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C17.(1 / 1)

鮮紅淡綠 勖力 11669 字 2個月前

栗清圓到家,第一時間把向女士投喂的冰鮮老鴨轉贈給栗朝安。

栗朝安一面分斬鴨子,一面問圓圓,你怎麼回來的?

那頭,微信上,向女士和孔穎的短信也跟約好了似的:

向女士:到家了吧。

宇宙π穎姐:怎麼樣?怎麼樣?

栗清圓先後回複了他們三個。

“打車。”

嗯。

你的好友已死並拒絕你給她燒紙。

沒等到栗清圓進房間,孔穎這個磕學家一線吃瓜視頻已經打過來了,“哈哈哈,到底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

“你少來。栗清圓,我跟你說,你沒準要當豪門太太了。你知道這姓馮的,哦不對,是馮鏡衡先生……他老頭子多有錢,你還記得之前我們聊過的咱們這有大佬私人飛機通勤談生意的,就是他爹!!!”

“哦。是麼。那麼他的兒子還是低調了些,起碼目前還在地上跑。”栗清圓事不關己。

孔穎急死了,“你在顯擺什麼,你很得意哦!”

栗清圓耳膜都要給好友喊破了,她關門掩聲再找耳機出來,“我明明在跟你聊天。”

“你有沒有聽我說!”

“聽到了,他家很有錢。我知道呀,他們家人上門的時候就知道的。”

“然後呢?”孔穎逼問。

“你要然後什麼?”

“這個馮鏡衡送你回來的路上說什麼了?”

“說我媽給的糯米蒸排骨不錯,熱的更好吃。”

“栗清圓!!!”

“天地良心。”

“就沒了?”

“嗯。”

“他聽到你失戀,沒說點什麼?”

“說糯米蒸排骨好吃啊。”

孔穎快被這鬼打牆的邏輯氣瘋了,直罵栗清圓適合去參加聽證會的傳喚“拷問”。

“所以你為什麼要給他吃?”閨蜜較勁且發難。

“我沒有要給他吃,他自己要的。”

“他不喜歡你,我跟你姓。”

“嗯。你說的,你到時候做不到,我瞧不起你。”

孔穎鄙視好友的秩序性及原則性,激將法,改口慫恿,“好呀,你有本事釣到金龜婿跟你表白,我跟你姓有什麼大不了,我想我爸也沒什麼不答應的,反正他都……”

“你住嘴!”栗清圓突然斷喝住她。孔穎爸爸在她上大學的時候因為肝癌過世了,很快。那段時間她和孔媽天都是灰的,眼淚通到大河裡。

提到失去的至親。孔穎這麼個天生的樂天派也消停下來,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把話題岔開了。最後掛斷前,孔穎想想同清圓分析的口吻,“算了,我也覺得這種公子哥比季成蹊還沒定性。季大醫生有顏有才愛招蜂引蝶,這個馮鏡衡沒準遭生撲得更多。畢竟,有顏疊金錢的濾鏡可太香了。這世界就是個俗得不能再俗的草台班子

。”

誰鄙夷愛錢的,孔穎頭一個瞧不起他。隻是比起來貪婪,命運確實更霸道。老天爺有時候很狹隘也很刻板的,他隻允許你遇見你力所能及範圍內能遇見的。這就是她時常跟清圓說的,同人不同命。

孔穎替好友生氣的是,她話都說到那份上了,這個馮鏡衡倘若當真真誠,清圓這個空窗乃至是脆弱期,明明是他投誠再好不過的契機了。

有些事,就得唯結果論。

不決不果,必然是心不誠,或者壓根從未心向往之。

栗清圓把手機架在支架上,在準備她新一周公司內部同傳箱的準備工作。對於好友的建設或者分析,不置可否。禹疇街裡頭的猜想有關小舅個人,她也沒輕易跟好友多說。

至於馮鏡衡臨去前跟她說的提前結款的事,栗清圓還沒到等這點錢下鍋的地步,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臨睡前,向女士大概忙完晚檔了,冷不丁地給栗清圓發了個消息:

馮家那個小兒子,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對象啊?

