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感受到了貼在自己頸側的臉頰,溫熱的，柔軟的，濕漉漉的,小貓撒嬌一樣輕輕蹭了蹭他。
儘管沒有明確說出要還是不要,但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顧昭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
沙灘上還有不少人，路人見到一個渾身濕透的高大男生,抱著另一個男生從海裡走上來,紛紛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們。
紀蘇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小聲說道：“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顧昭確認道：“真的可以嗎？”
紀蘇點頭,腳一落地，才發現自己的腿有點使不上勁兒。
剛才受了一通驚嚇,又在海裡消耗了大量體力，這會兒還沒完全緩過來。
顧昭又將人打橫抱起，低聲說道：“害羞就把臉藏起來。”
紀蘇臉頰一熱,乖乖抬手圈緊了寬闊的肩背,重新將臉藏進他的頸窩裡。
反正這裡都是陌生人,也沒人認識他們。
顧昭一路將人抱回酒店，徑直走進浴室：“先洗個熱水澡，彆感冒了。”
洗完澡後,紀蘇換上乾淨的衣服,走了出去。
顧昭也衝了個澡，正站在吧台旁溫牛奶，聽到動靜後抬眸：“過來。”
紀蘇走過去，接過牛奶一口氣喝光了。
顧昭問道：“晚上想吃什麼？”
“我都可以。”紀蘇放下牛奶杯，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顧昭看著他：“玩累了？”
“不是。”紀蘇搖了搖頭，“我是想說，能不能明天再多留一天？”
“當然可以。”顧昭抬手捏他的臉頰，“你想在這裡留多久，都可以。”
紀蘇笑了起來：“那可不行，還得回去上學呢。”
雖然他真的很喜歡這裡的一切，但人終歸是要回到現實生活中去的。
“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們可以在海邊買一棟彆墅。”顧昭語氣平淡，像是在談論天氣，“空閒的時候就過來住一段時間。”
紀蘇：“……”
買棟海邊彆墅，怎麼到了這人嘴裡就跟買個玩具模型似的？
他沒接這個話題，隻說：“我餓了，我們去吃晚飯吧。”
晚飯是在附近餐廳解決的，吃完後兩人沿著沙灘散步。
海水漲潮，紀蘇因為下午的事有了點心理陰影，自己離海水遠了些，也不許顧昭離得太近。
走到一半，顧昭去旁邊接了通電話。
紀蘇蹲下去，在沙子裡刨啊刨啊，刨出幾顆五彩斑斕的貝殼和小珍珠，再用水清洗乾淨，小心地收進口袋裡。
散完步回到酒店，紀蘇打開了手機。
手機從昨天下午就關機了，直到今天早上才想起充電。
一開機，信息就一股腦地湧進來。
紀蘇點開和喬錦的對話框，指尖往上滑到昨天
的日期。
喬錦：［蘇蘇寶貝！生日快樂！］
喬錦：［禮物已經準備好了，你什麼時候過來拿？］
由於一直沒回消息，喬錦後面還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當然一個都沒接到。
紀蘇不由感到歉疚，又有點心虛，走到陽台上撥通對方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喬錦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蘇蘇，你最近怎麼老玩兒失蹤啊！”
“對不起小喬，昨天手機沒電了，忘了開機。”紀蘇誠懇地道歉，“謝謝你的生日祝福。”
“哎沒事沒事，我就是想把生日禮物送給你。”好在喬錦並沒有怪他的意思，“你現在人在哪兒呢？”
紀蘇如實回道：“我現在人在海邊。”
“什麼？海邊？”喬錦驚訝道，“你一個人去海邊了？為什麼不喊我陪你一起去？”
“小喬，我不是一個人來的。”紀蘇聲音小了下去，“我是跟顧昭一起來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喬錦恍然大悟道：“原來顧昭給你策劃的生日驚喜，就是去海邊過生日！”
紀蘇疑惑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之前問過我，你以前都怎麼過生日。”喬錦簡單解釋了一句，“行，算他有心吧。”
紀蘇回眸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人，心底冒出絲絲縷縷的甜味兒，像吃了蜂蜜似的。
“不是我說，蘇蘇你倆都一起去旅遊了！”喬錦發出靈魂的拷問，“這狀態真的不是在談嗎？”
紀蘇回過神來，輕聲回道：“還沒正式確定關係呢。”
喬錦敏銳地抓住了重點：“還沒？”
