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1)

雪媚娘 這碗粥 10154 字 2個月前

李家人去探望李爺爺。

知道李爺爺需要休息,大家吃了個簡單的午飯就回來了。

李爺爺還在病中,卻給李深封了一個利是。

李深道謝,說:“祝曾祖父身體健康。”

李爺爺抱住曾孫子,眼睛笑得眯成縫。

每個人的臉上都暖融融,李深貼著曾祖父的臉,是最平靜的一個。

剛生下來的時候,李明瀾慶幸兒子不哭不鬨,到了這時,她又計較,為什麼孩子不笑呢?

兒子住在哥哥家,李明瀾和父母聚了聚,還是回來哥哥家。

她第一次去幼兒園接兒子,不知道多歡快,仿佛自己回到了快樂的童年。

她去到教室。

李深轉頭望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老師見到一張陌生臉孔,上前來問:“請問你是?”不過,單憑這漂亮的五官,似乎就能猜到這是誰的家長。

“我來接李深。”李明瀾的注意力還在兒子那邊。

他邊上的小朋友尖叫大喊,他跟沒聽見一樣,小臉蛋隻向著窗外。

老師再次確認:“以前沒見過你,你是他的?”

“我是他的姑姑。”

老師衝著教室喊:“李深,你的姑姑來接你了。”

李深轉過頭。

李明瀾綻放大大的微笑。

他從小凳子站起,拿起邊上的書包,迷你書包不過成年人一個巴掌大小,沒裝重物,輕飄飄地掛在他的肩上。

他到她跟前,禮貌地說:“姑姑好。”

他向老師揮彆:“老師再見。”

放學時分,幼兒園全是喧鬨聲,唯獨李明瀾牽著的人格外安靜,她低頭望兒子:“深仔,姑姑來接你,覺不覺得高興?”

他點頭,仰起圓臉,被黃昏的光照得眯起眼:“高興。”

李明瀾為他遮擋夕陽:“可是你怎麼都不笑?”

“爸爸也不笑。”

李深說的“爸爸”當然是李旭彬,但是李明瀾條件反射,想到的是某個哪怕考了年級第一名,臉色也如家中辦喪事的那人。

她揮去那人的影像,說:“可是媽媽笑啊。”

李深理直氣壯:“我是男孩子,我要和爸爸一樣,我不笑。”

如果真的是被她哥帶成這樣,那還好些。

今天,李旭彬回來,就見李明瀾靠在玄關,歪著他打量他。

他很久沒有見過古靈精怪的妹妹了,他想念極了,可他再想念,面上仍然波瀾不驚:“深仔呢?”

“阿嫂在給他洗白白。”李明瀾皺了皺鼻子,“深仔說,隻許媽媽給她洗。”她倒成外人了,她戳戳哥哥的肩,“哥,你天天板著個臉,把深仔都帶壞了。”

“這叫穩重。”

四歲就不是穩重的年紀,她問:“深仔是不是都不喜歡笑?”

妹妹能發現的事,李旭彬怎麼可

能察覺不到,他不提李深的另一半基因,隻說:“深仔懂事乖巧,小小年紀就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胡說八道。”

“不然,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嘻嘻哈哈。”李旭彬逮住機會訓妹妹。

李明瀾昂起頭:“我變得穩重了。”

“沒看出來。”兩兄妹的對話場合從玄關移至客廳,李旭彬脫下西裝,鬆了領帶,“國外怎麼樣?你出去還習慣嗎?”

李明瀾怪叫:“哥,你現在才來問這個是不是太晚了?”

“誰讓你嘻嘻哈哈的,就算把你流放到外太空,你都能找到樂子。”

“樂子沒有太多。”李明瀾一抬腳,坐上沙發扶手,哥,我很忙的。”

“忙著乾什麼?我以為你會一年回來兩次。”他知道,他家妹妹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抱著李深。

“藝術學校的學費貴,日常開銷又大,我省吃儉用才能省下……”李明瀾豎起食指,“一次的機票錢。”

“是不是缺生活費?”

