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我能阻止災禍(1 / 1)

滾滾濃煙揚起,遮擋了村口前的景象。

無數被轟飛的異獸艱難爬起,如同感知到極為危險的生物,紛紛轉過身衝著濃煙深處發出威脅似的低吼,然而極為明顯,它們的身體在發顫。

濃煙深處,楚修宴同樣艱難地爬起來,揮了揮發軟的手臂,拍拍身上的灰,一腳踩上樹根,擺了個帥氣的姿勢,假裝無事發生。

灰塵散去,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附近正在緩慢包圍他的異獸,隨後是被灰霧一號異人首領抱在懷裡瘋狂掙紮的崔止永,轉了一圈卻沒看到張淳的身影,便高喊道:“大叔,你還活著嗎?”

此時,張淳的視野裡已經一片血紅,思緒仿佛無限拉長,自從牆的另一端少年從天而降後便陷入了失神狀態,聽到有人喊他,慢了半拍才回道:“啊,活著呢。”

聲音很弱,站在牆另一面的楚修宴沒有聽到,係統轉述了張淳的話,但見不到人影,他心底總有點不安。

“那就好,你們先去休息,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了......”

楚修宴的聲音越來越低,腦袋微微一側,看向前方逐漸逼近的各種異獸,漆黑的眼底亮起了同樣猩紅的光芒,微微上揚的嘴角變平,顯得格外冰冷。

一頭白狼在異獸群中無聲移動,尋找目標的視線死角,緊接著俯衝騰空而起,尖銳的獠牙暴露在空氣中,隱約帶著腥臭的涎水,凶猛地衝著少年後腦咬去。

楚修宴頭也沒回,直接伸出右手臂擋住那口鋒利的獠牙,細細的血絲順著手臂流下,而短暫滯空的白狼瞳孔豎成一線,下一秒被狠狠甩了出去,還未落地,頭顱便瞬間爆裂開來。

“好弱......”

少年冷眼看著那具淒慘死去的屍體,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臂的鮮血,逐漸凝結成長條的血晶,細長而鋒利。

落於手心,仿佛一件順手的長劍,被少年隨手把玩,而後衝著異獸群裡一扔,直接刺穿了一頭異獸的頭顱,噗呲一聲,鮮血瞬間爆裂開來。

轟!

周圍的異獸見狀,紛紛發出恐懼的嗚嗚聲。

一頭體格龐大的虎狀異獸衝了上去。

立於高處的黑發少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又一次凝聚成血劍,隨手投出去,失手甩空。

異獸的瞳孔中似乎閃過嘲諷,再一次騰空逼近,甚至能看到牙縫間的碎肉。

少年終於抬眸看了它一眼。

而後灰霧自腳下升起,一頭更加龐大恐怖的灰色老虎從霧中鑽出,猩紅色的眼睛對準了高空下落的異獸,在對方無法反應的空隙,發出響徹天地的虎嘯,後肢發力,以極快的速度衝過去,直接一爪把對方拍進了土裡。

虎狀異獸倒在地上,發出低低的哀嚎,前腿後腿斷裂,無法起身。

緊接著,落地的灰霧老虎緩慢上前,乾脆利落地咬斷了對方的脊椎,隨後甩動尾巴,在少年跟前來回走動,以充滿敵意的目光注視那些異獸,時不時發出威脅的低吼。

四面的異獸開始瑟縮,來自血脈中的本能讓它們面對老虎時依舊存著一些畏懼,不多,但也足夠讓它們遲疑是否該繼續進攻。

而此時,那個同樣讓它們感到不安的黑發人類開口了。

“喂,我不太想和你們說話,畢竟隻是一群畜生,聽不懂人話。不過想了想,身為主角,我得善良一點。”

話音落下的瞬間,更為濃鬱的灰霧逐漸擴散開來,轉眼遮蔽了整片天空,仿佛形成一個獨立的世界。

而在這片詭異又危險的灰霧裡逐漸凝聚成各種各樣的巨型生物,有老虎、狼、熊,以及各種各樣的飛鳥和毒蟲,密密麻麻的灰色蜜蜂幾乎遮擋了整片天空,它們眼裡閃爍著猩紅色的光芒,以絕對擁護的姿態聚集在楚修宴的四周,衝著對面的異獸群發出凶狠而恐怖的嘶吼。