紀蘇抿了下唇：“我想給他一個正式的表白儀式。”
“臥槽臥槽臥槽！”喬錦在電話那頭瞬間激動起來，“你們在哪兒？我馬上飛過去，我必須要見證這一曆史性時刻！”
紀蘇想了想，婉拒道：“小喬，要不還是等我回去後再跟你說吧。”
喬錦也反應過來：“我懂了，你想跟他單獨相處是吧？”
紀蘇輕輕“嗯”了一聲：“他更喜歡和我單獨待在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喬錦咋咋呼呼道，“但我覺得你根本不用費心搞什麼告白儀式，隻要你點頭，顧大校草就會朝你生撲過去的！”
紀蘇：“……”
掛斷電話後，他回到臥室，發現顧昭已經躺上床了。
紀蘇默默走到沙發前坐下，打開搜索平台，輸入了幾個字：“如何表白比較有儀式感”？
搜出來的答案五花八門，有“燭光晚餐表白”，有“手寫情書告白”，有“送禮物告白”，還有“情歌表白”。
紀蘇指尖一頓，忽然有了主意。
雖然他不會唱情歌，但是……
“不上來睡嗎？”顧昭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紀蘇仰靠在沙發背上：“我今晚睡沙發。”
顧昭不緊不慢地問道
：“怎麼，今天又不嫌棄沙發了？”
紀蘇耳根微熱，乾脆閉上眼睛往後一躺。
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在沙發上被顧昭口……
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昨夜的一幕幕，他翻身面向沙發靠背，卻藏不住發紅的耳尖。
*
第二天早上，紀蘇又是在大床上醒來的。
顧昭人不在，他抓住機會迅速跑出酒店。
安排好一切後，紀蘇往酒店方向走回去，迎面卻正好撞見了顧昭。
顧昭也看見他了，幾大步走過來，皺著眉頭問道：“你去哪兒了？”
紀蘇糊弄道：“沒去哪兒，就隨便逛了一下。”
顧昭臉色不太好看，舉起他的手機：“手機也不帶。”
紀蘇接過手機，試探著問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偷偷跑了吧？”
顧昭盯著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紀蘇彎起唇角，輕聲哄道：“放心，我不會跑的。”
就算要跑，至少也應該帶上手機吧。
顧昭面上難得流露出一絲不自在的神色，轉身和他並肩同行：“沒有。”
紀蘇忍住笑意：“那好吧。”
吃完早餐後，他們去附近的知名景點打卡。
紀蘇今天帶了手機，忍不住拿著手機四處拍拍拍。
拍著拍著，他無意中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站在不遠處的顧昭。
寬肩窄腰大長腿，漫畫比例身材，隨手一拍就是一幅畫報。
紀蘇連續抓拍了幾張，顧昭似乎有所感應，回眸看向他。
那張英俊的臉是一貫的面無表情，目光卻在觸及他的一霎那柔和下來，連帶著冷冽的眉眼也變得生動了幾分。
手機鏡頭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並忠實地記錄下來。
紀蘇心裡發軟，又有點酸酸的。
顧昭邁開一雙大長腿，朝他走過來：“偷拍我？”
“這怎麼能叫偷拍呢？”紀蘇放下手機，“這分明是正大光明地拍你。”
顧昭抬手捏他的臉：“好一個正大光明。”
紀蘇微一抬眉：“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顧昭鬆開手，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機，“過來，拍張合照。”
紀蘇聽話地挨過去：“怎麼拍？”
顧昭微微蹲下身體，視線和他齊平，跟他臉貼著臉。
紀蘇沒想到會貼得這麼近，下意識想往旁邊挪一點，卻被扣住了肩膀。
“彆動。”顧昭看著鏡頭，低聲說道，“笑。”
紀蘇眉眼彎彎：“這樣可以嗎？”
“嗯。”顧昭應聲，卻在按下快門的一瞬間，轉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
紀蘇怔了怔，回過神來，臉頰上被親過的地方火燒火燎地紅了起來。
顧昭放下手機，檢查剛才拍的照片。
紀蘇抬手捂住臉：“你怎麼這樣啊？”
顧昭
看了幾秒照片，滿意地收回手機：“現在不計較你偷拍我的事了。”
紀蘇：“……”
兩人玩到天黑，準備去找家餐廳吃晚飯。
路過一家音樂餐廳時，紀蘇停下腳步：“顧昭，我們晚上就吃這家好不好？”
顧昭看也沒看一眼：“好。”
這家餐廳環境清幽，裝修的吊燈很有氛圍感，來吃飯的客人們也都安安靜靜。
吃到一半時，紀蘇小聲說道：“我去上個衛生間。”
顧昭應聲：“嗯。”
紀蘇起身離座，但他並沒有去往衛生間的方向，反而拐個彎兒去了鋼琴表演區。
片刻後，顧昭聽見一道男聲響起：“接下來的這首鋼琴曲，獻給顧昭先生。”
他瞬間抬眸，望向聲音來源處。
