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 / 1)

對於夏油傑來說,強者保護弱者是他所堅持的正論。

就算之前五條悟和他如何爭執,他都並沒有懷疑這份正論。

五條悟說不應該給強者以枷鎖,之前的夏油傑對此嗤之以鼻。

自他從小接受到的教育和形成的二觀來說,強者保護弱者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因為弱者弱小沒有自保的能力,所以需要強者來保護他們。

但這本應該是建立在強者能夠自我保護的前提上的。

可是現在夏油傑發現,為了保護弱者,強者付出了太多。

咒術師的數量相對於非咒術師來說相當稀少,為了能夠與咒靈抗爭,所有咒術師都拚上了性命。

每年都有無數的咒術師死在與咒靈的抗爭之中。

就像是現在躺在他面前的灰原雄,如果不是羽柴夏跟著他們一同去了,現在他眼前的就會是灰原雄的屍體。

而今天倒下的是灰原雄,明天倒下的可能是任何他所認識的同伴。

咒術師的道路終究是一條遍布了鮮血的道路。

但是咒術師和咒靈的抗爭並沒有被非咒術師們看到和感知到。

普通人看不到咒靈,沒有咒力也理解不了咒術,他們不知道咒術師在經曆著什麼,甚至會將咒術師當成奇怪可怕的人,加以迫害。

就像是枷場兩姐妹一樣。

而且夏油傑相信,枷場姐妹並不是唯一遭遇到這種事情的孩子。

擁有咒力的孩子被普通人誤解,排擠甚至虐待,在他們沒有發現和沒有看見的角落,這樣的事情一定還發生了很多很多。

既然這樣,咒術師又為什麼要保護非咒術師呢?

隻是因為咒術師有力量,更強大,他們就一定要去保護非咒術師嗎?

而咒靈無窮無儘,隻要人類,或者說是非咒術師有恐懼,咒靈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殺死了弱小的咒靈還會有更強大的咒靈出現。

二級,一級,甚至是特級。

咒靈是殺不儘的,但是咒術師的生命卻是有限的。

夏油傑迷茫了。

而且不可否認的是,他害怕了。

他怕這條路的儘頭是同伴們的屍骨。

羽柴夏注意到夏油傑的臉色不好,他拍了拍夏油傑的肩膀,“還好嗎,傑。”

夏油傑晃了一下神,他壓下心頭的思緒,轉頭對羽柴夏露出一個與往常無二的笑容,“沒什麼,可能是有點累了。”

雖然夏油傑這麼說,但羽柴夏總覺得哪裡不對。

家入硝子在這時開口:“大家不用都守在這裡了,回去休息吧,我和醫生會輪流守在這裡,灰原醒過來我會通知你們的。”

“特彆是七海,回去吧,我看你的臉色很不好。”

七海建人聞言抬頭看向家入硝子。

他的臉色確實相當不好,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他的嘴唇嚅囁了兩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沉默地起身走了出去。

五條悟和羽柴夏也相繼離開,最後隻剩下了夏油傑。

“你也回去吧,傑。”家入硝子提醒一句。

夏油傑搖搖頭,“我在這裡陪你們一會吧。”

家入硝子看了眼夏油傑,倒是沒有拒絕。

她給夏油傑端了杯水遞給他,“你還好嗎?”

“我很好啊,怎麼了?”夏油傑有些不明所以地回道。

“你現在看起來像鬼一樣。”家入硝子指了指他的臉。

夏油傑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臉,“有嗎?”

“有。”家入硝子點頭。

夏油傑沒有再說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是什麼樣子,但是他現在心裡亂作一團。

過往所堅信的信念被推翻的感覺並不好受,他想找到一個答案,但是現在的他就像是漂泊在湖泊上的小舟一樣,找不到任何方向和力量。

家入硝子看了夏油傑半晌,而後輕歎了口氣,“雖然我不知道你又在想什麼,但是你有想不開的事情一定要和我們說,或者隻是和誰說也可以,不要憋在心裡。”

夏油傑沒有回應,家入硝子也不知道夏油傑有沒有將她說的話記到心裡去。

但是家入硝子有點擔心夏油傑。

實話說,在她的同級生中,最容易讓人擔心的反而是平時看起來最穩重的夏油傑。

五條悟一直都是一副全天下老子最大的樣子,而羽柴夏並不關心大部分的事情,隻有夏油傑,太溫柔了,反而更容易被壓垮。

家入硝子並不想要失去自己的任何同伴,不過她也知道夏油傑現在這個樣子是聽不進去他們的話的。

她隻能寄希望於夏油傑會在鑽入牛角尖之前向他們敞開心扉,給他們能夠勸慰他的機會。

兩個人安靜地坐了一會,直到家入硝子也起身離開,夏油傑都沒有再說話。

等到日落西山,又等到朝陽升起。

第一縷陽光升起,透過窗子照在了夏油傑身上。

一晚都沒有動作的夏油傑隨著陽光的照耀抬起了頭,他看向窗外的朝陽,緩慢地站起了身。

他活動活動僵硬的身子,推門走出了醫務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之後的兩天,夏油傑都沒有出門。

第二天的時候,家入硝子帶來了灰原雄蘇醒的消息。

得到消息,一群人湧入了醫務室。

灰原雄看著浩浩蕩蕩地圍在自己身邊的同伴們,有些不知所措,“怎麼了嗎?”

