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把祁氏在全球範圍的分公司列一個表給我。”
第二天一早。
祁粲坐在書房的皮椅裡,雙手支在台面,眉目陰鷙,眼底依舊是淡淡的青黑。
他帶著某種惱火和惡意補充道:“優先級越遠越好。”
沈助理點頭:“是,我立刻查找!”
沈助理最擅長察言觀色,最近卻越發看不懂大少的臉色。
當然,集團在全球各處的分公司運營情況也都十分不錯,這幾年常有外派人才出去鍍金曆練,但是祁大少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這讓沈助理不免有一些擔憂——作為總裁助理團隊的總負責人,他有權在白醫生那裡了解到祁大少身體的基本情況。
明明上一次白醫生說祁大少已經好轉了,認為自己已經不再幻聽到什麼聲音了呀?
照這麼說,大少的精神狀況應該越來越平穩才是,怎麼感覺現在心情更不好了?
祁粲不想跟任何人解釋半個字。鋒利晦暗的眼底是複雜到難以解讀的陰暗情緒。
他心情不好,那個讓他心情不好的人也彆想好!壽宴一結束,他就要把時聽送到萬裡之外。
“最遠的分公司是哪個?”祁粲捏了捏眉心。
“總裁,我們在新西伯利亞也有地質勘探公司。”
新西伯利亞?
距離A市29798公裡。
上次他在某個節點上,突然莫名其妙能聽到時聽的聲音跟在自己腦子裡,但那時隻不過是一兩公裡的距離。礙於董事會在即,他也沒能深究,然後就被她耍得誤以為是自己幻聽。
祁粲支著前額,緊緊閉上眼。
這次,將近三萬公裡的距離,他還能聽見時聽的心聲?
祁大少終於滿意地笑了。
“不錯。”
這個地方不錯。
他可以送她過去掃雪。
讓她那不乾淨的心也純淨一點。
…
祁老爺子壽宴在即,整個祁氏莊園上上下下的傭人都在忙著裝飾,保鏢們也在加緊安防,以備外來賓客的安檢、防護工作。
時聽美滋滋睡到天亮。
昨晚雖然被祁粲那神經病嚇了一大跳,但是後半夜睡眠質量還是十分不錯的,然後一睜眼看看進度條——
快一百萬了!
現在已經到了[695541/100000000]。
一夜的時間就激增了將近二十萬句心聲!
時聽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百萬句的時候會給她怎樣的調整了。
她非常喜悅地從床上爬起來,就聽到傭人告訴她有她的兩個包裹。
一個是奶奶寄的,一個是這次藝術節主辦方寄的,兩個都讓她很高興。這包裹經過了祁家保鏢們的安檢,確定裡邊沒有危險物品就遞交給了時聽,也沒人知道具體是什麼東西。
時聽一點不嫌臟地
抱著奶奶裡三層外三層裹著的老舊蛇皮袋,高高興興地回房間去了。
後邊的保鏢們看著,都格外感動。他們跟在大少身邊,也見識了不少豪門場合,但什麼時候見過太太這麼接地氣、不做作的豪門千金?
太太就算是不能說話又怎麼了,那也比那些滿口虛偽的上流人強多了!
時聽都不知道自己在保鏢、助理們心中的形象變得十分偉岸、十分清流。
她一溜煙回了房間,先把奶奶給的包裹留著,拆開了另一個包裹——果然,裡邊是她的獎牌,藝術節藝祁之聲頒發給她的金獎!
那是一個非常精致的旋轉浮雕獎牌,中間鏤空著一片花海,在旋轉的時候可以轉動到不同的顏色!時聽愛不釋手地拿著反複看。
聽主辦方的負責人說,這次藝術節之後就有人想買她這幅畫,而且還不止一個。
當然現在還處於展示階段,官方不讓買賣,不過他們可以提前告訴選手行情,讓他們之後自行裁奪。
這是時聽第一次受到真正意義上的官方認可!雖然知道自己的畫在海外很有反響,也知道未來她的畫會被收購一空成為神話,但畢竟那些時聽都沒有親眼見證。
現在拿著這個獎牌,她終於有了實感。
她的聲音傳達出去了!