站在最中間的少年則微微揚起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對面開始後退的異獸們,眼底是同樣毫無感情的猩紅,仿若與灰霧融為一體,散發著危險而詭譎的氣息。

“所以......聽著,畜生們,你們惹我生氣了,現在給我趴下來叫幾聲好聽的,不然我就活剝了你們。”

“等一下!”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少年的戰鬥宣言,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乾脆放棄掙紮的崔止永癱在灰霧異人首領的懷裡,大喊道:“你難道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嗎?!要放大招的話,好歹先讓我離開這裡吧!”

楚修宴冷漠殘酷的表情一垮,憤怒道:“你能不能看下氣氛啊!剛剛你打斷了我的戰鬥施法,萬一我氣勢比異獸弱,然後不小心輸掉了怎麼辦!都怪你——”

“關我屁事啊!”

崔止永大叫:“剛剛你的出場差點就砸中我了混蛋——”

楚修宴掏耳朵:“啊,嘰嘰喳喳的吵死了,沒看到我在和這群畜生放狠話嗎?你再打斷我的帥氣發言,等會就乾脆連你也弄死麼算了。”

崔止永繼續尖叫,都快咳出血了:“啊?張淳你管管他啊——”

張淳也快笑得咳出血了。

“雲焰,彆耍他了。”

楚修宴撇嘴,心情卻好了一點,水怪哥和大叔都活著......隻要活著,那一切都好。

灰霧裡,大片的灰霧怪物收到命令,瘋狂地衝向外圈的異獸們,不懼流血,不懼死亡,轉眼間灰霧被染紅,包圍圈迅速向外擴張,隻是短短幾秒,地面已經倒下大片異獸,有些還未徹底死去,卻隻能痛苦地哀嚎□□,無法再起。

灰霧異獸裡幾頭龐大的也被圍攻撕碎,但很快又重新凝聚而成,以更為凶猛可怕的氣勢撲向異獸。

這已經不是人類與異獸間的戰鬥了。

更像是怪物與動物、亡靈與生靈廝殺的戰場。

異獸們越戰鬥越覺得恐懼,不知不覺,戰鬥圈已經逼近樹林。

此時,一頭格外龐大的白狼從高處跳到這群異獸跟前,猩紅色的眼珠緊緊對準了黑發少年,發出冰冷的低吼。

“你好像是這批異

獸的小頭領,精英怪?”

楚修宴看著他,又是一次抬手,這一次,他的身邊逐漸浮現出十幾頭白狼的身影,衝著原來的同伴發出飽含殺意的嚎叫。

體格高大的那頭白狼頭領瞳孔一縮。

“回去告訴你們的leader,這塊地盤是我的,敢來的話,就得做好埋進土裡當花肥的準備。”

白狼頭領望著那漫天的灰霧異獸,肉眼可見,數量絲毫不遜於它們。

它又看向死而複生卻被敵人掌控的昔日同伴,估算著目前的死亡數,眼裡人性化地閃過思索與掙紮,而後漸漸後退,帶著那些異獸退入樹林,卻並未離去,隻是遠遠地窺探著村裡,冰冷,又飽含惡意。

楚修宴沒有散去灰霧與灰霧擬態物,腳步極快地跳上土牆,落到地面看到張淳的瞬間,瞳孔微微一縮。

同樣被帶到土牆另一面的崔止永正想和張淳說話,突然抱著他的灰霧異人背過了身,讓他無法看到張淳。

“??不是,乾什麼!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崔止永憤怒大喊。

楚修宴不理他,慢慢走到張淳身前,蹲下,小心地戳了戳面前男人手臂皮膚上裸-露的血晶,依稀帶著點微弱的暖意,是血凝結後的晶體。

“大叔,”他小聲說:“你也快變成寶石人了。”

