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1 / 1)

不光是林一一看到這一幕“醫學奇跡”瞪大了眼睛,裡面的陳雲深也沒好到哪兒去,驚訝得拔高了聲音。

“白姨,您,您能站起來了?!”

被稱為白姨的女alpha名叫白瓊,不是彆人,正是白羽清那個常年在國外養病的姑姑,也是白家真正的掌權人。

前幾年白瓊也回來複查過,不過她當時的情況很糟糕,糟糕到彆說站起來了,連坐起來都需要彆人攙扶。

正因為陳雲深對她的病情很了解,所以在看到她能起身後反應才那麼大。

白瓊笑了笑,那張蒼白的臉沒有太多的溫度,淡淡回答道:“站是能站起來了,就是有點兒累,時間長了還是需要拐杖維持的。”

她說著往旁邊抬了下手,保鏢立刻會意,將一根銀白的拐杖遞到了她的手邊。

“我今天過來就不做什麼全身檢查了,太麻煩了,況且我的身體什麼情況我再清楚不過,你就簡單給我做一下腺體的檢查就是了。”

也不等陳雲深什麼反應,白瓊徑直坐到了一旁的信息素檢測儀器旁。

作為醫生,為了保險起見,也為了更好的了解病人的情況,陳雲深一般是會堅持給對方做個全身檢查的,偏偏白瓊是個很獨斷專治的人,她向來說一不二,沒人能夠改變她的想法,更沒人敢違抗她。

陳雲深看著對方那似笑非笑的眉眼,許久未見,那壓迫感不減反增,讓他脊背發涼。

“好吧,如果是您要求的話。”

他拗不過白瓊,隻得不情不願過去給她簡單做個腺體檢查。

腺體檢查一般分為兩個部分,一是腺體的檢查,二是信息素的檢查。

腺體的檢查很簡單,就是看看腺體有無發熱,紅腫,受損之類的異常,然後再測試一下敏感度,腺體的敏感度高低決定著信息素的分泌和感知的程度。

而信息素的檢查就要麻煩一點,它包括腺體的信息素分泌和感知的同時,還需要提取信息素做數據分析,數據分析包括信息素的強度和濃度,信息素的活性等等方面。

陳雲深戴著醫用手套碰觸,揉捏了下女人脖頸處的那塊腺體,反複幾次後皺了皺皺眉,而後又加重了下力道。

一般來說alpha的腺體就是他們逆鱗一樣的存在,除卻親近的人,譬如親人,伴侶之外,其他人哪怕是朋友也不能輕易碰觸,有的彆說是碰了,一靠近就很可能刺激到alpha,信息素溢出或是本能攻擊都是很正常的現象。

白瓊卻並非如此。

陳雲深知道像白瓊這樣的頂級alpha的自製力和自控力都遠超尋常的alpha,不過繞是再強大的alpha這種地方也不是隨意能碰的,他這樣直接上手檢查就算她不會動手對他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也多少會有點不適或者難受之類的跡象,出乎意料的是女人什麼反應都沒有。

不光是沒有反應,她甚至連感覺都沒有,好似麻木無知覺了一般。

陳雲

深的神情肉眼可見的嚴肅了起來,他摘下醫用手套,拿起手邊的本子記錄了幾筆數據後,沉聲問道:“白姨,您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女人在一開始做檢查的時候就說過她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清楚,這說明她也知道她腺體已經麻木到無法使用的程度了。

無法使用是什麼意思?這種情況隻在二次分化後的,腺體完全萎縮的beta,也就是齊溯的身上出現過,因為分化成了beta,沒了信息素所以腺體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二種情況就很粗暴直接了——性無能。

白瓊是個早產兒,還是難產生下的,聽白家那邊的人說她小時候直到三歲之前基本都是在醫院,在重症監護室裡面度過的,身體虛弱得不行,儘管後來出院了身體還沒好到哪兒去,隨便一陣風吹就能發燒到昏迷不醒,能要了她半條命。

