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謊言戳穿(1 / 1)

她說:“奧多摩禦嶽山。”

秋和姬野都疑惑地望了過來。

“是情報部門截得的最新消息。”

女人從窗前微側過身,金色的眼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粉發梳成搭在胸口的麻花辮,她穿白襯衫黑西裝的職場三件套,似乎也剛從外面回來。

瘦削的雙肩將西裝外套撐得平整,外套散開,露出其下同色係的領帶。幾種土氣的元素碰上那張精致的臉上,卻瞬間變作了一種令人怦然心動的知性美。

這位名為瑪奇瑪的女人,是在前不久被調往東京總部來擔任警視正的。

她挪步走近,將外套脫下、整理好,掛到了旁邊的衣架上。

然後拉開椅子,背對著窗外,在辦公桌前坐下。

“三日後,愛魔會將在曾經的人魔一統會總部,奧多摩禦嶽山上舉行一年一度「神聖彌撒」,不出意料,愛之惡魔契約者目黑世界也會現身。”

“這是情報部門所截得的最新消息,可信度為百分之八十,值得出動公安。”

“秋君,姬野,”她以一種平和溫柔的聲線念到兩人的名字。

兩人便有些如芒在背地扳直了腰。

“我需要你們對魔特異四課混入彌撒儀式中。”

說罷,瑪奇瑪拉開抽屜,從中取出兩封玫瑰漆印的信封,用手指將其推至他們面前。

她說:“用這個。”

“這是邀請函,隻要拿著它就可以進去那裡。”

她說完,便不再做聲,隻是交疊雙手,靜靜地凝望著眼前的下屬們,秀美的臉上帶著恬靜的表情。

姬野看著桌上的信封,又抬頭看了看她臉上的笑容。

“愛魔會”這個名字,姬野當然聽過,跟許多瘋狂推崇它的國民相比,姬野對這個組織始終持懷疑態度。

畢竟一旦涉及“愛”呀,“幸福”呀,人類就會變得瘋狂,人類就是奇怪的生物,尤其是總認為自己不幸的日本國民,更是奇怪中的奇怪。

愛魔會能獲得如今的成就,怎麼想都是日本人的錯。

由一群這種瘋子組建而成的教團,雖然現在不顯,但遲早有一天也會瘋魔的。

隻是姬野的妹妹和父親就曾切切實實收到過愛魔會的愛心基金救濟……所以心裡不認同,姬野也不會隨意摘指,畢竟不管它目的是什麼,可比起某些屍位素餐的部門,愛魔會的確有在做好事。

“瑪奇瑪小姐……那我們的任務是?”

混入彌撒後,需要做些什麼呢?

她問道。

因為三月份的事,現在四課的成員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而排除休假、養病等的因素,能夠調動的就隻有她和秋兩個人了。

愛魔會畢竟不是一個小組織,她需要弄明白這次任務的危險度數。

“目黑世界。”

瑪奇瑪小姐隻說了這個名字。

“你們這次的任務對象是她。”

“她曾以布道的名義前往北歐,帶走了許多當地的惡魔獵人,嗯……”

“更準確一點來說,是騙走的。”

瑪奇瑪小姐點了點自己的下唇,這個有點慵懶的動作使得她充滿了魅力,令人移不開眼。

“那孩子契約惡魔的能力很特殊呢,被她騙過的人都死心塌地地相信著她。”

“大家都想把她留下來,畢竟愛之惡魔的能力能帶給大家幸福,其他國家肯定也非常想要得到這份力量。”

“可她不僅離開了,還帶走了其他惡魔契約者。”

“這樣是不行的,有登記的惡魔契約者都是國家的戰略資源,在戰爭發生的時候也作為衡量武力的單位。”

“如今其他國家都已經發布通緝令,現在在黑.網上應該也都查詢得到,賞金數額巨大,各國的殺手和惡魔獵人已經在路上了。”

“秋,姬野,我需要你們幫我監視她,弄清她具體的能力,以及在必要的時候……處理掉她,防止她落入其他國家之手。”

瑪奇瑪:“這也是上頭的考慮。”

姬野遲疑了,“就我和秋兩個麼?我沒關係,但秋他正式入職還不到一年。”

瑪奇瑪小姐站起來,拍了拍手,“沒關係,任務失敗了也不會責怪你們的,因為這次任務我也會參加。”

她說完,見到兩人都沒有回答,不由眨了眨眼,“答複呢?”

——

禦嶽山神聖彌撒當日。

彌撒的主持人還沒有到,儀式卻已經開始了。

聽到教堂深處傳來了合唱團的歌聲,愛魔會教主平野清十郎心中閃過種種不祥的念頭。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神職裝束,急匆匆趕向禮堂。

雖然這個人魔一統會曾經的總部——高山禮堂,曾經曆過一次恐怖襲擊,但這座西式建築在被愛魔會買下後重建過,各種旋轉樓梯以及蜂房似的回廊都得到了修複,叫人走起來仿佛誤入了迷宮。

等平野清十郎找到位置,氣喘籲籲地推開禮堂大門,眼前對他而言是一幅極其恐怖的惡魔繪卷。

在悠揚的《藍色的多瑙河》中,所有信徒都仿佛眾星拱月般簇擁著那位少年。

卻對他這個禮堂主人視而不見。

參加彌撒的一百人身著各色禮服,圍繞著黑發少年翩翩起舞。

一時,所有舞動的裙擺都化為蝴蝶,以少年為中心,在高山禮堂中搖曳飛舞;一時,她又變為風眼,人們就仿佛風中的枯葉,圍繞著她,一圈又一圈不知疲憊地舞動著。

披白袍、戴面具,不可相互交流,全程務必保持虔誠與肅穆,這些目黑世界曾經立下的規則、被清十郎一直好好地延續到了每一年的神聖彌撒當中。

然而當她歸來,她又親手打破了這一切!

