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1)

犬齒 特米米 15525 字 5個月前

裡三年五年一筆帶過。

等落入書中,臨到頭上,才知是日日折磨。

北歐的冬天比靈都的更冷,也更長。

感覺正午剛過,太陽就飛快地落到吞噬掉一切的可怖黑暗裡面去。

於是最後一點光亮也輕飄飄地,像是火爐裡面最後的一點火星一樣,刺啦一下滅掉了。

樓諫停住畫筆,在高高塔樓上面透過彩繪的玻璃花窗往下看著,緩緩打了個冷戰。

一股冰冷寂寥的感覺就從腳下緩緩升起來,傳到單薄的腰間,再沉沉地壓在肩膀上。

然後他起身去開燈。

樓諫覺得自己近些年來是越來越怕冷了,可能是因為年紀也大了的緣故。

……原來已經五年了啊。

他去年冬天接到宴修祁電話的時候,掰著手指算了算,還有點不敢置信。

似乎就在恍惚之間,時間就已經從指縫裡水一樣溜走了。

這些年來,每日畫點畫,看看書和展覽,上課,再開開展覽。

仔細算下來,似乎也沒有做很多事情。

但是做的事情也都是他喜歡的,所以也稱不上要後悔。

“寶啊,我看你也本科畢業了,最近要不要考慮回國發展?”

宴修祁倒還是那副老樣子,聲音裡面懶洋洋地帶著點京腔,尾調拖得挺長。

他兩年前的時候特地飛來了一趟高盧光城,請樓諫吃了一頓大餐的同時,也正式和他簽署了合同,成為了他畫作的代理經紀人。

這些年裡面樓諫的名氣漸漸起來,他炒作運營賺了不少,連帶著對樓諫的態度也就更好。

可以稱得上是為了他的事業發展儘心儘力了。

“不了。”

樓諫摸了摸自己的手心說道。

“等讀完研再說吧,我現在在的這個工作室還算很不錯,我想再從我老師的身上學點東西。”

宴修祁不置可否,他是覺得憑借樓諫現在的水平,不拿到那張研究生畢業證也可以得到界內人士的認可。

這一點從他過去那幾l年裡面得到的那些獎和拿到的項目也能看出來。

但是光城美院的研究生學製向來也寬鬆,就相當是掛了個名字接著跟著現在的工作室,所以其實影響也不是很大。

反正在哪裡畫畫都是一樣的畫。

也就隨他去了。

“那你這幾l年也都在外面漂泊,抽出時間不考慮回國來玩兩天嗎?”

“國內現在可比幾l年前你剛出去的那會兒好玩多了。”

宴修祁轉了轉眼珠子,就又開始慫恿人。

“你整天呆在你那個破閣樓上面畫畫,是要和社會脫節的!”

樓諫就在那邊低笑了一聲。

他近些年的脾氣是越來越好了,也基本上改掉了總是喜歡亂嘲諷人的壞習慣。

……或者說,現在他陰陽怪氣的時候,

段位高了不少。

基本上不會再給人留下什麼顯眼的把柄了。

已經二十三歲了啊,不能再是仗著年輕就肆意妄為的時候了。

“我回去乾嘛,我在那邊又沒有什麼親人,我回去見誰?”

宴修祁就輕輕啊了一聲。

“你不說我還忘了,就你之前分手的那個小男朋友!後來還來找過我呢。”

樓諫的呼吸輕輕一滯,然後不動聲色地接了下去。

“哦。”他輕描淡寫地說,看著陽台上的墨綠色絲絨窗簾被風吹得輕輕動了動。

窗台上面放了一小瓶之前他們工作室組團去普羅旺斯寫生的時候摘下來的薰衣草,現在都已經被徹底風乾成了一小團一小團的乾癟的花束,顏色也逐漸褪去了。

隻留存下一點淡淡的朦朧紫色,就像是一個剛做完就已經被遺忘的,悵然若失的夢境。

“你們之間應該,結束了吧?”