女人可以說是從小到大都是在藥罐子裡長大的。

本來身體就差,屋漏偏逢連夜雨,為了保住白瓊的命,她吃了不少的藥,打了不少的藥劑,內服外用,中藥西藥什麼都有。

由於過度服用藥物,給白瓊的身體和腺體都造成了不可逆發的副作用,尤其是腺體,本來早年發育不全十分脆弱,被這麼折騰下來能完好無損就奇了怪了。

這也是白瓊年過四十都還沒有結婚生子的原因。

可陳雲深在他父親退休後接手白瓊,負責她國內的一係列檢查診治的時候看過女人近十來年的檢查情況,也知道了女人腺體受損的事情。

隻是腺體受損歸受損,又不是完全不能用,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就麻木成這樣?

“就這一兩年吧。當然,之前也沒好到哪兒去,隻是稍微能感知到一點信息素的程度而已。”

白瓊語氣很平淡,平淡的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樣,要不是陳雲深聽到了她回答的內容,都要以為她是在談論今天天氣如何,一會兒要吃什麼一般稀鬆平常。

陳雲深對此半信半疑:“您確定您沒有隱瞞我?您的腺體情況是不大好,可要在短時間變成這副樣子可不是件容易事。”

“我的腺體是生命力挺頑強,挺苟延殘喘的,不過前提這得是我的腺體啊。”

他一愣,而後猛地意識到了什麼瞳孔一縮:“您,您什麼意思?!什麼叫前提這得是您的腺體?!這,這,您,您彆拿我開玩笑啊!”

白瓊被他這副樣子給逗樂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靜一點。

“你這孩子,這麼多年沒見還是這麼一驚一乍的,都是當醫生的人了還這麼沉不住氣。姨就是逗逗你,姨可是好公民,那種違法亂紀,買賣器官的事情姨可不做。”

說到這裡還不等陳雲深鬆一口氣,白瓊話鋒一轉,聳了聳肩遺憾說道:“再說了就算我想也很難辦到啊,誰叫我這身體雖然形如槁木,偏偏腺體那麼強悍,我要想找到一個和我匹配率那麼高還沒有排異性的腺體做移植,這可無異於是大海撈針。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運氣好找到了,我的身體

那時候估計也支撐不到移植腺體啊。”

陳雲深聽得冷汗潺潺(),筆都有點拿不住了。

所∵()∵[(),所以您到底有沒有做腺體移植?”

她雙手撐著拐杖上,下巴搭在上面,眯著眼睛欣賞著青年大驚失色的樣子,半晌,才笑眯眯回答道:“做了,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他想的那樣,那是哪樣?

陳雲深一點都沒有因為得到肯定答複後的放鬆,神經依舊緊繃著。

陳雲深雖然也是上層圈子的,可因為他是個beta,家裡人儘管對他很寵愛卻並不看重,家族繼承人的培養著重是放在他上頭的alpha哥哥和alpha姐姐身上,所以他知道的一些圈子裡的事情也不多。

繞是如此對白瓊這個人他或多或少還是有所了解的,倒不是他刻意去打聽,主要是他爺爺還有哥哥姐姐們都曾經在白家,隻要是在白瓊這裡栽過大跟頭。

尤其是他爺爺經常在家裡氣得破口大罵白瓊死狐狸,老陰比。

陳雲深印象最深刻的他高中時候他爺爺和白瓊在爭關於改良抑製劑的研發和技術引進的國內市場的先發權什麼的,他也不懂,就知道那段時間他爺爺成天焦頭爛額的,到處周旋,忙得不可開交。

他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那個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爺爺那麼頭疼的樣子,可儘管老頭子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最大的努力,藥劑的先發權還是落在了白家的手上。

陳老爺子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可他就是不明白自己都做了完全的準備了,而且他在國內的根基要比當時一直在國外的白瓊穩固得多,為什麼就在臨門一腳的時候那些人都倒戈了?

