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C40.(1 / 1)

鮮紅淡綠 勖力 15842 字 5個月前

等人的工夫,栗清圓在看孔穎他們工作室新更的日常:

快七夕了,他們老板這周末回去吃飯,爺爺奶奶催婚得厲害,工作室給老板立得人設就是再不努力就得回去繼承家產的少爺。

於是,少爺為了自由創業,需要緊急征召一位一日契約女友。

懸賞的報酬就是清空購物車。

孔穎還想臨時往購物車裡塞幾件的,結果這個雞賊的老板發話之前已經繳獲了女同胞的手機。

“翻牌子”的隨即概率題,最後,選中了孔穎。

視頻的綜藝效果點滿,孔穎對他們老板的怨氣很重,即便清空購物車的誘惑也不能叫她屈服,所以她想婉拒,婉拒的理由是她恐同。

老板傻眼了,當即炸毛,我什麼時候同,我又要怎麼跟你證明我的直呢?

孔穎糾正自己的口誤,我說的同,是同事的同。

老板:我是你同事嘛,我是你老板。

孔穎:老板與飯碗,我選擇飯碗。

老板:你記住先有我,才有你的飯碗。

視頻就這麼打嘴仗的了……

害得栗清圓即刻給孔穎打電話了,忙不迭地問,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聞到不對勁的味道啦。

孔穎一副身經百戰小場面的控場口吻,劇本,曉得吧。天真!

栗清圓不依不饒,可是你老板的口吻聽起來好咬牙切齒得咧。

孔穎對於他們這個還比自己小半歲的老板絲毫沒放在心上,“果然陷入愛情泥潭裡的人總也愛拽彆人下水。”

栗清圓切一聲,好奇他們一直沒出鏡過的老板到底長什麼樣。

孔穎:不怎麼樣,一般般,甚至還有點純情的呆。

栗清圓:純情就純情,好好的褒義怎麼反被你降級了。

栗清圓在這頭這麼說著呢,突然孔穎說先掛了,因為,好像,她剛下班背後diss老板,被純情大狗狗聽到了……

坐在咖啡店玻璃幕牆邊的栗清圓隻覺得這劇情有點耳熟。她最近有點失眠,下午三點後都不怎麼敢攝入咖啡了。等人的緣故,來店裡點了杯果飲。燈火通明裡,她一個人坐在這角落裡,吸管裡頭的液體還沒吸上來,玻璃牆外頭有人敲叩了兩聲,栗清圓尋聲仰頭來,有人的身影高而壓迫性地投射過來,他指指門口,原本是示意她出來的。

結果,看著栗清圓起身來,抱起那偌大的牛皮紙收納箱。

馮鏡衡隨著她的身影一齊往門口處去,兩人在門裡門外處頓住腳步,門外的人給她開門,也接過她手裡的東西,男人拿都沉甸甸的。幾日未見,照面的第一句話,“不該給你送到公司去,是不是?”

栗清圓覺得寄到她家裡更不好。這一大箱子,栗朝安再不懂也耳濡目染地明白價格不菲的。

而且浪費,她是怎麼也不可能把這麼多在保質期前用完的。原本到嘴邊的抱怨,還是咽下去了。

因為同理心。她如果神經又

浪漫地想送點東西給彆人,她也不想聽到理智的牢騷。

這也是現在許多人追逐的不掃興。有對不掃興的父母多麼的重要,同樣,有個不掃興的Soulmate多麼的難得。

於是,見面第一句話,她先是感謝了他的禮物,“謝謝。”卻之不恭的口吻。

栗清圓活脫脫像個孩子,你得天天見面,按時回家,她好像才認得你。不然,幾日乃至更長時間的暌違,她就忘性得很,情緒掉幀般地,生疏,局促。

馮鏡衡一隻手夾抱著箱子,騰出的一隻手遞給她,來試圖叫迷途的羔羊回來。

她愣了愣,終究朝那隻坦蕩的手掌近了些,上前遞上自己的右手。

馮鏡衡握住她時,直言道:“我以為我得重新介紹自己了。”

栗清圓聞言,一時被擊中。他這樣說,叫栗清圓莫名想起一個小品,男主得了阿茲海默症,一遍遍地把自己和女主的事情忘了,女主一遍遍地陪他重演重溫。

男主問她,你每天都這麼演麼?