張淳艱難道:“......都這時候了,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楚修宴癟嘴。

【係統,檢測汙染值。】

係統:【32%,之前不是給你查過了嗎?】

【不是我,是大叔。】

係統:【25%。】

楚修宴震驚,然後思考:【嗯......這對普通人來說,算低還是算高?算不好嗎?】

係統:【對於普通人類來說,1%-5%算是輕微汙染,理智還未喪失,必須關在特殊治療區進行觀察......嗯,實驗體。6%-10%算是中度汙染,出現狂躁的攻擊性行為,會立即擊殺。超過10%的話,都不用觀察,直接殺了就行。】

楚修宴捂住腦袋:【什麼叫直接殺了就行啊!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係統:【因為超過10%,就已經是異人了。】

楚修宴聞言,愣住,後知後覺:【也就是說,大叔目前算是異人?】

係統:【可以那麼理解。】

楚修宴放鬆下來,【那沒事了。】

這麼想著,他蹲下身,戳了戳張淳的手臂,問:“大叔,異獸群暫時突破不了灰霧,我們要多久才能等到救援啊?”

張淳緩慢地抬起臉,細微的血晶碎屑順著臉頰緩緩落下,反應有些遲鈍,“應該......不久吧,去看看崔止永怎麼樣了?”

楚修宴看了眼被灰霧異人首領抱在懷裡瘋狂撲騰的崔止永,說道:“活蹦亂跳著呢。”

剛說完,他一頓,從口袋裡摸出一把血晶捏在手裡。

維持大範圍的灰霧和擬態物對

汙染值的要求太高了,隻是幾句話的工夫,汙染值已經從二十多降到了十幾,下降速度太快,儲備的血晶量根本不夠用,他有些不安。

想到這,楚修宴瞅了瞅張淳手臂上的血晶,看了一眼又一眼,小心翼翼地伸爪子戳了戳。

係統:【汙染值上漲0.01%。】

楚修宴:【噫,好少。】

崔止永已經撲騰累了,放棄掙紮,指揮著灰霧異人首領去屋子裡找治療箱,他受傷不算嚴重,隻是體力和異能耗儘,這會放鬆下來差點原地昏倒,好歹還記得給自己打一針營養劑。

楚修宴扶起張淳往最近的屋子走去,清楚地感知到握著的手腕裡,鮮血緩慢流動的質感,隱約已經有凝固的跡象。

【奇怪,異人明明也流血的,但是大叔體內的血......好像在凝固。】

正在困惑時,突然背後一涼,從遠方高空射來一支鋒利的光箭,轉眼直逼後腦。

楚修宴正想閃避,眼前突然冒出一隻滿是細碎血晶的手抓住了那支光箭,被割破的傷口緩緩流下鮮血,卻在接觸空氣的刹那,凝固成血晶。

【果然不對勁。】

楚修宴的目光落在張淳臉上,注意到對方的表情有些不對。

“這種能力,他們是......”

張淳的手在微微發抖。

響徹雲霄的轟隆隆巨響突然從山中爆發,緊接著二輛漆黑的越野車從半山坡直接衝了出來,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度,以一種恐怖的速度直接砸落進村裡。

急刹車的動靜響起,二輛越野車在地面來了一場漂移,車輪與地面劇烈摩擦,留下深深的黑痕。

楚修宴張大嘴,表情從震驚變為不敢置信,而後轉過身,直勾勾地盯住張淳。

“......”張淳隱約察覺到不詳的預感,他剛抬手想說點什麼,就被少年一把抓住了肩膀瘋狂搖晃。

“大叔!大叔啊啊啊他們剽竊我的出場創意!!我要殺了他們啊啊啊啊——”

楚修宴聲嘶力竭地大喊。

......