結果事後他去挨個上門問上門查,最終陸星舟的爺爺才隱晦告知了他原由。

原來那改良抑製劑的研究基地一開始的研發就有白瓊的手筆,她從一開始就有投資,有所規劃,研發引進都得經由她手,那些人不鬆口不同意她當這個老大,她直接就給你掐了不讓改良藥劑和技術引進,大家這蛋糕都彆分了,她自己壟斷。

在那樣的情況下,陳老爺子哪有什麼勝算?

陳老爺子氣得易感期提前,要不是他爸爸在家,及時給他做了急救,沒準都信息素暴走了。

當時的陳雲深對這個把自家爺爺給險些氣死的白瓊很是欽佩,之後女人回國他在歡迎宴上第一次見到了對方,又眼睜睜看著對方把自家一個把人肚子搞大,讓自己出醜的小輩打得滿地找牙後,他於女人的敬畏又多了幾分。

因此在他父親將他手頭負責的病人,也就是白瓊轉給他的時候,陳雲深都下意識虎軀一震。

正是陳雲深從小到大就知道白瓊的可怖,她越是笑眯眯說在和他開玩笑,他越不敢真的把它當成玩笑。

保不準是真的呢?畢竟她黑白通吃,有什麼事她不敢乾的?

“……您可以說明白一點嗎?我是您的主治醫師,為了避免誤診我有權了解您的身體情況。”

陳雲深咽了咽口水,視

() 線落在她脖頸處的腺體。

“您的腺體到底是哪兒來的?”

意識到自己好像逗弄得有些過了,白瓊這才收斂了情緒道:“這個啊,一個傻子給我的。”

這話讓陳雲深警鈴大作,更加懷疑了。

“白姨,您看我像是三歲小孩兒嗎?您想編謊話騙我也不知道編個像樣點的,比如您耗儘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和您匹配的腺體源什麼的沒準我就信了。”

“真傷心啊,你竟然這麼想我,我看上去像那樣謊話連篇的人嗎?我說的可是實話。”

她一開始還是笑著的,後面神情慢慢收斂,隱隱露出屬於alpha的壓迫感。

“是真的,這的確是一個傻子給我的。她為了她所謂的愛情,想要不受信息素影響和她心愛的人永遠生活在一起,所以把腺體給割了,把一堆爛攤子留給了我。”

“而且更可笑的她這腺體明明和我的適配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偏偏移植到我身上不光不能讓我恢複如初,反而到了後面連信息素都沒法感知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她傻還是我傻了,是不是她早就知道這腺體沒用了,所以才拿這沒用的腺體來糊弄我,去換取她所謂的愛情,所謂的自由?”

她面色陰鷙,儘管她的腺體麻木了無法使用了,她也依舊是個alpha,一個能讓人臣服的上位者。

除卻腺體和身體的缺憾,白瓊無疑是完美的,不然也不會在子嗣為大的alpha中還能擊敗一眾競爭者成為白家的掌權人。

可這並不代表她不想成為一個正常的alpha,一個在易感期時候能正常標記,能夠結婚生子的alpha。

陳雲深不知道那個alpha是不是真的欺騙了白瓊,卻也能夠體會到白瓊當時在得知能有一個和自己適配度那樣高,幾乎沒有任何排異性的腺體的時候有多開心。

結果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甚至還比之前更糟,這種有了希望又讓人絕望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陳雲深之前就奇怪為什麼白瓊的腺體明明沒有完全受損,雖然可能性很小還是可以試試的,萬一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她並沒有,她直接放出了自己無法生育的消息,然後從她母親的姐姐的女兒,也就是白羽清母親那裡挑了資質最好的白羽清進行培養。

如今看來並不是白瓊不願意,是她不能,她的腺體從移植的時候就出問題了。

陳雲深默然了一會兒,張了張嘴道:“……白姨看開點,就算不移植您的腺體的情況要想完全標記一個omega,讓其懷孕也很難。現在的情況和之前也大差不差,您不用有太大的落差,情緒波動太大對身體不好。”

白瓊冷著眼道:“不會安慰人可以閉嘴。”

青年不是那種神經大條到讀不懂空氣的,相反的他這麼說主要是看氣氛太沉重了,所以故意為之。

“嘿嘿,我這不是怕您鑽牛角尖實話實說嘛。”

感覺到白瓊情緒稍微平複了點兒,陳雲深這才斟酌著語

句問道:“不過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白姨您心情好像不大好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嗎?”

