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拚命苟活的第三十五天:(1 / 1)

聞玉絜在說完之後,自己先傻了,恨不能當場造個時光機,回到一息之前的那種。但是覆水難收,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完了,時光機也造不出來,隻剩下了內心的抓狂,我特麼到底在說什麼啊啊啊。

不對,為什麼他這話能說得如此順口啊?就好像它們已經縈繞在他腦海很久了,不自覺就脫口說了出來。

啊,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瓜來那奇奇怪怪的題目裡的原話嗎?

原來真的是我說的啊。

所以,到底雞生蛋,還是蛋生雞?一道世界經典哲學謎題,就這樣擺在了聞玉絜的面前。

沈淵清審視著面前還在強裝鎮定的少年皇子,說不上來是相信了,還是沒信。他隻是面露古怪,就這樣看著聞玉絜,看了許久。

一百多快兩百年前,第一次在心魔境裡相遇時,如果聞玉絜張口就對沈淵清說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他會毫不猶豫撚碎這個來自異界的脆弱靈魂。

五年多快六年以前,第二次在大啟的皇宮重逢時,如果聞玉絜敢給出沈淵清這樣不知所謂的遺願,他會讓聞玉絜和整個大啟明白耍他的代價。

但是在今天,當他們被動經曆了這樣那樣、相逢不相識的事情之後……

目下無塵的淵清上仙,一邊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一邊又詭異地覺得這確實是聞玉絜能夠給出的答案。

從瓜來的心聲“這就是愛情嗎?公子越其實也暗中喜歡魔尊沈淵清?”;到為什麼聞玉絜在胎中迷的強大作用下,把原文主角都忘了,卻還能記住全部屬於大反派的戲份;再到一百多年前聞玉絜以為沒人能聽到的那一句“我到底是有多愛他啊”……

往事一幕幕倒敘著在沈淵清的眼前浮現。

一次兩次是意外、是巧合、是胡說八道,但如果是無數次呢?

他們兩人就這樣看著彼此,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直至沈淵清才重新掛上了似笑非笑的面容,俯身靠近,單手扼住了聞玉絜纖細的脖頸,感受著對方逐漸慌亂的氣息,用手指揉撚著撫過對方淡色的唇瓣,聲音輕得就像是在誘哄,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淬了毒,他說:“好啊,那我們就給你父皇寫信,請他來參加我們的結契大典。”

聞玉絜:“!!!”不是,大哥,你玩真的啊?哪怕是為了試探我,也不用付出這麼大吧?

沈淵清挑眉,就像是一下子抓住了聞玉絜的什麼漏洞,步步急逼:“你不願意?為什麼,你不是喜歡我喜歡得不行嗎?”

聞玉絜:……好問題。

但是說真的,聞玉絜也是發自肺腑這麼覺得的,他直視著沈淵清宛如深淵的眼睛,很認真的表示:“出來混,有一條規矩,不能殃及父母!談戀愛也一樣!我可以為了你去死,但是我的父皇母妃、兄弟姐妹不行。”

聞玉絜的言下之意很明確,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在試探我。你可以用任何方式試探,我都會奉陪到底,但我的父皇手足隻是凡人,恕他們就不來參合你們這些動輒毀天滅

地的神仙事了。

沈淵清看得出來,這一刻的聞玉絜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還是害怕的,可是又好像忽然有了一往無前的盔甲,為了保護他的家人,他不想勇敢,也會逼著自己走下去。

“我也不想我們到這一步的。如果可以,我不想對你說出這些話,”聞玉絜是真的不想惹怒反派,但他也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思考過,如果他和沈淵清談崩,他一定要死的話,他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家人,“我可以對你發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察覺,早在我想起來那本書之後,我就第一時間離開了大啟。”

這一點沈淵清也是相信的。因為他當年就在現場,目睹了一切。聞玉絜是真的狠心,也是真的守諾,不管他父皇如何逼問,他都咬死了隻有一句,他要離開大啟去修仙。

聞玉絜這份想要保護家人的決心,讓沈淵清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雖然他這輩子保護了他的家人,但反而把他們徹底推遠了。

