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結契為道侶!(1 / 1)

白清歡:【你聽了這麼久就隻聽到這兩句?就沒聽到宋蘭台說,有人想要你死?】

這次,輪到段驚塵緩緩浮出一個問號。

【?】

他聽得真切,宋蘭台說的分明是白清歡將要飛升,所以羽山上界之中有人想要她死。

白清歡氣定神閒:【大聲回答我,現在誰是白清歡?誰是段驚塵?】

傳訊玉簡上的靈力烙印始終亮著,但是卻沒有任何文字傳過來。

就在白清歡以為段驚塵被這句話絕殺了的時候,那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就這麼相信那個宋蘭台的話?”

是段驚塵在用她的聲音在說話,隻不過換成了他自己常用的語氣,原本清冷柔和的音色被微微壓得低沉。

白清歡心中浮出一些古怪,她將傳訊玉簡貼近在唇邊,也改為說話。

“他和我有些恩怨,但也不至於想要我死,倒是你既是青霄劍宗的人,想來該對這件事更清楚才對。”

後半句話說出來,白清歡的語氣已經帶了些微的冷意。

“首先,我和你沒有恩怨,所以一定不會想要你死。” 段驚塵淡淡回答,“其次,此事我確實全然不知,畢竟若真如宋蘭台所言,上界之中有人想要放出滅世邪魔,我覺得我死得不比你慢。”

此話倒是真的,若宋蘭台所言不假,某種程度來說段驚塵的處境並不比自己輕鬆。

白清歡皺眉:“青霄劍宗之中飛升往羽山的前輩最多,宋蘭台都有門路知道裡面的消息,你怎麼沒有?”

段驚塵頓了頓,語氣平靜道:“我生來靦腆內斂不善言辭,自然不如長袖善舞能言會道的宋長老門路多。”

“……”白清歡被這句哽了一下。

她轉言道:“無妨,你在宗門內可有交好相熟之人?我去找他們聊聊天,旁敲側擊探尋此事。”

“沒有。”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這句話說得太過冷硬,太像是不配合的刻意拒絕,段驚塵又不緊不慢補了一句:“我在宗門內獨來獨往,並無相熟可聊之人。”

白清歡聽得愕然,震驚:“你在青霄劍宗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段驚塵皺眉:“不熟怎麼說話?”

白清歡皺眉:“不說話怎麼熟?”

“……”

很好,因為這兩句靈魂拷問,兩人同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白清歡頗為不解:“你不是被認定為盛德仙君轉世嗎?按道理,該有很多人主動來同你籠絡攀談才對。”

段驚塵那端沉默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真正踏入青霄劍宗的山門之前,我曾在外院做了七年的劍奴,沒人會和一個劍奴攀談。”

劍奴,顧名思義,那是奴仆一般的低鄙存在。

在劍修世家之中,劍奴通常需要替主人受罰,服侍主人吃飯穿衣,為主人做一切肮臟繁雜的事,甚至偶爾還要當個練劍的對象——這不是切磋,劍奴是萬萬不可還手的。

若是劍奴有些天賦,便會被恩賜修行的機會,最後再成為主人的一柄劍,指哪殺到哪,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青霄劍宗自是不允許門內有劍奴這樣的存在。

但是依附於劍宗之下的世家無數,又豈是能徹底杜絕的?

昔日做劍奴時,他是卑賤到了塵埃的存在,自然沒有人會和他攀談;如今成了劍宗的小仙君,卻又一下子被捧上了雲端,除了幾位峰主,又再沒有誰敢同他過多來往言語了。

他在過去百年間,一直遊離且被排斥在人群之外。

白清歡的視線往下垂,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諸多舊年傷疤,想來就是他幼時留下的。

她想起剛交換了身體醒來時在這具身體上摸到的諸多凹凸疤痕,白清歡才想起自己還不曾檢查過這具身體是否有暗傷,於是淡定鬆了衣襟探手進去摸了摸。

手剛觸及到腹部,就看到本把耳朵貼在門上的細犬突然轉過頭來,那雙金黃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與此同時,玉簡中忽然傳出一道聲音——

“白長老,你在摸什麼?”