“不是。”她笑著,“我今年二十三,孩子都四歲了,哥,你不要把我當成孩子,你和爸媽為我操碎了心,我過意不去,現在我一有空就出去打工,自己能掙錢。”

李旭彬本想教訓妹妹,有沙發不坐,坐扶手做什麼,但出口卻成了長歎:“這幾年,苦了你了。”

“你和阿嫂帶孩子不容易吧?”

“深仔很懂事,是個聰明絕頂的孩子。”

李明瀾本想推翻某人的遺傳力量,讓孩子和她一樣樂觀愛笑,一聽到兒子遺傳了對方的智慧,倒也不壞。

晚上,李明瀾下樓倒垃圾,聽見小區有聊起岩巍中學。

其中一人說,岩巍中學近來搞工程,噪音很大,影響孩子上課,家長要去投訴。

又搞工程?李明瀾上高三時,學校也是在翻修體育館。

當年已成往事。

往事裡的人穿梭在各自的旅途,也總有交集的時候。

第二天,李明瀾牽著小李深去超市,一大一小在貨架前東張西望。

李明瀾突然見到那邊貨架上露出的一個頭。

是副班長。

她大驚失色,彎下腰,躲在這邊貨架。

這些年,她刻意和岩巍中學斷了聯係,她覺得自己撒謊功夫比較弱,萬一她露出破綻。

同學們猜出她早早生了個娃,肯定要講閒話,尤其高三七班還有田濱和鄭克超兩個八卦精。

她不願孩子被人指指點點。

她壓低聲音:“深仔,姑姑要和同學玩捉迷藏,我們偷偷藏起來好不好?”

“姑姑也玩捉迷藏?”可是他爸爸媽媽都不玩。

“是啊。”李明瀾回頭望那邊,牽著兒子急急後退,“深仔,你在幼兒園是不是和同學玩過捉迷藏啊?”

“我不喜歡玩。”

“為什麼?”難道還遺傳了那誰的“不合群”?

“我很快就找到他們,他們找不到我。”小李深搖著小腦袋,“不好玩。”

“……”李明瀾探出頭,好像不見副班長了?

她哪還敢在超市逗留,拉著小李深,速速回家。

李明瀾和舊同學斷了聯絡,但她結識了新朋友。

也就是當天晚上,她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

“明瀾,李明瀾。”

“崔佩頤。”

崔佩頤是李明瀾留學時認識的朋友,兩人有個共同點,都是被父親安排過去,其實兩人對人生規劃一片空白。

李明瀾問:“你是不是也回國了?”

“是啊,我比較無聊,想著去你的城市玩一玩,我還沒去過南方呢。”

“我不像你這麼舒坦,我好多事忙。”李明瀾要忙著和兒子玩。

“安啦,我又不是要你給我當導遊,過去跟你聚一聚,見個面,其他時間我自己玩。”

“倒也行。”李深還沒有放寒假,他上課去了,李明瀾無所事事。

“說定了。”就要掛電話,崔佩頤又說,“對了,我一個人路上無聊,我叫上姚希津,拚個雙人遊。”

李深洗完澡,換了乾淨的白毛衣,套著小棉褲,被於驪牽著出來。

李明瀾見到肉乎乎的兒子,沒心思再聊,她不知對方說了什麼,隻應聲:“好。”

五年過去,高三七班的Q/Q群近些年冷清了,經常一個月也沒一個人說話。

隻要有人發言,孟澤都不會錯過。

孟澤把柴星星上次海灘的照片整理完,放回共享文件夾。

柴星星大拜特拜:“孟澤,你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柴星星的動作神態比李明瀾還誇張,孟澤一個字都懶得說,出去店外抽煙。

他又換了另一個牌子的煙。

有的人抽慣一種煙,一輩子都不換。

孟澤嘴巴淡,煙草在他舌尖一過,什麼都不留下,於是,隻能不停換牌子,想著有沒有哪一種煙能糾正他的味覺。

他抽完一支煙,回到辦公桌。

不料,班級群今天出奇熱鬨。

是副班長打破了冷清。

副班長:「同學們,這幾年有沒有聯係上李明瀾啊?」

孟澤不知從什麼時候練就了“李明瀾”的搜索功能,哪怕在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裡,他都能一眼望見這三個字。