“幸存者小隊,編號X零壹,受到基地指令前來支援,很高興見到你們還活著——”

升起的濃煙裡,二輛越野車打開車門,從裡面走出八名身穿黑色風衣、身姿筆挺的男女,整齊劃一地排成一隊,氣勢很足,非常帥氣,看上去非常可靠。

說話的人站在最中間,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袖扣一絲不苟地彆整齊,腰側彆著一把長刀,不苟言笑,看樣子格外嚴肅。

站在他左手邊的是一位女性,手裡拎著醫療箱,看著崔止永的方向感覺就要衝過去了。

右手邊則是一位用白布纏著眼睛的青年,簡簡單單穿著白襯衫,帥氣的風衣被他隨意挎在手臂上,此時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楚修宴望著他們,嘎吱嘎吱咬著指甲,“好帥氣,可惡,怎麼感覺我好像輸了......啊,那個衣服也好帥,好想穿......”

張淳看向他,“啊?”

雖是各種羨慕嫉妒恨,但在其中那個蒙眼的青年走來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戒,站在張淳身前。

相比於無法隱藏體表血晶的大叔,他自己已經完美偽裝成普普通通的人類了。

張淳有些不自在地說:“沒事,他應該不會動手。”

走來的青年朝楚修宴揮了揮手,笑容溫和地打招呼:“你好呀。”

楚修宴努力撐出自己很厲害的氣勢,冷面道:“你好。”

“你也是張哥撿回來的嗎?嗯,按照輩分來講,你好像得喊我一聲二哥。”

越來越近的蒙眼青年捏著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地握拳砸手心。

楚修宴的冷臉頓時崩塌,不敢置信地看向張淳:“你還有其他兒子?!”

張淳連連咳嗽,“你在說什麼胡話?白言,彆開玩笑了,這小鬼真會信的。”

蒙眼青年拖著音道:“好~”

他頓了頓,此時距離楚修宴不過半米之遙,依舊是那副笑臉,“既然是張哥的孩子......”

張淳:“喂。”

“那我就讓你乾脆利落地死去吧——”

張淳猛然一驚,面前的蒙眼青年微笑著俯身,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一把極冷的光劍,衝著楚修宴的脖頸刺去。

楚修宴迅速推開張淳,極快閃過那把光劍,脖子裡隱約傳來一股刺痛,反身一腳踹出去,揚起的灰塵裡依稀能看到青年逐漸冰冷的笑容。

“那麼明顯的異人味,雖然我眼睛瞎了,但我的鼻子可靈敏的很。”

說罷,青年手裡的光劍穿過煙塵刺向少年,卻撲了空,背後一陣涼風,條件性轉身後退,一把尖銳的血劍從胸前劃過,刺破衣裳,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手握血劍的黑發少年抬眸,極冷極淡的面龐突然浮現一抹笑容,卻毫無感情,冷得仿佛連周遭空氣都要結冰,恍惚間竟與青年面上的笑容極為相似。

“二哥,你可是人類,怎麼可能有像狗那樣靈敏的鼻子,防止以後再出現幻覺,我幫你切了它怎麼樣?”

說著看似親切話語的少年手裡動作毫不留情,招招充滿殺意,然而蒙眼青年就好似能預知到他的攻擊,總是提前一步閃避。

越打越憋屈的楚修宴想放大招了,就在這時,腹部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瞬間出現在身前一刀刺出借勢靠近的蒙眼青年突然俯下身,湊到少年耳邊輕笑:“有趣——”

楚修宴冷冰冰地看他,突然用力扣住他揮劍的那隻手,直接哢嚓一聲,捏斷了對方的手腕。

蒙眼青年面色巨變。

目睹這幕的張淳正要阻止,身後突然有人拿著槍對準了他的後腦。

“雖然基地要求我們抵達每一個聚居地時都得好好交流,但是,真遺憾,你居然還沒死。而且看你如今的模樣,嗬,真是狼狽啊。”

聽到這個聲音的刹那,張淳的情緒瞬間沉了下來。

身後的男人冷聲道:“之前讓你逃了,這次可不會放過你。”

張淳的呼吸一窒,隱約間視野裡又閃現昔日的那副場景,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和一眼無邊的屍山血海。

“喂,那個混蛋,把槍從大叔頭上移開。”

男人的目光從張淳背影移開,剛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蒙眼青年正被黑發少年掐住脖子,面色似乎有些痛苦。

“白言!”