白清歡頂著細犬的注視,面不改色,回答得正氣凜然:“沒事,傷口逐漸痊愈難免發癢,撓撓而已。”

“……”

段驚塵一時間無法反駁,過了會兒,他才勉強從偌大的青霄劍宗裡翻出一個人:“你若想打聽消息,不如去庚金峰尋他們的峰主。”

白清歡的手一邊檢查這具身體上到底有多少傷,一邊詢問:“你和他熟到什麼程度?”

段驚塵:“他一共輸給我一百八十萬靈石,至今還欠二十萬不曾交付。”

“……”原來是世界上最穩固的債主關係。

白清歡略有憂心:“若是他看出你我不對勁,那我們恐怕都有性命之憂。”

互換身體之事和昔日妖魔們的奪舍手段極其相似,若真讓人發現了,想要謀害他們的人定會借此定下他們的死罪,屆時即便這具身體是盛德仙君轉世,怕也不會好過。

段驚塵:“庚金峰主醉心修行,腦中旁無他念。”

意思是這位峰主不但嘴硬錢多,還人傻唄?

白清歡又聽懂了,她忍不住誇獎:“段驚塵,你罵人罵得屬實高級。”

“實話罷了。”

在華美的洞府之中,段驚塵用一件寬鬆厚實的袍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又抬手捏了個術法,霧氣彌散在他掌心,而後將那過分清晰的水鏡徹底遮擋完全。

他抿了抿唇,語氣倒是鎮定自若,無人看到的耳垂卻已泛上了紅意。

“還有,我腹部近年來不曾受傷,想來不至於傷口發癢,還請……”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能艱難吐出後半句話。

“還請白長老收手。”

“你重傷未愈,恰好我醫者仁心,隻不過是檢查陳年傷勢,以免你突然發病害我神魂消散無辜橫死,你切莫多想。”白清歡從善如流答:“好了,已經收手了。”

“劍靈與我心念感應,它所見即我所見。”

段驚塵的眼睛緊閉著,可偏生那邊的畫面無法隔絕。

細犬的那雙眼緊鎖在那雙手上,於是他也便看著那人漫不經心“檢查”著自己的身體。

“我看到了,你還在……”他的面上已然浮出了難以壓抑的紅潮,需要極其克製方使得語氣聽起來平靜而冷酷:“你還在檢查。”

“嘖。”白清歡輕嘖了一聲,雖說段小仙君的這具身體著實算得是絕佳的雙.修鼎爐,但這次她確實隻是單純在檢查傷勢。

這回是真收手了,她搖搖頭,雲淡風輕歎息:“小弟弟就是太敏感了。”

“……”

段驚塵那邊果斷切斷了傳訊玉簡。

*

兩日後,外面的景色再度變化。從雲舟自上而下望去,就見得下方的山巒越發高聳陡峭,上面皆覆蓋了一層常年不化的積雪,不見半點綠意,全是雪山。

白清歡站在雲舟船艙外,微微眯眼,注視著這片從未踏足過的冰雪之地。

拂曉時分,雲與霧攀於天際浮遊,在一片霜寒白色之間,驟然出現一連五座高聳入雲的主峰,峰上各有五行靈力緩緩運轉,亭台樓閣聳立在山巔,流雲籠罩期間,難以辨明峰上境況。

主峰之下又是數座較矮的次峰,亦是遍布劍廬彆院,雖不如北靈城繁華,但竟也如一座世外孤城浩闊壯觀。

青霄劍宗已至。

李長朝等劍修面露喜色,互相招呼著從雲舟內走出。

白清歡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的寒凜自鼻息中湧入腹腔,也不知是段驚塵重傷未愈還是神魂與身體不匹配,她這些日子始終覺得神魂昏沉,被這股冷風一吹倒是清醒了些許。

