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C37.(1 / 1)

鮮紅淡綠 勖力 16492 字 5個月前

集團大樓頂樓的停機坪上,馮釗明父子先後從飛機上下來。

舅兄去了,馮釗明原本該在虞家多停幾天的。隻是家裡也有事等著他,馮釗明安排了妻子在娘家住一陣,也主張妻子把寡嫂帶回來散散心。就是為了大舅兄這一去,兒女四個恨不得爭得頭掉。虞舅母沒讀多少書,性子多少有點軟,又老思想,明明遺產都是老虞生前細分好的,就這樣,老虞去之前,虞舅母還哭著想丈夫留幾句話給兩個兒子,盼著他們子孫昌盛。

為此,兩個女兒曉得了,靈堂前火並的架勢。說彆以為父親這遺產多公平,自己的媽她頭一個沒想著公平。

馮釗明即便再有頭有臉,也沒參與舅兄家的家務事。隻恨這子女養到最後全是債,也看明白了,即便你一碗水端得平平的,有心之人他總有微詞。

從頂樓下來,老頭頭一個拿老二開刀,“你就這麼一個舅舅,老話說得好,長兄如父。你媽那頭的親兄弟,我也不指望你當真掉什麼眼淚還是茶飯不思,但總歸傳統的重孝你給我警醒著點。”

馮鏡衡不懂,雙手背在身後,他比老頭還要高一頭,微微歪頭來,“我警醒什麼啊?”

馮釗明既了解男人,也了解他的兩個兒子。“你這披星戴月插翅膀飛回來,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得什麼心思。狗小子,你學點好,你舅舅同我和你媽沒什麼區彆啊,頭七重孝裡,你給我折騰出點什麼來,你看看我當年鞭你的那些功夫有沒有減。”

馮鏡衡不禁笑話老頭,“你說呢,你早退步了,馮董。”

就著話茬,馮鏡衡提前跟老頭要個財產變更,“裡仁路那裡歸我了,這幾l年原本也是我在給你繳費。我繼續繳,但是,你得公開說明一下,那裡以後就是我的了。”

老頭要變臉且罵人。

馮鏡衡毫厘不讓的態度,“這些年我做了多少,我得了多少,我不要旁人懂。我甚至不要你和我媽懂,因為我得我該得的。兄弟兩個,為了點婆婆媽媽不成文的事鬨得撕破臉,我想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我也不止一次跟我那些狐朋狗友吹噓過,我和老大兩個加起來也玩不過老頭的。所以我不急,我知道你自有安排。但是我這個人什麼脾氣,老頭你也懂。我一不嫉賢二不妒能,三不稀罕去招惹誰,但是他明明知道我馮鏡衡三個字怎麼寫,還得不信這個邪,那就彆怪我了。”

老馮聽出來點機鋒,“這是在說誰呢。你大嫂?她就那麼個人,嘴隨心眼,說說罷了,大事利益上不錯就由她去吧。你清楚更好,我不指望你們兄弟倆將來共一個鍋裡吃飯。各掃門前雪最好。”

馮鏡衡懶得再咧咧,父子倆告辭前,他再強調一句,“裡仁路我跟你說過了,你改天正式知會大哥。這是我的通知,不是商量。誰敢質疑那棟房產的分割不公,叫他來找我。我倒要看看這棟隻租不賣的房子,我能占到什麼便宜。”

馮釗明眼見著又被老二繞進去了,臨了,才想起他的勒令叮囑,“你是不是回來看栗家那姑娘的,你給我警醒著點,你

回頭又給人家弄分了,這恩人成仇人了。你也讓你媽多活幾l年。”

“盼我點好行不行。沒事總想著彆人分還是離的,是個什麼毛病!”

老頭還要再叮囑老二,袁家那裡你避著不來往可以,你可彆給我把袁主任也得罪了。

馮鏡衡早逃之夭夭了。

*

栗清圓覺得她相信馮鏡衡說的兩個小時,就是個傻。

直到座鐘敲響七下,她都沒鬨明白,她為什麼真的留下來等他了。

脫下來的對襟衫被她投過水,洗了,都晾乾了。

栗清圓去院子裡收回自己的衣服,才聽到東面有車子嗚咽泊停的動靜。

馮鏡衡進院門的時候,正看到有人悶悶不樂地站在石榴樹下。

銅錢色的燈火裡,落單一個。

他莫名想起他二十歲那年撞見的那對從沈家飯店溜出來的男女。他父母當年聯手種下這株石榴樹,寓意就是多子多孫。

栗清圓一襲及踝的V領無袖肩帶長裙,裙子上的歪栽的鬱金香,一朵朵都仿佛訴說著主人的不如意。

她一面套外衫的兩隻袖口,一面瞥一眼晚歸的人。

馮鏡衡從台級上走下來,走到石榴花下的人,看到她好像補過妝,霧面色,仍舊有今天好像出去勞作回來的痕跡。

於是,趕回來的人,頭一句便隻問最要緊的,“今天到底怎麼了?”

