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靈陷入了空前絕後的迷茫。
“唉……”
我是誰?我在哪兒?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坐在床邊, 捂臉,揉腦袋,望著天花板歎氣, 百思不得其解。
光熙見她醒了, 把煙暗滅在床頭的煙灰缸裡, 長臂一伸, 就把霧枝子又撈回了被窩裡,吻落下來,親在她的頭發上。
“醒了。”
她沒穿衣服,霧枝子靠在她胸口。
嘿嘿, 軟軟的,暗……根本爽不起來啊!!!
自己明明是為了撬彆人老婆而來的,怎麼就變成了彆人的老婆呢!
好崩潰!
外面天已經黑了。
咒靈再度陷入迷茫。
“……”
她躺在光熙懷裡, 夏季的傍晚還有些熱, 外面的燈光從窗簾的縫隙裡透過來, 隱隱能聽到街上行人的聲音。
光熙的頭發都散了,脖頸上掛著點點細汗。
細軟的銀發散落在肩上, 她抱著她、表情帶著饜足的倦懶, 眼睛溫柔地垂下來, 以一種親昵的、簡直要迷死人的眸光凝望著她。
聲音催人欲醉。
“惠, 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 我會好好對你的。”
霧枝子:“……”
今天無語的時間比任何時候都要長。
她從光熙懷裡起來, 想在賓館裡翻出個本子來寫字, 似乎是洞察到她的想法,光熙坐起來拉住她, 讓她坐回到自己懷裡。
“彆起來, 在我手上寫吧, 我看得懂。”
她又順勢把下巴放在霧枝子肩上,這樣子她的身體就完全將咒靈籠罩住了,毫無阻礙,肌膚的溫度就這樣熱乎乎地傳遞過來,燙得霧枝子蜷了蜷腳趾,一動不敢動。
要被這女人撩翻了……
光熙將手伸出來,攤開在她面前。
她的手指很寬大,但又很修長,不會錯認成是男人的手,那並不是一隻很好看的手,長久的訓練使得其上全是厚繭和傷痕,
霧枝子卻罕見得覺得不難看,傷痕令光熙變得更有魅力。
她無意識摩挲著光熙的手,一會兒摸摸她分明的指節,一會兒與她十指相扣。
光熙在她身後笑。
“彆這樣。”
霧枝子反應過來,才知道現在要說正事。
「光熙大人會保護我對嗎?」
她伸出食指,一筆一劃寫在光熙的掌心。
也許是覺得有些癢,光熙的手指動了動,喉嚨裡發出“嗯”的聲音。
「那我如果做了不好的事情……光熙大人會原諒我嗎?」
光熙沉默著,似乎在認真感受著掌心的觸覺,去理解她寫下的東西,片刻,她再度“嗯”了一聲。
霧枝子好忐忑,她頓了好久,才顫抖地寫下——
「我其實是炸彈惡魔。」
說出口了,心裡反而踏實了,剩下的話她索性也一口氣全交代了。
「我是為了接近你而來的,前面的一切都是騙你的。」
光熙沒說話,隻是把臉埋在她頸窩裡,長長歎了一口氣,口吻很是無可奈何。
“笨女人。”
怎麼還罵人。
“我早知道了。”
霧枝子回頭,用驚疑不定的目光看過去,任誰都看得出她的驚恐。
“想問我為什麼知道?”
霧枝子連點了幾下頭。
銀發的惡魔獵人不由低頭親了下她的睫毛,低聲道:
“你剛才咬我了吧。”
咒靈心虛地看了一眼她身上曖昧的痕跡。
“本來還不確定的,但你咬我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在地獄跟電鋸打架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偷偷咬了我一口?”