在她身後,宋蘭台已經恢複了那溫潤端方的模樣,微笑著同眾劍修道謝,方執事對他倒是熱絡,主動請纓要領了他去客人所居的次峰彆院。

宋蘭台欣然點頭,又是客氣得體地再謝了一番。

不過路過白清歡身邊時,笑容驟然一收,姿態很是冷漠的輕哼了一聲。

白清歡:“……”

在雲舟時就她問過段驚塵了,確定兩人無甚交集,所以她更弄不懂為什麼宋蘭台為何如此敵視“段驚塵”了。

她沒管莫名其妙的醫修,轉而看向了細犬劍靈。

白清歡不曾來過青霄劍宗,為防露餡,下雲舟之前就已經叮囑了這隻名作刀疤的細犬,讓它負責給自己帶路。

此刻,自然該是直接回段驚塵的洞府。

就在白清歡暗自打量青霄劍宗之時,她身後尚未散去的幾位庚金峰弟子則是頭碰著頭暗自嘀咕。

“這次任務咱們到底算是成功沒有?能拿到任務獎勵嗎?”

“那隻妖獸死了以後屍體都沒看到,怕是拿不到了。”

“沒拿到獎勵無所謂,我覺得咱們沒有賠損毀雲舟的靈石已是萬幸了。”李長朝說到這裡,才想起要事:“咱們還不曾向段師祖道謝!”

“若是咱們彼此,自然是一頓靈酒靈食便算謝了,可段師祖那可是師祖……這怎麼謝?給他多磕兩個頭?”

“磕頭做什麼,師祖還沒死呢。”李長朝瞪了一眼說話的師妹,轉而看向消息最靈通的小周,朝他靠近,抬手掩唇小聲道:“你那消息,確實當真?”

小周拍了拍胸膛保證:“絕對可靠!”

李長朝擰著眉好一番糾結,最終還是叫住了已經轉身欲走的白清歡。

“段師祖請留步!”

她輕咳一聲,絞儘腦汁組織著措辭,想起這位師祖幫自己一行人省下的靈石,最終還是開口了。

“咳,想來師祖應當知曉,數日後咱們青霄劍宗便要召開修界大會。”

白清歡不明所以,點點頭,等著她繼續說。

“我們知道了一點內幕消息。”李長朝招了招手,帶了其他人一道走到了白清歡身旁,壓低了聲音。

“這次來的人,除了各大宗門的道友之外,還有羽山上界裡面出來的大前輩,現在人就在次峰客院之中!”

白清歡凜然,這消息對她而言確實重要。

然而看李長朝他們的樣子,居然像是還有話說,於是她不動聲色接問:“哦?是哪位飛升的前輩嗎?”

李長朝他們果真知曉,將聲音壓得更低:“不是咱們宗門的前輩,是龍族應家的人。而且這次不知為何,來的竟然還是應家那位家主,應臨崖前輩。”

“……”

白清歡突然就理解段驚塵活膩了想死的感受。

小周想起眼前這位段師祖比自己這群人還年少,當心他不清楚這些陳年舊事,於是再次熱心介紹了一番。

“據說應家乃是龍族後裔,更曾是仙庭的仙族之一,所以哪怕後來仙庭損毀也長居於羽山上界,鮮少在世人面前露面,族中弟子更是神秘莫測。但是如今這位家主就不一樣了,他在五百年前曾出過羽山,還乾了一件震驚羽山的大事。”

白清歡:“……”

然而小周說到了興頭,已經停不下來了。

“這事兒少有人知曉,不過我祖父當年正好在東靈洲所以有幸得以見證,那位應家家主啊,和當時還隻是普通弟子的那位合歡宗白長老,曾經結契為道侶!”

白清歡:“……”

你們家還真是家學傳承淵博,人人都見多識廣。

細犬仰頭盯人,眼神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