偏宴修祁那邊卻還要再問,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架勢。

在私人感情問題上面,宴修祁可謂是一點都不討喜。

“我上次去看你的時候,你身邊不是已經有了新男友了嗎?還是個意大利帥哥,濃眉大眼,陽光帥氣!”

“嘖,我覺得比你原來身邊那個適合多了!”

“我和你說啊,你這個人本來就夠陰鬱死宅了,就應該找個陽光開朗一點的,來和你調和一下。

“根據我過來人的經驗啊,談戀愛,臉不是第一位的,脾氣對得上才行!”

他嘴裡一吐,就是一長串戀愛聖經,眼看還有要逐漸嘮叨下去的趨勢。

中年男人的可悲啊。

“那不是我男朋友……”

“行了,我掛了。”

“……你覺得太閒了的話,沒事可以去結個婚,不用整天操心彆人的感情生活。”

樓諫懶得解釋了,乾淨利索地掛了電話。

他現在有點懷疑宴修祁身上是不是有點什麼烏鴉精的體質。

要不然怎麼每次聯係他的時候,就總是遇上一堆說也說不清楚的破事。

好不容易活著,挨過了冬天。

春天是光城最適宜遊玩的時候,溫度適宜,不冷不熱。

春水蕩漾的塞納河邊每天都有來自全世界各地的遊客觀光遊覽,穿著各色的顏色鮮亮的衣物,笑鬨著在巴黎鐵塔和凱旋門前合影。

遊輪一艘艘地載著他們的歡聲笑語從碧綠色的塞納河上駛過。

但是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樓諫隻覺得他們吵鬨。

六月份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樓諫都窩在學校閣樓的工作室裡面,為了一份國家級的項目申請絞儘腦汁,想了七八個方案,改了又改,最後隻剩下來兩個。

他又對著這兩個修修改改。

等那份項目的申請終於順利通過的時候,已經到了七月份了。

他的老師挺開心地過來祝福他,說他真的很優秀。

他說樓諫是他們工作室裡面第二個申請到這個項目的學生,上一個申請人現在已經拿到了金棕櫚獎,成功躋身好萊塢大亨之列了。

這裡還是要解釋一下,為什麼樓諫這個主修油畫的,卻能有一個學電影藝術的師兄。

光城美院本科和研究生都不分專業,隻分工作室。

三十多個老師每個手下都有一個工作室,在這座小小融合了巴洛克和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學校裡面劃地而治。

老師教授給他們的東西與其說是技巧,不如說是更多的是尋求相通的理念。

樓諫的這位老師自己是學雕塑出身的,他自創了一派名為野獸自然派,早些年裡面創造了不少以各類動物為主題的雕塑。

樓諫選他不僅是脾氣相合,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喜歡他工作室的位置。

他們獨占了一處高聳獨立的塔樓,彎彎折折的華美古典樓梯一路往上,在樓梯旁擺放著一座座形態各異的金屬雕塑。

踩在柔軟枕頭上面的叼著羽毛的公雞,被關在籠子裡面的嘶吼著的以惡魔為原型的怪蛇,身後的翅膀由一根根扭曲的電線所組合而成的新福音天使。

也許在第一眼的時候,並不能一下子就抓人眼球,但是其中卻蘊含著更多值得思考的東西,那是創作者想要觀眾們看見的東西。

過去五年來,樓諫幾l乎每天都從這旋轉的樓梯一路走上去,去到塔樓最高的地方去,坐在他的專屬位置上。

然後他靜靜沉思一會,對著窗外的塞納河,拿起他的畫筆開始畫畫。

周末的時候,他也會從塔樓上下來,去參加各種光城琳琅滿目的展覽和講座。

有的時候是和工作室的同學一起,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人。

去盧浮宮,去東京宮,去路易威登文化中心。

最開始的時候,他隻是看彆人的展覽,默默聽著看著。

但是樓諫學得很快,隻兩年的功夫,他的畫也就被擺了進去,並且擺著的位置也越來越靠前。

在七月份中旬的時候,他的老師讓他準備一下,他們準備要在廣場上開展一個面向大眾公開的藝術展,展覽的主題是死亡與複生。

但是策展人那邊臨時出了點事情,因為場地的申請問題,展覽不得不提前了,所以他們整個工作室的人都被喊去,趁著下午的展覽正式開始之前,趕緊幫忙布置。

“樓!看這裡!”

