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研磨前輩是專門過來找誰的嗎?”
灰羽列夫話音剛落,還沒得出個答案,就見到身側貓又場狩果斷轉頭。
灰羽列夫:“?”
他有些不解,關切發問,“怎麼了場狩,你看起來有點……緊張?”
貓又場狩表情僵硬,組織措辭道,
“不、不是緊張。”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覺得布丁頭一定是奔他來的吧,這話說出來怎麼聽都有點自我意識過剩,說出來絕對會被嘲笑的。
但為了回答灰羽列夫,他還是勉強湊出來個借口。
“…是一些沒用的錯覺,隻是現在看一眼而已。”
灰羽列夫摸不著頭腦,“噢…好。”
在他們的交談過程中,場側區域。
孤爪研磨站在黑尾鐵朗旁側,不緊不慢用視線掃著並肩站在休息區一高一低的兩道身影。
黑尾鐵朗打了個哈哈道,“生病的研磨居然不在宿舍休息,到處跑來跑去,還來到平常最唯恐避之不及的球館……真微妙呢~”
孤爪研磨悶悶地不想搭理他。
看著他表情,雞冠頭露出點笑,“好好——知道了,真是一時半刻都離不開人啊。”
黑尾鐵朗朝著正在休息區勉強鎮定做熱身的黑發少年揮了揮手,
“那邊的、場狩,過來一下吧。”
沐浴著同樣在休息區的音駒眾人或好奇或打趣或揶揄的多樣視線。
貓又場狩心底緊張,但面上仍維持著沉穩鎮靜。
他走到孤爪研磨和黑尾鐵朗的面前,乖乖地應了聲,
“…黑尾前輩。”
黑尾鐵朗見狀眯起眼。
“看起來研磨是有什麼話想和你說呢,那麼我就不打擾了,下一場練習賽要上場,加快速度吧。”
做好事不留名的雞冠頭功成身退。
留下定在原地的貓又場狩。
指腹蹭了蹭臉頰,貓又場狩還是決定主動開口,
“研磨…感冒有好一點嗎?”
隔著口罩,孤爪研磨應了聲。
貓又場狩:“不回去宿舍好好休息嗎?”
孤爪研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抬起眼看著他。
貓又場狩心裡打起了算盤。
雖然看布丁頭的模樣好像是來這裡找他,但是找他會有什麼事兒L呢。
……難道是因為昨天的Kiss讓他病情加重,所以現在來找他這個罪魁禍首討債嗎。
貓又場狩默默捏了下手指尖。
孤爪研磨:“……隻是,過來看一下。”
貓又場狩緩緩敲出一個問號。
哈哈…原來不是特意過來找他的啊。
他一點都不在意。
果然、人不能自我意識過剩。
黑發少年依舊是那副清淩淩的鎮定模樣,聞言微頷首,
“那麼研
磨看完的話就早點回去吧,身體不舒服還是要多休息,而且……”
孤爪研磨:“。”
餘光微瞥。
貓又場狩莫名感覺布丁頭周身氣質更加懨懨。
……發生什麼了?
他是在例行關心布丁頭沒錯啊。
稍作思考,黑發少年拉近一點距離,確認孤爪研磨額前散亂的碎發下還貼著退燒貼。
即使口罩將他下半張臉包裹,依舊還能窺出幾縷不適狀態。
貓又場狩:“……現在很難受嗎?”
布丁頭悶悶地應了聲。
貓又場狩:“……不想回去宿舍嗎?”
布丁頭不吭聲。
貓又場狩思考了下,嘗試換個問法。
“那、是不想一個人待在那裡嗎”
“嗯。”
布丁頭立答。
破案了。
這是來找他撒嬌的。
……真是嬌氣的布丁頭,一刻也離不得人。
貓又場狩撓了撓頭,四周看了眼。
現在找人去陪布丁頭好像也不太現實。
嘗試商量道,“那…先待在休息區,練習賽結束後,我就送研磨回去,怎麼樣?”
