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今天是溫馨的片場(1 / 1)

簡商眼中閃過一絲思索,隨後平靜地走過混亂場地,來到防護罩另一側,站在張淳身邊,看著在田野裡來回逃竄的三人,滿臉冷靜地說:

“張哥,你……”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開口。

張淳沒有催促,隻是一邊狂扔石子,一邊等他繼續開口。

簡商做好心理準備,說道:“其實Dark組合蠻好聽的,很適合幽靈小隊,有種美麗的和諧感,真的。”

“……”

張淳慢慢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那種眼神很微妙,以至於簡商覺得渾身像有螞蟻爬,沒忍住後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楚修宴咻得一下穿過防護罩,直接往張淳口袋裡塞了一大把血晶,一邊往村裡狂奔一邊炫耀似得大喊:“我也不是去玩的,大叔你看,我靠自己賺了那麼多血晶!”

他幾乎把棉大衣和褲子的口袋都塞滿了,都是從幾百頭異獸體內取出的。當時那個現場,按封飛馳的話來講,就是“殺人現場,慘不忍睹”。

張淳口袋的血晶窸窸窣窣地掉在地上,他下意識去攏住,結果那些血晶接觸到皮膚的瞬間,讓他渾身的血液迅速沸騰。

他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然後一抖口袋,把那些血晶全撒地上了。

完美躲避全部石子攻擊的葉隊長擦著冷汗走來,見張淳腳邊一地的血晶,非常自然地蹲下開始撿,然後塞進自己口袋,嘴裡說道:

“異獸林的白狼王已死,但還有另一頭疑似友善的猴王,暫時應該不用太擔心來自異獸林的襲擊……那個,張哥,你有沒有覺得咱們黃石村太小了?加上我們十人,村裡才四十九人啊!要不擴建一下?”

“喂,那些血晶是張淳的,你彆私吞啊。”

崔止永一手拄拐杖,一手拖著躺屍吐魂的封飛馳走進村,看見葉隊長的小動作,眼皮一抽,涼涼地提醒。

葉隊長心痛地把口袋裡的血晶全放回地上,還用土埋了埋。

張淳:“?”

他不理解,艱難地把思維轉到正事上。

幽靈小隊的名號太響,不可能沒人知道,此時暴露或許也是件好事。異獸群來勢洶洶,村外的樹林已經出現第三頭獸王了,顯然它們對攻占黃石聚居地的野心極強,無論廢墟都市那邊對幽靈小隊以及張淳他本人是何種態度,但絕對會加派支援隊伍前來調查,那時說不定能減輕一點壓力……

於是張淳懷著種複雜的情緒對葉隊長他們說:“你們……猜到了?”

葉隊長滿臉認真地思考,摸著下巴說:“本來隻是猜測,畢竟能帶給我那種可怕直覺的人不多……所以你果然是老師的老師吧!師祖!請教我如何馴服異獸——噗!”

葉隊長再次倒地。

簡商左右看看,眉頭皺得很深,沉默半晌,開口道:“馴獸師的職業不太好發展吧?”

裝死許久的封飛馳終於沒法忍耐吐槽欲,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腰

道:“那職業根本就不存在吧,我聽都沒聽過,簡子哥,你不用勉強自己跟上我們的腦回路……畢竟,你是現場唯一的正常人啊!”

崔止永一拳砸在封飛馳的腦殼上,幽幽道:“你剛剛的【我們】,應該沒把我算進去吧?”

沒有人正經地回答張淳的那句疑問,好像在嘻嘻哈哈的打鬨中,所有讓人不安的事情,都會悄然消失。

張淳看著崔止永和封飛馳互罵,簡商背起暈倒的葉隊長,慢慢的,發出一聲輕歎。

“果然……笨蛋是會群聚的啊。”

正跑到村尾奶奶家蹭飯的楚修宴打了個噴嚏,然後被奶奶滿臉慈祥地夾了一大塊肉,“多吃點多吃點,瞧你瘦的……”

“嗯嗯好,謝謝奶奶!”

