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雪媚娘 這碗粥 9503 字 2個月前

將要放學,孫境來到七班的教室門前,衝著李明瀾抬了抬下巴,之後就走了。

什麼鬼?李明瀾可不認為自己和孫境有接頭暗號,她揣摩不到孫境的意思。

下了課,她和周璞玉一起下樓。

孫境靠在花壇邊上,他的校服裡隻有一件黑上衣,下擺被吹起,渾身被風卷著。

李明瀾要去食堂,被他喊住了:“李明瀾。”

“乾嘛?”她懶洋洋的。

孫境看了看周璞玉。

周璞玉察言觀色的能力何其強大,她學著螃蟹,橫向走兩步:“你們聊,我去吃飯了。”

孫境迎著風,衝李明瀾勾唇:“走吧,中午這一頓,記到我的賬上。”

孫境和李明瀾都是岩巍的風雲人物,二人一同離去,高調張揚。

一個不知是幾班的男同學問著:“孫境和李明瀾……”

另一個立即接上去:“沒聽到他倆的風聲啊?”

“你消息不靈通吧?”

“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孟澤沒有聽見答案,因為這兩人的討論被其他同學的吵鬨衝散了。

他刻意走了和李明瀾完全相反的方向。

如同一個背道而馳的象征。

孫境和李明瀾從學校側門出來,又是去了海鮮店。

他隻請了她一個人,顧及到上一次她吹了冷風,這次他選了室內的座位,他靠著椅背,右手的食指在煙盒上輕輕點著,朝著李明瀾望過去。

李明瀾扭過頭,她又不是無底洞,受不住孫老大這麼深的一眼。

孫境欲言又止,少了往日的利落畫風。

服務員上菜飛快,端上來一盤白灼蝦。

李明瀾第一時間執起筷子:“孫老大,我能吃了嗎?”

“嗯。”孫境不像是來吃午飯的,他從煙盒裡拿出一支煙。

李明瀾故意咳兩下。

他又把那支煙拿下來:“李明瀾,我有急事。”他摸到打火機,按下去,火苗串起來之後,他又鬆了手,將打火機的蓋子重重合上去,他沒有點煙。

李明瀾夾了一隻蝦到自己的碗中:“什麼事?”

“我要一封情書。”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去要啊。”

“沒人會寫。”

她狐疑:“沒人追你?一個都沒有?”

“沒人有膽子。”他似笑非笑。

不一定是彆人沒膽子,也許是知道降不住他,李明瀾慢慢地剝蝦:“你要情書做什麼?”

“我自有我的用處。”孫境玩著銀色的金屬打火機,靈巧地轉動。

速度太快,以至於看在李明瀾的眼中,打火機像是生出了一條柔軟的尾巴,她笑了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寫作文常常離題。”

孫境想了想:“有沒有可能在書上抄幾段?”

“啊,你今天算是運氣爆棚。”李明瀾八百年都不會去抄情書,偏偏今天恰巧,她眉眼彎彎,“我正好知道有首情詩。”

孫境斜斜地飛起一邊的眉毛。

李明瀾:“莎士比亞的,下午你過來,我把英語周報給你。”

“英語?不懂。”孫境一見英語就頭疼,報紙的字還小,密密麻麻堆在一起,跟看字謎一樣。

“查字典啊。”她才不會讀給孫境聽,他又不是孟澤。

吃完了飯,服務員送來水果和口香糖,李明瀾拆了一片,放進口中嚼幾下:“孫老大,我先走了。”