栗清圓一時沒說話,聞到他身上有熟悉的薄荷糖味道,更是有點生氣,好像她鄭重等來的隻會是玩世不恭。

她一時偏頭,馮鏡衡就來彆正她的目光,嚴格要她看著他,不準逃。

“我回來就是聽你說的啊。把你的不如意,不痛快,通通說給我聽。不要緊,跟我說,不是什麼搬弄是非。這是傾訴,當我是你的垃圾桶。”

“……”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又怎麼去給你討回來呢。”

栗清圓一聽眉毛皺起來了,她就怕這個。好像她多愛告狀似的,再說了,她又有什麼資格告什麼狀!

她一時沒說話,馮鏡衡便拖她進裡去。

回來的人,第一時間洗了把臉,也要拿冷毛巾來幫她擦。

栗清圓要躲,馮鏡衡乾脆拖她的兩隻手來給她擦了下。隨即,還是言歸正傳,偏要她說點什麼。斷定的口吻,“不然不會無緣無故的脾氣。更不會那麼莽的幫姓盛那小子面試。”

“嗯,不是無緣無故,是他幫我搬東西了。”

“搬什麼了?”

“純淨水。”

馮鏡衡這才知道,她給他把冰箱填得滿滿的。他來到廚房,從裡頭拿一瓶來喝,喝完不忘鄙夷她,“就搬了一箱水,就是好人了啊。”

“然後呢,然後我大嫂就進門了?”馮鏡衡幫她複盤的口吻,“於是,你就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了,對不對?”

他想也知道朱青身邊帶著的是誰,袁家。

栗清圓並不想站在這裡被

他解剖一樣的審視,她才要走的,馮鏡衡扔開手裡的純淨水,隻拿手機在手上,他作翻通訊錄打電話的樣子。

栗清圓忙回頭,不禁問他,“你打給誰啊?”

“朱青啊。你不說,我就找她問問。”

栗清圓即刻來攔,按住他手裡的手機,這一刻,好像也無所謂了,她隻想跟他講清楚,貓和百合不能一起。

她並不能把他大嫂帶過來客人送的花,無來由地扔掉。

但是,她始終要跟馮鏡衡講清楚,貓不能聞百合,嚴重會死的。

馮鏡衡聽明白了兩點。他先盤問第一點,“沒有扔掉,那麼花呢?”

栗清圓有點小時候在小舅那裡做錯事不承認的心虛,馮鏡衡偏要問。她這才指指樓上,說給他搬到他書房裡去了。

馮鏡衡即刻身動,更不忘拽上她。

栗清圓幾l乎是被馮鏡衡拎上去的,二人才到書房門口,一洞開,裡頭封閉空間即刻抖散開顧名思義的香氣,百年好合。

馮鏡衡開了燈,在東北角落的台燈邊幾l上看到了那瓶狐尾百合。隻見他,闊步走過去,一把抓起那一束鮮切的枝乾,斜切的乾條上還淋淋滴著水。隨即,馮鏡衡掀開一片窗簾布,推開氣窗,霍拉,手裡的一束花最後歸宿到了樓下草泥上。

始作俑者再情緒穩定地關窗,閉簾。一氣嗬成,折返到裡頭洗手間洗了手。

重新踱步到栗清圓面前的時候,隻問她,“滿意嗎?”

栗清圓:……

馮鏡衡按部就班問她第二點,“所以,你是沒辦法那束百合,才折回來給盛稀面試的?”

啞口半天的人,終究得說點什麼,“一半一半吧。”被拆穿了也沒什麼要緊。反正她今天的臉皮已經被曬厚了。

馮鏡衡又氣又笑,“你跑回來就跑回來,你爭這口氣坐外面去乾嘛!”