沈淵清沉下一雙好看的眼眸,任由銀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從肩膀上傾瀉而下,他低沉著聲音說:“也許他們知道真相後也不會領情,你的努力將變得一文不值。”沈淵清看向聞玉絜,又好像在透過他看著更遠的過去,那個在他好不容易救下全家,卻隻得到了妖童指責的過去。

“但至少他們活下去了啊。”聞玉絜奇怪的看了一眼沈淵清,“我想要的是保護他們,又不是非要逼著他們永遠喜歡我。”

他當年一意孤行要去修仙的時候,他爹都快要氣死了好嗎。

連什麼“聞玉絜,你要是敢走出這道門,我就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的狠話都說出來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自私啦。上輩子他在和父母吵架的時候還會發狠的想著,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永遠不會做出你們這樣自以為是為了我好卻根本不尊重我意願的事,但是結果呢?事到臨頭,他果然還是和他父母的兒子啊。

比起問他阿爹願意怎麼選,聞玉絜已經擅自替他爹做出了選擇,他希望他能永遠被蒙在鼓裡,永遠快樂的在大啟當他的人皇武帝。

他是個好皇帝,也是一個好父親。

哪怕那麼生氣了,最後也還是在怒火中燒中對聞玉絜妥協了,給了他不少的靈石與令牌,想要為兒子的求仙之路儘可能的鋪平道路。

隻可惜聞玉絜卻不是一個好兒子。

“就像我不想傷害他們一樣,我也不想傷害你。”聞玉絜垂眸,到最後也還是沒有選擇把早就準備好的對反派的威脅說出口。他果然還是挺慫的,他認輸了,算啦,反正他已經努力過了,既然不成功,那就認命吧,“所以,如果你一定要殺死我,那就請快一點吧。我真正的遺願是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拜托了。”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聞玉絜並沒有死。當他緊閉雙眼,開始緊張地等待著說不定下輩子還能再重開一回的最後一刀時,除了反派低聲的一句“好”

,他就什麼也沒有等來了。

當聞玉絜終於忍無可忍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的眼前早就已經沒有了獨屬於大反派的清冷身影。

一直到最後,聞玉絜也沒搞明白沈淵清那一聲“好”,到底是答應了他什麼。

他隻能和還在他懷裡懶洋洋打著哈欠的蛇君大眼瞪小眼,試圖讓聞嘬嘬去走進一下他前主人的內心世界:“你說沈淵清到底是什麼意思?今天不殺我了,決定留著明天殺?還是暫時不殺我了,準備以後殺?”

死刑變死緩?

聞嘬嘬困得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臨近入冬,它就像所有蛇一樣,開始有了想要冬眠的傾向。理論上,聞嘬嘬肯定是不需要的,但它的自我認知又讓它覺得很有必要。但即便都這麼困了,它也還是沒有忘記一個好爹的責任,不斷用尾巴輕輕安撫著它的崽,就好像在對他說,沈淵清不會殺你的,安啦,安啦。

他剛剛要是真的動了殺氣,我早就和他動手了好嗎?

阿爹說了要保護你,就一定會保護好你!

至於沈淵清到底是怎麼想的,我會幫你問清楚噠。

***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大反派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在聞玉絜眼前。

聞玉絜也就這樣稀裡糊塗的在坐忘學宮的客峰住下了下來,每天繼續勞逸結合的在刷題的空擋玩樂,生活十分充足。薑也薑峰主每天都會帶著醫修準點前來探望。

從薑也的口中,聞玉絜了解到了不少事。

好比沈淵清最近挺忙的。既要應對各派的問責,安撫多方的情緒;又要著手調查於微到底做了多少孽,儘快給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處理結果;更不用說他還要兼顧進行到一半的收徒法會,不能讓五十年一次的大招再出現什麼差池。

“真的是辛苦淵清上仙了。”薑也想一想那些俗事就頭疼,心有戚戚的想著,自己果然還是適合一門心思的清修,傳承師尊的道統,“要不是有他在,我可能連來看你的時間多沒有了。”