樓諫正拿著手中的指示牌,低頭看著地圖,思考要向著什麼地方放,就聽見身後有人用法語喊自己。

樓諫微微轉身,陽光照在他略長的白發上,將他的皮膚照得幾l乎澄澈透明。

五年過去,他的臉已經徹底脫離了少年的稚氣,褪去了那點臉頰上的柔軟,就更加顯出一種冰冷的刀劍般鋒利穠豔的俊美來。

肩膀比少時的寬了一些,身板看起來也更硬朗了一點,但是那種少年時的脆弱卻並沒有從他的身上褪去,反而更深地藏了起來,就像是藏起身上無法愈合

的傷口。

他的美是明晃晃的(),也是冷的。

那種鋒利冷淡的美為他隔斷了很多不該有的搭訕。

如果是用雕塑來比喻的話?()_[((),就是他臉上的硬線條太多,也太直,沒有一點回轉的餘地。

就算是比例再完美精致,卻還是少了一點可以接近的溫潤可親,看起來帶著濃重的陰鬱和冷淡。

這麼多年來,樓諫還是一直都挺固執地保持著這個發型和顏色,像是要守著心裡面的某些東西。

“——樓!”

身材高大挺拔的金發男生又喊了一聲,衝他露齒一笑,小心翼翼地帶著手套,將手中一個沉重的骷髏雕塑在展台上挪了挪位置。

然後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來,搶走了樓諫手中的指示牌,往前擺到了入口拉著橫線的位置。

“你的身體不好,這樣的事情還是少做一點,做一點輕鬆的事情就好了!”

“安東尼奧。”樓諫有些無奈地攤手。“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沒有那麼脆弱。”

男生是他的一個同年級來自意大利的同學,後來又和他一起讀了研。

樓諫之前剛來高盧的那一年,因為不適應這邊的飲食,好幾l天沒好好吃飯。

某天在工作室裡面畫畫的時候直接低血糖暈倒了,把當時正在他身邊的安東尼奧嚇了個半死。

從此之後,這位自詡有著紳士風度的意大利男生就把樓諫看成是無比脆弱的豌豆公主了,隻要他在樓諫身邊,就一點重活都不讓他做。

“好了!樓你就不要逞強了,你看,這不就已經全部布置好了!”安東尼奧說。

果然,展會的工作人員又拉了些彆的人來,七手八腳地將展覽布置好,眼看也已經沒有什麼需要他們做的了。

走出遮陽棚去,陽光明媚地照射在綠茵茵的草坪上,最近的高盧很少有這樣明媚的天氣。

一旦太陽好,人就一堆堆地像是NPC一樣冒出來,隨機刷新在不同的地點,比如說草坪上,河邊,還有繁華的香榭麗舍大道上。

在紅線外面,已經有下午想要參加展覽的人開始排隊了。

“我們去吃飯吧,正好我們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中餐館!據說味道超級好!”

安東尼奧衝著樓諫眨眨眼。

他們吃飯的時候,旁邊那桌人正好在過生日,一個看起來像是韓裔的小女孩拍著手說了句什麼,大概是生日快樂吧。

然後很開心地吹滅了蠟燭,坐在她旁邊的顧客也都很給面子地為她鼓掌。

“說起來,樓,你的生日應該也快到了吧。”

安東尼奧也跟著拍了拍手,卻又轉而說道。

“七月十九號,你上次填表的時候,我上次不小心看到了,不好意思。”

“啊。”樓諫愣了一下,才繼續用手裡的筷子卷面條。

“我不怎麼過生日的。”他輕聲說。

他其實記得還是挺清楚的,他的生日是7月19號。

() 十八歲生日是剛剛穿過來的時候(),他當時還跑去和曾經的自己去睡了一覺。

十九歲生日的時候↑()_[((),本來他是打算高考之後,他和殷刃兩個人都有空了,好好一起過個生日的,但是終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還是沒有等到那個生日。

