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又是一年畢業季。
紀蘇大四時在一家國內知名建築公司實習,畢業後順理成章地留下來,正式成為一名建築設計師。
顧昭也留在同係前輩開的律師事務所,不僅成了一名刑辯律師,還是律所的合夥人。
剛入行不久,顧昭就打贏了一場很難打的官司,一戰成名。
不過顧律性格高冷又毒舌,行事作風我行我素,接案子全看心情,下班比誰都積極。
隻有少數知情人士了然,顧大律師急著下班主要是為了去接對象。
由於海邊那棟彆墅距離紀蘇公司比較遠,加上最近他手上負責的項目在市區,兩人工作日就住在禦水灣的套房裡,周末有空才會回家。
所以隻要顧昭下班早,就會開車去接他下班。
這天晚上,紀蘇加班結束後已經八點多了,邊發消息邊往大樓外走。
一條消息還沒編輯完,身後傳來一道年輕爽朗的男聲:“紀老師!”
紀蘇腳步一頓,轉身問道:“小鄭,有什麼事嗎?”
朝他跑過來的男生叫鄭奕安,高考才結束,是公司一個大股東的親侄子,暑假來公司打工掙零花錢。
說是打暑假工,但誰敢把這位小少爺當成實習生來使喚,領導就把人安排給了紀蘇,畢竟他在公司的資曆尚淺。
不想這位鄭小少爺到了紀蘇手裡,每天屁顛屁顛地跟在紀老師身後,不僅端茶倒水打資料樣樣都乾,還包攬了項目組的下午茶。
鄭奕安停下腳步,關心道:“紀老師,你還沒吃晚飯吧?”
“還沒吃。”紀蘇轉回身,繼續朝前走,“待會兒回家吃。”
“等你回家都很晚了,不如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再回去吧。”鄭奕安積極提議道,“我知道附近有家港式茶餐廳,還挺正宗的,你喜歡吃嗎?”
紀蘇委婉地拒絕道:“我回家後,還有點事要處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大樓外。
“那紀老師,你家住在哪兒?”鄭奕安又問道,“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家住的不遠。”紀蘇將信息發送出去,“我打車回去就好。”
家裡車庫停著好幾輛車,今年生日時顧家二姐又送了他輛新車,隻不過他工作後一直很忙,自己需要開車的地方也不多,考駕照的事情就擱置了。
今晚顧昭也在加班,不然這會兒應該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紀老師,你彆跟我客氣啊。”鄭奕安再次邀請道,“我開車技術很好的,你彆擔心!”
“真的不用了,小鄭。”紀蘇點進打車軟件,往路邊走去,“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鄭奕安有點著急,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等等紀老師——”
幾乎是下一秒,一隻憑空出現的大手,“啪”地一聲打掉了他的手。
鄭奕安一愣,扭頭和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睛對視上。
顧昭剛從律所趕過來(),一身西裝革履還沒脫下?[((),鼻梁上架著一副金框眼鏡,鏡片也擋不住眼裡冷冽的神色。
“顧昭?”紀蘇看見他,語氣又驚又喜,“你不是說在加班嗎,怎麼又過來了?”
顧昭抬手將他攬進懷裡,嗓音低沉:“不介紹一下?”
紀蘇有些不自在地掙了一下,簡單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的實習生,鄭奕安。”
由於不願意私生活被人窺探,他還沒有公開過自己的性向,所以平常顧昭來接他都是在樓下等他出來。
兩人在公眾場合,一般也不會有太親密的舉動。
顧昭扣住他肩膀的手一緊,隨即一鬆,放開了他。
鄭奕安回過神來,熱情地伸手:“你好,我叫鄭奕安,是紀老師帶的實習生。”
顧昭視線微垂:“紀老師?”
紀蘇覺得氣氛不太對,不願意再聊下去:“小鄭,我們先走了,你也回家吧。”
“好吧。”鄭奕安轉身,又回頭朝他揮了揮手,“紀老師,明天再見!”
紀蘇笑了笑,伸手拽了一下身側人的衣角:“我們走吧。”
顧昭邁開一雙大長腿,走到車旁打開車門,讓他鑽進去。
紀蘇低頭係著安全帶,隨口問道:“你要過來接我,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呢?”
顧昭看著他:“怎麼,你想讓那個實習生送你回家?”