栗清圓躺在自己的天地裡,儼然好不容易打掃完的地磚地板,向女士頤指氣使慣了,從外頭進來不脫鞋,篤篤跑進來,沒頭腦的,問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事。

眼裡沒活不說,還擾人清淨。

栗清圓冷處理,沒有即刻回答那頭。

向女士知道圓圓脾氣的,加上她睡眠氣又特彆重,好不容易睡著被貿然喊醒的話,一晚上都彆想再睡著。向女士生怕女兒已經睡著了,也沒敢打過來。

第二天再一忙,就給忘了。

過了一周,星期六這天,向女士出島進貨加上和老閨蜜去逛街,給圓圓帶了件宋錦緞面暗金帶些銅錢綠的中式半身裙,直筒單邊開衩,料子薄薄蕭,垂闊感卻十足的輕盈板正。

趙阿姨送的。向項又在邊上開視頻夥同老閨蜜催圓圓去換了試試看。

栗清圓不好拂了長輩面子,配了件七分袖的翻駁領白緞衫。從房裡走出來的時候,趙阿姨那頭誇上天的口吻,“要死了,那個季成蹊,他們通家都是沒長眼珠子的。我們圓圓配給他們家,真的活活浪費了。圓圓,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好人家的男孩子多的是,我們慢慢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沒什麼好惋惜的。這麼體面漂亮、學曆響當當的姑娘貿貿然嫁人了,彆說你媽,我都舍不得。我隻恨沒多養個兒子,不然嫁給我們家……”

老姐妹也不影響掐架。向項頭一個不答應,“你拉倒吧,嫁到你們家,我們一天乾十八頓架。就你這個脾氣,不把我女兒活剝吃了。”

趙阿姨也不相讓,“你好到哪裡去。這世上還有比你更臭的人嗎!”

臭字頭一把交椅的人,沒什麼不能承認的,由著姐妹再嘚啵、呱呱了幾句。

掛了電話,向女士心血來潮要給圓圓做發簪定型的中式盤頭。她最近剛學的,抖音上。

重熙島上,向女士算得上是個LIVE駐站網紅。女人熱衷的那些,她樣樣手拿把掐。再跟圓圓細說

近來漢服中式妝容多緊俏流行,政府都鼓勵的,你看漢服坐地鐵都可以免費的。

栗清圓小時候經常被向女士當洋娃娃那樣試驗、擺弄。尤其是向項把長發剪掉後,她手作癢起來,總要惦記圓圓的頭發。

栗清圓作勢要回房換下衣服,並表示今天不行,“下午我還約了人。”

“誰呀?”

“孔穎和方醫生。”

“方醫生是誰啊?怎麼又是個醫生啊?”

栗朝安今日調休。在客廳茶幾上,一個人跟自己在下棋。陡然聽到這一句,不免抬起頭來盯一眼她們娘倆。向項看到了,看到有人有意見,她依舊面不改色,直言表示反對,“捅了醫生窩了,彆給我再找個啊,我不同意!”

栗清圓沒好氣地解釋,“是小穎常去的那家寵物醫院的醫生啦。”

他們今天約好去裡仁路那邊的流浪動物救助站,方醫生認識裡頭的誌願者,預備把七七送養到那裡。

向項不管他們年輕人這些活動,但是這裡連同重熙島那裡,不能養貓狗這些。

“哎呀,你這穿得好好的,換了做什麼。彆換了。”

“我今天不想穿裙子。”

“好看的。不信你問你爸,栗朝安,你說!”

邊上已然自己將自己軍的栗老師,原本想說,她想穿什麼就穿什麼唄。然而,冷不丁地聽前妻破馬張飛地連名帶姓吆喝他,有些恍神,仿佛想不起她上一回這樣喊他名字是什麼時候了,“嗯。好看。你的那些姐妹,眼光總不會差的。”

向項一向吃這套。聽他這麼說,洋洋得意地抿抿嘴,“當然。”

栗清圓莫名有點頭皮發麻的感覺。好難得的,兩個掐慣了的人,突然安分下來。倒顯得那個勸架的格格不入起來。

“那什麼,我去收拾一下出門了。”

向項哪裡肯依女兒,說要給她弄頭發就要弄,“這女孩子講究,一個就是看頭,一個就是看腳。”

娘倆敞著房門折騰著,圓圓一口一個不樂意,向項又作威作福慣了。

栗朝安最後丟開棋盤,走到她們門口,袖手旁觀也發表意見,“你這手藝,將來你女兒出嫁,可以不用請化妝師了。”

向項沒好氣地衝門口的人,“嗯,對你女兒也許可以了,我女兒不行。”

