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陸雨(1 / 1)

當天晚上,秦闕臨近十二點才從客房出來。

第二天,鄧佳開車來接兩人。

兩位媽媽秦闕這次走了又要很久不能見面,臉上都有些不舍,但怕耽誤了秦闕工作,沒有過多挽留。

燕傾為了緩解壓抑的氣氛,主動跟黎果加了微信,保證自己有空就會來蹭飯,黎果高興的又給了她一個熊抱。

車子平穩地駛向機場,這次不用任何人提醒,一開車鄧佳就降下了前後座的隔斷。

在前排的光亮消失後,秦闕抓著燕傾的手往女人的那側挪了挪,輕輕靠在了女人肩膀上。

她沒什麼心情講話,心中堵得一團亂麻,第一次體會到如此強烈的不舍。

燕傾用空著的那隻手摸了摸她的臉,笑道:“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嗎?”

“像什麼?”

秦闕悶悶地問。

聽燕傾揶揄的語氣就知道對方接下來肯定沒什麼好話,但她還是想多聽聽燕傾的聲音。

“像許禮家那隻粘人的大狗,每次我要走的時候都會拽著我的褲腳嗚嗚叫。”燕傾笑得很開心。

“哼。”秦闕彆過頭,想離燕傾遠一點來表明自己的人類身份,但頭抬了一下就又依依不舍地放回去了。

狗就狗吧,她才不賭這種讓自己難受的閒氣呢。

“哈哈。”燕傾笑聲更大了些,“每次它發現留不下我的時候也會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不過你定力還不如它呢,它至少能堅持到我快出門了才湊過來。”

秦闕猛地轉過頭,湊近女人雪白的脖子,威脅道:“你再笑我,小心我真咬你一口。”

“哎呀,長本事了?”熱氣吹在頸側,像真有凶獸臨近,燕傾打了個微弱的寒顫,倒也不怕秦闕真把自己怎麼樣,笑著把脖子湊過去,“咬咬咬,給你咬。”

你明知道我不敢的。

秦闕看著那塊染上紅意的皮膚,一時被刺激得惡向膽邊生,張嘴迎了上去。

被刻意放輕放緩的牙齒劃過細嫩的皮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隻掠走一絲微甜。

“啊……”燕傾輕呼一聲,迅速逃開,捂著脖子不可置信望向一臉無辜地舔著犬牙的alpha。

秦闕理直氣壯地又湊過來挨著,嘟囔道,“這可是你讓我咬的。”

燕傾:“……嗬。”

她反映了一會,抬手揪住秦闕的臉頰,笑言中暗藏殺機,“是我小瞧你了,你可比它壞多了。”

秦闕沒得反駁,隻能含糊地嗷嗚亂叫一通,到底把燕傾逗得又笑了起來。

親密的時光總是過得格外迅速,不多時,車已經停在了vip停車場。

白團團已經在不遠處等著,到了這裡,秦闕反而不再猶豫,坐直身子一手扶上車門,望著燕傾輕聲道:“那,再見。”

“嗯,在劇組照看好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燕傾垂眸幫她理了理並不淩亂的頭發,微笑凝望著她。

秦闕這才發現,或許燕傾也很舍不得自己,隻是她不會像自己那樣直白的表現。

離開了命中注定後,兩人都回到了各自真正的位置,她在這段關係中處於弱勢,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向燕傾索取。

燕傾卻沒法像在綜藝上時一樣隨便向她撒嬌了,因為這裡是現實,她們要面對的不是可以混賴的任務,而是必須面對的離彆。

如果燕傾也像自己一樣,可能場面就會變成兩人抱頭痛哭。

秦闕被自己的想象逗得嘴角抽動,到底沒笑出來。

她飛快地眨眨眼睛,“那我走了。”

工作是必要的,變強是必要的,畢竟她還挺喜歡燕傾跟她撒嬌的。

燕傾望著秦闕高挑的背影,直到秦闕跟白團團會合,兩人一起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前後的隔斷緩緩打開,鄧佳看著後視鏡裡燕傾有些落寞的眼,還是忍不住道:“隻見這麼一天,倒不如不見。”

她是一直跟在燕傾身邊的,知道為了騰出這一天的空檔,女人加了好幾天的夜班。

這對本就行程很滿的燕傾而言,已經算是超負荷運轉了。

而在鄧佳看來這短短的一天又做不成什麼,還徒增了離彆的傷感。

等將來塵埃落定,兩人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不一樣的。”燕傾笑著搖搖頭,“這裡是她第一部電影的起點,我想要親眼見證。有些事情錯過就是錯過了,現在麻煩點,總好過之後後悔不是嗎?”