白瓊平日裡看著還像個正常人,可一旦誰惹她不快了,她就會得勁兒捉弄。

當然,她對喜歡的人她也就這樣,是個很惡劣且很惡趣味的人。

隻是陳雲深不覺得白瓊來醫院能遇到什麼她喜歡的人,哪怕是他,她在什麼時候都可能對她和顏悅色,除卻這個讓她討厭的醫院。

所以她很大概率是前者,有誰惹到了她,她才會這麼不爽到無差彆捉弄到他頭上了。

白瓊也沒隱瞞,直截了當承認了。

“啊,是遇到了一個人,一個和傻子很像的人,看著心煩,所以就不小心遷怒到你身上了。小雲深,你不會生白姨這個病人的氣吧?”

和傻子很像的人?那個給她腺體的人?

陳雲深眼皮一跳,剛才林父從檢測室出去的時候他遠遠就看到了林一一推著白瓊過來的身影。

“您說的那個和傻子很像的那個人,不會是剛才推你來檢測室的那個小姑娘吧?”

白瓊不答反問:“你認識她?她叫什麼名字?哦,她還跟我說她媽媽是個拋夫棄女渣,她媽媽是誰你知道嗎?”

“啊,她叫林一一,她媽媽我……”

青年回答到了一半猛地反應過來什麼,對上面前人探究的眼神心下一驚。

“您,您是衝著她來的?!”

白瓊挑了挑眉:“你這孩子反應還挺快。”

她這麼說就等於是變相承認了。

陳雲深起初還覺著白瓊好端端的來醫院,卻又不做全身檢查不拿藥的,隻過來讓他簡單做個腺體檢查,實在莫名其妙。

白家又不是沒有家庭醫生,腺體檢查什麼的她在家就能做了,何必要舍近求遠呢?

此時他才在白瓊從進檢測室開始,就一直有意無意將話題往林一一身上引,到現在直接詢問後才驚覺,她從一開始就不是來做檢查的,而是衝著少女來的。

不然也不會回國這麼多天了,哪一天不來醫院不好,偏偏等著林一一帶著林父複查這一天才來。

更讓陳雲深覺得脊背發涼的是她不僅知道林父多久來複查,連林一一來醫院時候會習慣性去哪裡透氣休息的地方都一清二楚。

她們碰見根本不是偶然,是白瓊的守株待兔。

陳雲深隱隱覺察到了什麼,慌忙道:“不是,您,您彆亂來啊,人是個好孩子,那個傻子是傻子,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長得像而已,您要是因為這種事情遷怒她,我,我第一個看不起您!”

“萬一她就是傻子的女兒呢?母債女償,這不就有理由遷怒了嗎?”

“那您更不該遷怒她了!她那個母親就是個人渣,拋夫棄女,她比您更恨她!要是她母親真是拿沒用的腺體訛了您耍了您的那個alpha,您不該遷怒她,你們應該強強聯手,一起找到那個人渣,狠狠教訓她!狠狠出口惡氣才是!”

陳雲深急吼吼反駁著,解釋著,試圖說服對方不要遷怒無辜。

和他預想不同的是,白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隻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這麼激動乾什麼,我就隨口一說而已,你怎麼當真了?”