女主答道:也不是,有時候演到警察你就想起來了……

馮鏡衡聽她這樣講,好像並沒有覺得這個小品多觸動人。栗清圓唔一聲,“梗不在新,精誠所至就會打動人心。你看一遍就知道了。”

“叫什麼名字?”

“一時想不起來了,回頭找到發給你。”

兩個人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走到了車邊,馮鏡衡把紙箱子擱到了後備廂裡。再一道上車後,栗清圓才想查一下那個小品叫什麼名字的,握著的手機被拿走了。她順著目光看過來,馮鏡衡扣著她後腦勺,如她陳述故事裡的女主角那樣,不談一遍遍,起碼重溫一遍,來叫她記起點什麼。

他急著赴會,並沒有多少閒情逸致,隻貼了貼她嘴唇,“想起來了麼?”

“還沒查到。”

“我說我,想起我是誰了麼?”

栗清圓依舊沒說話,隻是眼睛亮晶晶的。她始終講不出多熱情的話,然而,她鎮靜而疏淡的笑意,借著一身得體的穿著到細致描摹的妝容、香氣,無不熨帖甚至燙貼到歸途人一路毛躁的心。

他知道這份鼓燥的心跡裡有成年人的欲望,但是聽到栗清圓問他,“你這趟順利嗎?”

馮鏡衡才真正意識到有人等待什麼滋味,有人守候什麼滋味。

以及,收獲如果有人分享,那成倍滋生出來的暢快感什麼滋味。

他要把這些莫名其妙從骨頭裡爬出來的啃噬一般的滋味儘量延長戰線,最好能永久,永動,永生。

“很順利,所以我回來了。”

開車上路後,栗清圓才慢半拍慢熱地打開話匣子。

她問馮鏡衡,“箱子裡那些都是你自己買的嗎?”

“好像該騙你更符合氣氛。可惜,實在話,不是,一來沒頭緒,一來沒時間。專業的事交給專業人辦,這才是科學經理人的時效態度。”馮鏡衡老實交代是請專業的櫃姐采辦的,隻是拆包裝那些是

他一助弄的。因為馮鏡衡不希望經辦人人多手雜的。外人他不放心,杭天又是老爺們,他不喜歡有彆的男人碰這些。為了感謝一助,這一箱子涉及的小樣、和其中幾份套裝都給了她。

栗清圓佯裝小氣道:“喂,你知道小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好不好。”

“彆小氣。人家也拆了老半天的,好不好?”

“你明明可以不拆啊。”

“不拆就不像了,也放不下。說了是複刻,而且我送給你了,就不準你再轉手他人。”

“我媽和孔穎也不行麼?”

“嗯,這一位除外吧。”

栗清圓也跟著嗯一聲,她主要想強調,“我不給她們一些實在用不掉的,浪費。”

隨後,有人委婉地提醒,“下次真的不必要複刻了,我的意思是太多了……”

自信的人他捕捉到的永遠不會是小心翼翼,“嗯,下次的意思就是這次是滿意的,過關的,對不對?”

栗清圓的心,像一束剛買回家的鮮切花,依照花店老板教的醒花方法,花兒一時醒了過來,充沛飽滿,鮮豔明媚。

馮鏡衡今晚會面的所謂朋友,卻全不是他的那群損友。今天宴請的公館,過去是一處郡王府,做東的是一位私募基金的大佬,與他父親平輩的交情,但是年紀卻比馮釗明小一輪。對方帶著太太、兒子來的。

半敘舊的局,好些都帶家室過來的。

栗清圓有點趕鴨子上架的後悔,她隻以為馮鏡衡說的朋友局就是插科打諢那種,沒想到是正經的應酬。

沈羅眾也在。沈母與南太太算是遠房的堂親,共一個老太爺那種。

今日座上賓都是業內同行、友商、投資牽線的對象。任意一家都是打通關係的上下遊。

南某人當初得馮釗明提攜,第一桶金便是馮家給的。後來即便割據般的陣勢,他每回回A城一定要拜會下馮老哥。隻是這些年,馮董退居了,馮家能聯絡的,多半還是老馮推出來的小兒子。