她學著孫境的步態,大搖大擺,邊走邊吹口香糖泡泡,想著香港的古惑仔電影也不過如此。

她遠遠地捕捉到一個人影,看著他遠離人群,向偏僻的方向去。

李明瀾從來不怕孟澤的冷言冷語,她喜歡去逗他,逗得他眉目飛霜了,他還是一聲不吭,似乎沒有反擊之力。

孟澤一個人吃飯,又一個人在校園裡閒逛,他去了小樹林。

林中沒有路,因為人跡罕至才安靜。

在大自然面前,人特彆坦誠,孟澤的臉上有難得舒緩,這是他很享受的午後時光。

但他被一聲“啪”給吵到了。

聲音輕,距離近,學校還沒有開發計劃,對方也是偷偷溜進來的。

孟澤的獨處世界被破壞,他還有一種被人入侵領域的不愉,他準備離開。

接著,又傳來“啪”的聲。

有人叫他的名字:“孟澤。”尾音藏笑。

除了李明瀾,還能是誰。

她嚼著口香糖,剛才的兩個聲響,是口香糖的泡泡破了,她問:“你在這裡做什麼呀?”

她不知是什麼時候跟過來的,孟澤不想和她做沒必要的交流。

她嘟起唇,又吹了一個大泡泡。

他等著泡泡破裂,糊到她的臉上。

然而,沒有。

她“咻”一下,把泡泡吸回去,對著他彎唇一笑。

光影斑駁,這一刻,如果孟澤手上有相機,他也許會按下快門,這是出於對攝影的喜好。

李明瀾的五官不是豔麗那一掛的,相反,她俏皮甜美,笑起來能偽裝天使,不過對著他,她似乎總能弄出幾分風情。

陽光灑在藍白校服,她在林中像一個空降的妖精。

僅僅是像。

真正的李明瀾有多煩,孟澤不是不知道的。

他走出小樹林。

他當李明瀾是空氣,輕飄飄的空氣,也能在他的耳邊卷起風來,疾風驟雨一般。

孟澤到教室,用耳機塞住耳朵。

勁爆的搖滾樂震耳欲聾,世界反而清淨。

今天的最後一堂課,班主任讓同學們自習寫作。

李明瀾跟閒下來的人一樣,東張西望,一扭頭,看看孟澤的作文卷。

他一個字都沒寫。

她歎氣:“唉!我們都一樣。”

不一樣,他是不想寫,她是不會寫。

李明瀾的歎氣仿佛是從丹田而出,極富感染力。

馮天朗跟著她長歎:“我們後排什麼時候能來一個思路敏捷的同學,為我指點迷津啊。”

周璞玉更換了筆芯,將舊的那一支飛到後面這一桌:“你努力考一個好名次,跟老師說把座位調到前面去。”

馮天朗摸一下腦袋:“我太高了,坐前面會擋後面人的視線,早早長到一米八,看來不是件好事。”

孟澤傾身向同桌:“考好了就能申請調座位?”

“你還不知道我們七班的規矩吧?我們班的關係戶都安排在這裡。”馮天朗的手指點了三下,暗示倒數三排的意思,他又指一指前面,“班長、副班長、學習委員,不都在前面幾排嗎?”

李明瀾又回頭:“孟澤,你要換座位嗎?”

孟澤可以爽快給她一個回答:是。

但他懶得說,既然已經是最後一堂課,他收拾書包,提前走了。

周璞玉驚歎,和李明瀾說:“這新來的轉學生比你還囂張。”

“連班主任的課都敢早退,他遲早再去老師辦公室。”李明瀾提筆,寫下了作文的第一句話。

「我們不願被時間奴役……」

之後,另一個逃課的人來了,孫境站在七班的窗外,慣性動作是抬下巴。

李明瀾拿著報紙出去:“喏,這個。”

孫境隻見滿眼的英文字母:“果然頭疼。”

她直笑:“英文情詩多浪漫啊。”