滿臉笑容的楚修宴:【阿巴阿巴瘋狂扒飯.jpg】

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楚修宴又恢複原來的生活,一覺睡到中午,起床蹭飯,然後在村裡亂轉,下午去異獸林逛逛,尋找金猴王的身影。

可惜始終毫無線索。

那頭腦袋被摁在地上兩次的白虎倒是被抓到過幾回,腦門的鼓包還是沒消消下去,見了楚修宴就跑,雖然幾次都沒逃脫過,甚至還被倒掛在樹上拷問。

隻可惜語言不通,楚修宴每次都遺憾地把虎放了。

臨近黃昏,準備回村。

林間的草叢都快被踩出一條小徑來,兩邊窸窸窣窣冒著各種小蟲子,忽而上空閃過一道陰影。

長長的尾巴在身後晃動,像是心情很愉快似的。

楚修宴眼睛睜大,直接跟著那道身影追了過去。

對方在樹林間亂竄,身影在樹冠中時隱時現,落日的餘暉漸漸退去,漸起幾分夜晚的涼意。

忽而,一道金芒從眼前襲來,直接撞上楚修宴的腦門,敲得他頭暈眼花,捂著腦門在樹杈上蹲下,垂著腦袋默默不做聲。

就這麼持續了好久,也不動彈一下。

突然一道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彆裝了,我沒用多大力氣,小鬼。”

楚修宴迅速抬頭,朝向那道聲音來源處,隻可惜夜色降臨後的林裡太暗,以至於連對方的輪廓都看不清。

“猴哥,這幾天為什麼躲我?”

金猴王漫不經心道:“本王用得著躲你?那是你技不如人找不到我的蹤跡罷了。”

“但是好幾次踏進樹林的時候,都能感知到樹裡的視線哎?哎呀呀,那是誰的呢?”

楚修宴摸著下巴狀似好奇道,“難道說我果然是森林之子,會被樹林所喜愛的嗎?”

金猴王好似無語:“這話以後彆說給其他異獸王聽,呆子。”

“還有,夜色降臨後,彆再踏入異獸林。”

“私密馬賽,媽媽醬,哇達西聽不懂人話……”

高空一聲尖嘯,一隻飛鷹驟然俯衝小落,直接叼著楚修宴的後領就往天上飛。

一道充滿憤懣的聲音在樹林高空響起。

“你又來這一招~招~可惡!我這次知道了!■■已經告訴我了後面的!歌詞!”

被飛鷹再一次抓到空中的少年深深吸一口氣,然後大吼出聲: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山下壓不住你~蹦出個孫行者……咳咳咳,被風嗆住了,好難受嘔……”

這次因為被嗆住導致咳嗽不停,所以飛鷹對他好了點,把人輕輕放在黃石聚居地村口才離開的。

此時村口沒有其他人,似乎還在飯點,家家戶戶亮著燈光,飯菜的香味撲面而來。

“那麼今天去哪個叔叔姨姨家蹭飯呢?”

黑發少年思考著,步伐輕鬆地踩著月光,踏入夜色中依舊溫馨的村落。

與此同時。

昏暗的異獸林裡風聲漸起,樹葉沙沙作響,朦朧的月光照不亮這裡的任何角落。

坐在枝頭的金猴王隨意地翹著腿,姿態輕鬆,神情漫不經心,垂下的目光好似在追逐什麼獵物,冰冷的猩紅眼眸在夜色裡一閃,忽而變成越發璀璨的金眸。

好似發現了什麼,手一抬,一根足有手腕粗細的長棍便遠遠投擲出去,直接深深砸進地下,將四周的地面砸出道道深痕。

滾滾煙塵揚起,一頭頭巴掌大小的老鼠從地底鑽出,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珠在昏暗的樹林間亮起,無聲無息,危險又詭異。