栗朝安怎麼會不明白她的嘲諷。他被向家大小姐整整嫌棄了大半輩子了。

突然,圓圓接起了電話,催媽媽快些,小穎和方醫生在外面等著了。

向項瞥一眼圓圓手機視頻裡,孔穎和那個看上去有點黑滋滋的方醫生有說有笑的樣子,到底沒請不熟悉的人上門來。

栗清圓忙著出門。那頭,栗朝安拿紫砂燉鍋燉得老鴨湯快好了,問圓圓要不要喝點走。

向項嫌棄這擱了好幾天冰箱的鴨子,燉出來,湯頭也不靈了。怪栗朝安當天就該燉了。

隨後,很尋常地問起栗朝安,那晚馮家有沒有上門來坐坐?

栗朝安沒明

白她說什麼。

兩廂一串聯(),栗朝安才知道那晚是馮家小兒子送圓圓回來的。她說她打車回來的。

向項當即嗅到了點不對勁。

圓圓出門前⒗()_[((),向女士經典的CALLBACK,卻不是問她了,而是問栗朝安,“馮家那個小叔子結婚了嗎?有三十了吧。”

栗朝安經典的一問三不知。他上哪裡知道。

向女士怪他木頭一個,“哪個結婚的小叔子會陪嫂子來啊。要陪,肯定也是妯娌一起來了。”

*

栗清圓從院子裡出來的時候,拿包擋太陽。

孔穎和方醫生一齊看到她今天的打扮,都被狙擊到了。

孔穎來的時候坐在副駕上,這時候也沒高興換了,掉過頭來,看著栗清圓上車,連忙笑話她,“今天為了誰,規格這麼高!”

“向女士的人情債。”

孔穎撇撇嘴,一副賊兮兮的笑意,“不見得吧,你小心掉進泳池裡!”

方醫生不明白孔穎在說什麼,“為什麼會掉到泳池裡?”

啊。孔穎長歎一聲,雖然知道方醫生喜歡清圓,然而,這種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人人平等。昨天商量去之前,栗清圓說她不去的。孔穎就激將她,為什麼不去,你在躲誰?

栗清圓不明白,她要躲誰。她什麼時候這麼鬼祟的。於是,便說去。

今天出發之前,向女士這麼一通,她又好像解釋不清了。解釋不清乾脆不解釋了,她沒必要事事自省自證。

況且,裡仁路那裡是處商業公館。消費消遣的地方,她又為什麼不能去!

*

裡仁路·公館。

流浪動物救助站在物業大樓的南樓一樓處一個六面見光的玻璃幕牆闊廳裡。

後頭還有個小院子。聽說這裡是戶戶租賃業主一齊出錢捐助出來的。

站長也是這裡的租賃業主之一,他本職工作是做建築工程的,時常跟著項目出去,這才招募了幾個誌願者幫他。

救助站這裡的日常臟亂且辛苦,最重要的是義工性質,沒有酬勞的。

然而,來這裡的幾個誌願者都很友愛團結,本著愛護、救助、宣教的原則,他們的站長面試的第一句話和最後一句話總要強調:不是真的慈悲,請彆來。

栗清圓懷裡抱著七七,這快一個月,它已經被孔穎養得結實了好多。

而孔穎今天也順帶著把她的聚寶也帶了出來。

一大一小,兩個明亮的孩子,跟籠子裡的那些和院子裡溜養的比起來,栗清圓下意識具象地明白了什麼是流浪。

向女士還老說她是菩薩。瘦骨嶙峋,皮毛儘失之前,栗清圓真心覺得她沒有多少慈悲心。讓她反反複複在這裡待著,她不是不能好好照顧動物,而是她的心靈會致鬱。

她像個沒有經濟能力,無奈要把自己孩子送人的不負責任的父母。

終究,她沒有肯。

“小穎,七七的所有費用

() 我都包了,你再幫我養段時間好不好?()”

栗清圓臨陣又反悔了。

方醫生的誌願者朋友也鼓勵,能領養總歸比在這裡助養,條件會更好些。

孔穎家就那麼大,她已經有三隻貓了,不能再多了。孔媽還得顧她的生意。

就在孔穎一時猶豫之際,方醫生站出來,不行,擱我那裡吧。?[(()”