南太太依著馮家對丈夫有知遇之恩,向來對馮先生馮太太客氣有加。但馮家那大兒媳,她卻不太願意來往,世故心太重,匠氣得很。

今日馮一難得帶女伴過來,一時叫她這個女主人有點意外。剛才寒暄介紹的時候,也沒多說什麼。

這會兒,各自坐下來。南太太難得先張口了,她也知道馮鏡衡是最經得起這些場合的主,“鏡衡,你倒是最近學乖巧了,知道我忍不住要給你介紹對象,今天把正主帶過來了啊。”

“那還不是要怪您不積極,老嘴上說,沒見您一回兌現過。”

南太太並不受用這些話,“賊喊捉賊吧你。哪回給你介紹,你不是各種遁啊。今天見到真章算是明白了,原來眼光這麼高,怪不得不理我這茬呢。”

馮鏡衡痛快應承,“我當您是在誇她了。但是,女人的小心眼,南太您比我知道,可不能再提什麼介紹對象的事了啊。”

南某人聽後,笑著幫妻子打岔,“就是,亂彈

琴。你彆害了馮一回去跪搓衣板。”

眾人一齊來促狹姚總,說這套業務您熟悉得很啊。

南某人樂意拿自己開涮,“沒辦法。懼內何嘗不是一種以退為進。”

說笑著開了場。栗清圓全程聽得多,置喙的少。

席上好幾位太太、女士。以南太太為首,個個都珠光寶氣、眉眼倨傲。

栗清圓從前陪同一些商務宴席,這類甲方及太太見得許多,也就見怪不怪了。馮鏡衡同她耳語,不必理會,她同你端架子你也跟她端。她有的你都有,她沒有的你更有。就這麼敷衍她就夠了。她也就敢踩踩後輩,攤上我媽,她比誰都客氣。

栗清圓不禁瞥一眼他,“那這樣你叫我來有什麼意義啊?”

“沒意義啊,就是帶你來吃飯。怎麼,你還預備著陪我打一架啊?”

栗清圓不禁施笑,桌下忍不住地擰馮鏡衡一下。

他左邊那隻手來捉她的手,捉到,在桌布下狠狠揉捏了,仿佛在無聲地警告她,彆鬨。

一巡酒過後,栗清圓出來透口氣,順便去隔壁休息室補妝。出來的時候,碰上了南家的兒子,十四五歲的樣子,坐在遊廊下頭打電話,牢騷父母的應酬煩死了。

不一會兒,南太太過來,一把奪過兒子手裡的東西。清朗月下,院子裡有木香和清供的檀香氣,栗清圓正好往這邊走,她沒來得及回避,那被南太太扔掉的東西,滾到她腳邊。

是支電子煙。

“你是不是想要你爸爸現在就同你在外頭發火!”

南家的小子騰地起身,連同手裡的手機都摔了,口裡冒著臟話,“發唄,不行打吧,我挨得還少嗎!”

南太太整個人肩膀都在抖,一時頭暈目眩之感,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一轉眼,南家小子掉頭就走,也不管媽媽。衝栗清圓這邊來的時候,甚至不讓道地連同她都被撞歪倒一邊。

栗清圓沒顧得上自己腳扭了下,而是徑直上前去扶南太太,她力道不夠,兩個人踉踉蹌蹌地,最後才扶著人到一邊的闌乾邊坐下。

栗清圓單膝著地詢問對方,“您不要緊吧?”

裡頭還一大攤子的人和事,南太太不能貿然把丈夫喊出來,可是兒子就這樣跑了,她去追不成,手機也摔了聯係不上了。

栗清圓去休息室拿了瓶水來,問南太太是不是在吃什麼藥,她可以去幫她拿。“至於您兒子,我想不會有事的。”

遊廊下的人扶著額,仰首來看栗小姐,人在孤助無援的時候,有時候有些話,不是不知道,而是希望有人來加重肯定。

栗清圓從南太手袋裡翻出了降壓藥,擰開水,幫她先吃藥,也告訴南太太,“我這麼大的時候跑出去也是這個心情,嫌父母煩,可是吧,也害怕的。他連手機都沒拿,比我那時候還糟糕。一分錢都沒有,沒準一氣之下先回去了。”

南太太被這麼提醒了下,頓時安心了些。也顧不上什麼架子不架子了,“你說他要是不回家該怎麼辦啊?”

