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聞玉絜給王讓塵拍“留影紀念照”,想要繼續助力一下江遇和少典青這對“有情人”的時候,一團團讓人感到不安的厚重黑雲,已經迅速凝結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真真是“霎那間,便已是雲漲西北,霧奔東南*”。
滂沱的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連成了線,變成了宛若抽打在大地之上的水鞭。在一道道電閃雷鳴中,這場駭人的暴雨不僅帶來了怒吼如狂的北風,還有夾雜在風中刮得人臉生疼的飛沙走石。其聲勢之浩大,就像是毀天滅地一般。
就這麼說吧,放在現代,這樣的極端天氣,肯定是要被人拍了視頻發到網上,然後問一句,是哪位道友在渡劫的。
而放在真的可以修仙的天衍大世界……
聞玉絜幾人一邊用靈力為己身撐開了一道無形的傘,讓水珠和飛沙順著自己的法衣邊緣滑落而下,一邊齊齊看向了雷火雙靈根的江遇。下意識的就以為是江大美人因為社死而羞憤到了一定程度,遂決定要和學宮全體同仁同歸於儘。
聞玉絜不僅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
在抓了一把翁老宮主遞過來的南瓜子後,聞玉絜充分感受了一把在大雨裡磕瓜子的野性快樂,他表示:“好家夥(嚼嚼嚼)江遇(嚼嚼嚼)要毀滅世界啦(嚼嚼嚼)。”
是的,翁老宮主此時也在內門的二廣場上。
翁老宮主因為隱疾舊傷而日漸顯現的老態,讓他成為了這個幾乎人人都是俊男美女的修真世界裡少見的老叟。隻不過以他過儘千帆的人生閱曆來說,外表早已不過是紅顏枯骨,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外表變成了何種模樣。整日隻想像個街溜子似的,到處湊熱鬨,心大的可怕。
江遇和少典青這事都快成白玉京的當地熱點了,翁老宮主自然不會錯過。他在來了二廣場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朝著他的好瓜友聞玉絜和瓜來靠攏。因為在他倆身邊,總能吃到有趣的瓜。
翁老宮主也跟著“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啊(嚼嚼嚼),那真是(嚼嚼嚼)人不可貌相呢(嚼嚼嚼)。”
江遇:“!!!”老子要是真的能指揮這麼大的雷劫,你們肯定第一個死!
當然,也就是說說。聞玉絜沒有見識,翁老宮主不可能認不出來,如今在天上不斷聚攏到的是渡劫的雷雲。在紫到發黑的烏雲之中,若隱若現著天道金光。
隻不過大家以往經曆的雷雲,都沒有陣仗這麼大的。哪怕是在翁老宮主上千年的修煉生涯裡,他也就隻見過幾回。其中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師尊飛升時的浩蕩之景。那雷劫大到什麼程度呢?整個白玉京乃至周邊的數座城市,都明顯感受到了仿佛能把人砸死的特大暴雨。如今的這一次,竟隱隱有了昨日重現的征兆。
翁老宮主站在電閃雷鳴的雷劫之中,寬大的袖袍被風鼓吹的獵獵作響,他下意識的就看向了太上長老們所在的禁地,以為是道子出關,準備衝擊飛升了。
可惜,並不是。
因為雷劫的中心有目共睹
,那好像天空直接開了一道口子,由上往下傾瀉洪水的恐怖景象,來自太上峰。
沈淵清所在的太上峰。
翁老宮主掐指一算,便是一口老血噴出。他不可思議的睜大了一雙枯樹皮一樣的眼皮,在心裡想到,竟已是他無法堪破的修為嗎?
換言之,沈淵清此番渡的劫,是比翁老公主更高的修為。
翁老宮主天資不俗,雖受宮務瑣事所累,又因為一些無法根治的舊疾,而這輩子注定飛升無望,但他的修為其實並不低。他已是合體期的尊者,在這個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少有人能夠飛升的大世界裡,合體期不敢說是頂尖戰力,卻足以站到第一梯隊。
翁老宮主是知道沈淵清的,旁人口中的淵清上仙,天賦不輸道子之徒薑也的後起之秀,他推測過對方的修為,隻以為最多不過是化神期。萬萬沒想到,對方之前至少也是和他一樣的合體期。
那麼,沈淵清此時渡的應該就是大乘期的雷劫,足可以比肩飛升的雷劫規模。
這是何等的天賦?
在翁老宮主感到震驚的時候,坐忘學宮並白玉京附近的所有森羅玉簡,幾乎在同時都發出了一樣的大聲的警告:大乘雷劫,請注意避讓。
這樣的雷劫預警也是坐忘學宮最近這些年才設計出來的,為的就是以防有低階修士誤入彆人渡劫的現場。打擾是肯定打擾不了的,自己當初被劈死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幸好太上峰地處偏僻,事情發生時,附近並沒有什麼弟子。僅有的幾個,都已經被葉卻金在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派人解救了出來。
事實上,這樣震天撼地的雷劫,普通人不要說誤入了,隻是在外圍看一看,都有可能變成被殃及的池魚。以防萬一,在救人的同時,葉卻金又安排了以太上峰為圓心、附近十幾裡的學宮弟子緊急後撤,甚至對禦獸峰受驚的奇珍異獸都進行了妥善地安置。
翁老宮主雖然出關了,但現如今大部分的事情還是他的二弟子葉卻金在管,一方面是老爺子行將就木,確實力不從心;另外一方面也是他一直在琢磨聞玉絜說的“退休”,聞皇子說得對啊,他都這麼一把年紀了,早就該退了!