時聽先把獎牌拍下來,發給了奶奶。這個季節奶奶要割苞米杆子了,時聽給她買的很多新農機,不知道她用上了沒有。
奶奶肯定看到了,但是老一輩不擅長誇獎人,隻會用自己的方式關心她,很快回了好幾條語音:
“那口袋榛子你都收好了沒有?剛在林子裡打下來的,你給彆人分分!”
“彆那麼不愛說話,多和大家夥搞好關係,嘴巴甜點知不知道?”
時聽點點頭,給她打字。
[知道了翠芬兒,彆擔心!]
奶奶笑罵她:“沒大沒小!”
時聽笑著關上了手機,然後珍惜地打開了那蛇皮口袋,裡邊裝著滿滿當當炒熟的手拍榛子,聞著就是一股淳樸的堅果香氣。
既然祁老爺子過生日,那她就給老爺子分點,給沈助理啊保鏢大哥們也分點,哦白醫生和元寶可以分點——剩下的人她可舍不得。
——「什麼祁粲?祁粲是誰?為什麼要給他分榛子?不認識耶^^」
書房裡,正在開會的祁大少深吸一口氣,“……”
……沒人想吃你那榛子!
時聽這邊小心收拾好了奶奶的包裹,才又給獎牌拍了張照片,發給聯係人裡的A。
對方這次可能跑去的地方沒什麼時差,回複的很快。
A:[wonderful!]
A:[我就知道,榮譽屬於你]
A:[期待再次和你合繪]
時聽看著對面不知道從全球哪裡發出來的消息,其實好羨慕他這種滿世界尋找靈感的自由,多遠的地方都可以隨便去。
S:[你又在哪裡浪?]
A:[神秘]
A:[在雪很大的地方]
…
壽宴即將開始,賓客已經陸陸續續到來。
整個祁氏莊園收拾一新,在華麗中透出了隆重的喜氣。
祁粲站在廊下,淡淡地看著整飭的庭院,整個人像是一幅畫報,英俊而挺拔。
身後的團隊在低聲報備剛結束的藝術節的情況。
一陣風吹過,拂動葉片,簌簌作響。
“簌簌,窸窸窣窣”
祁粲突然一陣沉默:“……”
死去的記憶隨時開始攻擊他,讓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對自己解釋“窸窸窣窣”“歘欻欻”那些聲音的。
又讓他想起眼前的庭院是因為什麼經曆了大清洗3.0。
祁粲面無表情地閉上眼睛,不再看庭院,抬手對後邊的團隊道:“繼續提高警戒。”
“是!大少。”
壽宴同樣會有很多外來人員,為了保證祁大少等人的安全,這次的安保體係自然會更加嚴苛。
這次藝術節之後,團隊已經捋清了所有和祁大少有直接、間接接觸的人員,就連給祁大少遞水、遞話筒的人都沒有放過,全都進行了梳理和排查。
但是祁粲本人這次其實在身體上沒有任何反應,他隻不過是心理情緒起伏大。難道他們這次沒有投毒?
祁粲雙眸半闔,眼中一片晦暗,這不對。
他們已經蟄伏了一次,這次藝術節人多眼雜,不在祁粲自己嚴防死守的私人領域,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如果他們沒有露出什麼明顯的端倪,那隻能說明——
對方悄無聲息地做了什麼,而他們沒有發現。
是什麼呢?
——「喲,都在呢。中午好大家!除了那輛車。」
“……”祁粲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聽懂了那輛車指的是誰。
但是身後的助理、保鏢們紛紛和時聽友好地打招呼。
“太太好!”
“太太中午好!”
嗬。她人緣還挺好?
祁粲繼續面無表情,當時聽是一團空氣。
並且是很快就可以吹走的空氣。
時聽的目光卻悄咪咪地落在身上。
昨天晚上她的心聲增速特彆快,但是經過嚴密的比對,她發現好像是祁粲跑過來犯病、然後自己憤怒摔門離開的那一段,最最最快。
難道,她心聲的增速和祁粲的情緒起伏也有關係?