“哎呀,不好意思,隊長,我輕敵了呢。”蒙眼青年勉強扯出一抹笑,“彆管我,趕緊動手吧,隊長。這是你最好的複仇機會......咳咳咳。”

裘維努力深呼吸,恢複平靜,咬牙切齒道:“張淳,你倒是養了一條好狗。”

張淳閉眼:“多年過去,你還是學不會怎麼好好說話。”

不遠處的楚修宴側著耳朵偷聽,扯著嗓子說:“我咬死你哦!”

白言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乖乖~”

楚修宴低頭看他:“喂,你能不能有點當人質的自覺?”

另一邊正被幸存者小隊醫療員檢查情況的崔止永虛弱地說:“那啥,你們交流感情能不能改天,現在外邊的異獸還嚎著呢。”

裘維冷冷注視張淳,放下了槍。

楚修宴也鬆開白言的脖子,轉而小聲問他:“你這種衣服,哪裡有賣啊?”

白言捂著斷掉的手腕,也小聲回他:“是廢墟都市特製的,有專門的編號和紋路,你喜歡的話可以去偷幾條穿。順便一提,隊長有潔癖,所以出任務的時候總會帶上兩大袋的製服。”

隊長裘維:“白言!!!”

張淳也咳嗽,“雲焰,彆搞事。”

此時的村口依舊彌散著濃鬱的灰霧,遮天蓋地,隱約可見其中密密麻麻的恐怖生物。

正是這一片陌生未知的灰霧,阻擋了樹林裡的獸潮襲擊。

“這是誰的異能?”雖然是疑問句,但裘維看向了楚修宴。

正如他所想,黑發少年眉眼彎彎地舉起了手,“是我~”

“A級之上?”

張淳迅速瘋狂咳嗽。

楚修宴表情絲毫未變,“不,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B級。”

白言愣了愣,捂住嘴悶笑。

裘維額頭青筋暴起,看向張淳,嘴唇顫了顫,“你、你這是在浪費高端武力!”

張淳語氣平靜:“我不想他成為下一個我,這個理由夠嗎?”

裘維瞬間怔住。

白言走過去,搭著裘維的肩膀把人挪走,“嘛嘛,總之矛盾先放放,現在最重要的是啟動防護罩吧。”

幸存者小隊的其他隊員終於從旁觀狀態中恢複,看天看地看風景,就是不看現場打架的那四人。

其中有兩人拎著手提箱走到距離灰霧一米左右的位置,然後打開箱子,從裡面搬出將近半米長的銀白色金屬體,並將其插入土壤中,突然像是戳中了什麼,有些奇怪地嘀咕:“怎麼回事,土裡好像有東西

......”

張淳聞言,不動聲色地把那塊地裡的屍體挪了個地方。

銀白色金屬體順利插入土壤深處,操作員按下頂端開關,輸入密碼,而後一面透明紅色的巨大屏障驟然升起,轉眼穿過雲霄,並迅速往兩側延伸開來,如同展開的羽翼般將黃石聚居地在內的大片區域覆蓋,隨著其的擴大,地面所有接觸到的異獸全被切割成碎塊。

轟隆隆的巨響升起,極遠的天空又升起一面巨大的透明紅色屏障,同樣迅速像兩側延伸擴大,轉眼與黃石聚居地的這面屏障融合,形成一座毫無縫隙的巨型防護罩。

“根據任務提示,西邊似乎要升起這樣的五座碎片屏障,才能徹底組成覆蓋整片西部地區的完美防護罩。”

白言仰著頭,看似自言自語,實則在給湊到旁邊的黑發少年解釋。

這種將完整防護罩拆分成多個可重組的碎片屏障技術是由廢墟基地的科研室研發而成,造價不低,所耗能源龐大,但使用起來簡單,甚至可以搬著碎片屏障的控製中樞器到處跑,隻要能源夠用,開開關關都可以。

“都可以個鬼!”

裘維一把拍向白言的腦袋,惡狠狠地瞪著他以及用眼角瞥旁邊的黑發少年,說:“這東西是第一次實際使用,還不知道碰了下會有什麼後果,都不準去動,明白嗎?”