紀蘇眨了眨眼睫:“我沒有想讓他送啊。”
顧昭傾身湊過去,大手掐住尖尖的下頜,滾燙的唇不容拒絕地落了下去。
他一上來就親得又凶又深,像是要將人活生生親死在車裡。
直到紀蘇差點窒息才往後撤離一點,意猶未儘地探出舌尖,舔去唇畔亮晶晶的水痕。
紀蘇軟在真皮座椅上,小口小口喘著氣。
顧昭貼著他問道:“紀老師,回家吃還是在外面吃?”
紀蘇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顧昭你……你是不是吃醋了?”
顧昭咬了他一口,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是,吃醋了。”
“你這又是吃的哪門子醋呀?”紀蘇啼笑皆非,“就是一個小孩兒,暑假過完就走了。”
“嗬……”顧昭冷笑一聲,“他最好是。”
雖然不悅,但畢竟什麼都沒發生,顧昭也沒揪著不放。
然而,這件事還沒完全結束。
一個多月後,鄭奕安的實習期即將結束,大手一揮,直接在會所開了個豪華包間。
紀蘇特意提前跟顧昭報備了,是整個項目組一起聚餐。
晚上九點多,紀蘇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提出告辭。
鄭奕安正在跟其他同事喝酒,聞言立即放下酒杯:“紀老師,你要走了嗎?”
“不好意思,我回家還有點事。”紀蘇微微一笑,“你們繼續玩。”
鄭奕安看著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離開視線,神色逐漸變得堅定,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 。()
他放下酒杯,大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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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很安靜,紀蘇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忽然又被叫住了:“紀老師!”
他轉回身,看著男生朝自己跑過來。
鄭奕安今晚喝了不少酒,臉色通紅,眼神卻很亮:“紀老師,我有話想跟你說。”
紀蘇溫聲問道:“什麼事?”
“其實本來是不打算說的,但今天是我在公司的最後一天,我怕——”鄭奕安鼓足勇氣,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怕我今天不說,會一直後悔。”
紀蘇看著對方的表情,隱隱猜到了他要說什麼。
畢竟這麼多年,自己收到過太多告白。
紀蘇抿了下唇,語氣禮貌而疏離:“鄭少,你的實習結束了,我們以後應該不會再見了。”
言外之意,有些話也沒說出來的必要。
“如果你還想再見到我,我隨時可以過來見你的。”鄭奕安向前一步,眼神裡的愛慕再也遮掩不住,“紀蘇,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上了你。”
紀蘇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抱歉,我沒辦法回應你的感情。”
“為什麼?為什麼沒辦法回應我?”鄭奕安又朝他逼近一步,“因為我年紀太小了嗎?還是因為你看不上我?這些我都能改的,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紀蘇微微蹙了蹙眉:“不是這些問題。”
“那是什麼?”鄭奕安不明白,被酒精麻痹的大腦持續發熱。
他一時衝動,雙手握住紀蘇清瘦的肩膀:“那你告訴我,到底怎麼樣你才能喜歡我?”
紀蘇很無奈,決定坦誠相告:“因為我已經有喜——”
話音未落,隻覺耳邊卷起一陣冷風。
下一瞬,鄭奕安被一股大力推得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在地毯上。
顧昭面色陰沉,放在身側的手死死握成拳頭,一把拎起他的衣領。
“顧昭!”紀蘇反應過來,立即開口阻止。
顧昭咬了咬後槽牙,臉頰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放下揮到半空中的拳頭,退回他身旁。
鄭奕安酒醒了大半,看著並肩站立的兩人,忽然明白過來:“你們……”
“對。”紀蘇應聲,主動握住了顧昭的手,“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們在一起很久了。”
顧昭眸底的陰霾消散了幾分,反手扣住那隻手。
雖然鄭奕安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什麼身份,但光是身高和長相,自己就落了下乘。
更何況那身剪裁合身的高級定製西裝,預示著對方家境也不會在他之下。
鄭奕安眼神黯淡下去,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紀蘇貼心地給了他台階下:“鄭少,玩得開心,我們先走了。”
鄭奕安目送著兩人登對的背影離開,到底還是忍不住高聲問道:“如果你先遇見的人是我,我會有機會嗎?”