不知道怎麼,今天的樓諫有點心神不寧,總覺得似乎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本來早就忘記的那些舊事一件件再次在腦海中浮現。

他吃了一口面,被店家不安好心地在裡面偷偷藏著的辣椒辣出了眼淚,用紙巾擤鼻子的時候,他突然想到。

……原來不知不覺,分彆的時間,已經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要長這麼多了啊。

“樓,今年你的生日,請允許我和你一起過吧。”

在淚水朦朧裡,他看見身邊金發的高大男生對著他笑了笑,有點緊張地碰了碰他的手。

安東尼奧的眼睛是很清澈的綠色,會不由地讓樓諫聯想起夏天快傍晚的時候的塞納河水,很溫柔的顏色。

這邊的人大多性格開放直接,樓諫平時出去參加個派對都能有五六個上來要他的ins賬號的,男的女的都有,眼神赤-裸裸地盯著他看,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分手。

像是安東尼奧這樣帶著點羞澀又純情的男生,如今已經是珍稀物種了。

“不好意思呀。”

樓諫笑了笑,推開他的手。

“目前我還沒有戀愛的打算,仍然是計劃把我的一切都獻給繆斯女神。”

“哎……你我就知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宿舍那些人都說我是白日做夢。”

“不過沒關係!”

安東尼奧先是趴在桌子上歎了一口氣,隨後卻又振作起來,握拳說道。

“我會一直等你的!如果你告訴我,我還有另外的情敵的話,那我可能還會放棄。”

“但是誰抵擋得了繆斯女神的魅力呢——”

樓諫揚了下眉,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能隨他去了。

這幾l年來,身邊經曆過的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他如今也不是很在意了。

年輕人的愛意總是來得很快,也去得很快。

像是一時興起的潮水。

如果隻是因為好看的臉就輕易喜歡上一個人,很快也會因為一張更好看的臉而拋棄曾經所愛。

年輕的時候眾人都愛漂亮的容顏,但是到頭來,能保持初心不改的又有幾l個?

他們簡單吃了這頓名不副其實的美味中餐,又回到了工作室裡。

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樓諫接到相熟策展人的電話讓他現在來一趟廣場上的展覽場地,說是有客戶要介紹。

這個時候的遊客就已經少了很多了,大部分是本地人,都是稀稀落落地向著裡面走。

因為是在這種室外展出,雖然上面是有天棚微微遮擋一下,到底還是光線太強。

() 所以這次展出的作品大部分都是雕塑類的,攝影類的和繪畫類的比較少。

間或有著兩件裝置類的作品夾在其中。

樓諫順著固定的遊覽路線和人群一起往裡走,走著走著,就被眼前的一個玫瑰斷頭台的雕塑吸引了注意。

停下腳步,他饒有興致地對著它看了好一會,突然聽見有人在身後操著一口洪亮的北部口音法語叫了他。

他轉回頭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圓圓胖胖的臉。

正是這場展覽的策展人,名為萊昂。

他是法國人,是個矮胖但是和善的小個子,總是帶著笑。

之前他和樓諫打過交道,對彼此的印象都挺不錯。

“你來得正好呢。”萊昂高興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正要給你介紹,我記得你也是中國來的!正好這裡有幾l位中國來的朋友,並且他們對你的畫還很感興趣。”

“哦,那可真巧啊。”

樓諫聳了聳肩,跟著他的語氣一起誇張了一下,也沒怎麼走心。

他又看了一眼那座雕塑,跟著萊昂穿過稀疏的人群,就看見幾l人站在他送來參展的那幅畫前。

他們顯然是來遊學的,為首的是個看起來年紀挺大的,像是老師模樣的人,留著一點胡子,看起來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後面跟著的是兩三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學生,有男有女,都是黑頭發的中國學生。

“啊,我知道你,最近在歐洲畫壇很出名的那個小天才。”

那長胡子的長者看見樓諫,卻不知道怎麼有點激動,盯著他上下打量了幾l下,用英文問道。

“你看起來可真年輕!希望不要覺得冒犯……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多大了孩子?”