白言拖著音道:“是~”

楚修宴注意到裘維正在看自己,瞬間冷下臉,轉過身給他一個後腦勺,衝著不遠處屋子裡的張淳跑去,嘴裡喊著:“大叔大叔,我肚子餓了,早飯吃什麼?”

裘維:“......草,這個狗脾氣,和當初的你簡直一模一樣。”

白言失笑,但很快笑意淡去,抬手輕輕摸向失明的眼睛,聲音淡淡道:“這時候再談過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獸潮暫時逼退,張淳打開了地下避難所的門,很快村民全都走了出來,驚訝地發現村裡房屋竟然保持了完好,基本沒有損壞,見到支援的異能者隊伍後,更是驚喜,紛紛組織起來準備食物。

崔止永窩在幸存者小隊的臨時據點內,縮在被子裡睡得很沉,連食物的香味都無法喚醒他。

楚修宴去舒秀梅身邊轉了轉,揉了把果狸的頭發,面對村民詢問張淳的情況時,面不改色地撒了謊。

“他沒受傷,和崔止永一樣脫力了而已,估計要睡到明天吧。”

他笑容燦爛道:“總之,大家明天再見啦!”

說完,抓起幾個肉包子往張淳家走去,走到半路,身旁跟了個人。

是依舊蒙著眼的白言,他嘴裡咬著包子,斷掉的右手被繃帶纏起掛在胸前,含糊不清地說:“之前打鬥的時候,我是不是說了你很有趣的那種話?”

楚修宴:“我不喜歡男人。”

白言自顧自道:“自從眼睛瞎了以後,我就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說血晶能量。”

楚修宴微頓。

“倘若把人類看作水桶,那麼沒

有遭受汙染的普通人就像是完好無損的水桶(),外界的血晶能量根本無法入侵水桶內部。那麼受到汙染的人類呢?()?[(),就好比是破了大洞的水桶,裡面的水源源不斷地流出,外界的血晶能量源源不斷地侵占水桶內的剩餘空間,直到平衡——這就是異人。而你......”

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顯得有些怪異,“你是叫雲焰對吧?你的體內沒有水,全是血晶能量。這意味著你應該是一座死亡血晶,無法移動,無法思考,更無法用這種可怕的眼神看我。”

楚修宴停下腳步,望著他說:“你的左手也想被折斷嗎?”

白言失笑:“彆,我還想自己吃飯......不過說起來,有件事想讓你知道一下。”

楚修宴直接捂住耳朵瘋狂搖頭,嘴裡喊道:“不聽不聽和尚念經!”

白言的聲音還是傳進了他的耳內。

“張淳曾是屠殺了數千人的罪人,他必須死。”

......

楚修宴敲響了張淳的房門,屋裡隱隱約約響起咳嗽聲。

“抱歉,我有些累,能讓我休息一下嗎?”

“大叔,我帶了早飯。”楚修宴頓了頓,說:“好像也可能是午飯。”

屋內響起微弱的笑聲,“謝了,放門口吧。還有,幫我看著點裘維......就是那個看起來很帥氣的幸存者小隊隊長。”

“他是壞人嗎?”

“不是,隻是可能會發脾氣,他生起氣來很可怕,我擔心會引起村民的恐懼......”

楚修宴:“好吧,那我去盯著點。飯放門口了,大叔記得吃。”

屋內隱隱約約響起沉悶的咳嗽,“好。”

少年直直站在門口,許久沒有離開,那扇門也始終緊緊關著,仿佛隔絕了一切視線。

不知過了多久,楚修宴放下早已涼透的食物,轉身衝了出去,找到幸存者小隊的駐紮地,迎面就朝某個正笑眯眯溜達消食的蒙眼青年伸拳揍過去。

“就是因為你我現在才會這麼煩躁啊啊啊啊——”

白言:“哎等等?飯後不宜劇烈運動啊!”

......