“您要不要先跟家裡聯係一下?”南太太當真順著栗清圓的意思才要打電話回去的。

司機來電了,說南城出來了,非要鬨著把先生的車開回去。司機嚇死了,這才哄著,說他給他開。

南太太撐著太陽穴接電話的時候,栗清圓就在旁邊,給她抹清涼油,也衝南太鼓舞,先安撫再說。南太太這才示意,“嗯,你先帶著他出去繞一圈吧,等他平靜點,你們倆就先回去。”也要司機把手機給南城,南太太這會兒也沒力氣跟他置氣了,隻一味商量的口吻,“你爸爸還不知道你鬨這一出,煙和手機的事我都暫時不說給他聽,你要是再不聽話,在外頭胡鬨,就隨你去吧。”

那頭偃旗息鼓一陣。

這頭也就見好就收。

栗清圓幫著南太把手機擱回手袋裡,安慰她,沒事了,要她就這坐著歇會兒。

“剛才謝謝你了。”

栗清圓搖頭,表示她並沒做什麼。

“也叫你看笑話了。”

“不會,我剛才說了,我像這麼大的時候也和父母不和呢。”

“難養難教,這輩子最想不開的就是生什麼孩子,養什麼孩子呢。”南太太沮喪地牢騷。

栗清圓笑了笑,她的安慰總和彆人不一樣,“要是能塞回去就好了,對不對?”

南太太偏頭看一眼栗小姐,後者補充,“我媽老這麼說。”

“你媽媽說得太對了。”女人的共情力裡,母親是最最能感同身受的。

沈羅眾出來接電話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栗清圓和南太太坐一塊,聊得還很投契的樣子。

他過來同她們打招呼,見南太太面色不大好的樣子。

栗清圓率先解釋,“哦,我正好在休息室遇上了南太太不舒服,扶她來這歇會兒的。”

她再要起來扶人的時候,沈羅眾才看到她穿高跟鞋的腳有點不利索。

想要問她,又及時止住了。倒是南太太反過來歉仄地問栗小姐要不要緊,她知道,是南城剛才撞得那一下。

最後,沈羅眾喊了馮鏡衡出來,栗清圓堅持聲明沒事,還轉著腳踝給他們看。說就是不小心崴了下,回去噴點藥就好了。

馮鏡衡鬨不明白情況,他一時腦補,以為栗清圓挨那女人嗤了呢。面上不大爽,徑直問栗清圓,聽起來是質問,實則,在算賬,“怎麼回事啊,走路都走不好了,誰啊!”

栗清圓連忙拽住他的手,當著南太太的面又不好多說,人家也要臉面,那裡頭是真正的大佬局。栗清圓情急之下,拽著馮鏡衡,喊他名字,“你幫我去弄個冰袋好不好,我貼個膠布就好了。”

南太太聽著連忙想喊人去準備的。馮鏡衡說不用了,他自己來。隨即,一把抱起栗清圓,徑直往休息室去了。

*

軒窗步步錦紋的窗欞外頭,框住的正是庭院裡瀑香滿園的黃木香。

這個時候,還能開出這樣燦爛錦繡,暮春初夏才見到的花屬實少見。

栗清圓

才挨到交椅上,就怪馮鏡衡,“你是不是喝多了,剛才這麼急的樣子,鬨得人家南太太好下不來台呀。”

馮鏡衡抄起座機給他們當值經理打電話,點明他要什麼。

撂回聽筒才回頭跟栗清圓說話,“你沒事去和她私聯什麼,能聊到一塊去?”

馮鏡衡還是不懂,撈她的腳踝來端詳,“你怎麼就給她弄崴到的呢?”

栗清圓拍開他的手,禁不住地笑出聲,出於好奇,“嗯,崴到了你要怎麼辦?”

“我找她呀,我這帶個人過來是吃飯的,又不是和你乾仗的,我招你惹你了,你們這些人怎麼這麼愛恃強淩弱才顯得自己的存在感的。”

栗清圓繼續嘲諷地笑,“你這叫杯弓蛇影。”

喝了酒的人還沒聽出來弦外之音,略想了想,甚至其人之道的卑鄙行徑都不在話下的,說改天要給他們家虞老板上上眼藥,對付這些牌桌上酒桌上的伎倆機鋒,虞老板才是真正的手拿把掐。

馮鏡衡再跟栗清圓舉例,說彆看她們婆媳關係一直這麼緊張,但是外人誰敢給朱青吃癟子,虞老板當場就把仇報了的。

栗清圓總算知道有人這性情瘋是跟誰襲的了。

她也對他媽媽好奇極了。一時喝了酒,鬆鬆散散的思維,親疏有彆的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大嫂總歸是她嫡嫡親親的兒媳婦自然要護著,外人,你媽也會這麼護著?”