銀盤與聖餐變成了極儘奢華的珍饈美食,噴香的烤乳豬和誘人的甜點,甚至還有許多黑衣侍者穿行在其中,不時給教徒遞上葡萄酒和香檳。

男人和女人不知羞恥地貼在一起跳舞,平野清十郎真想挖掉自己的眼睛!

而他自己,本該以主教身份主持這場神聖彌撒的禮堂主人,則像是誤闖進這裡的不速之客般格格不入?!

除他之外,此地另外一位格格不入的人。

——那位被狂熱信徒簇擁著的少年。

她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 (其實19了),身著寬鬆的純白浴衣,腳踩木屐,“y”字形狀的領口微敞著向下,從交領中隱約吐出了雪白的胸口和腰腹。

浴衣向下收緊的裙擺,顯得她雙腿修長而瘦削。

濃黑的長發垂落及腰,簡單的黑白撞色,卻令人過目難忘。

那複古的裝束,同這場濃妝豔抹的宴會格格不入,卻又因人群的簇擁而顯得融洽無比。

毫無疑問,她就是毀了這一切,將神聖的彌撒禮堂,轉變為魔的宴會的罪魁禍首。

而她現在站在二樓的平台上,臉上覆蓋著一個白般若的面具,正以一種悠然自得的姿態打量著在場的嘉賓。

許多人想要借著混亂湊到她身邊去,卻又被黑西裝們阻隔在旋轉樓梯下。

在那些翹首以盼的目光中,目黑世界的目光、與下方氣急敗壞推門而入的平野清十郎有了一秒的對視。

目黑世界就忽而自過長的袖擺中探出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清秀的容顏。

當那張能樂面具被她拿在手裡時,禮堂中出現了片刻的寧靜。

傳聞中,愛魔契約者擁有無可比擬的美貌,場中這位瘦削的少年人卻隻能算得上清秀,那張寡淡的面容就仿佛雲霧淡入山水之間,就連雙瞳也是淺淺的灰色。

可不知怎的,站在高處的她,那模樣太過坦然,透過玫瑰花窗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將她襯托得好似落入人間的天使。

她掀開眼簾,睫毛的倒影落在濕潤的眼瞳深處,一瞬間,他們就好像從中見到了天堂的倒影——

那是她在公共場合中第一次露面。

平野清十郎知道這代表著什麼——目黑世界已不再甘心屈於幕後,從此以後,愛魔會就隻需要一位明面上的領導者!

應該殺死她。

不隻是平野清十郎,人群中,那些殺手和惡魔獵人都在第一時間醒悟過來。

……應該殺死她的。

但黑發少年的姿態簡直惹人憐愛,比起砍下頭顱,他們竟然更想要把她擁入懷中。

……

無法動彈中,目黑世界已走下旋轉樓梯,一步步向著門口的平野清十郎走去。

她如手持權杖的赫爾墨斯走過冥河河岸那樣,一路上,無數人伸出手,如陰影般彙聚到她的身邊,懇請她放慢腳步,好令他們能夠重回人間。

這一幕簡直叫人毛骨悚然,仿佛名畫《阿刻戎河的靈魂》的重現。

這座禮堂已化作地獄,人們所有的私欲都向著中心的那個少年流淌而去,但目黑世界不管不顧,越過狂熱的人群,徑直來到了教主眼前。

這是一場推遲已久的王位交替。

在五年前,目黑世界在地下室的書桌上留下那半張聖經時,平野清十郎就明白會有今天這一天。

他看著曾經那個不過半人高的小女孩,如今眼前這個魔性的化身,被所有人視而不見的憤恨在此刻傾瀉而下,甚至超越了心中的恐懼。

使得他不禁揪起了目黑世界的衣領,厲聲質問出聲:

“你是個騙子,你蒙騙了這裡所有人!”

有人想衝上來,目黑世界卻揮了揮手,示意不必。

人群就一動不動了,但紛紛盯向平野清十郎,那一張張冷淡的臉叫清十郎突然覺得好絕望,彆以為他沒看到,剛才那個人的手是變成斧頭了對吧!!剛才絕對是想要砍下他的頭的吧,絕對是吧!

“你們難道還沒有發現嗎?你都被她騙了!她從來就沒有使用過能力呀,她根本就不是愛之惡魔的契約者!!她騙了我們所有人!”

愛魔會本來就是他的東西!在目黑世界到來之前!

平野清十郎像是要向全世界證明,而攤開另一隻手、眼巴巴地望向人群。

黑發少年任由他攥住自己的衣領,就這樣稍抬起下巴,盯著他問道,“所有人都認為我是……為什麼你要這樣說?”

她那平靜的態度,甚至略帶微笑的、氣定神閒的臉,一切的一切,都令平野清十郎怒火中燒。

“為什麼?”

他反問道,五官扭曲得仿佛要從臉上飛出來,像是要哭了,又像是要殺人。

“你和人魔一統會能騙得了全世界,卻騙不了我,早在你被父母送來北海道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這是場騙局了!”

“因為隻有我……”男人瞪視向身前少年,對視的瞬間,他的眼睛忽然浮現出了桃心的圖案,就連聲音也變得嘶啞。

“因為隻有我!才是愛之惡魔真正的契約者!”

噗——

這消息太過震驚了,屏幕前的霧枝子噴了一大口椰汁。

霧枝子:呀噠喲!!!

霧枝子:男魅.魔,絕對呀噠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