“……”

陳雲深噎住了,他有些生氣,氣對方滿嘴謊話,沒一句真的,同時更氣自己,都這麼大一人了,還是輕而易舉就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抿了抿嘴唇,哀怨地看著眼前神色淡然的女人:“那您特意來找她做什麼?還問那麼多她的事情。”

“是我侄女那個蠢貨昨晚上喝醉了回來嚷嚷著說陸星舟那小子紅杏出牆,利用她羞辱她,罵罵咧咧了半天,哭著鬨著求我幫她做主,吵得我腦仁疼。我本來是不想管這種小事的,畢竟他們的婚事無論是她出軌還是陸星舟劈腿都無所謂,商業聯姻,互利互贏,隻要他們乖乖結婚,生個健康的alpha寶寶當繼承人,維持基本的體面,他們婚後愛怎麼玩怎麼玩,彆給我搞出私生子來就成。”

這樣冷漠甚至可以說是冷血的發言陳雲深並沒有太過意外,這是這個圈子裡的常態,他早就司空見慣,而且還親身經曆過。

他的父母就是這樣走在一起的,好在他們婚後的感情還算和諧,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加上白羽清雖然是白瓊選擇的繼承人,卻也是白家小輩中矮子裡拔高個兒,她並沒有多看得上。

她選白羽清和陸星舟聯姻隻是因為他們兩個人都是頂級AO,並不在意他們是不是真心喜歡,意願如何,她想要的隻是有著白家血脈的孩子。

陳雲深的父親給他隱隱透露過,說白瓊是想把陸星舟和白羽清生的孩子養在身邊,親自教導,那個孩子才會是日後白家的真正的繼承人。

“我這次回來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把這兩孩子的婚事公開過明面的,哪知道星舟這孩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有主見,之前為了反抗聯姻逃出了國,現在更聰明了,知道拿alpha當擋箭牌了。嘖,不過也就聰明了那麼一點,他但凡腦子靈光點找盛家那孩子合作假扮情侶,或者假戲真做沒準這事還真有點棘手,結果找了個平民alpha。”

不過無論是哪個alpha,總不好真放任不管,畢竟這婚事還是得結的。白瓊不能讓任何人妨礙到兩家的聯姻。

隻是讓白瓊沒想到的是,林一一會和那個人那麼像,像到有那麼瞬間看到照片的時候她都恍惚以為兩人是同一個人。

世上相似的人不是沒有,這麼像的卻很難不讓她懷疑了。

於是白瓊又讓私家偵探去深入調查了下少女的家庭情況,拿到資料的時候她越看越心驚。

儘管還沒有做DNA比對,林一一是那個人的女兒的概率已經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了。

陳雲深心下一沉,果然,她還是不打算放過林一一。

他知道這時候幫林一一說話肯定會惹對公不快的,可他實在沒辦法做到視而不見。

“白姨,陸星舟和林一一的事情我清

楚(),這一切完全是一場誤會(),他們兩個沒什麼關係的。我不知道您查到了多少,白羽清添油加醋又跟您說了多少,但是我希望您不要聽信一面之詞,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

白瓊扯了扯嘴角,打斷他道:“很好的孩子?你這濾鏡會不會有點太厚了?哪家好孩子會覬覦有婚約的omega,還給他做標記?”

“那是因為當時陸星舟的情況很糟糕,她逼不得已的!”

“哈,逼不得已?陸星舟情況糟糕你們醫生不幫忙穩定情況,非要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來?”

陳雲深被她一而再的質問和質疑給逼急了,噌的一下惱怒地站起來道:“那是因為他們兩個信息素匹配率太高了!”

她眯了眯眼睛:“有多高?”

他以為她還是不信,以為他在說謊,氣呼呼道:“九十!百分之九十!甚至可能更高!當時那種情況陸星舟都快三次發熱,信息素暴走了,我們能做的隻是延遲發熱,隻有林一一能幫他從根源解決問題!”

“您要是不信大可以去問陸星舟,問問他是不是這麼回事!是林一一救了他!不是她見色起意覬覦他!麻煩你們一個兩個搞清楚一點,少自以為是什麼都不了解清楚就誣陷人!”