雖然昨天晚上她也不知道祁粲為什麼突然生氣,還跑過來汙蔑她,但是他畢竟是個神經病,神經病情緒不穩定是很正常的。這樣說的話,那祁粲經常情緒起伏波動,豈不是對她很有利?
不愧是男主,果然從裡到外影響著她這個炮灰的命運!
時聽摸著下巴。
——「這狗東西真是全方位的影響我,以後要把我報複死也就算了,現在竟然也和我的未來息息相關。憑什麼?他也配
!」
——「我一定要給他的酒裡下開塞露!」
“……”祁粲轉頭對身後保鏢們:“還不去排查?”
“所有心懷不軌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
祁粲下頜微微咬緊▼()_[((),特意著重在“心懷不軌”四個字上。
眾人一凜:“是!我們這就去。”
黑衣保鏢們迅速訓練有素地分散在莊園各個位置,尋找一切危險的物品,看起來氣勢洶洶的,集體撲克臉的時候還挺嚇人。
時聽縮了縮脖子,心中對祁粲的“關懷”稍微停了停。
沈助理以為她是擔心,於是安慰道:“太太彆怕,祁氏的安保向來如此,隻是例行排查,隻針對有可疑的人員,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作為希望總裁和太太感情和睦的頭號助手,沈助理還傾心為總裁美言,“過往那幾年雖然嚴苛,但其實大少也從沒有對任何人趕儘殺絕,我們大少還是善良的!”
祁粲轉頭看了他一眼,“?”誰讓你說這些了?
沈助理搖頭微笑,自以為揣摩了聖意。
相處這麼久了,太太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還不知道嗎?
祁粲:……
她什麼人你們真的知道?
時聽點點頭。
——「也是,要是我出手,我肯定要加開塞露加瀉藥加青梅精加酸醋一起給他喝。他以後不僅要把中毒的鍋扣我頭上,還會對我對我淩虐至極,讓我受儘屈辱!我給他下點這些東西過分嗎?一點都不過分!」
沈助理親切微笑:“所以太太放心吧,大少從不會冤枉好人!”
祁粲臉色鐵青:她那是明確的謀殺!
…
下午一點,祁老爺子的壽宴終於開始了。
莊園古樸素雅的雕花鐵門向外打開,眾多豪車漸次駛入。
來來往往都是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
祁老爺子還在精神抖擻地準備造型,祁粲作為長孫,親自站在莊園宴會廳的門口迎接賓客。
這是祁大少的孝心,也代表了他對爺爺壽宴的重視。
時聽不得已,也跟著他一起站在門口,小風呼呼地吹。
——「嘶,好冷。」
祁粲根本懶得搭理她。
他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再被她影響半點,直到她被扔去西伯利亞。
他的人生就能恢複正軌了。
時聽在一邊等得很無聊,就在心裡隨時隨地增加心聲活躍度。
——「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嘚」
現在網速變快了就這點好,幾乎每一個字都能+1+1。
時聽非常積極地在心裡模擬打哆嗦,「嘚嘚嘚瑟瑟瑟瑟嘚嘚嘚嘟嘟嘟」
祁粲:“…”
——「嘚嘚嘚嘚嘚嘚……」
祁粲:“給她拿件衣服!”
沈助理立刻出列,簡直控製不住自己的姨母笑:“是!”
——看啊!太太什麼都
() 沒說,甚至都沒有表現出自己很冷,大少就已經關注到了太太的需求。
隻有愛一個人才會這樣!無需對方說,自然就會做!
時聽也詫異地側頭看了祁粲一眼。乾嘛?這麼好心?
男人側臉的線條很優越,眉骨高,向下和挺直的鼻梁構成了很漂亮鋒利的線條,唇形薄,下頜角堪稱精品,完美得可以進入教科書。平心而論,祁粲長得的確很帥。
但誰讓他精神不正常呢?
