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齊溯一開始並不知道出手幫助他的人是林一一,隻當是個普通alpha。

準確來說當時他昏昏沉沉的視野都模糊了,根本沒看清她的長相。

他也是在自己迷迷糊糊之間聽到了薛雲和林一一的交談,聽到對方喚了她的名字,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個alpha竟然就是去年以A市狀元A大第一成績入校的林一一。

上一世的齊溯知道A大有林一一這麼一號風雲人物,但是除了聽周圍omega談論過,又或者無意間點開論壇看到了A大高校校花校草評選的時候,自己的名字總是和林一一的名字並列。

下面還附著一張兩寸的入學證件照。

那張照片太小,像素也有點模糊,齊溯那時也就好奇掃了一眼,隻記得那是一個很漂亮得不遜色於omega的女alpha。

他已經算omega中第一階梯的高顏值了,能讓他都眼前一亮的alpha,可想而知林一一的容貌的確不俗,擔得起校花這個稱號的。

就因為這麼印象深刻的一眼,以至於每次齊溯在那些omega提到林一一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聽一耳朵。

也不是一見鐘情,那時候他剛成年,對AO之間的事情還沒開竅,加上他不像其他omega那樣過於依賴alpha度過發熱期。

對於alpha,他沒有什麼旖旎的想法和信息素本能的渴求。

齊溯對於林一一就是單純的好奇。

然後慢慢的,從一開始的好奇再到後面的共情。

在聽說少女也和自己一樣家境清貧,甚至於母親拋夫棄女,自小和父親相依為命,後來好不容易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A大,苦儘甘來的時候,她父親又病倒了。

這讓她不得不在本該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年紀抗下了家庭的重擔。

少女過得比他還要艱難,卻比他更為堅韌和優秀。

也正因為林一一要一邊上學一邊兼職,所以上一世齊溯在學校見到少女的機會少之又少。

再到後來他也忙於學業,又在白羽清的追求下答應了和對方交往,一天的時間都被占據得很滿,再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像之前那樣留意少女的動向。

說到底他們兩個隻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他沒必要因為一點相似的出身和經曆這樣關注對方。

後來大四快畢業的時候,時隔許久,齊溯再一次從彆人口中聽到了關於林一一的消息。

林一一提前被全國頂級的alpha訓練基地給錄取了,成為了一名專職alpha導師。

甚至於在剛實習一個月內就成功引導了一名暴走失控的頂級alpha學會了信息素的控製,成功從精神崩潰中脫險。

一時之間少女在業內名聲大噪。

能夠從事alpha引導師這一職業的alpha本就不多,能成功引導頂級alpha的更是鳳毛麟角。

這需要的不僅僅是極強的身體素質和極高的心理素質,更多的是遠超常人的自製力。

不光是面對alpha信息素時候不會被挑釁變得暴躁易怒,更有在面對omega信息素時候也依舊能保持平靜如常。

隻有做到這兩點的才能被稱為頂級的引導師。

很顯然,林一一便是如此。

齊溯知道林一一很厲害很優秀,隻是他沒有想到如今才大二的少女在感知到他溢出的信息素後也這般淡然,沒有一點失控,甚至連呼吸紊亂的跡象都沒有。

這讓他既傾佩,又有些莫名失落。

敬佩是因為他見過太多一嗅到omega信息素就醜態畢露的alpha,所以更能對比少女的自製力之強悍。

失落的是自己雖然未來會分化成beta,但現在怎麼也算得上一個優質omega,對方竟然如此不為所動。

不過也正是如此才能更加襯托出林一一和其他普信惡臭alpha的不同,她不是因為受到信息素的蠱惑,也不是因為omega對alpha本能的吸引而喜歡他。

這說明她的喜歡很純粹,隻關乎他這個人。

齊溯以為自己在經曆過上一世那樣糟糕的感情經曆後對alpha已經徹底失望,徹底死心了,加上自己日後會分化成beta,已經做好了一輩子一個人過的打算了。

可他發現實則不然,如果……如果那個人是林一一的話,他其實並沒有那麼排斥。

齊溯喉結不住滾了兩下,手貼著越發發燙的臉,長長的睫毛顫著,暴露出此時不甚平靜的心緒。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他心下一驚,抬眸往門口看去。