坐忘學宮其實一直都有完善的退休機製,那就是去後山禁地當太上長老,隻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才讓翁老宮主撐到了今天。
他覺得自己怎麼也該在人生的最後享享清福了,不能一輩子都奉獻給工作。
用聞玉絜的話來說就是,他為什麼還要工作?是八卦不香了,還是瓜子不好嗑了?說起瓜子,老爺子一回頭,就看到他忘年交的瓜友正在給另外一個瓜友科普,沈淵清到底可怕在哪裡。
聞玉絜雖然已經穿越幾十年了,但其實對修真界的這些修為啊境界的,還是沒有什麼實感的。就像他在現代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你和他講這個省廳、那個市局的,他知道那是大人物,但具體哪個大,大到程度,那他真就是沒有任何實感的。類比到修真界,那就是彆和他說什麼化神、大乘、合體,反正都是大能,他
這輩子大概也不可能達到的修為。
“是化神、合體、大乘,順序很重要。”王讓塵插嘴糾正了一下,真的,長這麼大,他怎麼都不會想到,有哪個修士連境界順序都記不住的。
聞玉絜除外。
瓜來真人還在兢兢業業給領導夫人科普:“大乘之後就是隨時有可能飛升的渡劫期了,也就是說,上仙若能度過此劫,他和道子誰更強一點,都是五五之數。”畢竟沈淵清是劍修,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劍修強半級,而大乘期和渡劫期的界限本就模糊。
一道又一道的雷劫,把本來因為黑雲壓城而變得黑漆漆的學宮上空照的猶如白晝。
站在下面的弟子得知這是大乘期的雷劫時,無不抬頭仰天而望,因為這有可能是他們此生唯一一次看到。雷劫中暗含天機,若能參悟一二,對接下來的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聞玉絜和幾個朋友找了一個視野更好的涼亭,看著越來越駭人、越來越粗壯的雷劫,也有幾分心馳神往。好比小矮子王讓塵,就在想著自己幾時也會經曆這般雷劫。
隻有聞玉絜微微眯眼,不確定道:“我怎麼看見了一個人和一條蛇?”
“不可能是蛇吧?”江遇迅速否定,他覺得這毫無道理。這場大雨來的可太及時了,他和少典青的懲罰原地解散,現如今整個人都快樂了不少。如果少典青能夠不厚著臉皮也蹭過來就更好了。
“應該是上仙的什麼法器吧,好比類似於鞭子或者綢緞的法器。”李三斤客觀分析。
隻有在一旁假裝安靜如花的瓜來,在心裡已經快震驚瘋了:【臥槽,臥槽,這野史竟然是真的?魔尊在晉升的時候,和自己的蛇打得你死我活?為什麼啊?我當年渡個金丹期,都像是要死了一樣,怎麼會有人在渡劫的時候還能和玩似的,分神和自己的蛇打架啊!】
聞玉絜:“!”他控製不住的看向瓜來,你說什麼?
真是好小眾的語言,聞玉絜生生被這段他有聽沒有懂的語言,硬控了至少十五秒。什麼叫在渡劫的時候和蛇打得你死我活?誰的蛇?不會是我的蛇吧?
剛剛飛身出去忙著張開護山大陣,以防雷劫殃及無辜的翁老宮主也回來了,一邊拍落肩膀上的大雨,一邊感慨:“真是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
聞玉絜瞅準時機,見縫插針地詢問:“那個細長的影子,您能看清是什麼嗎?”
他們這種修為,不要說看了,連靠近都仿佛有一種頭皮發麻、隨時會命喪雷劫的致命感,但翁老宮主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翁老宮主點點頭:“看了,就是蛇。好大,好白,好活潑。”
聞玉絜:“!!”沈淵清你飛升就飛升,為什麼要打我的蛇啊啊啊啊。
自從得了精神病,整個人都精神了?
不行,我得去救我的蛇!
王讓塵:“?”你瘋了大哥?這都不是你能不能去、去了能不能攔住他們的問題,而是你還沒靠近太上峰,肯定就得涼啊。真當天道雷劫是鬨著玩呢?
聞玉絜緩緩掏出森羅玉簡,默默看了他一眼他的好朋友,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一句話“我又不傻”。
哦,一看森羅玉簡,那王讓塵沒意見了。他覺得上仙此時正在渡劫的關鍵時刻,肯定是沒空看森羅玉簡的,隨便聞玉絜想怎麼搞都可以。
而事實上……
沈淵清還真的就看見了。
倒不是他不尊重雷劫,隻是如今這樣的景象,也不過是個開始而已。他若連在這樣前期的雷劫都沒辦法遊刃有餘的應對,後續又如何能夠安全渡過?
也是因為聞嘬嘬第一時間看向了森羅玉簡,不準備打了。
聞嘬嘬終於想起來,聞玉絜該下課了,它還得陪他出去玩呢。聞玉絜昨天為了讓聞嘬嘬適應外面的環境,很是胡說八道了一些東西,好比賣慘,什麼你不在的日子裡,我都不敢出去玩啦,畢竟外面世界那麼危險,隻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才能有安全感。
殺死沈淵清重要嗎?
重要的。
但是有比聞玉絜重要嗎?
那肯定是沒有的。
沈淵清也沒有阻止聞嘬嘬的離開,因為……也就隻有聞玉絜那個白癡,才會在心魔境裡選擇去擁抱弱小的他,一遍遍地說,彆怕,你可以的。
現在的雷劫這般駭人,聞玉絜身邊確實該多些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