——「衣服裡不會有釘子吧?」
祁粲寒著臉:“…你愛穿不穿。”
時聽又把小臉轉了回去。
——「這我就放心了,還是大糞車一枚。^^」
“…”祁粲不想說話,好在這個時候賓客們已經邁上了台階,肉眼可見,人人都帶著十分貴重的禮物來給祁老爺子慶賀。
當然,給祁老爺子面子,就是給祁大少面子,其中有多少含金量已經不言而喻。
時聽的禮物也已經送到了老管家那裡,那可是她精心挑選的一袋!誰懂那含金量!
她還另外準備了一份禮物,已經提前交到了沈助理那兒。昨晚祁粲那神經病破門而入之前,她才剛剛弄好。
時家、還有幾家親戚先到,之後,祁瑞一家來了。
很奇怪,明明祁粲也是老祁總的兒子,但是祁總、祁瑞、項晚苑一起走過來的時候,有一種強烈的、他們才是一家三口的感覺。或許從祁粲母親離開的那一年,這個家對他而言就已經不是家了。
有同樣情況的還有時家。
對時聽而言,那也是他們一家三口,不是她的家。
時家父母剛才過來的時候,還特意交代了晶晶今天為什麼不能出席。
“這不是為了馬上的拍賣活動嗎,晶晶好不容易聯係上了一位國際知名的畫家,聽說那人現在好不容易到了沒什麼時差的地方,晶晶趕忙在和對方溝通聯係呢。”
“祁大少,到時候一定賞光啊!”
通篇都在介紹時晶晶的好,對時聽的關注卻很稀薄。
不過時聽無所謂,就像祁粲也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祁瑞一家走過來。
一年到頭,他們隻有這個時候被他允許踏入祁氏莊園。
老祁總在這個兒子面前,其實是底氣不足的。能力沒有他強,股權沒有他重,風評沒有他好,再加上他又確實有那麼點……咳、對不起他母親。
所以祁連國每次在祁粲面前都是和稀泥,假裝面子上過得去,“阿粲辛苦了啊。”
項晚苑挽著他的胳膊,笑著對祁粲道:“你爸爸一直擔心你忙不過來,太累了。”
祁瑞跟在後邊,故作鎮定。假裝上次董事會上丟人發言的那一幕沒有發生過。
祁粲看著他們,淡淡開口:“不用擔心,我精神很好。”
一語雙關。
直接點破了上次祁瑞當眾檢舉他精神有問題、結果自己撐不住跑了的事。
看著祁粲似
笑非笑的神情,祁瑞強撐的鎮定頓時就破了,不顧場合地鬨了起來:“我都說了我不來!不來!你們非要我來!”
說完就自己地跑了進去。
“哎,瑞瑞!瑞瑞你等等媽媽!”項晚苑連忙在後邊追。
這孩子,怎麼就沉不住氣呢?
他們今天來的目的是這個嗎?
祁連國十分尷尬,一個失敗的父親根本處理不好孩子的關係,隻能打著哈哈往裡走,“哎呀,這孩子,你看看,哎呀。”
時聽在旁邊目睹了全過程,在心裡搖頭鼓掌。
——「精彩,真是精彩,論巨嬰是怎樣產生,又怎樣破防的。」
祁粲瞥了她一眼。
巨嬰這個詞倒是十分貼切。
但是,祁瑞的出現同樣也提醒了祁粲那次董事大會上的事。
於是祁大少陷入某種沉思,“…”
那場董事大會對他而言,也是一場精神世界的爆破與重組。
誰破防了,誰又沒破防?
祁粲冷漠地繃緊下頜角:這件事的內情,他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現代醫學無法解釋,那就算了。
——迎面,來自醫學世家的白醫生向他們走來了。
白家父母每天都在醫院坐診,所以派的是白禮延和白寶元兩兄妹。
白寶元不用說了,遠遠看見時聽就開始高興招手。
而白禮延這次來除了給祁老爺子送賀禮,還要面診祁大少、關注祁大少的精神狀態。
時聽也很高興地和元寶揮手打招呼,看著白醫生心中一陣興奮。
——「快快快,看看他是不是腦子有大病,他最近一直很反常!」
祁粲心中冷笑:嗬。
把你送走,他就正常了。
“大少,小聽,好久不見。”白醫生帶著妹妹打招呼。
白醫生對祁大少的精神評估還停留在上次。
在上次通話之後,白醫生對祁大少是非常敬佩的——不愧是能走出精神創傷的男人,祁大少連認知障礙都能克服!