“因為人家沒理我的樣子啊。”

馮鏡衡氣死了,“這麼大的房子,你哪裡不能待,她不理你,你也彆理她唄。”

“來書房啊,你不是面試嘛,這不是最好的理由?!”

栗清圓壓根沒想和一個瘋子辯論所有權這個概念,“可是我要把七七抱出去啊,我得看著貓啊。”

“為什麼要把七七也抱出去?”

“因為你的袁小姐送你了束百合啊。”

馮鏡衡一時腦子鬼打牆,才想起來她今天這般戰鬥全是為了貓,並不是為了他。

他一時靜默的審視。

栗清圓仰頭來看的時候,馮鏡衡陡然出聲,他問她,“那天我走之前說的話,你想好了麼?”

“……”

“栗清圓,你如果沒有答應,那麼今天你來這一趟,碰上我大嫂,確實叫你為難了。你不好跟她解釋你的身份;如果你答應了,就該理所當然地告訴她,你怎麼來的,我就怎麼來的啊。其餘我不知道啊,你去問馮鏡衡。”

“……”

“所以,是沒有答應,對不

對,才不知道如何介紹自己?”

栗清圓討厭他狡詐的話術,乾脆將他的軍,“你到底說什麼了,我要答應你什麼?我不懂。”

“怎麼不懂!”馮鏡衡氣炸了,“答應什麼,當然是我在追求你。我請求你正式介紹我時以男朋友三個字打頭啊;答應我做我的女朋友啊;答應我,你來我的地盤光明正大,不需要給任何人解釋啊。”

他一口氣說完,栗清圓聽得恨不得要逃,也立時紅了臉,比下午那陣毒太陽厲害多了。

她手足無措間。馮鏡衡渾然不覺得哪裡洋相,步步為營,“現在夠清楚了吧,還有哪裡不懂,我可以補充。”

栗清圓急得手心都冒汗,她一時間腦子裡能調動的詞彙,居然隻剩下了,瘋子。

對面人嘴裡的薄荷糖含到現在,還剩一半。

馮鏡衡徑直朝栗清圓走來,簡單又威逼的一句,“答應嗎?”

栗清圓遲遲沒有鬆口。

欺身的人逐漸靠近,一步步,影子比真實的人先交纏在了一起。兩個人再一次站在了她那天要走出這間書房的門口,身高具備絕對優勢的人,把緘默者逼退到角落裡,無路再可退了。馮鏡衡一隻手撐在她耳邊的牆上,俯下身來,與她視線齊平,“栗清圓,不要說什麼沒影子的飛醋話。我知道你不稀罕。你今天能留下來,是很清楚我和什麼袁小姐還是方小姐的都沒關係。否則,以你的臭脾氣,老早走了,夾著你的貓,對不對?”

栗清圓搖搖欲墜的心。她不想笑的,可是這個人的話術總有本事害她破功。於是,逮到那笑意的口子,馮鏡衡偏頭吐掉了口裡的糖。那顆糖一時擊地,輕微地咚,像石子落入水裡。

頭顱在上的人,幾l乎欺身住栗清圓所有的光明。也侵襲了她所有的感官。

視線蒙蔽,聽力灘塗。

一時間,栗清圓隻剩嗅覺活著。她隻覺得房裡的百合香氣太濃,濃到她也像一隻貓,快承受不住。

還有遊弋到口腔甚至腦顱裡的薄荷味。

一絲絲,一段段。

如果說,那晚分彆在即,馮鏡衡的吻是安慰是紳士品格的試探。

那麼,他今晚便是處心積慮的占有欲。

足夠有耐性地撬開她的牙關,栗清圓再固執了點,他便由輕輕的吮吻變成性情瘋地咬,咬她的下唇。

吃痛的人不禁氣息起伏,也微微張開了口。

伺機的人即刻圍剿般地吮上來,他拖她的兩隻手來環他頸項,而不是推拒他的胸膛。

耳鬢廝磨,舔舐勾勒,一點點標記乃至擴張他的領域。

栗清圓被又親又咬的力道,弄得暈陶陶的。一隻手滑脫下來,怎麼也不滿意的人乾脆撈她的手來貼他的臉。

馮鏡衡洗過的面龐,是涼津津的,可是他短促的氣息是滾燙的。

鬨得栗清圓真實地紅了臉,她聽不得這些不得章法的聲音,也覺得一切太快了,快到她即便習慣思辨思退的工作調性,也一整個理智大癱瘓。

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一口氧氣,她努力汲取過來,也偏過頭,略微抱怨的口吻,“疼呀。”