紀蘇腳步一頓,感覺握
() 住自己的大手驟然收緊了幾分。()
不會。他沒有回頭,聲音篤定地回道,無論我是什麼時候遇見的他,我都隻會喜歡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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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昭之前他遇見過很多人,在顧昭之後他也在持續不斷地遇見新的人,可是他喜歡的人就隻有一個顧昭。
這番話說完,紀蘇身後徹底沒了動靜。
顧昭側眸看了他一眼,牽著他往外走。
儘管紀蘇已經做足了補救,可回去的路上,顧昭仍然一路保持沉默。
他本不是話多的人,但在戀人面前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鮮少有這樣冷漠的時刻。
於是紀蘇知道,男朋友還是生氣了。
他悄悄伸出手,碰了碰放在檔位上的大手。
顧昭薄唇緊抿,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紀蘇再接再厲,輕輕撓了撓他的手心。
顧昭收回手,放在大腿上。
紀蘇追過去,淡粉色指尖順著西裝布料點了幾下,將自己的手塞進大手裡。
顧昭打了把方向盤,將車停在路旁,低沉的嗓音裡壓著顯而易見的火:“你想我在路邊乾死你嗎?”
紀蘇瑟縮了一下,乖乖抽回自己的手:“不想……”
車重新駛上主路,像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夜色。
今晚是周五,顧昭直接把車開回了彆墅。
眼見著車開進了彆墅大門,紀蘇一顆心“砰砰”跳動起來:“顧昭,今晚聚餐的事我提前說過了,你也同意了的。”
顧昭沒說話,側臉英俊而冷酷。
“我也不知道小鄭會突然跟我告白……”紀蘇試圖給自己爭取寬大處理,“但是你也聽見了,我非常乾淨利落地拒絕了他。”
顧昭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又繞到副駕駛座那邊,將人抱了出來。
紀蘇摟住他的脖頸,小聲問道:“你沒生氣吧?”
顧昭冷笑一聲,幾大步走進彆墅裡。
他甚至不願意上樓,直接將人放到一樓客廳的鋼琴上,粗暴地單手扯開領結。
這架鋼琴是顧昭特意從國外買回來的,價值相當不菲。
紀蘇怕自己坐壞了鋼琴,想挪下去,卻被大手一把掐住腰,有力的膝蓋也頂了上來。
“顧昭……”紀蘇腰身一軟,手指抓住結實的手臂,“這裡不可以……”
“不可以?”顧昭咬上他的唇,“我不可以,那誰可以?”
明知道戀人可能是在借題發揮,但紀蘇還是完全抗拒不了。
深夜萬籟俱寂,淩亂急促的鋼琴聲在彆墅裡持續不斷地響起,與破碎不堪的人聲組成一首不像話的曲子。
紀蘇雙手撐在鋼琴琴鍵上,渾身上下溢出的汗水將黑白琴鍵塗抹得油光水亮,滑得根本坐不住。
就在他即將滑下去時,又被大手握住翻了個身,趴在鋼琴上。
“彈。”顧昭惡魔般在他耳畔吐字,氣息燙得人靈魂都在戰栗,“今晚談不出一首鋼
() 琴曲(),就彆睡了。
可紀蘇光是支撐自己就夠艱難了?()_[((),根本不可能彈出什麼曲子,隻能嗚咽著求饒:“老公……老公我錯了嗚……”
“哦?”顧昭掐住濕漉漉的下頜,掰過來親,“錯哪兒了?”
“我不該……”紀蘇斷斷續續地回道,“不該去聚餐……”
“錯了。”顧昭眸色晦暗,“你錯在不該生得這麼漂亮,錯在不該這麼能招人。”
紀蘇覺得委屈:“我也不想……不想這樣的……”
顧昭逼問道:“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對彆的男人笑了?”
“沒有……”紀蘇無力地搖頭,“我沒有……”
“我就不該放你出門。”顧昭神情愈發狂暴,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就該把你關在家裡,用鎖鏈鎖在床上,誰都不能看你一眼,誰都不敢再覬覦你。”
“不要……”紀蘇神智幾近潰散,“老公不要把我鎖起來……”
“不喜歡被鎖起來嗎?”顧昭將他正面抱起來,往樓梯上走,“那給老公生個孩子,好不好?”
紀蘇哭著搖頭:“生不了的……”
“怎麼生不了?”顧昭踏上樓梯,語氣惡劣道,“老公再努努力,就能生了。”
紀蘇驚叫一聲,死死抱住汗津津的脖頸,生怕自己被穿透了。
顧昭抱他輕鬆得像抱著一個洋娃娃,一步一步地往樓上走。
兩人回到二樓臥室時,紀蘇已經昏死過去了。
然而,夜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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