方醫生自己有貓有狗,醫院那頭也有許多客人寄養在那裡。栗清圓也知道,他或許是個合適的選擇。

可是,事實就在眼前。倘若起初真的合適的話,他們也不會來這一趟。

最終,栗清圓捐助了一筆流浪動物救助費,抱著七七出來了,她跟誌願者說她再想想辦法。

或許,她可以說服爸爸領養了。

才從樓洞裡出來,孔穎便唱衰起來,“拉倒吧。栗老師平時一個生人都不願意見的人,你讓他養隻貓,整個屋子都不能要了。”

是的。栗朝安從前就說過,其他什麼都可以遷就圓圓,但是皮毛動物不行。

栗清圓有時候也搞不懂,爸爸到底是真的潔癖到這個地步,還是真的因為媽媽過敏,他也跟著精神抵禦起來了。

一路徒步向南,公館南廣場這裡,他們在林蔭一處歇息。

廣場中心今天晚上有音樂噴泉,下午不到五點,已經早早地坐了好些人。

許多遊客在喂鴿子,落日餘暉裡,小紅樓的房子,曬得一天的草坪地,那青色像被煮熟了似的,穿圓白領短衫、一腦門子汗的孩子們助跑,振飛一大摞棲息的白鴿。

孔穎把聚寶交給清圓,她要去一下廁所。

“算了,還是我幫你養吧。”她知道清圓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也不想因為任何事虧欠方醫生。

孔家自從孔爸去世,經濟遠不如從前。

孔媽一面靠原先家裡的幾個房間收租,一面借著靠近醫院的便利,把一間臨街的鋪子劈出一間來,支了幾個小灶、爐子,借給外鄉來這裡看病的家屬燒飯燉湯,掙個火費。就這樣,有些鄰居街坊還眼紅,時不時會舉報,用火過度不安全。

栗清圓知道孔穎這個人好面子,有時候哪怕棘手,也不願意朋友為難。她本來養自己的幾隻貓,孔媽就多有微言。就好比長貧難顧一樣,有些情意,幫一時千萬不能習以為常地指望彆人幫一世。

貓是她撿回來的,栗清圓無論如何要管到底,管到位。

如是想著,她把兩隻貓都從航空箱裡放出來。趁著太陽下山,讓它們在這陰涼處玩一會兒。

隔壁樟樹花壇邊上,有個老人家也在喂鴿子。

聚寶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豬突猛進小豹子般地撲衝過去,鴿子被這光電般的動靜驚到一個翅飛,聚寶騰空一躍,伸爪一攔,忽地前爪合圍,落地一個抱摔,

最後死死摁住了那隻鴿子。

栗清圓身上的裙子比平時通勤的一步裙跑起來還費勁,她今天又穿的平底半拖涼鞋,一個著急,當真跑丟一隻鞋。

() 一面驚呼聚寶的捕獵戰績;一面趔趄洋相地回頭找自己的鞋子。

方醫生見狀,笑著跑過來幫她撿鞋,再看熱鬨、欣慰促狹地笑她,“清圓,你慢些!”

喂鴿子的老伯也跟著笑起來,笑他們的貓,“好了不起的小東西,鴿子都撲得到。”

方醫生俯身甚至蹲下,把撿回的鞋子給栗清圓穿上。

那頭,老伯也拍拍手,略微費力地要站起來,不時,有人伸手來扶他。

馮釗明酒後震怒,免得裡頭一席宴會被他冷場到,才出來透氣的。這好不容易才緩過來點,始作俑者的老二跟出來,還惺惺作態地要來扶他。

馮釗明並不買賬,哪怕外頭,也斷喝教子的模樣,“汪春申那些鬼混賬事,想都不要想,不然就給我滾出馮家去。你給他養這十五歲的兒子,傳出去,誰家好人家的女兒敢嫁給你!昏了頭了你!”

被罵的馮鏡衡一身正裝西服,外面太熱,他乾脆脫了外套,再從口袋裡翻火機。

豈料,找到了火機,才發現剛才彆在耳際上的煙,來的路上,走丟了。

這煙和火拆了家,再被老頭吵吵,外面這個點了,還沒完沒了的知了聲,

以及,不遠處一男一女歪一塊那不識趣地看。

終究,二世祖發他不痛快的癲了,

“有完沒完,彆人的家事這麼好看是吧,啊!”

隔著十來步的距離,栗清圓被馮鏡衡陡然轉臉的一頓邪火,噎嚇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