馮鏡衡聽出來點酸溜溜,故意調侃她,“再外人也是她兒子的女朋友,你還不懂虞老板的剛性,她爭的就是一口氣。”

栗清圓怪他說話不中聽。言歸正傳,她把剛才同南太太的事與馮鏡衡一說,也正名她這個外人不需要過分的保護,“這點交際話術我都處理不好,早把甲方得罪八百遍了。”

馮鏡衡聽後倒不覺得剛才在南太面前過頭了,而是有點歉仄栗清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場合。”

有人坐在那裡,冷冷淡淡,然而喝了點酒,面上有些發燙,形容到言語,很矛盾的美感,“是有點不喜歡,但今天也有額外收獲。”

“嗯?”

“南太太呀。珠光寶氣風光之下,其實都一樣。人永遠不會是鐵板一塊,反而,人與人的交際裡,正因為有短板軟肋,才顯得真誠,起碼真實。”

換個人說這些雲裡霧裡的大道理,馮鏡衡甚至耳旁風的工夫都不願給他。然而,栗清圓這麼端坐著,說些酒後囉嗦,難得酒品這麼好。他按闔上避光的電動窗簾,人走過來,悉數擋住了栗清圓眼裡窗外的全部風景。

馮鏡衡兩隻手撐在她交椅的扶手上,各自氣息裡都陣陣酒氣,俯身的人問她,“那麼我的短板軟肋,你看到了麼?”

栗清圓還真有點糊塗,她知道南太太的軟肋是兒子,好像每一個作母親的都難逃這麼個宿命,但是男人都好像輕鬆點,或者他們天生心腸硬一點。馮鏡衡的軟肋是什麼,栗清圓搜腸刮肚都沒覺悟到,所以,她也坦誠地搖搖頭。

馮鏡衡闔闔眼,不無失望地抬起

右手來扶住她發燙的臉頰,“搖頭是什麼意思,看不到,還是不想說?”

栗清圓才要張嘴,就被俯身的人輕鬆籠絡住了。由身到心,蔓延到啃噬。

馮鏡衡扶她臉的一隻手換到她腦後去,再一隻手原本是想來彆住她下巴的,門外有人敲門,栗清圓一激靈地顫抖,彆她下巴的手,驟烈的掌控欲,便不施力地彆住了她頸項。他僅僅想她不要動不要逃,再嘗到她唇舌裡的酒氣,一發不可收拾,他逗引著她的軟弱,她的香氣,她那份冷淡的欲拒還迎……

馮鏡衡很想怪她,明明狠狠招惹到他,又怎麼可以這麼坦然地搖頭呢。他的軟肋他的短板,她怎麼可以不知道呢?

他為她這個外人,連同他父兄都可以叫板了,還不夠她檢驗的麼?

思量著,馮鏡衡不禁嘬咬了口她,栗清圓卷不回自己的舌頭,更是一個字說不出來,門外再次響起了敲門聲,她驚慌地推拒著,也示意他去開門。

馮鏡衡借著酒瘋,渾然不管不顧,隻一把撈起身她,順著她頸項上的香氣,想去找這香氣的源頭。

翻駁領的白色真絲襯衫,才解了一枚紐扣,就看到了飲酒人不勝酒力的證據。她再微微氣息起伏,目睹這斑斑發紅證據的人,自眼底到腦海最後彙入心裡的一陣陣岩漿般熱烈的沸騰,訇然般地迸發出來,他一點不想矢口否認。反而,隻想直白地告訴她,對,從第一眼開始,聽到她聲音開始,他這樣混賬的念頭就沒停止過。好像為了能得到她的點頭,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然而,栗清圓又大道至簡極了,她骨子裡的說一不一是原生家庭給予她的底氣,這些底氣是摞得再高的真金白銀也買斷不了的。你想要她的回應,唯有真跡,甚至是放下身段袒露自己破碎自己的真與跡。

馮鏡衡解開她,衝那斑斑泛紅的心上咬了口,栗清圓當即驟烈地抗拒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