他收下了。

孟澤上次的翹課有過非常體驗,這天他沒有直接回家,去校門口的飲品店坐了很久。

他點了一杯甜度爆表的熱奶茶。

他的味蕾給了這本東西一個差評。

不是所有的甜都和那天的雪媚娘一樣恰到好處。

太甜的,一沾牙就膩。

太淡的,散不去他舌尖的澀。

孟澤在放學之後又坐了十來分鐘,猜測這時候萬無一失了,才回去。

剛到家,他收到舊貨店老板的短信:「那本雜誌到貨了,隻有兩本。」

言下之意是催促孟澤儘快購買。

這可能是營銷話術,但雜誌是去年夏天發行的,回收不容易。

孟澤連書包也沒放,又出去了。

舊貨店老板今天看到的人影一站到簾子外,就進來了。

老板見多了這樣地少年郎,一回生二回熟,成長速度驚人。

老板從一遝雜誌裡拿出一本,隨意翻了翻:“是這本吧?”他翻到的那一頁正好是白襯衫模特。

因為這本比王輝的那本要新些,襯衫顯得更白。

老板說:“你來得早,否則過兩天又要沒貨了,不知道為什麼啊,這一期雜誌是很搶手。”

孟澤接過:“謝謝老板。”

天完全黑了。

父母工作忙碌,加班到八/九點鐘是常有的事。

孟澤索性在小區外的快餐店吃了飯再上去。

孟父已經回來了,又是係著圍裙在廚房忙活,他聽見開門聲,出來問:“今天放學這麼晚?”

孟父覺得晚自習也是個拚搏的好機會,但兒子從不上晚自習,雷打不動。

這時卻聽兒子說:“老師在晚自習課分析題目,我就多留了一會。”

隻要是和學習有關,孟父就讚成。

孟澤回到房間,關上門,打開書包,第一眼見到雜誌。

和試卷差不多大小,但因為硬皮裝,立得筆挺。

對攝影,孟澤沒那麼多墨守成規的理論,他更傾向以放鬆的狀態感受“美”,他半靠在床,亮了台燈。

雜誌上,吸睛的都是比基尼美女,那位襯衫哪怕在這一頁綁了襯衫,到了下一頁,還是以比基尼亮相。

孟澤看完了這本雜誌的所有,還是回到這位模特穿襯衫的那頁。

一個“美”字也是五花八門的,有香豔婀娜的直白刺激,也有若隱若現的欲說還休。

他的目光停在白襯衫。

隻看這臉,和李明瀾有七成相像。

他想到李明瀾今天到小樹林的那一幕,大自然能把一個喧鬨的人襯得出塵,全憑光影。

台燈的光投下來,在雜誌上照出一道道反光。

他撚起這一頁,向左向右。

台燈的光從模特的後腦照下,斜向下巴。

光將模特的臉和身分離,他隨意彎起頁角,因為角度的關係,兩頁拚成一頁,模特的側臉嵌進下一頁脫下襯衫的玲瓏身子裡。

孟澤的手定住。

乍看,像是李明瀾穿了比基尼。

門外響起敲門聲。

孟父喊:“孟澤,我洗了水果,出來嘗嘗。”

孟澤合上雜誌,快速地塞到被子下,他從書包裡拿出試卷,鋪在書桌上,才去開門:“爸。”

孟父的左眉挑起:“在做作業?”

“是啊。”孟澤靠著門。

孟父進來,把果盤放到書角,避免果盤的水珠濺到試卷:“這是同事送的草莓,很新鮮。”

孟澤點頭。

“對了,還有個事啊……”孟父張嘴就要說,又轉了個彎,“我現在先不告訴你。”

孟父沒有在兒子臉上見到好奇之心,摸了一下鼻子:“你媽這兩天很晚才回來,我也暫時瞞著她,等她忙完了,同樣給她一個大驚喜。”

既然提到母親,那麼,孟澤也藏了一個對父親來說是大驚嚇的事。

“你空了,嘗嘗草莓,還有啊,注意勞逸結合。”孟父關上門。

孟澤掀開被子,正要把雜誌放到抽屜,見到桌上那本比A4還大的曆年高考真題冊。

他把雜誌放在題冊下。

真題冊在上,所以,高考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