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鬆看了看垂頭不說話的林疏，再次向他確認：“周燃，現在還有半個小時，還來得及重新製作好PPT嗎？”

林疏抿了抿唇：“我可以努力一下的。”

龔健當著所有人面罵林疏：“哪裡還有時間給你努力一下，你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PPT對我們部門有多重要，你們還想被戚總罵不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周燃”怕失去這個機會，著急道：“健哥，我試一下修複PPT，我記得PPT內容，我真的可以的。”

他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之前早乾什麼去了，這麼重要的資料都不知道備份了！”他根本不想再聽林疏解釋，他轉頭望向沈寓言，“寓言，我記得你之前自己做了個PPT，待會你上去講吧。”

“這樣不好吧，健哥？真的讓我上嗎？周燃說可以再調整一下，我把我做的PPT給他就行了。”沈寓言故作推辭，眼神不住往林疏身上看。

龔健：“你倆的PPT風格不一樣。”

沈寓言還在道德和不道德之間“掙紮”：“數據都是一樣的，沒關係吧。”

林疏隻保持沉默不說話。

龔健拍板：“周燃，這事就當一個教訓，自己反省一下，下次彆再這麼粗心，這次就由寓言來做彙報。”

已經決定好的事，“周燃”想再努力都不可能。

在會議開始之前，維修部那邊先給他提供了一台可以正常使用的筆記本電腦。

下午兩點。

企劃事業部的領導都來了。

這次做彙報的不僅僅是他們，品牌部、市場部、運營部也會有自己的工作彙報內容。

林疏看到了周尋。

團建結束之後，周尋就不再和戚廷煜同進同出，他這周都沒在公司見過戚廷煜，即便對方來了公司，他也不一定遇得上，私下也沒溝通，聽Anny姐說戚總出國了。

林疏抱著新電腦找靠進門的位置坐下，第一個上去彙報工作的就是市場部門。

林疏看到了沈寓言悄悄低頭給戚明彥發信息，從他的細微表情可以看出，他給對方分享好消息。

這兩人在團建上折騰一通後，這一周成了他倆的甜蜜期，進進出出都很黏糊，沈寓言昨天還自告奮勇去品牌部幫忙，兩人一起加班到晚上八點才回公寓。

林疏當然不相信他的電腦壞得那麼及時。

如果真的是路過的員工給弄倒的杯子，肯定會有動靜，怎麼也會將他桌面收拾乾淨再離開。再說了，他離開之前明明是已經將電腦合上的。

說明什麼？有人故意破壞他的電腦，包括龔健收到的那份PPT，隻要不是人為破壞，文件怎麼會損壞。

而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林疏百般聊賴地聽著領導在前面說話。

按照原劇情，周燃為了得到留下來的機會會主動找沈寓言麻煩，比較破壞他的PPT，不讓他上去做彙報。

然而，林疏沒走原劇情，而劇情還是以其他方式達到了目的，沈寓言依舊獲得了彙報的機會，但是他自己本人爭取的。

或許這並不是世界線以合理的方式改變劇情，而是沒有周燃的加持，沈寓言恢複了本性，他不擇手段，勢在必得。

越來越有意思了。

林疏很想知道沈寓言能為了工作做什麼地步？

如此一來，他和戚明彥之間的感情是否是純粹的？

正思考著呢，他身邊的椅子被人拉開，一股淺淡的香水味傳入他鼻息間。

林疏扭頭，看清來人。

這個位置與會議中心的領導們有點距離。

此時，領導們正在分析市場部下一個季度的策劃方式，視線都盯著PPT，沒感覺到有人進來。

戚廷煜朝林疏比了個“噓”，他拉開椅子坐在林疏身邊，在手機上輸入文字，推到林疏面前。

【接下來是不是輪到你上去彙報了？】

林疏看他一眼，在電腦的文檔上輸入文字。

【不是我。】

戚廷煜面上沒有表情。

【換人了？】

【嗯。】

【發生了什麼？】

【電腦壞了，資料全無，讓同事上去講了。】

【你電腦資料沒了，不影響你上去講。】

林疏沒再繼續在電腦上輸入文字。

前面的領導們注意到了戚廷煜。

周尋仗著跟戚廷煜的關係好，不像其他員工那樣對戚廷煜有天然的敬畏之心。

“戚總，這裡看得清楚一點。”

“不了，坐這兒也行，你們繼續。”

戚廷煜拒絕了周尋，後者沒再堅持，而是掃視一眼戚廷煜旁邊的林疏，眼神冷了幾分。

他對其他人說道：“那繼續吧。”

接下來是沈寓言的彙報時間。

他的PPT一看就不是臨時準備的，而是早就做好了，有一部分內容跟林疏做的沒什麼區彆。

其實數據都是他們共同完成，誰上去彙報都沒問題。

這時候的沈寓言自信滿滿地彙報數據。

然而，在講到其中一組數據時，戚廷煜突然打斷他的話。

“這組數據是怎麼來的，參考的依據是什麼？D家官方是這個數據嗎？我沒記錯的話好像不是這個。”