牙關後頭破碎的聲音,像呻/吟,也像喟歎。

馮鏡衡撈她的臉,與她目光交彙,他唯有坦誠。說了些什麼,毫無邏輯,更像他的兩個助手跟他彙報那樣。一股腦,總之,你得清楚、知曉,我責任範疇,必須叫你知道,“我媽在跟袁家來往,她滿以為袁家那女兒不錯。我懶得跟她去叫板,總之,今天這場宴席之後,總歸有風刮到她那裡去,她那麼個要面子的人,到時候頭一樁事就是怎麼全天下都知道了,我被蒙在鼓裡。她氣都要氣上半個月。”

酒為色媒。他一邊說,一邊氣息發喘。聽得栗清圓耳膜砰砰,心如擂鼓。

馮鏡衡再道:“我去接你的路上,滿心滿意想著你見到我時會怎麼樣笑,然而,你卻是那麼生疏、冷淡……”

“栗清圓,你該不會沒有長心吧。讓我看看。”

他再次俯首,唇去接替指尖摩挲處,去銜去吻。

栗清圓原本腳上就沒什麼力氣了,他再這樣不管不顧地撈住她,逼得她不得不踮著腳尖,全然理智潰不成軍的人,才要搬開他作祟的頭時……

外面來送冰袋和膠布的一個服務年輕

小哥,三回敲門都未得到回應,以為裡頭沒人,便徑直推開了門。

電光火石之間,栗清圓聞聲而動的本能,她幾乎下意識全身心地紮到馮鏡衡懷裡,用一種掩耳盜鈴的行徑來掩埋自己。

馮鏡衡第一時間拿身體屏障保護懷裡的人。

外頭的人甚至裡面陳設都沒搞清楚東南西北,隻聽一男士忽而震懾的聲音勒令道:“滾出去!”

服務生嚇得把手裡的東西徑直擱在地上,落荒而逃。

急急相擁的兩個人,許久都沒鬆開。栗清圓更多的是羞赧,直到馮鏡衡給她穿好、扣回紐扣,她都悶悶不樂得很。

歉仄的人一面道歉,一面提醒她,“你再不鬆開,冰都要化了。”

栗清圓無所謂得很,一把推開他,若無其事地坐回交椅上。

始作俑者便去殷勤地拿起冰袋,一時替椅子上的人冰敷,一陣後,再幫她貼好膠布。

完美交差,仰頭問她,“還疼麼?”

栗清圓越想越覺得難堪,才要使力蹬開他時,馮鏡衡快一步按住她的腳踝,“彆亂動,到時候再嚴重了。”

四目交彙裡,有人心上懸懸,有人按兵不動。

大概馮鏡衡離席太久了,東道主親自給他來電詢問了。這頭的人接起手機,乾脆借著事故預備著逃了。

掛了南某人電話,馮鏡衡再來看交椅上的人,“南太太說來親自送送你呢。彆說,你還真有長輩緣。”

栗清圓聽著下意識反駁,“並沒有。”她實事求是自證的口吻,說她從前來往,人家都說她不近人情的,她確實不太會逢迎那套。像今晚這樣,說到底,“南太太還是看在你們馮家的面,或者你母親的面吧。”

馮鏡衡不以為意,乾脆教她,“狐假虎威也得有個虎在後頭。你管他看在誰的面,利用人脈攥緊人脈,不就是你的了。笨蛋。”

被罵笨蛋的人蹬開他的手,站起身來。剛才為了伺候她方便,馮鏡衡是把一張腳踏拖過來坐的。眼下,被栗清圓這麼一踹,他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沒設防,當真給歪到一邊去了。

外頭,南太太一陣腳步聲,口裡喊著鏡衡,問他們是不是在裡頭。

栗清圓聽著,一時著急,也生怕外頭的人看到馮鏡衡這洋相的樣子,連忙走過去,想把他拽起來。

她哪裡拖得動一個身高腿長且有心賴皮不起來的男人。南太太在外面敲門,栗清圓恨不得急得要跳腳,勒令無效,乾脆求他了,“你快起來呀!”

“……”

“好了,求你了,彆鬨了。”栗清圓當真紅著一張臉。

“……”

“馮鏡衡,我真的生氣了!”

腳踏上的人覷住時機,事不過三的原則,他一把把拖他的人反拽過來,談判原則的金標準便是各退一步,他起來也要她答應他一個條件。

栗清圓急著催他,“說!”

“待會去我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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