一頭半米左右的老鼠擠到鼠群最前方,猩紅的眼睛注視樹頂的金猴王,竟直接站了起來,如同人類般合手作揖,像是在笑,嘴裡吱吱吱地叫著,好似親切地問候一般。

金猴王居高臨下地俯視它,聽懂對方所言,便嗤笑道:“荒謬,與我何乾。”

鼠王再次俯身作躬,態度友好得不像話,再次直起身時,那雙注視金猴王的猩紅眼裡似乎閃過什麼思慮,隨後轉身帶著同族們迅速隱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金猴王重新恢複冷淡模樣,微微仰頭看了眼月亮,忽而長歎。

“森林……”

同一時間。

後山,幾聲尖利嘶啞的慘叫響起。

大概三四隻漆黑的烏鴉被如刀片似的狂風卷上高空,重重摔落在地,脖頸斷裂,當場死亡。

幾米開外,在地上挖坑的紅發男子擦了擦汗,瞥了眼那幾隻紅眼睛的異獸烏鴉,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繼續挖坑。

“媽/的,草,什麼玩意都敢來勞資地盤,不知道野狗的領地意識很強嗎?話說那小鬼最近怎麼都不來後山了,難道真得我親自進村嗎?……但那樣我不就沒逼格了嗎?”

自言自語到這,突然又生氣地把鏟子扔地上,抓著頭發開始亂扯,“啊啊啊!好煩啊!為什麼我要乾這種事!乾脆讓其他人過來招新嗎算了!”

他腳步重重地轉身走去,可是還沒走幾步,又垂著腦袋回到坑邊繼續鏟土。

“第五個坑了,我都挖這麼多了……放棄的話,總感覺好虧啊……”

於是,在這個夜晚,某個被人遺忘至今的紅毛一邊罵罵咧咧,一

邊信任自己同伴的建議(),勤勤懇懇地挖坑?()?[(),堅持不懈地等獵物上鉤。

而此時的某個獵物,正在沉迷村口的異獸林。

……

不知道是不是楚修宴的錯覺,在廢土世界裡的夜晚過得很快,好像眼睛一閉一睜,天就亮了。

他打著哈欠,剛走出屋門,就看到張淳和葉隊長在桌子上商量什麼村子擴建工程計劃表。

楚修宴湊過去聽了幾句,貌似他們在爭論到底從哪個方向擴建,便說:“我們村後邊都是山啊,隻有異獸林那邊地是平的,要不往那兒擴建?”

張淳平靜道:“沒關係,我會移山。”

楚修宴猛吸一口氣,道:“愚公老先生,在下佩服!”

張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老王家和崔止永那邊都還沒過飯點,你去問問能不能蹭口飯。”

楚修宴心很大:“水怪哥估計還沒起,我有時候半夜閒逛經常能看到他縮在被窩裡自己畫小黃書,他的作息都快和我差不多了哈哈哈!”

葉隊長突然抬頭問起一個困擾他許久的疑惑:“說起來,你為什麼喊張哥叫叔,喊崔止永叫哥啊?他們年紀差不多啊。”

張淳瞬間身體僵住。

楚修宴也愣住了,“崔止永……和大叔差不多大?”

葉隊長:“對啊。崔止永二十九,比張哥還大一歲。”

楚修宴:“……”

他憋了憋,臉都紅了,突然噗得一下大笑出聲,非常猖狂,然後被張淳一腳踹出了門。

“大叔啊!完了呀,大叔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路上煙塵滾滾,土刺追著狂奔的少年襲去。

跑了好一段路,土刺才慢慢消失。

楚修宴揉著笑過頭有些肌肉酸痛的肚子,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舒秀梅家門口。

仔細一想,自己已經很久沒看到果狸了,便上前去敲門。

舒秀梅看到少年的第一反應是飯點蹭飯,便不太好意思地說:“我們最近吃飯有些早,不過還有些面包,你要嗎?”

