾輛馬車。

錯身而過時,中間一輛馬車的車簾被掀開了,露出一雙燦星般的眸子,眼形圓如貓眼,連瞳孔都和貓極像,隻一瞬,便被車裡的人拉了回去,“哥兒,小心風沙。”

謝景行剛好瞥見,想起上輩子遙遠記憶中,他在貓舍裡遇到的那隻小可愛,也是這樣睜著無辜的貓眼看著他,一見他進門就搖著尾巴朝他走過來,蹭著他的褲腿來回轉。

“奶娘,是不是馬上就到了?”幼童清脆的聲音逐漸遠去。

謝景行轉過視線,沒再多看,心裡隻惦記著著趕快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