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C19.(1 / 1)

鮮紅淡綠 勖力 6402 字 2個月前

馮釗明這個人,即便發跡後選擇性地讀了些書,硬灌了點墨水。

但妻子批評起來,還是會說他脫胎不了草莽之氣。

最能體現這一點的就是,即便這個年紀了,老馮看到些眼高手低欺少年窮的,他依舊會關起門來朝妻子嗤之以鼻。

反之,他也會由衷得欣賞一類人,那就是君子無罪,懷璧自然也無罪。

馮家去打點救兩個孩子的事,自然全由妻子料理的。

妻子有妻子的想法,禮去輕了,叫人家覺得他們馮家光嘴皮子漂亮;去重了吧,也擔心對方眼高手低的,饞起來,獅子大張口。

結果那天,車子回頭,說是栗家人連一箱酒兩條煙都沒收。

那箱茅台的年限,嚴格論起來,禮不算輕了。

晚上,妻子還和老馮念叨懊悔,還是我們該去一趟的。

馮釗明幾分江湖性情,說妻子就是升米恩鬥米仇的事看多了,小心也涼薄起來。總歸不相信,這世上還是有妙人的。

今兒個,頭一個妙人就站在老頭面前。

馮釗明偏要獎賞這一份“懷璧無罪”的天賦。無他,能讓他這個二小子這麼心甘情願低頭的,就是本事就是能耐!

栗清圓自然不知道旁人對她這些思量。

因為她有她自己的計算。

今日如果她沒有聽到一個板上釘釘、確認無誤的名字的話,她是決計不會鬆這個手的。

當然,她也沒有多氣憤他馮某人的臭脾氣。當他發癲罷了。

她還不至於衝他狗叫回來。無視狗叫是為了怕染他的同毛病!

然而,他幾乎大庭廣眾般地說那樣模棱兩可的話。

栗清圓這才急了,要伸手奪回貓,嘴裡喃喃,“不要!”

她那晚也是這麼說的。

邊上的朱青端詳也問出口,問小叔子,“這是怎麼回事啊?”

馮鏡衡眼見著有人要來搶回貓,把航空箱左手換到右手上去了,面上平淡,稍微修正一下剛才言語裡的含糊、曖昧,“沒有。這隻貓,原本就是在我那裡撿的。”

朱青眼尖,“你們早就認識了?”

“也沒有很早。早……兩天?”馮鏡衡解釋著,然後偏頭看栗清圓,仿佛跟她質證,我說的哪裡不對?

公公面前,朱青也不好多說什麼。隻委婉體面地感歎,好巧……

馮釗明關鍵時刻又作起癡聾家翁,推脫起來站累了,喊著隊伍回頭。

栗清圓更是沒轍,因為馮鏡衡更是走到他父親前頭去,連同他手裡的“貓質”。

回到公館樓裡,栗清圓見到了傳說中的孩子的親生父親,大馮先生。

馮紀衡一身正裝西服,居高含笑,經由妻子介紹,很是歡迎和善的口吻,喊服務生給客人斟香檳,又看她們小女生,不忘提醒她們,“這個度數低,熱天喝一些也不要緊。開車子的話,待會兒叫人送一程。”

栗清圓社

交禮儀地頷首、接過,酒在唇邊抿了抿,私心不得不感歎幾句: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龍生九子的區彆。明明一個爹一個媽,為什麼兄弟倆差距那麼多!雖然客觀說,哥哥沒有弟弟長相好,可是光性情這一點,就攆某一位十條街了……

馮紀衡那頭還有正事,謝意姿態的接待了幾句,也就回頭了。要栗小姐及朋友不要拘謹,玩得開心。

臨走前,名正言順的馮太太,朱青還拖住丈夫的手,替他理理領帶。

馮紀衡很是自然地攬攬妻子的腰,夫妻倆說些私房話,馮紀衡聽後神情淡薄,嚴陣走開了。

朱青今天穿一條黑色的V領長裙,脖頸上沒有佩戴首飾,但是耳際上和手上是一套光看成色就很頂級的翡翠。

不得不說,她這個年紀,能鎮得住翡翠的,光有顏值是遠遠不夠的。

眼下,她應酬了栗小姐他們幾句,便推脫剛才出去走了一陣,裙擺弄臟了,她要去換一套衣服了。“栗小姐,你們自便。”

說著,便要一直守在邊上的女兒一起走。

馮伊家對這位栗姐姐印象很好,剛才在外頭還吃了個甜筒,她更喜歡姐姐了。才想挨著姐姐再坐會兒的,媽媽點她的名。

伊家皺鼻子不樂意。

朱青便也有點嚴肅了,張著手,執意喊女兒過來,“頭上全是汗。衣服也吃臟了。像什麼話!”

伊家這才悶悶隻得聽訓的樣子去了。

孔穎下意識不喜歡這位馮太太。在清圓耳邊議論,“好大的譜啊。”

栗清圓其實也直覺今天的馮太太口吻怪怪的,起碼與剛才再遇上有點差彆。但跟她的眼前事比起來,旁人的傲慢或者深交後的不一致,她也無所謂、不上心了。

就在她琢磨,該怎麼去找那個馮鏡衡,還得要說得過他的時候,有人拍她的肩膀,

“栗小姐!你在這裡呀!”