楚修宴搖搖頭,“我是來找小果粒的,他現在還好嗎?”

自從第一波異獸來襲後,果狸便生了病,到現在已經快半個月了。

雖然之前一直說想探望下果狸,但舒秀梅說是心病,小孩不太想見人,便隻好留了禮物就離開了。

這次舒秀梅給出的理由還是心病,楚修宴越來越覺得奇怪,但還是沒說什麼,隨便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他拐了個彎,走到牆後,尋找果狸臥室所在的那面牆,發現窗戶被屋裡的簾子拉得死死的,完全透不進一點光。

和前幾次在窗外停留片刻便離開的時候不同,這一次,楚修宴像是下定決心,上前輕輕敲了敲窗戶,小聲問:“果狸,你死了嗎?”

幾秒後,裡面傳來微弱的罵聲:“滾。”

隱約好像還有點哭腔。

楚修宴背過身,靠在牆上,似乎明白了什麼,眼裡閃

() 過一絲複雜,輕聲道:“小果粒,對不起啊,最近外邊發生了太多事,我都沒來得及找你玩。我自己說了太孤單會死掉這種話,卻還是忘記了你也是個小玻璃人。”

屋裡又在罵:“你才是嗚……你才是玻璃人。我知道,外邊是異獸潮,很危險,你也是為了保護村子、保護我們大家才經常去那片樹林的……”

楚修宴稍稍仰頭,看著今天灰蒙蒙的天空,“今天太陽很不錯哦,照在身上暖乎乎的,不出來看一眼嗎?”

“不……不了,過段時間等我好了再出去吧。”

“是怕人嗎?那晚上如何?晚上的月光也很溫柔,但是會有些冷,所以得多穿點衣服。”

楚修宴低下頭,看著地面的黃泥土,好似正與另一雙眼睛對視。

屋裡沒有了聲音,隻有隱隱約約咬著被子發出的沉悶哭音。

楚修宴輕輕發出一聲歎息,卻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對屋裡的那個小孩說:“小果粒呀,你彆害怕,你還活著,你還能看到溫暖的陽光,你還能被媽媽愛著,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多笑笑呢?”

“我沒有過去的記憶,睜開眼就在滿目狼藉的廢墟,周圍沒有人,沒有生物,好像世界上隻剩下我一個人,隻剩下我一個人在孤獨流浪。而且在被大叔撿回來前,還差點進了食人族大鍋。沒有過去,不知未來,現在的我卻能說出【這裡就是我的歸宿】這種話。怎麼樣,我很厲害吧?”

黑發的少年深深呼出一口氣,尾音似乎有些顫抖,“所以,小果粒,這樣厲害這樣強大的我,應該也能給你一點力量吧?”

他輕輕戳破玻璃窗,挑開一絲窗簾,把手指伸了進去,說出的話好似微風般輕柔溫暖,卻帶著能擊破一切絕望與黑暗的堅定。

“果狸,過來,抓住我的手。不要害怕,也不用擔心。我來借給你力量,去抗拒不幸,去抗拒痛苦,然後痛痛快快地哭出來吧。”

他維持著這個動作許久沒動,窗簾依舊好好地遮住了視線,屋裡發生了什麼完全看不清。

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屋裡終於響起遲緩的腳步聲,隨即,一隻小小的手顫抖地握住了探進窗戶的手指,像是在緊張,也像是在害怕。

冰涼的,帶著粘稠的濕潤感……

係統迅速開口:【汙染值:36%!】

楚修宴咬緊牙關才沒能罵出聲,語氣一如既往的歡快溫柔:“哭吧,果狸,相信我說的話,去抗拒那些不幸,去抗拒那些痛苦……我來借你力量。”

然後……

黑發的少年屏住氣,憋紅了臉,其實他也不確定這樣能不能行,但萬一失敗的話,大不了就把張淳扯來一塊變身血晶怪物。

【係統,我要開始了!】

【我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