林一一原想著對方應該還處於昏迷,就沒敲門打擾,而是想著進去把買好的東西放好再悄悄便離開。

結果剛扭開門把,還沒進去便對上了病床上少年的視線。

四目相對,後者先一步移開了視線。

林一一也有些尷尬,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去,解釋道:“抱歉,我以為你還沒醒,所以就沒敲門。”

又怕這樣說他還是不相信,認為她圖謀不軌,又補充了一句。

“我是得了醫生允許的,他現在在外面給一個同學看病,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齊溯前一秒剛在想著少女的事情,下一秒本人就出現了,他自然心虛,這才那樣慌亂彆開了頭。

沒想到林一一表現得比她更局促。

看她這樣尷尬解釋的樣子,齊溯也沒那麼不自在了,他朝著她輕輕笑了下,那笑容很淺卻帶著溫度,那原本蒼白的面容因為燙灼微微泛紅,和林一一第一次見到他的那種清冷淡漠大相徑庭,親和了不少。

“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送我來醫務室。”

他用了“救”而不是“幫”,可見當時的情況的確很糟糕,林一一的猜測沒錯,他們不是單純情侶間的矛盾爭吵,白羽清是真的起了強迫少年的心思。

幸好她那時覺察到了不對,沒有離開。

林一一搖頭:“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我相信任何一個正常的有道德感的alpha,看到了這一幕都不會選擇袖手旁觀的。”

“對了,你應該沒吃東西吧,醫生說你目前的情況隻能吃些清淡的東西。隻是現在是下午,粥這些東西食堂一般隻在早餐供應,所以我就去蛋糕房給你買了個兩個三明治,還有這個。”

她走過去將三明治的牛皮袋子輕輕放到床邊,又從貼身的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瓶草莓牛奶。

齊溯一愣,有些意外,意外的倒不是這瓶牛奶,而是它竟然是放在衣服口袋裡面的。

看出了少年的不解,林一一柔聲解釋道:“這是熱牛奶,和三明治放一起不好保溫,我就放我衣服口袋裡捂著了。”

她說著把牛奶遞給齊溯。

“你拿著暖暖手吧,我扶著你的時候發現你好像有點體寒,身體很熱,手卻有點涼。”

林一一能夠考慮到這些是因為林父也是omega,他身體一直不好,林一一照顧他已經照顧習慣了,做這種事情像呼吸一樣自然並不存在什麼刻意為之。

可齊溯不知道,在意外聽到薛雲說林一一喜歡自己後,他很難不對此時少女體貼的舉動多想。

更何況林一一帶什麼味道的牛奶不好,偏偏帶了omega普遍喜歡的草莓味。

儘管齊溯比起酸甜的滋味他更傾向於純牛奶或者海鹽這樣更清淡的口味。

但是林一一能這樣選擇是誤以為他可能會喜歡,說明她是用了心思的。

齊溯本就發燙的耳根更熱了,伸手接過那瓶牛奶,溫熱在他掌心,不光是牛奶的溫度,還有來自少女的餘溫。

他薄唇微抿,低聲說了句謝謝。

林一一再遲鈍也意識到這孤O寡A共處一室的,氣氛著實有點曖昧。

尤其是她在感知到空氣中那山荷花的氣息比之之前好像又濃了一分。

還是在開了信息素淨化器的情況下。

她不著痕跡瞥了一眼齊溯的脖頸,那腺體處已經被醫生處理過了,貼上了防溢貼。

一般omega隻會在發熱期的時候才會貼上防溢貼,可先前齊溯被白羽清信息素刺激後及時紮了抑製劑針,按理說並不會出現提前發熱的情況了。

但他還是貼上了防溢貼,這說明他本身身體的情況就不大穩定,尤其是信息素方面。

林一一後知後覺想起了醫生囑咐她的事情。

“醫生剛才說要是你醒了就讓你把藥吃了,藥就放在床頭這邊。”

齊溯剛才就瞧見了,隻是因為沒水所以暫時沒有動。

這下有牛奶,這藥可以就著牛奶吃了。

“好,我這就吃。”

藥是用紙一份一份包好的,放在一個塑料袋裡,紙上清楚寫著一日三次,開了兩天的量。

齊溯取出一份,擰開牛奶蓋子就要吃藥,林一一先製止了他。

“等一下,吃藥最好不要就牛奶,容易影響藥效。”