陳雲深忍無可忍,劈裡啪啦一口氣將自己心裡的怒火一股腦發泄了出來,說完之後他心臟砰砰跳得厲害。

儘管害怕,還是梗著脖子,努力不讓自己露怯。

一時之間檢測室裡靜得厲害,連灰塵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在陳雲深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的時候,女人眼睫微動,掀了下眼皮。

白瓊抬頭,這是她從剛才進來到現在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拿正眼看眼前的青年。

隻一眼,陳雲深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隻猛獸盯著了一般,汗毛豎起,無法動彈,大氣都不敢出。

在青年以為自己今天在劫難逃,大事不妙的時候,白瓊勾了勾唇角,對他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原來如此。”

她說著抬起手像是逗弄貓狗一樣,隨意揉了一把陳雲深的腦袋。

“真乖,真是有問必答的乖孩子。”

……

這邊的林一一還不知道白瓊已經在陳雲深那裡三言兩語間套了話,把自己底褲都給扒拉完了。

她一路上都很憋悶,憋悶自己被一個隻有一面之緣的陌生女人給耍了的事情。

那個女人說自己沒有結婚更沒有孩子的事情林一一暫時不知真假,但是她明明能夠站起來,還一直裝作虛弱無力,可憐巴巴的讓她推她去檢測室卻是板上釘釘的欺騙。

這個就算了,關鍵是林一一不僅信了還共情了,覺得她和她爸爸一樣,算是同病相憐,怕她想不開還給她說了好些平日裡絕對不會和旁人提起的家裡的事情。

她撕開自己的傷疤來安慰對方,結果對方卻是在耍她,這種感覺林一一能好受就怪了。

林一一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惡劣的人,她很生氣

() ,氣得少有的在林父面前忘了表情管理,臉黑得厲害。

“那個一一,剛才跟你在一塊兒的那個alpha……”

“爸,你好端端問她乾什麼?那家夥就是個騙子!”

林父愕然看了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林一一抿了抿嘴唇,悶悶道:“抱歉爸,我不是故意衝您發脾氣的,我隻是心情有點不好,您彆介意。”

林父搖了搖頭,柔聲道:“沒事,每個人都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嘛,爸爸也有,爸爸能理解。”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拿餘光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模樣讓林一一眼皮一跳,之前男人進檢測室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以為他是想問她關於她渣媽的事情,沉默了一瞬,看著男人小心翼翼,想問又怕她生氣的樣子,最終還是不情不願開口道:“……您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不過我不保證我會回答。”

林父鬆了口氣,清俊的臉上流露出她從沒有見過的忸怩情態。

“那個,就是剛才那個和你一起的alpha,我覺得,我覺得和你媽媽很像。啊我不是那種要移情彆戀找替身的意思,我就是單純覺得她們很像……”

他還想解釋什麼,結果發現自己越描越黑,最後在林一一一臉錯愕的神情下紅著耳根,咬著嘴唇弱弱道:“是真的很像,不是長相,是給人的感覺。”

林一一看著林父莫名嬌羞的樣子,心下很是複雜。

她不知道是該高興自家父親終於有了放下渣媽的苗頭,把目光放到了彆的alpha身上了,還是該唏噓他的眼光之差。

看上一個渣就算了,現在又瞧上了一個騙子。

怎麼,是不是女人不壞男人不壞?您好的看不上,非得喜歡這種渣嗎?

“……嗯,這樣啊。”

林一一不知道說什麼,隻乾巴巴地回了這麼一句。

要是尋常人見她這個反應肯定意識到她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早就見好就收了,偏偏林父沒有這個意識,準確來說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家女兒微妙的表情,思緒全然還在白瓊那裡。

想到女人一臉病容,憔悴蒼白的樣子,林父的心就悶得慌,眉眼懨懨道。

“就是她身體沒有你母親好,你母親和你一樣,都是很強大的alpha,一年到頭連感冒都不會得過。哪像那個alpha那樣,那麼虛弱,還坐輪椅……唉,也不知道她的omega怎麼照顧她的,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孤零零來醫院。”

林一一:“……”

不是,什麼孤零零一個人,她旁邊那麼大個保鏢您看不到嗎?