第一次問診的時候,祁大少還說自己能聽見彆人的心聲,很不科學地擁有了讀心術。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自我克服,他就已經突破了認知,意識到那一切都是幻聽。
這其實是很不容易的,因為出現了精神問題的人,通常最不願意接受自己的精神問題。
大少卻能剖析內心、擁抱現代醫學、擁抱人類科學。
這是多麼強大的能力?白醫生眼中充滿激賞之色。
祁粲:“…”
他不…他其實……。
……算了。
自我洗腦這件事,已經成為祁粲心中的機密。是自從當年那場事故之後,他樹立起的最高心理防線。
——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曾經把時聽的心聲當成自己幻想出來的幻聽,並對自己的大腦進行了詳細的解構和勸說。
絕不。
來賓已經差不多了,祁粲和白醫生一起走了進去。
“大少,但是您臉色不太好,是有什麼心事嗎?()”
——「哈哈哈哈哈,有什麼心事,我也想知道。」
祁粲面無表情。
他想讓心事把嘴閉上。
祁粲的表現一如往常,沉靜,強大,堅不可摧。
;沒有,我很好。()”
白禮延點點頭,祁大少的談吐和言行的確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神色間有幾分鬱結,是誰讓他不快?
誰還能讓祁粲不快?
祁粲:嗬嗬。
他絕口不提。
畢竟惹他不快的人很快就能被解決了。
時聽打了個噴嚏。
——「誰罵我?反彈。」
祁粲:“……”
…
等進入宴會大廳的時候,時聽剛好一眼看見祁瑞和項晚苑在交談。
項晚苑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附在耳邊和他說了些什麼,祁瑞的眼睛頓時亮了,帶著一種不懷好意的興奮。
然後這目光就落在了時聽身上。
他終於找到他哥的弱點了?!
這女的竟然是個啞巴!
怪不得上次在集團他們問她話,她根本不回答!他大哥還諷刺他們不配被回話!
原來是啞巴啊!他堂堂祁大少挑選的未婚妻,竟然是個啞巴!哈哈哈哈。
祁瑞的腦子從沒有轉得這麼快過——
祁瑞上次在董事大會丟的場子,這次終於有了機會找回來,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那光風霽月神通廣大的哥哥,也不是那麼完美的!
他要讓他們相信,上次他舉報祁粲精神有問題,本來就不是空穴來風!他的精神就是出了問題!
這個啞巴難道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他要是精神沒問題,怎麼可能選一個啞巴?
時聽沉思:“……”
祁瑞那張隻有兩分像祁粲的臉上,有種滿心算計但全都是餿主意的感覺。
——「怎麼他也要搞我??我做錯了什麼??」
祁粲本來正在各界蒞臨的精英交談,突然回了回頭。
她又作什麼妖?
——「今天這局我又要當投毒的背鍋俠、又要當男主白月光的擋箭牌,我的命怎麼這麼苦!都是祁粲那狗東西害的!要不是我早有準備,還不被所有人吃了!」
——「祁粲這狗東西又不會管我,他隻會看著我被欺負然後桀桀怪笑!」
祁粲:都什麼東西?什麼月光?什麼笑?
她有病吧?
宴會開始之後先是祁老爺子致謝各位來賓,表達自己的心情。老爺子穿著一身嶄新的唐裝,花白的頭發梳得鋥亮,兒孫滿堂,心情十分舒暢。
致謝完,到了大家親送禮物的環節。
祁瑞開始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時聽送的袋子
() ,摸出了兩顆黑黢黢的榛子,竄到了時聽旁邊,吊兒郎當地問:
“我說嫂子,你就拿這種東西送我爺爺?”