是祝希悅。

今日明明是周六,打工人打工魂,祝希悅來給老板送東西,毫無怨言的樣子。

栗清圓不得不喟歎,嗯,魔頭打壓人的本領還不輕的樣子,這麼快,新人就上手了。

這麼詆毀著,但是嘴上,她還是得問候下祝希悅的,“工作適應得不錯?對了,你媽媽恢複得挺好的?”

祝希悅連連點頭,工作和媽媽的病情都是。她也順利轉正了。就像栗小姐說的那樣,一切都在向前看。

“你和我們馮總一起?”妹妹不知怎地,無厘頭來了這麼一句。

栗清圓下意識撇清,“沒有!”

邊上的孔穎和方醫生都狐疑地看清圓一眼。

祝希悅擺擺手,“哦,我的意思是,馮總今天又雇傭栗小姐了?”

栗清圓稍微有點難堪,再次搖搖頭,“沒有。我……找他有點事。”

“哦。”祝希悅這個大漏勺,手裡拿著幾分簡曆呢,理所當然地烏龍起來,“我以為馮總要找一個英文家教,栗小姐也在他的面試名單裡呢。”

英文家教?”栗清圓存疑地問出口。

祝希悅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憨憨擺擺手。沒等她氣喘勻,身邊有人走過來。栗清圓是順著祝希悅的喊聲側臉過去的,偏廳獨張單人沙發上,忽地坐陣下來一個人。

馮鏡衡攤著一隻手,懶懶問二助要東西,然而,他問話的人,卻不是他的二助,“很感興趣?”

栗清圓知道他是跟她說話呢,沒高興接,隻問他,“我的貓呢?”

馮鏡衡翻手裡的簡曆,文件夾裡的A4紙,被他折騰地沙沙響。出口的話卻不是答複她,而是不滿意他的二助,“雖然我說男女不限。但是這個也太老了些,聽這種老匠氣講課,英語能突飛猛進我跟你姓!”

栗清圓不禁嗤之以鼻。

馮鏡衡有樣學樣,他也哼一聲,說著,好像想起來些什麼,“嗯,對哦,栗小姐也是專業人士,給點意見呢!”

栗清圓懶得理他,專心問他,“我貓呢?”

“給點意見再說。”他翹著二郎腿,目光沉靜,文件夾遞給她,極限一換一的嘴臉。

栗清圓狠白他一眼,乾脆沒好氣了,“我不能提供什麼意見。但是我想說,學習能力和性彆無關,和老師的年紀更是無關。”

馮鏡衡人畜無害得點點頭,看她一臉不忿的樣子,坐躍起身歪頭來堵她,“喂,你該不會認為我在性彆歧視吧。我歧視也是歧視男的了,喏,他們給我找了個退了休的男老頭。你不了解情況,現在這個孩子很棘手,英語補習是塊敲門磚,他不能趁暑假過關,轉學的學校就不能接受。你要我怎麼辦?”

栗清圓氣定神閒,仿佛永遠不與他同伍,更彆想同頻。

馮鏡衡看她不理他,便徑直站了起來,文件夾送到她手上來,人也跟著挪坐到栗清圓對面的茶幾上,頗有點逼宮對陣的意味。連帶著邊上的孔穎都要跟著繃不住了。栗清圓算是被他逼著看了一眼,她還是不改初衷,即便不是他說的性彆歧視,這種惡補的過關了,栗清圓有一說一,“好的學校篩選的就是學習能力和思辨邏輯,評估的分數也是你的短板標準。木桶的水,取決的就是你的最短板。所以,惡補甚至造假出來的短板,是掩耳盜鈴。長跑起來,你的疲憊感和拖遝感,是同期同隊都不能共情你的。”

這是馮鏡衡認識她以來,她對著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雖然說教味很重,但是難得,馮鏡衡覺得有意思極了。原來那兩片紅唇裡也有伶牙俐齒呀。“嗯,那依你說,怎麼辦呢?”

栗清圓點到為止的樣子,或者,她剛才純粹不吐不快。加上她今天一身的中式穿扮,馮鏡衡拿她沒轍,乾脆揶揄她,“彆說,還真有點女夫子的調調。但是,我跟你說哦,不是每個孩子都有本事掌握你說的那些能力和思辨的,也不是每家的父母都有栗醫生那樣的水準和抱負,很多父母很知道自己孩子的門檻,塞進去不過就是鍍個金,擠進那樣的學府門閥罷了。”

邊上跟著過來的那男的盯馮鏡衡一眼,小紅樓的主人擺出一副你哪位的猖狂勁,隨即從栗清圓手裡拿回文件夾。交代她,“我上去打個電話,你吃點東西等一會兒,待會和你商量你的貓。”

馮鏡衡這樣刁鑽地往一妙齡女生跟前一坐,二人再磨牙一陣,隔壁正廳裡,就是個傻子也明白他們這位小馮先生要什麼了。

這頭,馮鏡衡說完,起身上樓去。

栗清圓耐心就此告罄。

她忽地站起身來,原本想喊他馮先生的,覺得過於客氣,急急出口,聲音聽起來就有點頤指氣使的意味,“喂,我能和你聊一下麼?”

馮鏡衡聞聲回頭,眉眼裡有點思量的樣子,隨即無有不依的口吻,“可以。”他點頭,也拿著手裡的文件指指樓上,示意更是條件,“上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