“你還說怎麼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二天啊!”七海建人憤憤地抬手想要錘灰原雄的肩膀,隻不過顧忌著灰原雄身上的傷,最後這拳頭毫無力道地軟綿綿地落到了灰原雄的肩膀上。

灰原雄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昏迷了二天嗎?我隻感覺我睡了一覺而已啊。”

“你確實是睡了一覺,隻不過一覺睡了二天。”五條悟打趣道。

“誒——!()”

你身體感覺怎麼樣??()?[()”羽柴夏問道。

“我感覺沒有什麼大礙了。”灰原雄掀開衣服露出上半身,被咒靈襲擊的地上現在隻剩下了淺淺的疤痕。

饒是這樣,看到這道疤痕灰原雄還是忍不住的後怕。

當時死亡迫近的感覺灰原雄完全忘不了,他身子抖了抖,慶幸道:“幸好羽柴前輩和我們一起去了,不然我可能真的會死。”

“這次是情報出錯,夜蛾老師已經報告上去了,負責這份報告的人會受到懲罰,也會給你相應的賠償的。”夏油傑開口。

“賠償什麼的無所謂,隻要能活著就好。”灰原雄深吸一口氣,而後朝著眾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我還活著,太好了!”

眾人看到灰原雄的笑臉,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好休息吧你,雖然傷口愈合了,不過身體想要恢複還需要一段時間呢。”家入硝子開口。

“當然,為了我的身體健康,我肯定會好好休息的。”灰原雄施施然躺了下去,順便給自己蓋好了被子。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夏油傑開口。

一眾人走出醫療室,七海建人明顯如釋重負。

他轉過頭,面色認真地看向羽柴夏,在羽柴夏開口說話之前,他朝著羽柴夏深深地鞠了一躬,“一直沒有正式跟您道謝,上次的事情十分感謝您,羽柴前輩。”

羽柴夏擺擺手,“沒有必要這麼正式。”

“不,您是灰原的救命恩人,我是一定要和您道謝的,希望您能收下我們的感謝。”七海建人說著,不僅沒有起身,甚至將身子壓得更低了。

“我知道了,我接受你們的感謝,不過不用太過在意,畢竟我們是同伴。”羽柴夏應道。

聽到羽柴夏收下了他們的感謝,七海建人這才直起身,鄭重其事地繼續說道:“等到灰原的身體恢複,我們一定會好好感謝您的。”

眼見著七海建人是一點都沒有將他說的話聽進去,羽柴夏隻能無奈地應下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七海建人,羽柴夏還沒來及鬆口氣,夏油傑不知何時站到了羽柴夏身後。

“小夏。”

羽柴夏被夏油傑嚇了一跳,他轉頭看向夏油傑,“你乾嘛非要跑到我身後說話,嚇死我了。”

夏油傑笑起來,“抱歉抱歉,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天。”

“有時間是有時間,但是你這話說的很奇怪。”羽柴夏小小吐槽一句。

“我們邊走邊聊吧。”夏油傑指了指旁邊的樹蔭路。

和夏油傑並肩走在林蔭路上,羽柴夏開口問道:“你想聊什麼?”

夏油傑沉吟一下,“小夏你是如何看待強者要保護弱者這個正論的呢?”

“沒有什麼特殊的,如果強者想,那就去保護弱者,如果強者不想,那就放任他們自生自滅。”羽柴夏語氣平淡地回到。

“你的說法倒是和悟的一樣。”夏油傑輕聲說道。

五條悟說,咒術師有袖手旁觀的權力,羽柴夏說,強者可以放任弱者自生自滅。

他們說,強者不是一定需要保護弱者的。

但是夏油傑知道,他做不到。

“你要說你做不到,是吧。”羽柴夏忽的開口。

夏油傑轉頭看向羽柴夏,正好看進羽柴夏的眼眸。

“那就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就可以了,做想要去保護弱者的強者就好了。”羽柴夏直視著夏油傑,眼眸中映著稀碎的光和混在其中的夏油傑的身影。

“你所堅信的就是你的正論。”

他聽到羽柴夏這麼說著。

夏油傑腳步頓住,就這樣愣在了原地。

夏油傑想,他確實是個膽小鬼,哪怕羽柴夏如此相信著他,他卻在這一刻依舊懼怕著那個未來,那個可能連羽柴夏也可能會身負重傷,甚至因此喪命的未來。

那個連他的光都會熄滅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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