先是無人回應。

之後,田濱來了:「這名字感覺是上個世紀時聽過。」

周璞玉:「聯係不上。」

田濱:「這不是很奇怪嗎?是不是出事了啊?」

孟澤心裡說,才不是。

李明瀾隻是躲起來了,這是她從小到大養出來的壞脾氣。

副班長:「我昨天在超市見到一個人,有點像李明瀾,但是後來她又不見了。」

仿佛炸了一個雷,幾個同

學跳出來了。

胡翰然:「是不是她?」

林菀:「李明瀾真絕情啊,一畢業就消失。」

班長:「李明瀾的手機號是不是原來那個?」

周璞玉:「她之前把手機號注銷了,後來,那個手機號被彆人啟用了。」

田濱:「運營商又不是傻的,一個號空置太久,當然重新進入選號區了。」

眾人說來說去也沒有結果。

之後的聊天記錄,孟澤看不下去了,他左邊心口瞬間抽疼,疼得他彎下腰。

他告訴自己,李明瀾回來了。

疼痛緩解了些。

孟澤又去摸煙,起來,出外面去。

柴星星天生屁股燙,坐一會就得透口氣,跟著去了外面。

《頭文字D》電影上映時,柴星星第一時間去了電影院,被高橋涼介的抽煙鏡頭迷得不行。

柴星星試著抽兩口,對著鏡中擺姿勢。

原來男人不是因為抽煙帥,先是人帥,抽煙才帥。

孟澤低垂著頭,左邊還有疼痛,他歪向左側,有了點吊兒郎當的味道。

嘴上叼煙,煙沒有擺正,斜在嘴角上。

打火機是雜貨店買的,一元錢一個。

柴星星再看孟澤手裡的煙盒,也是雜貨店買的吧?最便宜的牌子。

但孟澤側臉流暢,骨相完美,愣是把煙和打火機提高了十個檔次。

柴星星就覺得孟澤不該學攝影,他該去當攝影師鏡頭下的男模,東倒西歪的站姿都蓋不住他睥睨眾生的冷峻。

柴星星問:“孟澤,你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很寂寞吧?”

孟澤瞥過來,像是哼了一聲:“誰說我一個人?”

“不然呢?”加班到十點,都沒人催孟澤回家,怎麼不是一個人?

孟澤突然探身過來。

一張俊臉放大,柴星星都恨不得把老板最珍貴的相機搬過來,給孟澤拍一個。

孟澤壓了壓聲音,像在說秘密:“我有女朋友。”

“啊?”孟澤長這麼帥,沒有女朋友才奇怪吧?柴星星又說,“哦。”

“我的女朋友。”孟澤抖了煙灰,再放回嘴上,“喜歡我養著她。”

這……不就是拜金女?柴星星恍然大悟:“難怪你這麼拚命賺錢!”

“對了,你最好儘快給我結賬,我不講人情。”

“行行行,給你,給你。”為了個女的,至於嘛。

談錢傷感情,柴星星起了個新話題:“對了,岩巍中學要擴建,幾輛泥頭車進進出出,塵土飛揚,我擔心啊,到時候拍了出來,客戶又不滿意。”

孟澤吐一口煙:“岩巍中學要擴建?”

柴星星:“是啊,聽說前幾年停滯不前,有一片區域今年才報建,就要動工了。”

孟澤低頭。

他知道那片區域,在那裡,他和李明瀾第一次親吻。

這幾年間,他常常過去小樹林。

既然要擴建,他留在那裡的回憶也即將被泥頭車鏟平了。

轉念間,肋骨的疼痛一點一點加重。

他得再去一趟。

孟澤急急抽一口煙,再緩緩吐出,狠狠幾口下去,煙被抽到了儘端。

他還不熄滅,乾抽一口。

柴星星納悶,這麼便宜的煙,味道真的好麼?

煙草燃儘了,煙灰全部掉落下來,餘下一截煙頭。

孟澤過去垃圾桶,按熄煙,丟掉煙頭,轉身時,他的眼睛捕捉到什麼,頓時僵住。

對面轉角處,一個女人得意洋洋,步子輕快,長長的馬尾辮蕩過來蕩過去。

肋骨傳來愈合的聲音,孟澤猛然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