“今年二十三歲了,老師。”

樓諫也用英語回答道。

他對於像是這種已經為藝術奉獻了幾l乎自己一生的老前輩向來都是很恭敬的。

更彆說他也隱約認出了對方,似乎是國內很出名的一個老牌藝術家,姓薛。

近些年雖然已經很少在畫壇上活動了,隻是一心一意在學院裡面教書育人,但是影響力還是在的。

“還有,我會說中文,老師。”他笑了笑。“我是中國人。”

“啊呀,那正好!我原來還以為你是出生在國外的華裔呢!”

薛老更高興了。

“二十三歲,在我們這行裡還年輕得不行呢!……真不錯,真不錯啊!”

薛老看著他,連連點頭,又轉頭向著一個宣傳牌後面招了招手。

“哎,過來,就你呢!”

“真是的,好不容易帶你出來一次。你這小崽子不替你老師我長長臉,總是躲在後面做什麼?”

樓諫眯了眯眼睛,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心臟突然不聽使喚地猛然跳動了一下。

正是黃昏,這個時候太陽快要完全落下山去了,隻剩下一層薄薄的餘暉在遠處的塞納

河上面輕輕跳躍著,隨著遊輪的駛過蕩漾開一圈淡淡的波紋。

埃菲爾鐵塔上已經微微亮起紅色的燈來,路上的行人散漫隨意地走著,有踩著滑板的青年吹著口哨滑過,帶過一陣夏日清涼的風。

從宣傳板後面,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轉身走出來。

已經五年未曾見過面的人,就這樣又猝不及防地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如已經被遺忘的往事乍然浮現。

——驚心動魄,一如往昔。

那人的確比他離開的時候更高了些,身子看起來也沒有那麼瘦弱了。

看來的確是有好好吃飯的。

頭發更長了,原本隻是到鎖骨的黑發已經長至後背,被隨意在耳後紮起來,隻有兩側的鬢角各自散落一點零碎的亂發,自然帶著一點不羈的隨性美感。

臉自然也變了,眼神更深沉了,徹底脫去了少年的幼態,連著那些曾經深深烙印在身上的自卑和茫然也消失不見了。

這五年來,他一定過得不怎麼好,所以才能改變得這樣徹底。

俊美-逼人的臉上甚至帶著點冷淡的意味,像是出了鞘的利刃,鋒芒畢露。

他就這樣微微垂著眼,站到了樓諫面前,讓人看不見他下面的眸色深深。

“我最小的,不爭氣的關門弟子!()”

薛老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毫無所察,甚至還拍了拍殷刃的後背。

多巧啊,正好和你一樣大,也是二十三歲!

真是的,你這小子,看一看彆人,就不能學一學人家?!?[(()”

“啊。”樓諫的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臉上幾l乎是本能掛上了真誠的假笑。

“謬讚了,老師您的學生看起來也是一表人才。

“隻是因為之前一直都在國內,名聲不為外界所知。真正論起繪畫天分來,他的天賦未必差於我,未來的藝術成就同樣不可估量啊!”

薛老被他哄得高興,直摸胡子。

殷刃自然也是他的得意門生,不然也不會帶他出來,之前隻是自謙罷了。

法國人萊昂不懂中文,在旁邊聽得一臉懵逼,為了免得尷尬,隻能臉上也掛著點笑,裝作自己也聽懂了的樣子連連點頭。

“那認識一下吧,我是樓諫。”

為了表現得更友好一點,樓諫也算是豁出去了,主動衝著對面伸出了手。

對面人的眼皮微微抬了抬,露出一雙黑沉發亮的狼一樣的眸子,盯著他看了兩秒。

在樓諫心裡都被看的有點不自在的時候。

那人驟然輕笑了一聲,將手從口袋裡面拿出來握了上去。

“我是殷刃,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他往前走了一步,作勢要來個熱情的擁抱,樓諫被他逼得後退了一步。

眾目睽睽之下,隻能和他做樣子。

殷刃趁著擁抱的時候,將唇擦過他的耳邊,低聲說道:

“……好久不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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