沒有時間了。

看著窗外漸漸昏暗的天空,張淳緩緩從牆角站起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出現,落在體表的血紅色晶體紛紛落下,在地面發出清脆冰涼的聲響。

聽到這個聲音,他的身體微微僵硬,隨後地面翻動,將那些血晶吞入地下。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被碎發遮擋,然而此時在昏暗的環境裡,卻隱隱散發出異樣的紅芒。

頭重腳輕,呼吸刺痛,血液流淌帶來數不儘的寒冷。

張淳清楚地明白要如何緩解這種痛苦與寒冷,但他不可能受製於本能。

天亮之前,他要麼死,要麼離開。

倘若讓曾經的同伴再一次將刀尖對準他,不是顯得他多麼無能嗎?

後山深處有一座多年前早已準備好的墳墓。

() 夜色裡,他拖著沉重的身體,緩慢往後山走去。

月光落下,猙獰恐怖的血晶早已覆蓋體表,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移動著的巨型血晶體,隱約間好似還能看到人影,像極了渺小的蟲子在琥珀中掙紮喘息。

某間房屋背後的暗處,蒙眼青年沉默地站在那裡,指尖躍動著金芒,好似在把玩,卻驟然間一把攥緊了拳,璀璨的光芒破碎。

幸存者小隊駐紮地,裘維深夜不眠,坐於桌前,記錄報告的紙面空白一片。

村長家屋頂,早已爬熟練的崔止永一邊咳嗽,一邊掏出小黃書看,隻是這會血是從喉嚨裡冒出來的。

還有很多藏在這村裡角落的人,他們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也能隱隱察覺到不安,望向窗口,好似在目送誰的離去。

這時,一陣夜風襲過,吹起了一片灰霧。

出現在村尾通往後山那條路上的黑發少年沒有轉身,直直望向漆黑的森林,衝著隱藏在村裡暗處的那幾人,放出狠話。

“如果大叔死了,我就殺光你們,全送去給他陪葬。”

牆後的白言愣住:“嗯?”

正在艱難下筆寫報告的裘維差點戳破了紙面:“啊?”

屋頂的崔止永差點摔下來,“關我屁事啊!!”

後山,烏雲遮蔽月光,落下的最後一絲光亮也被茂盛的樹冠遮擋,在極為昏暗的環境,甚至連腳下的路也看不清。

一道漆黑的身影扶著樹乾,緩慢往山頂走去,突然他身體一顫,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微微歎息。

“你不該跟過來的。”

隔了幾米外的樹上出現黑發少年的身影。

楚修宴嘴裡咬著肉串,含糊道:“哎?難道是肉香暴露了我的蹤跡嗎?大叔你吃不吃肉串?我這裡還有一根沒咬過的。”

張淳無奈看他,沒有被轉移話題,仔仔細細給人講道理:“異能者是能被汙染的,遭到汙染後隻有兩種下場,一是理智崩潰,人性喪失,成為徹頭徹尾的異人。二是變成一座血晶,無法移動,沒有思考,成為一片區域裡導致血晶濃度上升引起眾多異獸異人瘋搶的......死亡血晶。”

楚修宴咬著肉串的動作微微一僵。

張淳低著頭,神色晦澀道:“抱歉,我不能再堅持下去了。我當初既不想成為異人,也不想成為一塊沒有思想的石頭,所以堅持到最後......反而害死了很多人。”

坐在樹上的少年又咬下了一口肉,垂眸往下看去,腮幫子鼓鼓的。

樹下的張淳看不見少年的表情,依舊在說著那些過往,看似冷靜的話語下是數不儘的痛苦,“我的同伴,朋友,他們的同伴和朋友,還有很多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我以為我能控製住自己,可當我醒來,周圍已是一片地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清醒的,實力也下降了很多,一路逃跑,躲進了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以為隻要我救的人越多,心底的罪孽感是不是就能下降.......抱歉,說了些不好的話。”

聲音戛然而止。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楚修宴正好把肉全部吃完,木簽隨手插進了樹木裡,而後輕輕落地,站在張淳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叔,你還好嗎?”