全場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祁老爺子皺了皺眉,“小瑞,不要無禮。”
祁老爺子還專門拿了一顆榛子,撬開嘗了嘗,“是我年輕時吃過的!聽聽有心了。”
祁瑞嬉皮笑臉地對著祁老爺子笑了笑,“我其實沒彆的意思,俗話不是說,禮輕情意重嗎,我爺爺也不是那種隻看禮物貴賤的人,這樣吧——嫂子你就說幾句祝壽詞就行了。”
“我爺爺這大好的日子,說幾句吉祥話,沒毛病吧?”
眾人雖然都覺他有點突兀,但是這話確實也沒什麼毛病。
畢竟這樣的場合,這樣的人物,隻送一兜子農產品確實有點太寒酸了吧??
一時間,時聽就被架在了那裡。
張口,就是被當眾審判:什麼?你竟然是個啞巴??
不張口,就是被所有人指責:祝壽詞都不說,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她深吸了一口氣。
一邊抬手,一邊在心裡咆哮。
——「都是因為祁粲,都是因為他!祁瑞肯定沒這個腦子,肯定是有彆人指點!歸根結底他們是想搞祁粲這狗東西,回旋鏢為什麼紮在我身上!」
——「憑什麼!憑什麼!」
祁粲的腦袋開始嗡嗡的疼了起來,捏著眉心:要不直接告訴彆人她是傻子,是智障吧?這樣她以後就都不用開口了。
“嫂子,想好怎麼祝壽了嗎?”
“還是你不知道怎麼說,還是不能說啊?”
“要不你就用你的方式說出來,我給你翻譯翻譯?”
祁瑞那惡意幾乎要溢出屏幕了。
——馬上,所有人就能知道他大哥的未婚妻是個啞巴!他精神有問題才選她!
誰知下一秒,時聽忽然輕輕鼓了鼓掌。
然後,所有人聽見“嘩——”的一聲!
從宴會廳的二樓刷拉——投放下來兩條火紅的長布,沈助理辦事果然讓人放心。
時聽呼了口氣。
她想要說話,什麼東西聲音最大?
——拉橫幅啊。
這種場合怎麼拉橫幅?
——豎過來,變成對聯啊!
隻見那兩條長聯上,用鬆節油混合著金色的顏料,變成漂亮的鎏金色,用畫筆在上邊寫下上下兩聯,走筆遊龍一般。
不好意思她手穩得很,字寫得也不錯。
上聯福如東海長流水,下聯壽比南山不老鬆。
鎏金筆跡寫在大氣正紅的橫幅上,自上而下揮灑而出——這祝詞、簡直是振聾發聵!
哪還需要張嘴說?!
祁瑞直接傻眼了。而所有人在震驚了幾秒之後,直接開始喝彩!
滿堂彩淹沒了祁瑞的聲量,他變成了引起這一切的小醜。祁瑞本就很容易破防的心理素質直接崩盤了!怎麼會這樣???
祁老爺子感動壞了!
滿頭花白的頭發都在顫抖。
“好、聽聽、好孩子啊!”
祁粲心裡一沉:她要是討得了老爺子歡心,送走她的難度就提高了不少。
時聽安安靜靜、蘭心蕙質地站在那裡,在心裡撕心裂肺:
——「啊哈哈哈根本難不倒我!祁粲老登看見了嗎?你有我有心意嗎,你拿什麼和我比?拿什麼!拿命嗎?」
祁粲忍無可忍,胸腔幾度起伏。
但是不行,再難都要送走!
就西伯利亞!
時聽看到[893602/100000000]
——「再讓你看看我的爆發力!」
祁粲終於喝止道:“你差不多行了!”
感動中的祁老爺子第一個不樂意:“你乾嘛這麼說聽聽?”
人家站在這招你惹你了?
沈助理也連忙上前:“大少,您沒事吧?”
白醫生的目光也隱隱變得憂慮,大少真的沒事嗎?
祁粲面對所有人的目光。
總裁那沉靜英俊的面孔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而時聽秀外慧中地站在那,笑得歲月靜好。
——「哄堂大孝了吧老鐵?」
——「捧腹大孝了吧?」
——「孝啊,孝一下算了!」
祁粲扯起嘴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