紀蘇坐在鋼琴前，頭頂的燈光打下來，將他整個人柔柔地籠罩起來。
纖長白淨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鍵上，悠揚動聽的琴聲緩緩流泄而出。
顧昭凝神聽了幾秒，漆黑的眸色變得愈發幽沉。
這首歌是一部小眾的法國電影《LaBoum》的主題曲，叫《Reality》，還有一個浪漫的名字，《ReadyForLove》。
鋼琴曲版更為小眾，隻不過在某一次聊天中，他們無意中發現彼此都聽過這首鋼琴曲。
浪漫而優美的旋律，將濃鬱又溫柔的愛意娓娓道來，令人心動不已。
在鋼琴聲中，顧昭的心跳聲也變得越來越快，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頭，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一曲畢，紀蘇起身鞠了一躬，沉浸在鋼琴曲中的客人們恍然回神，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
紀蘇回到餐桌旁，耳尖紅紅的，沒敢和坐在對面的人對視一眼。
顧昭沒說什麼，一如往常地給他夾菜。
為了給自己壯膽，紀蘇又倒了一杯紅酒，一口氣灌下去。
顧昭淡淡提醒道：“少喝點。”
吃完飯後，兩人離開餐廳，走在沙灘上。
紀蘇挑了個人少的位置，停下腳步：“顧昭。”
“嗯。”顧昭跟著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
海風微涼，紀蘇的頭發被吹得飄起來。
他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額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由貝殼和珍珠串成的小手串。
顧昭垂眸看著手串：“送給我的？”
“對，送給你的。”紀蘇紅著臉回道，“雖然不值錢，但是我一顆一顆撿回來的，也是我親手串的。”
顧昭伸出一隻手：“幫我戴上。”
紀蘇用手指撐開手串，套進他的手腕，抬起眼眸：“我剛才彈給你的鋼琴曲，你聽出來是哪首了嗎？”
顧昭望進那雙落滿星光的眼睛裡：“聽出來了。”
“那首鋼琴曲，是我對你的表白。”紀蘇耳朵通紅，尾音因害羞而有點打顫，“我喜歡你，顧昭。”
不是我也
喜歡你，而是我喜歡你。
儘管已經猜到了答案，但顧昭此刻大腦依舊山崩海嘯，轟轟烈烈地朝他砸過來，砸得他思維卡頓，表情空白。
紀蘇努力克服害羞和緊張，語氣堅定道：“我想告訴你，不僅僅是因為我被你喜歡，被你追求，所以才答應和你在一起。”
顧昭喉頭動了動，一時沒發出聲音。
“我喜歡你，也許暫時沒有你喜歡我那麼多，但是……”紀蘇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但是我會努力，努力配得上.你的喜歡，努力給你很多很多的——”
尾音戛然而止，他猝然撞進了熟悉的懷抱裡。
顧昭抱住了他，修長結實的手臂死死箍住他，用力得像是要將他嵌進自己的身體裡。
最好是一起化成灰，再也無法將他們分離。
紀蘇閉上眼睛，抬起雙手回抱他。
好半晌後，耳畔響起那道低沉沙啞的嗓音：“你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紀蘇給予肯定的回複，“我會對我說出的每一個字負責。”
“紀蘇，你要知道我是條瘋狗。”顧昭抬手掌住柔嫩的後頸，聲音啞得像是摻了砂石，“瘋狗的愛，你要了就不能反悔。”
“顧昭，那你也要知道一件事。”紀蘇往後退開一點，語氣認真地強調道，“你和我在一起後，就不能再丟掉我了。”
他已經受夠了被拋棄，受夠了被獨自留在原地。
“紀蘇，其實我們都是一類人。”顧昭笑了，“隻有喪偶，沒有分手。”
紀蘇心尖一跳，有種被他看穿的羞赧，又有種找到同路人的歡愉，掩飾般輕聲應道：“哦……”
顧昭看了他幾秒，俯身狠狠攫取吐出甜言蜜語的唇。
初始時吻得很凶，像是要宣泄內心洶湧澎湃的無法言喻的愛意。
直至吻得紀蘇呼吸不過來，才稍稍放緩了攻勢，變得綿長又深入。
片刻後，顧昭換成坐在沙灘上的姿勢。
紀蘇軟在他懷裡細細喘著氣，滿面潮紅，雙眸含水，鴉羽般的眼睫都被打濕成一簇簇的，看起來可憐又漂亮。
顧昭卻還是沒親夠，含住又軟又燙的耳垂反複吸吮，又順著耳根一路親到頸側，留下一道鮮明又濕熱的水痕。
紀蘇被親得脊背戰栗，軟著嗓子推拒道：“不要了……”
“不要？”顧昭握住柔軟的指尖，啞聲問道，“我是你男朋友，不給我親給誰親？”
“給親的。”紀蘇掀開眼睫，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但是你這麼親，我有點受不了……”
顧昭隻覺一股邪火直往某處衝去，咬著牙反問道：“這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