薑也因為之前請願的事,對沈淵清的初始好感值是蠻高的,雖然聞玉絜還沒有拜師,但她儼然是已經拿他當自己的小師弟來處理了。以她對師尊的了解,一旦這事裡參合了清虛仙宗的劍尊,那肯定是要鬥氣鬥到底的,但凡知道了劍尊也有意收徒,她師尊一定會“橫刀奪愛”,或早或晚,聞玉絜都會是她的小師弟。

對於自家人,薑也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於微做了那樣的惡事,不會還能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吧?”聞玉絜終於知道了那天廣場上的事,也知道了於微隻是肉身被蛇君咬死,神魂還在。他對修真界僅有的常識大多都來自,生怕再給這種窮凶極惡的人來個什麼轉世輪回。

薑也卻驚訝極了,她很認真的問聞玉絜:“你在開始修仙之前,你父皇沒有告訴你嗎?修者不入輪回。”

聞玉絜一愣,但還是想起來了,他爹確實說過類似的話。

——“你以為修仙之人為什

麼總說自己是在逆天而行?你違逆了上天的意誌,一意孤行想要求證長生,不會想著上天還能容你再不斷輪回吧?隻想得到,沒有付出,這個世界上哪兒來那麼多好事?”

原來他爹說的代價是這個啊。

聞玉絜對此還蠻好奇的:“所以凡人就可以輪回嗎?真的有陰曹地府?”

薑峰主也是一怔,秋水一般的眸子裡滿是迷茫。仔細想想,哪怕是鬼域的鬼修,好像也沒有見過真正的地府是何等模樣。整個大世界,真正相信能夠輪回的是佛修。但他們也隻是相信,從未見誰拿出過實打實的證據。

“所以咯,”聞玉絜聳肩,“快樂就好,哪裡來的那麼多瞻前顧後?比起延遲享受,我果然還是喜歡就現在、就當下、立刻就要的快樂。”

從不內耗,是聞玉絜性格特征中最大的美德之一。

知道於微不會有未來了,聞玉絜也就放心了。至於於微的哥哥於徽會如何,以沈淵清做事一定會做儘的風格來說,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不過,聞玉絜對與自己無關的人並無興趣,也就沒有多問。

而聞玉絜意外從壺中世界出來的事情,坐忘學宮的長老們也已經連夜討論過了,給出的結果一如聞玉絜所料,第二輪測試會給他們小隊直接過了。

不是頂替誰的名額,而是好比原定要通過積分排名一半以上的小隊,就假設會通過五萬個名額好了,那聞玉絜他們小隊就是五萬零一。他們不會與實際名額產生衝突,但也不會因為他們莫名其妙損失了聞玉絜一個隊友而被刷下去。

當然了,事實證明,以瓜來和王讓塵的本事,根本不需要這樣的特殊照顧。

哪怕小隊裡隻有兩個人,他們也在第二輪測試結束時,聯合著孤家寡人的李三斤一起,把兩個小隊的積分都刷到了十分顯眼的位置。

李三斤一個人闖入了前一千。

瓜來和王讓塵更是直接進入了前一百。

十萬個隊伍的前一百,說真的,瓜來真人一直到出來的時候,都有一種失真感。這真的是他能夠考出來的成績嗎?回想起在壺中世界睜眼殺人閉眼采藥的日子,瓜來就忍不住想說,王讓塵真特麼不是人啊。

隻有王讓塵小朋友還在負氣撇嘴,覺得如果沒有出現意外,有他的好朋友聞玉絜在,第一肯定得是他們的!

直至聞玉絜嘚嘚瑟瑟的上前,拿出了森羅玉簡(手機)在兩人面前瘋狂展示,瓜來真人才終於找回了那麼幾分真實感。

特權狗,不得好死!!!

***

在徹底進入冬眠前,蛇君終於還是拚著最後一點神誌找到了沈淵清,與他確認他真的不會殺他的崽。

沈淵清當時正在伏案忙碌,實在是沒空應付蛇精病,但還是匆匆點了點頭,給出了一個不知道到底是在說服自己還是說服誰的理由:“我還需要他給我找主角呢,自然不會殺了他。”

隻是提起聞玉絜,沈淵清的眼前就不受控製的出現了那一晚少年皇子回護家人時的決絕。

說真的,為什麼那樣不顧一切的感情,就不能是屬於他的呢?

好想占為己有啊。

真的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