林一一從一旁桌子拿了個紙杯,對齊溯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外面接點水。”

齊溯雖然是個omega,但是他並不是那種嬌貴嬌氣的omega,相反的,因為出身,他從小到大過得很是拮據清貧。

當然,以他的長相身邊自然不乏像白羽清這樣的追求者,或是想包養他的,又或者退而求其次想和他做交易隻為得到他一次標記而一擲千金的,也有殷勤討好上趕著甘願被他驅使命令的。

這些alpha都是心懷不軌,彆有所圖,哪怕齊溯知道隻要自己稍微放低點身段,或許自己就能衣食無憂,不用過得那麼辛苦了。

但是他不願意。

因為見過了太多的不懷好意的蓄意接近,所以在面對林一一的純粹善意時候齊溯反而感到有些無措。

他張了張嘴想要喚住對方,告訴她不用麻煩了,他隻是有點發熱不是腿斷了可以自己去接水。

然而林一一已經推門出去了。

齊溯呆愣盯著少女離開的方向半晌,剛要收回視線,人回來了。

好在這一次沒有出現視線相撞的窘迫,林一一進來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往齊溯那邊去,而是去了先前拿紙杯子的地方,又拿了一個紙杯。

齊溯以為她也口渴了,想拿杯子去接點水喝。

可少女並沒有折返,把杯子裡的熱水往另一個空杯子倒,來回這麼了十來次,感覺到水沒那麼燙了後走過來將杯子遞給了齊溯。

“給,現在溫度應該正好。”

林一一見少年怔然的模樣,以為他沒聽清,輕喚了一聲。

“齊溯?”

“抱歉,我,我剛才有點走神。”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接過水,掩飾尷尬般喝了一口,氤氳的水汽模糊了視野。

齊溯頓了頓,這才隔著這點兒朦朧抬眸悄悄看向面前身姿挺拔的alpha。

“謝謝。”

這聲謝謝很輕,含在唇齒,莫名有種繾綣的意味。

林一一聽後也覺得莫名。

莫名的想笑。

“你好像從見到我開始就一直不停在說謝謝。”

齊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調侃,耳根更紅了。

“……因為你救了我,還幫了我,我感謝你是應該的。”

說完這話他心下懊惱,覺得自己這麼說不大好,很容易引伸出下一個話題。

因為大多這個時候alpha聽到omega這麼說後,會下意識接一句,“那你要怎麼感謝我?”,尤其是在林一一對自己有好感的情況下。

這樣的對話太曖昧了。

哪怕齊溯對林一一並不像對其他alpha那麼反感,可兩人從上一世至今,今天才第一次接觸,都還沒怎麼相處了解過,這種發展速度有點太快了。

偏偏林一一現在又是自己救命恩人,她要是提出了什麼要求,他也不好拒絕。

然而齊溯預料之中的為難局面並沒有出現,林一一沒有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好像是知道他可能會為難,又好像是渾然不在意。

齊溯希望是前者,又怕是後者。

他心下突然有點煩躁,將手邊那包藥直接倒在了嘴裡,就著水一口吞下。

苦澀的滋味在口腔蔓延,本就怕苦的齊溯眉頭微皺,又喝了好幾口水,都要見底了,那苦味還殘留著沒有壓下去。

林一一自然也看到了,這副樣子讓她想起了林父喝中藥的時候,也是這樣眉毛鼻子皺在一起的痛苦模樣。

她沒忍住輕笑出聲。

齊溯身子一僵,低著頭尷尬地摩挲著紙杯。

下一秒,一隻白淨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掌心臥著一顆薄荷糖。

林父也是個喝藥難,所以久而久之林一一也就養成了隨身帶兩三顆糖的習慣。

“吃顆糖壓壓苦味。”

齊溯看到這顆淺綠色的糖,又看了一眼眉眼溫和的少女。

他突然有點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墜入這樣一個溫柔的深淵。

可他心跳得厲害,腺體處又有發熱的跡象,一直以來比之其他omega過於平靜的信息素在這一瞬間變得熾熱躁動。

在不安和渴求交織之中,後者占據了上風,最終齊溯伸出了手取走了那顆糖果。

他沒有拆開,隻把它緊緊攥在掌心,像是握著什麼珍視之物。

“你不吃嗎?”

齊溯眼眸微垂:“不用了。”

已經很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