他情不自禁放低語氣,聲音溫柔和緩。
孤爪研磨不輕不重地抬了一下眼皮,視線掃過黑發少年筆直小腿與大腿銜接處的護膝。
“好。”他慢吞吞開口,“……練習賽,加油。”
貓又場狩:……
貓又場狩:“好、好的。”
腳步快速地回到場上,黑發少年整個人狀態還有些奇怪,陷入微妙的亢奮。
怎、怎麼回事……隻是一句普通的應援而已,居然莫名升起鬥誌了。
接下來對戰森然的練習賽,作為輪換自由人上場的黑發少年可謂是十分活躍,將同期的一年級們看的一愣一愣的。
“那個、場狩今天是吃了什麼嗎……”
“居然連那種角度的球都飛撲去接,呃呃看起來就好痛。”
“判斷力也大幅度提高了!今天場狩這家夥很積極啊!”
亂入其中的三年級夜久衛輔看了半晌,一摸下巴肯定一點頭,
“果然,上次布置的墊球任務很有作用嘛,這家夥看起來有在好好完成,不錯!”
而此刻,站在場上的貓又場狩腦中沒有想很多。
接到球,墊起一傳,使球不落地。
他條件反射去看二傳的方向,努力想傳出一個更加順手的A式傳球,抬起頭的瞬間卻發現場上二傳站立的位置是另一道其他年級的身影。
‘布丁頭正因為生病缺席訓練。’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這點,但手上才接起一記險而又險的扣殺球已經習慣性地高度墊了出去。
場側,正無氣力坐著的孤爪研磨捕捉到細節,抬了下眼。
“——nice!彆發呆!!”
路過他身邊的山本猛虎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背,成功將黑發少年拍得一激靈。
現在可不是分神去想布丁頭的時候。
貓又場狩心有餘悸,果斷重新進入狀態。
教練席上的貓又育史正在和直井學說著什麼,哨聲響起,音駒示意換人。
貓又場狩條件反射就是自己要被換下去,做好準備就要去與號碼牌交接。
他才走了兩步,就被山本猛虎拽住後領。
二年級的看上去很不好惹的莫西乾頭從鼻孔裡噴出兩聲響氣,
“比賽呢,彆亂跑,場狩小子。”
貓又場狩:“……那個、換人…”
山本猛虎:“哈——?”
貓又場狩迅速閉嘴。
換人結束。
拿著號碼牌的灰羽列夫與犬剛走交換位置。
灰發的一年級身高擔當笑眯眯望來,“場狩!”
貓又場狩不解,但還是應了聲。
灰羽列夫:“教練和監督決定讓你補上這兩天缺席的訓練,快點跑起來吧、啊、對了!夜久前輩說他也會盯著你,順便檢驗之前訓練的成果!”
貓又場狩:……
貓聽了也死了。
黑發少年垮起小貓批臉,完全笑不出來。
三局又三局結束,貓又場狩終於下場。
比起之前的輕鬆愜意,黑發少年此刻宛如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整個人濕漉漉的,汗濕的黑發貼在臉頰,額頭滾落大滴大滴的汗珠。
“嘛、果然體力還是大問題啊,場狩。”
同樣結束今天訓練,在休息區補充水分的黑尾鐵朗和夜久衛輔點評道,“當然球感和一傳能力有所提升,總體上是有進步了。”
“——那麼大家,可以先回去了!”
終於恢複了些許力氣,貓又場狩站起身,望向身側,
“抱歉,久等了,我和研磨一起回去吧。”
“……嗯。”
眼看著貓又場狩和孤爪研磨兩道背影消失球館門口。
灰羽列夫猛地一敲手掌心,“啊!”
旁邊人被他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怎麼了,列夫,不聲不響突然出聲?”
灰羽列夫:“原來研磨前輩是專門來找場狩的啊!”