那個是真的另有原因……你聽我狡辯……
霧枝子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讓自己暴露了。
“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你投簡曆的時候,我就把你調查乾淨了。”
說完這些,光熙就不說話了。
望著她的側臉,霧枝子害怕了。
「你知道我進入公安的一切都是偽造的?」
“嗯。”
「那你也知道我之前說的憧憬你,都是裝出來的?」
“嗯。”
不管她說什麼,銀發女人的表情都波瀾不驚。
「那你還對我那麼好……」
霧枝子要哭了,她好怕光熙動手,她作為岸理剛玩模擬遊戲的時候,就是光熙殺的她。
“波姆。”光熙反手握住她還要寫字的手,手指毫無空隙地擠進指縫,與她十指交握。
“我在最近,才發現我喜歡女人。”
霧枝子的眼淚一下子憋回去了。
……我們睡都睡了,你跟我說這。
“我對欺騙我的人,手段殘忍百倍,也不會跟她說這麼多話。”
銀發垂落,光熙的眼睛藏在散亂的碎發下,幽暗得仿佛林葉間的若隱若現的殘月,給人以前所未有的侵略感。
“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喜歡你。”
“比起你偽裝出來的樣子,我更喜歡你真實的個性。”
一想到自己在她面前矯揉造作,但光熙心裡全都知道,咒靈就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就地土葬算了。
她羞得滿臉通紅,眼睛也變成了蚊香眼。
光熙卻滿意地笑了一聲,起身捧住了黑發少女的臉,覆蓋在兩人身上的被單柔軟地滑落下去。
坦誠相待之下,霧枝子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道是遮住自己的眼睛,還是遮住自己同樣赤.裸的身體。
“就是現在這種表情,實在讓人忍耐不住……”
不能說話的壞處就體現出來了,在她抓狂之際,光熙已反客為主,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牢牢壓在身下。
充滿欲.望的嗓音低啞,聽得人耳朵癢癢。
“給我看看你原本的模樣。”
霧枝子下意識解除了偽裝,露出她真正的人形形態。
齊肩黑發轉化為及腰的白發,綠葡萄般清澈的眼瞳如被滴入紅墨水般染上不祥之色,因羞赧而布滿紅霞的肌膚,眉宇間儘顯天真又野性的純情。
就是她在現實中所使用的岸理(成年體)的角色卡形象。
霧枝子不知道這周目裡“岸理”存不存在,但一想到自己作為岸邊的姐姐,卻和他的心上人,更是曾殺死自己的人昏天黑地,日夜顛倒。
她就……更興奮了。
「完了,我也是個變態。」
咒靈在心裡絕望地捂臉呻.吟道。
光熙定定看著她,肯定道。
“好……比以前更喜歡了。”
“反正沒事做,那就再做一次吧。”
白發少女渾身一僵。
給我忍耐住啊你這油膩女人變態混蛋!!!
……
又雙叒叕做了個爽。
——
「月,你賠了夫人又折兵地跑了。
光熙這女人太可怕了,你不僅貞潔不保,就連純潔的靈魂也被她踩在腳下狠狠摩擦。
沒有索德在身邊受你欺負,稍微有點寂寞。
1979年,光熙從東京公安卸職,好像在找你。
你一想到被她找到,肯定逃不過被她欺負,真想讀檔了之……
本來想跑得遠遠的,但想到差不多時候,瑪奇瑪就會在日本海降臨。
思來想去,你實在經不住誘惑,想試試看能不能趁她剛剛轉生,在她還弱小的時候,把她擊殺在搖籃之中。
6月,在海邊蹲了沒多久,你在上空觀測到了轉生不久的支配惡魔。
你和她發生惡戰,混亂中,支配惡魔瞬間操控住了趕往這邊的全體日本公安獵人,並使之發動了他們所契約的惡魔能力,向你發起攻擊。
你棋差一招,被她重傷,光熙趕來救下了你,並幫你拉掉拉環複活。
她帶著你躲去了港口的貨船上。
“這艘船會去香港。”
光熙靠著集裝箱站著,在你回頭的時候,她已經走過來,脫下外套披在你肩上,遮住你因戰鬥而衣衫襤褸的身體,說道:
“波姆,你跟我一起走吧。”
夜幕下,她隻穿著黑色背心,下端紮進在牛仔褲裡,腰後彆著三把牛尾刀。
比之前見面的時候,她的頭發更長了一點,梳成低馬尾垂在背後。
遠處燈塔的光不時掃過來,把女人秀美的容顏照得慘白,光熙一隻手還搭在你肩上,另一隻手拿出香煙,用嘴巴叼出一根,放回去,打開了打火機。
她低頭去碰火機上的火苗,那姿態就仿佛黑bang老大帶著她的馬子。
她是老大,你是馬子。
你氣不打一處來,擦掉嘴角的血,從她身邊遠離,果斷搖了搖頭。
仍不夠出氣,你又開始翻衣服口袋,可打架的時候全炸光了,翻遍全身你也沒找到能寫字的小本子。
視野中,卻有一個畫著小兔的本子,夾著鋼筆被遞了過來。
你抬頭一看,看到了光熙若無其事的臉,她的唇輕輕動了動。
“我猜肯定會用到。”
你沒客氣,抽過來就寫,憤怒的文字也表達了你內心的憤怒。
「光熙,實話告訴你吧,我接近你就是為了拉攏你,讓你幫我殺死支配惡魔的。
你就告訴我一句話,幫我還是不幫我。」
你寫得太慢了,光熙就湊過來,低頭看你寫。
海風把她的睫羽吹得撲朔不定,香煙被點燃,在夜中緩緩升起一行白煙。
她的側臉近在咫尺,鼻梁高挺,嘴唇沒什麼血色,表情依舊淡漠,卻沒有二周目初見時的拒人於千裡之外,反而更像是一種無奈。
“波姆,我能保護的人不多,隻有你而已。”
她跟你肩並著肩,在你旁邊說道,指間的香煙燃起橙紅色的光點。
騙人,明明還有你的另外四個老婆,雖然現在沒有,但以後肯定會有……
你想著,強忍著心酸,撕掉一頁換下一頁寫:「這也事關你自己的性命呀,等支配她成長起來,就會把我們這些武器惡魔全都殺了的。」
看著你寫完最後一個字,光熙沉默片刻。
她的睫毛很長,低垂下來,在眼底打下細碎的陰影。
“波姆……這些事情我不想知道。”片刻口,她扭過頭眺望遠處的星空,吐出了一口白煙。
“我不想知道啊……”
海風中,女人臉龐的輪廓隱約在夜色裡,你從她的神情裡看出了疲倦。
……」
霧枝子拿著筆,也感到心好累。
不管是一周目,還是二周目,拒絕了她的光熙最後也都難逃一死……她想要平凡生活的願望注定不會實現。
瑪奇瑪要重現地獄時候那場未完成的決戰,他們這些參與者是必需的。
光熙當初為了自己的女人而拒絕她,霧枝子能夠理解,可現在明明她們兩個該做的都做了,為什麼光熙就不能為了她,而選擇去對抗瑪奇瑪呢!!