沒人親得跟要吃人似的。栗清圓終究沒好意思講得出口。

馮鏡衡撈住她下巴,要她看他,也輕笑一聲,來她耳邊道:“原來不唱反調的時候這麼乖啊。”

栗清圓下意識不喜歡他這樣的口吻,才要伸手打他的。馮鏡衡兩隻手輕鬆把她舉抱起來,抱到書桌上,這樣彼此省些力氣。

坐上去的人才要逃,馮鏡衡一隻手攬住她,不讓她動也不讓她逃,“再親一會兒。”

這“一會兒”,成了栗清圓認知裡多一筆的男人新型謊言。

直到七七聞到動靜,也不知道是怎麼跟上來的,甚至貓生裡頭一次躍到了書架高處。衝糾纏在一塊的兩個人喵一聲。

栗清圓有著本能地羞赧,貓即便又跑開了,可她終究分神了。她伸手要推開他的,馮鏡衡卻捉住她,帶著她沒主意的手來環他的腰。

暫且離開她時,花汙的口紅牽連出曖昧的水光。馮鏡衡這一次沒有拿手指,而是用唇,來回加劇了那花汙的程度。

他目光沉而穩,氣息卻是漂浮的。

重新出口的話,“算追到了吧,再有人來,你該怎麼介紹自己?”

栗清圓懶得理他,唇上酥酥麻麻的,恨不得捋不直舌頭說話了,“我介紹自己了,也聲明是你托我辦事了。其他,口口聲聲去強調還是鞏固,很沒意思。”

馮鏡衡笑一聲,他可以確定她和朱青不是一路人了。原本就該這樣,人是自己的,就該活自我才對。

“嗯,那我要強調的啊!”

“強調什麼?”

“我在你身邊,誰人都誤會了,我不能白給你擔虛名罷。”

栗清圓狠狠拆穿,“這不是你的戰略嗎?各個擊破,精準打擊。”

“哦,原來你知道啊!”

二人相識笑一聲。說起話來字字機鋒,可是一旦陷入沉默,栗清圓真的有點冒汗。

馮鏡衡抽紙給她擦唇上的紅,也湊近過來,歪著頭,氣息像羽毛一重重襲來,他不輕不重咬了口她的唇角,最後鼻梁像小狗一樣,嗅吻過來,輕輕拱了下栗清圓的嘴巴。

他再要來脫她的外衫時,迷糊的人徹底醒了,一把推開他。

“不要!”栗清圓說著,即刻收拾自己,從書桌沿跳了下來。“那什麼,我待會要回去的,我媽要找我的。”她沒好意思說,向女士有雙透視眼,她準能一眼看出點什麼來。

馮鏡衡被拒絕了絲毫不氣餒。更是裝得一臉無辜與無害,“不要什麼啊。我是看你有點熱,給你把外套脫了。”

栗清圓才不信他的鬼話。狐疑且鄙夷地瞥一眼他。

馮鏡衡懶骨頭地笑一聲,他始終沒站直身,歪靠在書桌邊,信誓旦旦地表明,他這身上帶著孝的,“你肯我都不肯。我舅舅哎,我親娘舅哎,我媽唯一的哥哥。我們家虞老板說什麼也得讓我們守個六七多少天的孝啊,你算

吧。”

栗清圓這回半信半疑。

某人愈發將錯就錯,口口聲聲,不是她不開心,他甚至都不會回來,是不是?

他回來了,也看到她今天難得穿這麼俏皮可愛。“難道不是為我穿的?”

“不是。”栗清圓嘴硬。

“我看看。”馮鏡衡笑著朝她招手,用天經地義的口吻來洗腦她,“過來。我都不能看,誰還能看。”

栗清圓始終警惕地觀望著他。

馮鏡衡笑,笑著伸手給她,示意她過來,“你頭一回來這裡,從樓上下來,抱著貓,就是這個表情,為什麼偏偏對我警惕心這麼重?”

栗清圓誠實且銳利,“因為隻有你的眼神不懷好意。”

“放屁。我明明又給你毯子又給你地方。我倒成最壞的了。”馮鏡衡罵人。

“可是沈先生的口吻聽起來,你已經有孩子了。”

於是,加劇了栗清圓的“壞印象”。她連當面跟他道謝都沒說,徑直跑了。

馮鏡衡大言不慚,“即便沒你爸的事,我也能把你找出來。”

栗清圓罵他,神經病!