“……”
“……你是笨蛋嗎。”
貓又場狩也很想問這個問題。
布丁頭難道是什麼笨蛋嗎。
與布丁頭一起離開森然的排球館,兩個人原本是並肩走著的,走著走著、距離就莫名越靠越近。
垂在身側的手慢吞吞觸及另一端,指尖微動、於是牽上另一人的手指。
指節曲起,勾起一個弧度。
隻片刻間,掌心就熱乎乎地交握起來。
滾燙溫暖的是孤爪研磨的掌心,而貓又場狩則是因為過於劇烈運動、且出了太多汗的緣故,掌心是微冷的,黏糊糊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抗拒著牽手。
但還是被身側的人一點一點不容拒絕地探入掌心,牢牢牽住。
‘好燙。’
一點思緒如流星般飛快劃過貓又場狩的大腦。
他遲疑了下,餘光微瞥。
孤爪研磨被口罩覆蓋住的下半張臉看不明晰,但細碎發絲掩映間偶爾可窺探出眼尾紅紅的,整個人有些無精打采、雖然牢牢地牽著手,但依舊沒什麼力氣。
無氣力已是孤爪研磨的常態,但當下明顯就有點不對勁。
由餘光微瞥,轉為盯著看,貓又場狩臉色愈發凝重。
他停下腳步,於是向前走的孤爪研磨的手臂,與他拉扯出一點小小的弧度。
後知後覺的、布丁頭停下去看他。
黑發少年抿緊唇瓣,向下彎起一點弧度。
“……抱歉。”他小聲說了句,而後探出手,手指撩開垂在額前的細碎發絲,指節並合覆蓋住額頭。
孤爪研磨在發燒。
而且溫度很高。
貓又場狩眼瞳緩緩睜大,一時有些慌亂,隨即又很快鎮定下來,
“……研磨,我們先去一趟校醫室。”
孤爪研磨:“……不要。”
貓又場狩反手握住他的手掌。
認真道,“但是你現在在發燙,不去處理的話會很難受的。”
孤爪研磨靜靜看著他,聲音有點悶。
“已經吃過藥了。”
貓又場狩旋即追問,“那體溫呢?”
孤爪研磨:“……低燒。”
貓又場狩還有想要追問些什麼的傾向,但孤爪研磨阻斷了他。
“……我想回去休息。”
見狀,貓又場狩隻好勉強應聲。
休息室內沒什麼人,大家大部分都在排球館或者去洗漱了。
因為他們兩個病號,所以單獨分出一間隔間。
桌上的確放著一些退燒藥物,還有拆封使用過的體溫計。
見狀,確定布丁頭沒有在騙他,貓又場狩這才稍稍放寬點心。
他幫孤爪研磨鋪好榻榻米,又拍了拍枕頭。
“已經弄好了,研磨。”貓又場狩半蹲著示意他過來。
孤爪研磨靜靜盯著他,眼睛一動不動,似是在想些什麼。
在這過於專注的視線下,貓又場狩緩緩敲出一個問號。
他遲疑小聲開口,“怎麼了?”