鄧佳:“……”

她看著疲憊地放平椅子準備小憩的燕傾,想女人大概沒調侃自己的精力。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又想起自己跟伍楓的事。

如果她當年去了那場婚禮,現在又會如何呢?

錯過就是錯過了。

鄧佳想其實自己還是能反駁燕傾的。

比如,後悔的人往往並不會承認自己後悔了。

秦闕坐了三個多小時的飛機,才踏上《鑒罪》第一站的取景地,熱城。

熱城顧名思義真得很熱,此地臨近z國邊境,在z國大部分城市都要穿羽絨服的情況下,這裡的主流仍然是短袖短褲。

熱城的經濟比風城稍好一些,不是因為產業有多發達,而是因為有z國最大的犯罪片拍攝基地。

“哇……”身後的白團團發出驚歎,“這裡看上去真得很適合殺人越貨。”

秦闕:“……”

低矮破舊的房屋聳立於茂密的灌木叢間,腳下是因常年暴曬沙化的土地,風一吹就揚起陣陣沙霧,狼煙動地的。

確實很符合一些犯罪片的刻板印象,感覺馬上就會有穿著迷彩服荷槍實彈的雇傭兵從草叢裡鑽出來槍戰了。

“嗯,來得挺早嘛?”那邊工作人員正在籌備開機儀式,有人跑到太陽傘下坐著打盹的杜心蓮旁邊耳語幾句,女人立刻笑著站起身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

秦闕忍著沒躲,但表情控製不住地

僵硬,“導演好。”

杜心蓮撲哧一聲笑了,“彆怕彆怕,我保證,隻要你沒那個意思,我們就是正常的合作夥伴關係好嗎?”

就算你有那個意思,麻煩也去跟你家那位請示了再來。

“好,好的。”秦闕尷尬地笑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現在離開機儀式應該還有半個小時,你可以自己轉轉,嫌曬的話回車上也行。”杜心蓮聳肩,“不過我建議你早點適應,前期的戲就在這裡拍。”

“啊?”秦闕還沒說話,白團團先仰頭望向空中炙熱的太陽,“這麼毒的太陽,得塗多厚的防曬霜啊?”

“哈哈,那可不行。”杜心蓮笑完正色道,“我的戲除非必須,是不許演員化妝的,防曬也不可以,你總不能指望陸雨這個放逐自己的人每天還記得塗防曬霜吧?”

“嗯,明白。”秦闕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並沒被嚇倒,隻是笑笑。

杜心蓮對她這種波瀾不驚的態度似乎頗為欣賞,又跟她聊了兩句就回太陽傘下躺著了。

“鵲鵲,你不會被曬成張飛吧?”人一走,白團團就擔憂望向秦闕,還拿出手機給她拍了張照,生怕以後見不著這張臉了。

“應該不至於,”秦闕無奈笑道,“能白回來的。”

她初高中都經曆過軍訓,一天曬七八個鐘頭,當時也沒顧上塗防曬霜,確實黑了不少,但可能是體質原因,沒多久就白回來了。

秦闕在拍攝場地裡轉了一圈,她隻拿到了陸雨的人物小傳,還沒收到正式的劇本,因此也不知道這裡是做什麼的。

據說這也是杜心蓮拍戲的習慣,她會把人物小傳寫得詳細而將劇本儘量簡略,隻留下最必要的台詞與情節,其餘的部分則由演員自己發揮,所以能跟她合作的演員靈感派居多學院派偏少。