她竭力壓下心裡的吐槽,耐著性子聽林父繼續絮叨。

“她的omega不在也就算了,她的孩子也不在。還是我幸運,有一一你這樣好的寶貝關心我孝順我,她什麼都沒有……”

一開始林父還隻是唏噓感慨居多,可說到後面,越說越不忍心,越覺得難受,眼眶都紅了。

林一一驚了,同時也慌了,趕緊安撫道:“啊,您彆哭,也彆瞎腦補,她一點都不可憐,她隻是沒有結婚而已,並不是什麼留守老人!”()

誰知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這話後林父眼淚再忍不住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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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沒有結婚,沒有孩子,那,那不是更可憐了嗎?”

林一一:“……”

林一一繞是再遲鈍也覺察出來不對勁了。

林父是一個很敏感多思的omega,秋天窗外的梧桐樹上最後一片葉子落在地上他都會悶悶不樂好一陣子。但是他再多愁善感,再富有同情心,也不至於對一個隻見過一面的alpha這樣同情心泛濫。

這很奇怪。

從林父一開始說那個人和她母親很像的時候就很奇怪。

林父有多愛她的那個渣媽彆人不清楚,她再清楚不過了。

他寧願背著未婚先孕的名聲被鄰裡嘲笑非議,也要把她生下來,因為她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再後來在他好幾次發熱期沒辦法得到安撫飽受折磨的時候,外公外婆勸他就算不願意去清除掉完全標記,也至少去找個alpha做信息素安撫也好,可他寧願疼昏過去,寧願一遍一遍打抑製劑,打到抑製劑失效也不願意背叛那個女人。

能讓林父情緒波動那麼大,影響成這樣的隻有兩個可能,要麼那個人和林父的信息素匹配率和那個女人一樣高,要麼,對方就是那個女人。

可林父不可能認不出那個女人,所以隻有可能是前者。

小時候林一一很討厭那個女人,不光是討厭她拋棄了林父,更討厭因為有她的存在,在男人的心裡她永遠都不是第一位。

她的出生不是因為愛,是因為林父想要偏執留下那個女人存在過的痕跡。

林父是愛她的嗎?是愛的,但是林一一知道,這份愛是基於她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這種愛是她間接獲得的,並非直接。

小的時候林一一每次看到林父撫摸著她的臉,隔著她去觸碰去注視著那個女人,那眼裡的思念和愛意,還有蓄積落下的淚水都不是因為她,是因為那個女人。

林一一當時沒有太多所謂,她上一世就是個孤兒,無父無母,沒有人是真正的因為單純喜歡她而喜歡她,她沒有感受過純粹的愛。

所以她想,隻要林父是她的父親,他們說血緣維係著的密不可分的親人,這就足夠了。

隻要林父是愛她的,無論是透過她在看誰,在愛誰,都無所謂。

可漸漸的到了後來,林父慢慢脫離了標記的影響,他開始為她忙前忙後,為她勞碌奔波,他的世界隻有她,她也隻有他。

他不再一天有大半的時間在想那個女人,他把近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她的身上。

然後,林一一感受到了那份純粹的,獨屬於自己的愛。

在陳雲深說必須要找到那個女人才能幫林父擺脫假性發熱的現狀的時候,林一一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因為那個時候她深信就算女人回來了,男人的心裡她依舊是第一位,她被偏愛了太久,太有恃無恐了。

然而現在林一一突然意識到,並不是那樣的。

隻要那個女人,哪怕不是那個女人,隻要是和他信息素匹配率達到完美契合的alpha一出現,他就不是她的第一順位了。

林一一怔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腳似生根了般無法動彈分毫。

夏日炎炎的天,她在這一瞬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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