通行道理,布丁頭靜悄悄,多半是要作妖。
貓又場狩心底生起點不妙的直覺。
下一秒,
布丁頭視線下移,落在黑發少年屈膝的腿上。
夏天的短褲口開得很大,黑發少年上半身是高領打底,下半身是寬鬆些的褲子。
他的腿挺直白皙,屈膝時小腿微沉,於是一點內裡部分看得一清二楚。
孤爪研磨沒有移開視線,就這麼看著他。
“……膝枕。”
貓又場狩死目。
孤爪研磨:“以前,生病的時候,媽媽都會這樣…”
他合理懷疑布丁頭在騙他。
但他沒有證據。
貓又場狩努力組織措辭,“那個、要不研磨先……我身上不太乾淨,全身是汗所以、嗯……”
對視上孤爪研磨的視線,他的話成功哽住。
做了個深呼吸。
貓又場狩嘗試討價還價,“不管怎麼說,膝枕的話都有點……”
孤爪研磨:“…頭好暈。”
貓又場狩還在試圖掙紮。
布丁頭狀態懨懨,“……好難受。”
貓又場狩:“……”
心底傳來被一擊KO的聲音。
認命般,黑發少年慢吞吞在他面前跪下。
膝蓋頂著地面,而小腿微曲、腿面壓著榻榻米,腰腹挺直,微低下頭、散亂的黑發垂在臉側,圓又亮的深黑貓瞳斂起弧度。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勉強道,“那個、那個……僅此一次。”
孤爪研磨動了。
如無聲無息踩在地上靠近過來的野良貓,在投喂者的面前十分乖巧地鑽進鋪好的被子,而不可視之處,探出來的尾巴一點一點甩著、敲打著地面。
帶著點重量的頭顱擱置在腿上,黑發少年眼睫顫顫。
他選的位置很好,正是柔軟豐腴的大腿。
雖然隱隱有了長期鍛煉的線條,但觸感溫軟,大腿腿面是涼的,與孤爪研磨略高的體溫接觸,對比鮮明。
貓又場狩屏住呼吸,努力不讓自己影響到腿上的布丁頭。
順著重力垂下的金色發絲亂糟糟的堆在腿上,與看起來的柔順靈動不同,戳在柔軟腿面帶來不少癢意。
握緊手掌,他忍了忍。
在膝枕的方面,孤爪研磨的確沒有欺騙貓又場狩。
隻不過稍微加入了一點語言加工,譬如那已經是十分遙遠的記憶,譬如他其實並不喜歡與人過近距離接觸。
隔著散亂下來的發絲,孤爪研磨的臉頰壓在身下少年柔軟腿面上。
那點淺淡浮動的清涼氣息再度充盈鼻尖,緩緩安撫著因不適而繃緊的腦神經。
良久,另一人的呼吸終於慢慢平息。
稍微動一下、就能在雜亂發絲中看見昳麗清晰的五官。
孤爪研磨閉著眼似在假寐,呼吸淺淺淡淡,或許不去注意都會很輕易地忽略。
貓又場狩垂著眼。
放在身側的手動了下,他默默地幫布丁頭掖了下被子。
確定孤爪研磨差不多陷入休憩狀態,拿著旁邊的枕頭欲要一點一點替換自己的腿。
才開始行動,他就被摁住了。
貓又場狩死目。
仿佛是無意識的舉動,布丁頭嫻熟地握上了他的手。
似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野良貓般,尾巴輕微甩動
著、貓咪將攥到手的東西圈入懷中。
這下子不僅連腿、還把手也搭上去了。
貓又場狩十分無奈。
試探著抽了抽,換來的卻是更加收緊的行為。
貓又場狩隻得勉強在心中寬慰自己。
嗯、在必要的時候給予戀人以支持本就是他應該做的。
而且……
黑發少年咽了下口水,不著痕跡瞥看著布丁頭的睡顏。
孤爪研磨在他面前很少有閉上眼睛熟睡的模樣,大部分時間都是清醒的、極度理智與冷冽地看向他。
這麼一調換,清淡柔和的睡顏映於眼前,以視線描摹,貓又場狩久久不能回神。
平白無故撥弄了下心尖尖,如被羽毛劃過般,心臟異常酸軟。
貓又場狩視線遊移了下。
受到心底不知名情緒的催促,整個人都有種莫名的衝動。
屏住呼吸、黑發少年一點一點垂下頭,兩人間的距離拉得無比之近。
頎長眼睫顫顫巍巍的、如落在樹梢的黑蝶,圓圓貓瞳之中,屬於另一人的面龐更加具有衝擊力般直直映入眼中。
最後一點僵持的距離,隻需要再稍稍一低頭,他就能親上似在沉睡的孤爪研磨眉眼之間。
——隻差那麼一點。
呼吸交織,滾燙的與溫熱的,纏纏綿綿膩在一起,難以分解開來。
隻要最後再低一點頭,他們就能親上。
不長不短的時間,似在假寐的人慢慢睜開眼。
垂著眼的貓又場狩與他對上視線,
“……不親嗎,場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