沈寓言沒想到會被戚廷煜打斷。

前面做彙報的同事全部講完後大家才開始討論，怎麼到他就突然停下來提問了？

D公司的數據不是他做的，他怎麼知道數據哪裡來的？

沈寓言吱吱唔唔：“呃，這個數據……”

龔健幫腔：“D公司的數據應該是參考官方的。”

戚廷煜沒理龔健：“周尋，你知道這個數據嗎？”

D公司就是就是周尋原來就職的那家外國公司。

周尋：“這是內部準確的數據。”

龔健：“是周總給的嗎？”

周尋倒是有一說一：“不是我。”

龔健望向林疏：“周燃找的？”他反而不相信是周燃。

林疏說：“是我找的數據，不是在國內官網找的。”

戚廷煜這才說道：“原來是更精確的數據，做得很好，以後就照這個標準做數據對比，我們要最精準的，否則我們自己的技術落後了還不知道。繼續吧。”

沈寓言繼續往下講，但是他已經不如之前那般自信，還儘可能地避開林疏找的數據。

期間，戚廷煜又多問了兩個問題，沈寓言都答得磕磕碰碰。

戚廷煜轉頭就問旁邊的林疏：“你來說說為什麼我們要換賽道？”

林疏流利地將他最初的想法提了出來：“因為市場飽和。根據白狐的初預售情況可知，可以做針對性的產品。目前各家公司都在深化自動駕駛，而我們公司還沒有出過一款。而且根據新的產品，我們可以做一套線上推廣方案，還可以結合短視頻等平台進行推廣。”

周尋：“這涉及公司的自動駕駛技術問題，現在是分析競品。”

戚廷煜：“分析競品的目的就是為下一步做打算，沒問題。”

幾位經理都紛紛點頭。

周燃作為新人，有這樣超前的想法已經很不錯，並且和公司的大方向不謀而合。

沈寓言坐在前面，現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儘管是他在做彙報，但周燃坐在那裡侃侃而談的樣子，他倒像個陪襯的。

整個會議持續了三個小時。

剛結束，戚廷煜身邊的位置就被領導們占了去，周尋上來跟戚廷煜說事。

他們邊說邊往外走。

林疏抱著新電腦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開的Word文檔上記錄的不是會議內容，而是他和戚廷煜的聊天內容。

他拉到最下面，多了一行新內容。

這不是他打上去的。

沈寓言過來找他的時候，林疏關掉了文檔。

他低聲問林疏：“為什麼你沒告訴我你的數據不是從官網上找的？”

林疏反問他：“本來是我上去做彙報，有必要告訴你嗎？”

“你故意的。”沈寓言算是跟林疏撕破了臉，“咱們走著瞧。”

他準備回自己工位，但又邁出去一步，又折了回來。

“對了，我聽我爸媽說你家人已經在來公司的路上了，這周末你應該要陪家人逛逛市區的吧？”

林疏波瀾不驚：“那可真要感謝你了。”

沈寓言之所以敢動他的電腦，就是因為企劃部內容都比較保密，辦公區沒有設攝像頭。

沈寓言沒有從林疏臉上看到驚慌等情緒，帶著不憤離開了。

林疏很想知道周燃和沈寓言到底有過什麼過節。

今天是周五，多大數同事一到點就走了，連沈寓言向他撂完話後，都和戚明彥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這是他昨晚無意中聽到他倆商量的。不過，他猜沈寓言今晚肯定會被富二代們欺負。

最後離開的同事問林疏：“周燃，你怎麼還不走？”

“有點事情，晚一點。”

“那我們先走了，下周見。”

“下周見。”

沒有人的辦公室很安靜。

林疏從微信裡找到初中同學，找了個借口聯係對方，套出不少周燃和沈寓言的信息。

按照小地方的特性，周燃和沈寓言是鄰村關係，那就說明他們同一個鎮，同一個縣城出來的學生。

那位初中同學像倒豆子一樣跟林疏說了不少與沈寓言相關的事。

原來，周燃和沈寓言初高中就是同校同學，但從來沒有同過班。

他倆的關係跟下單者所了解的信息完全不同，更準確一點就是，這兩人的淵源不僅僅始於公司，而是從小到大都是競爭者。

在未出社會之前，周燃的成績完全碾壓沈寓言；在進公司後，沈寓言憑借他的小聰明和心機，將周燃整死了。

周燃學習成績很好，常年排第一，而沈寓言則是被周燃壓著的萬年老二。

這兩人的孽緣一直持續到大學，再到進入公司。

以周燃的成績和能力，根本無須嫉妒沈寓言。反之，一直被壓著的沈寓言才會嫉妒周燃。

可是小世界為什麼會變成周燃嫉妒沈寓言？

正琢磨著呢，林疏設定的鬨鐘響了。

林疏拎上自己的破書包，加快步伐走到電梯口。

林疏走近時，又慢下了腳步。

他想起文檔上寫著的內容，不由嘴角微揚。

可是他到電梯口的時候並沒有人。

正感到失望時，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帥氣的男人站在裡面。

筆挺挺站著的男人將藏藍色的襯衣穿得很好看。

林疏面上若無其事地走進電梯，與男人對上了眼。

他的word文檔上最後一句寫著：晚上七點，八樓電梯口等我。

林疏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