她遲遲不肯過來,馮鏡衡便朝她來了一步,執意要看看她不套外衫的樣子。

栗清圓承認今天穿這套有某人的原因。她許多裙子確實壓箱底的,工作的時候不適合穿。和孔穎或者同學同事出去,也懶得多捯飭。最驚心的一次,去演唱會穿了件裙子,沒被男生搭訕卻被女生要微信了。

今天她身上這件,露膚度其實很得體。她中午那陣隻是覺得太陽太曬,後來是因為盛稀在,人家是個孩子,栗清圓不談長輩也是前輩的自覺。就生生一直套在身上,直到盛稀走了,她才脫掉,順便投洗了下。

眼下,她脫掉外衫,被馮鏡衡托著兩隻手腕,展開著,作審視狀。她甚至一點不稀罕他說什麼漂亮話。

隻求他閉緊嘴巴。

馮鏡衡當真沒說什麼,隻輕輕把她攬入懷裡。

栗清圓才要意外有人的低調的,不設防地,頸項處被狠狠咬了口,她吃痛叫出聲之際,心空拍了一秒……因為馮鏡衡突然攔腰抄過她腿彎地抱起了她。

栗清圓下意識喊不,她尤為地認真,甚至是嚴陣的態度。

短短幾l秒,腦子裡已經飛速跑了上千轉。總之,今天不行,她沒做好準備。

她今天很糟糕,很洋相,甚至曬得蔫蔫的,傻傻的……

馮鏡衡聽著失聲尖叫出來的人喊著,“不要,馮鏡衡,我在跟你很認真地說!”

“不要什麼,喊什麼,”他抱著人往書房外走,“成天腦子裡琢磨什麼呢,有沒有點有營養的。”作賊不成的人,端起正人君子的架子,“不抱你出來,今晚準備在書房裡打地鋪了,你不回去了,啊?!”

栗清圓蹬著腳,“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來。”

“偏不。”自作主張的人決計一意孤行到底,甚至抱著她顛了兩下。

栗清圓全程紅著

臉,下樓梯的時候,馮鏡衡甚至還嚇唬她,“你再動,到時候我倆都摔下去,可不輕啊。”

一樓的座鐘已經陡然敲起八點的鐘聲。這個點了,兩個人還是饑腸轆轆。

馮鏡衡抱著她,問她想吃什麼。

栗清圓不想出去吃了,她下午線上買東西的時候,湊滿減,買了份清遠雞和兩個椰子。她講實話,也不知道馮鏡衡什麼時候回來,想著,如果他明天也不回來,她就預備帶回去跟她爸一塊吃的。

馮鏡衡一路把人給抱到廚房去,臉不紅心不跳地給她放下來,隨即很不滿意地問她,“為什麼我總是得吃你爸剩下的啊?”

“什麼時候,怎麼是剩下的?”

“西瓜,椰子雞。”有人擺證據,講事實。

廚房裡過曝的光,讓栗清圓一時看清馮鏡衡唇上的紅,她才意識到是自己的。連忙去抽濕紙巾來擦,也要他擦乾淨。

馮鏡衡不為所動。

栗清圓乾脆踮著腳尖,硬要給他擦掉。

靠近的緣故,她感受到一隻手很不死心地扣在了她腰上。

“你還要不要吃椰子雞?”她端正問他。

馮鏡衡笑了笑,收斂心思,點點頭。“你拿主意。”

栗清圓準備食材器具的時候,馮鏡衡幫她開好一隻椰子,去回了兩通電話,等他電話講完,栗清圓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新鮮的清遠雞,也不要煮太長時間。她是等著馮鏡衡電話講完的,他走過來的時候要栗清圓的手機。

“乾嘛?”