這不就顯得自己像個被騙身騙心的笨蛋了嗎?
或許是她譴責的目光太過強烈了。
光熙歎了一口氣,吸了口煙,忽而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煙霧似裁剪好的白紗,在她們唇.齒之間氤氳,霧枝子愣了一下,便嗆得想要咳嗽,她伸手去推銀發女人的肩膀,光熙卻不容置喙地握住她的手,趁機加深了這個吻。
“好久不見了,就當給我一些獎勵吧。”
咒靈掙紮了一下,隻是這種掙紮,隨著這個吻的深入也變得無力,變得欲拒還迎……
吻罷,兩人在欄杆邊吹著海風。
因為剛才和支配惡魔在日本海上戰鬥的動靜太大了,整個東京都像是蘇醒了過來,岸上隨處可見逃難的人群以及公安。
霧枝子看著岸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無限悔恨。
她心想,光熙分明什麼都不知道!
一周目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逃避呀——索德為了她而被瑪奇瑪殺死,她背負著索德的命,帶著蕾塞東躲西藏了那麼多年,以為終於能夠過上安定的生活,結果還是被瑪奇瑪找到殺掉了。
她已經很努力不惹到瑪奇瑪了,即便如此,對方依舊要趕儘殺絕,甚至連無辜的蕾塞也不放過。
想到一周目時黑發少女淒慘的死狀,霧枝子的心就仿佛被放在火上烤。
如果有可能,她也不願意跟支配惡魔對上,但現在的情況是,不殺死瑪奇瑪,瑪奇瑪就會殺死她們。
不反抗的話,她、索德、光熙,全都死路一條!
霧枝子神情蕭索地看著岸上,光熙則看著她的臉。
“我信你,你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你說的話我全都相信。”
霧枝子啞然,她在紙上寫字,片刻後,舉起紙條回過頭來,滿頭繚亂的銀發在海風中飛舞,她用那雙紅色眼瞳盯著光熙的眼睛,那雙眼裡充滿生氣,仿佛兩團永不熄滅的魔焰,引人縱身躍入其中。
遠處是深沉的墨藍色天空,以及燈塔的剪影。
「那你要跟我一起去打支配惡魔嗎?」
光熙搖了搖頭,把沒抽完的煙按滅在鐵欄杆上,“但是放棄吧,波姆……你話語裡的支配越強,我們就越沒有勝算。”
那橙紅色的光點熄滅了,霧枝子眼中的神光仿佛也跟著黯淡下去。
她轉回頭去,沉默後,霧枝子將本子和筆全都塞回到光熙懷裡,伸手往外一指,隻留下一個冷硬的背影。
光熙看著她的背影,又低頭去看手裡的本子——
本子上隻寫了最後一行字。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1979年的夏季,令人煩躁的夏季。
.
霧枝子心裡已經確信了光熙就是個膽小鬼騙子,她就隻是饞她的身體,要不然為什麼她都這樣求她了,她還不幫她!
她隻有努力咬住嘴唇,維持住最後的自尊心,才能使得自己不在光熙面前哭出來。
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光熙對她那麼好,但在分彆時,她卻連一句服軟的話、哄人的話都不說。
“……我在香港等你。”
沉默中,光熙隻是說道。
在纏綿的海風裡,身旁人的溫度消失了。
——
光熙還是走了。
回去了故鄉。
寂寞的時光來臨了,拯救朋友於水深火熱之中,無數次穿梭、重置時空的英雄故事卻還要繼續。
霧枝子一定要找到一個沒有任何人會死亡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