張淳:“請讓我死吧。”

風聲一靜。

係統遲疑地開口:【宿主?】

楚修宴慢了半拍才回應:【啊,原來如此,大叔曾經有過深度汙染差點成為異人的經曆,理智崩潰,意識混亂,失手害死了數千人。所以想救人贖罪,但是現在大叔身上又一次出現了異化的趨勢......害怕會給周圍人帶去災難,所以才想一個人逃跑,一個人去死嗎?自毀欲?唔,以感情為紐帶的親近關係,會讓大叔感到壓力和害怕嗎?】

他沉默半晌,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好哦。”

話音落下的瞬間,黑發少年往前大步走去,迅速出手掐住張淳的脖子,把人重重往後按在樹上,地面掀起大片濃煙,用力之大,張淳背後的樹木隱隱發出嘎吱的斷裂聲。

“你......”劇烈的窒息感讓張淳反射性地抓住少年的手,卻在掙紮前猶豫了。

而楚修宴依舊是那副燦爛到陌生的笑容,那雙眼直視著張淳,嘴裡說著:“本來還想說大叔是人類還是異人都沒關係,大叔是人類,我就是人類;大叔是異人,那我也就成為異人。如果大叔想逃,我就幫你逃,以後可以一起去旅遊......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既然大叔想去死,我也不會乾涉你的選擇。所以,就由我親自動手,滿足你的意願。”

......

不對勁。

看著少年異常的反應,張淳腦海中突然出現這個念頭。

楚修宴還在繼續說話,面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也越來越陌生,“剛才偷偷跟過來的時候,和村裡的大家說好了。大叔死去的第一周,我會送村裡的人去見你。大叔死去的第一年,我會......那個基地叫什麼來著?啊,廢墟都市?嘛,我會殺光那座城市裡的所有人給你陪葬。大叔死去的第十年,我會不計一切代價,殺死這片大地上任何一個人類。如何?盛大的葬禮。”

張淳猩紅色的瞳孔劇烈緊縮,極致的不敢置信下,頭腦一片空白,脫口而出:“你瘋了嗎——”

遮蔽月光的烏雲散去,涼涼的月光落下,照亮了少年那張雖是笑著的卻無一絲暖意的臉龐,以及那雙越發冰冷的猩紅色眼睛。

他看上去極為清醒,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味,眼裡也全無先前的單純清澈,有的隻是極致的殘忍與暴戾。

猛然間,像是被恐怖怪物注視的心悸感油然而生,張淳頭皮發麻,冷汗直冒,身體本能意圖反擊,卻被大腦死死按住那股衝動。

他想說話,但掐在脖子上的那隻手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甚至越來越重,幾乎喘不過氣。

而少年還在不知死活地笑,“我們第一天認識的時候,大叔你應該對我有個模糊的了解吧?倘若這會才說真正看清我的話,就太傷人了。隨隨便便把人撿回來,又隨隨便便把人拋棄......我可是會咬人的。嗷嗚~”

裝模作樣地嗷了一聲後,楚修宴猛地笑了一聲,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轉眼出現在兩米開外,在他身前,是一排閃爍著幽光的土刺。

“哦呀,是不打算死了嗎?大叔。”

張淳一邊咳嗽,一邊捏斷地上的土刺,衝著楚修宴就甩過去,腦海中閃過各種思緒,又被他全部壓下,憤怒喊道:“你他/媽的是從哪裡學到的這種話?!這麼扭曲的思想......還搞什麼盛大的葬禮?!我讓你盛大!”

楚修宴沒有躲避,飛來的土刺直接射穿了他的胸膛,讓張淳瞳孔緊縮,“為什麼不躲開......”

黑發少年緩緩拔出胸口的土刺,微微用力,手中的土刺瞬間被捏碎,臉上的笑容越發瘋狂而愉悅。

他說:“我思考了白言的話,既然你體內的血晶能量越來越多,幾乎要將你撐爆,那乾脆全部使出來吧。”

楚修宴握緊拳頭,衝著張淳的臉就砸過去,臉上的笑容漸淡,終於說出一句發自真心的話。

“我早就想說了......大叔,你比我弱啊!”

【所以,再堅持一下也沒關係。我比你強,我能阻止你帶來的災禍。】

轟!

瞬間,地動山搖,鳥雀驚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