“給我。”

馮鏡衡給她轉了一筆錢,留著她給這裡買東西用,另外,要她在網上看套新的門戶鎖。

栗清圓不明白,馮鏡衡理所當然得很,“我要把鎖換了。”

“你、你換了鎖,你大嫂那裡……”

“你不要管。我已經跟老頭講過了,這裡原本就是我在付賬,我擁有所有權很公道公平。”

栗清圓有點不安,總覺得是因為她,才引得這樣並不光彩的家務齟齬。她想了想,“不打招呼換了鎖,總歸有點傷人的。”

有人從善如流,但不多,“嗯,那我就改天跟老大打個招呼。”

栗清圓被馮鏡衡氣噎住了。

馮鏡衡偏沒事人地笑,“你怕什麼,我在這呢,我都不怕。天塌下來我先給你頂著。”

栗清圓除了罵人,她毫無辦法。但實實在在思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關係還要留著餘地的,更何況這樣親兄弟的間隙。栗清圓並不勝任這些人情世故,憑著本能不想矛盾激化,她甚至想跟老江湖的向女士聊聊了。

一想到牽一發動全身,向女士知道了,鐵定頭一樁事就要把馮鏡衡喊過去,見上一面再說。向項檢驗人品的頭一關就是顏值,不耐看的人,一天都呆不下去,還怎麼敢一輩子……

吃完晚飯,栗清圓要收拾桌面,馮鏡衡不要她洗,於是兩個人研究起那一回都沒用過的洗碗機來。

等他不知道從哪裡

翻出說明書來看的時候,栗清圓已經快手洗完了。

二世祖依舊堅信科技革新生活,他今天一定要把這洗碗機弄明白,來一勞永逸,“你下回就不用手洗了。”

於是,栗清圓趁著他這微微歉仄的彌補心在,和他商量,“既然你都跟你爸爸說過了,那個鎖就彆換了。我就算再遇到你大嫂,也沒什麼了。”

馮鏡衡不聽的樣子,“我氣的是,她回回弄不過我媽,也知道低眉順目忍氣吞聲的。結果,頭一轉,又擺這些莫名的譜給誰看。”

栗清圓並不知道他兄嫂的那些前文,也並不把馮太太放在心上。隻聽馮鏡衡這樣說,“你媽媽該不會比向女士還厲害吧?”

馮鏡衡聽她這句,莫名地笑了,一時間說明書也不看了,倒是意外發現個權衡之術,“對啊,你有個向女士呢,還怕什麼!”再陰陽怪氣拱火起來,“這兩個戰起來,不知道誰更勝一籌呢!”

栗清圓煩這個人,永遠沒個正行,你說天,他指地。

收拾完廚房,她說要走了。

馮鏡衡怪她,“哦,你一生氣我就得趕回來,結果,你說走就走。”

“我沒有說走就走,我明明在這裡待一天了都。”

很奇怪,女高知這回回一本正經式的詭辯都很招惹馮鏡衡的笑點。

最後,開懷的人主動請纓,說他來弄水果,吃完水果,送她回家?

栗清圓看破不說破,一副我就看著你到底還要花招到什麼時候。

馮鏡衡拿了兩個褚橙,獼猴桃和一隻蜜瓜出來。

他切蜜瓜的時候,手一滑,直接半個瓜給乾到流水池裡去了。

栗清圓看不下去了,“我來吧,你到時候再把你矜貴的手給切了,我更回不去了。”

二世祖不滿意這樣的嘲諷,堅持他來切,結果切下來的皮比肉還厚。

栗清圓嘖一聲,“行了,你之前宣揚的勤苦作風可都要翻車了啊。這個瓜作了什麼孽,要被你切成這個鬼樣。”

兩個人正爭執著呢,外面有人敲門。

是老沈、莫翌鵬他們幾l個。

浩浩蕩蕩一行人就這麼進來了,沈羅眾是聽說鏡子去奔舅舅的喪了,看他車子在外面停著才過來看看。

馮鏡衡毫無招待的自覺,說今晚有事,要他們改天再來。

莫翌鵬納悶,你什麼事啊,你不在這嗎?

結果一群老爺們走半道上,看到了一襲長裙,身量纖纖,散著長發,頗有點破碎感那調調的美人。

莫翌鵬率先認出,並衝栗清圓說話,上來就喊弟妹。

沈羅眾落後幾l步,並沒有參與這些打趣。

栗清圓紅著臉,淡漠應承他們,再無聲地看一眼馮鏡衡。後者把他們趕到廳裡坐了。

馮鏡衡再折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栗清圓先前脫下來的外衫,他給她抻著,示意她穿起來。

栗清圓伸手來套,也認真地跟他說:“我要回去了。”

馮鏡衡點頭,等她穿好衣服,他挨她近一步,右手來彆她下巴,重重落一吻來,“十分鐘。打發他們,就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