陸雨,24歲,女性alpha,5歲時兩位母親死於凶殺,凶手是無差彆犯罪的殺手,在即將被抓獲的時候當著警察的面跳樓自儘。她成績優異,與大她五歲的姐姐和奶奶相依為命,兒時曾因性格孤僻被同學欺負,她打斷了其中一人的手臂,但對方父母持續上門騷擾,攪得奶奶的雜貨鋪幾乎開不下去,直到她們付出了遠超治傷本身的錢才作罷,從那之後陸雨不再武力反抗霸淩。16歲時奶奶去世,姐姐為了養家隻能一邊上學一邊去酒吧打工,陸雨為了姐姐能不那麼辛苦主動報考了可以報銷大學費用但需要封閉就學的軍校。等她快上大學時姐姐已經大學畢業找到了一份還算體面的工作,陸雨放心去了學校,卻在畢業後第一次回家探親時聽到了姐姐的死訊。

所有的調查都證明姐姐是自殺,她寫好了遺書分配好了遺產把養的貓送給了彆人,她的人際交往都很正常,她的抑鬱症病史長達兩年,她從高空一躍而下周圍沒有發現任何人逼迫的痕跡。

所有人都相信了,隻有陸雨不信。

她跟姐姐的最後一次電話在一周前,姐姐說發現了一家很好吃的餐館,等她回來帶她去吃。

警察說那隻是姐

姐的偽裝,姐姐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陸雨遠在千裡之外根本就不清楚。

或許是的,她每周隻有很短的一段時間能拿到手機,大多數時候她都隻來得及和姐姐互報平安。

診斷書不是假的,姐姐跟她提過那家醫院,隻說自己感冒了。

她確實不了解姐姐的病情,但她了解自己的姐姐。

即使痛苦萬分,即使真得沒了活下去的念頭,她也不相信,姐姐會舍得不見她最後一面就走。

明明隻差幾天了。

而且,在她去上學以前,她幾乎天天跟姐姐待在一起,她清楚那時的姐姐沒有病,即使經過了那段很艱難的歲月,姐姐依然比她要樂觀堅強的多。

這之間出了什麼事情,才讓笑著送她上火車的姐姐變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冰冷屍體?

陸雨罔顧隊伍要求她歸隊的提醒,近乎瘋魔地投入到了調查中。

跟姐姐相處過的每個人,每件事,她都細細地查過。

兩年時間,她從一個前途無量的預備役軍官,變成了一個坐在街角目光淡漠衣衫破舊的流□□人。

但她沒什麼抱怨的,因為她找到了答案。

逼死她姐姐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龐大的勢力,隻有這樣的勢力,才能完全抹殺掉姐姐真正的死因,才能做到把每個線索,都恰到好處的掐斷。

也正因如此,她並沒有足以一擊致命的證據,她目前所知的一切,不過是她自己在無數次碰壁中繪出的脈絡。

她的姐姐在工作過程中目睹了那個集體的犯罪,被威逼著加入其中,最後因為受不了良心的譴責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那個勢力貼心地把一切不和諧的地方都抹去了,在她之前。

陸雨還記得接到金城集團入職通知的那天,姐姐開心地抱著她轉了好幾圈,那張入職單上,金城集團四個字熠熠生輝。

誰知這竟是一個吞噬她唯一親人的黑洞呢?

她沒有把自己的發現告訴警察,而是選擇孤身潛入,直到找到證據。

她並不信任警察,媽媽死的時候警察沒能讓凶手接受正義的製裁,她們家被騷擾的時候警察勸她們給錢息事寧人,現在也是警察告訴她姐姐的自殺沒有疑點,讓她想開點。

她也並不擔心自己會被發現然後死無全屍,那樣她不過是報仇失敗,到了那邊頂多被姐姐擰著耳朵臭罵一通罷了。

可隻要還活著,她就必須讓那些害死姐姐的家夥付出代價。

這也是她活著的唯一意義了。

她走進那棟金碧輝煌的大廈,面試官問她名字。

她看著西裝革履的面試官,想象著他摔得四分五裂的樣子。

“陸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