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宅的後頭吊著尚未處理完的野豬屍體, 地上殘留著沒被衝乾的血跡,大號不鏽鋼臉盆中還堆著剩下的內臟,它們與草藥混在一起,散發著淡淡的臊味和腥氣。
如此真實, 如此血腥, 不僅一比一還原荒野求生的獵殺技巧, 也將食物鏈上下級的壓迫感帶給了人類。
在溫室中長大的少年們哪見過這些, 這一幕簡直讓日暮姐弟看了沉默,讓冰帝全員看了流淚。誰也不敢相信,名為“藤原千夜”的少女明明看上去人畜無害, 卻能提刀斬殺一頭兩百公斤的野豬, 騙人的吧?
嶽人喃喃道:“要不是知道這裡宰過豬, 我都要懷疑是不是凶案現場了。”
日吉若不信邪,仗著學過古武流的體質上前提盆,結果居然搬不動。食材的分量很足, 真的是一個國中生能處理的嗎?
“日吉抬不動嗎?”忍足一推眼鏡,“那麼,這頭野豬起碼兩百公斤吧。地上有血跡,說明送來時是活的, 也就是說——”
“這位……藤原同學,你單人就能製服一頭野豬, 再給它放血完成宰殺嗎?”
犬夜叉點頭:“是的。”
“誒!”眾人戰術後仰, 又好奇前傾,“這是怎麼辦到的?你的力氣很大嗎?按這麼算,你的臂力比樺地還強啊!”
先不管樺地是誰,他們拿人類的標準來衡量一個半妖注定會敗北。犬夜叉懶得多說,徑自換鞋走進後院, 兩手捏住盆邊,將日吉若提不動的大盆囫圇提起,輕輕鬆鬆。
伴著一陣“喔”的驚歎,犬夜叉將盆放在戶外水龍頭下,一邊清洗內臟,一邊對他們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你們是戈薇的朋友吧?”
少年們迷糊著點頭。
犬夜叉:“要對戈薇好一點哦,要是有人敢欺負她,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一定會把對方當作野豬處理掉的,保證不留一丁點痕跡。”
日暮兄妹及眾人:……
好吧,這是他們見過的最富震懾力的威脅了。但是,冰帝的少年一向誠摯,也不按牌理出牌,他們不僅沒有火速告辭,還覺得喝了人家的肉湯卻不幫忙處理食材顯得很占便宜。
芥川慈郎:“藤原同學,我來幫你處理食材吧!”他笑起來像天使,“雖然從來沒做過這方面的事,但我可以學。而且,我學得還是很快的。”
嶽人:“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你們這些家夥……”知道他們多半忘了聚餐的事,跡部卷了卷頭發也沒提醒,“算了,不就是處理食材嗎?”
吃人嘴短,他就不把“華不華麗”掛在嘴邊了。再者,藤原千夜不是冰帝的學生,更不是網球部的後勤,讓她一個人忙裡忙外、之前還招待了他們,坐享其成不免有些說不過去。
跡部終是卷了衣袖下場,犬夜叉一時間惡向膽邊生,愉悅地將豬大腸分給了他:“隻是處理大腸而已,我相信跡部同學一定可以的吧?”
跡部:……
等等,他跟這個藤原千夜結過仇嗎?沒印象啊。
即使跡部覺得處理大腸萬分不華麗,可“結仇者”的戰帖都下了,他就沒有退縮的理。就算沒乾過類似的活,他也會把它處理成世界上最華麗的豬大腸,打蝴蝶結的那種,嗬。
可惜,大少爺還是失策了,廚子的活可不是人人能乾的,這要是需要天賦的。當他把手伸入滑膩的大腸之間,抓了一把,臊味通過空氣傳入鼻腔——跡部頓時面現菜色,快受不了了。
啊哈!犬夜叉正準備發出無情的嘲笑,他著實有點飄有點嘚瑟了,可他很快笑不出來了,因為戈薇是個溫柔細膩的主,她一見跡部不適應,便到他身邊幫助他。
“跡部學長,你的‘任務’有些重,分我一點吧。”
獨屬於少女的清香傳來,很大程度上緩解了跡部的不適。他低頭看向戈薇的側臉,眼神飄向食材:“……沒有讓病患幫忙的道理。”
戈薇笑道:“已經大好了。”
“那就麻煩你打下手了。”
“嗯。”
犬夜叉:……
這特麼算什麼事?啊!百因必有果,我的報應就是我?如果他不讓跡部處理豬大腸,他就不會為難;他不為難,戈薇就不會上去幫忙;戈薇不幫忙,他們就不會呆在一起處理!一起!
犬夜叉手起刀落,“哢嚓”一下將野豬斬成兩段。
日吉若瞪大眼:“下克上,你學過劍術?”他的表情有些認真,“切口乾脆利落,還隻是用菜刀切的……如果可以的話,我能跟你在劍道場比試一下嗎?”
犬夜叉冷漠無情:“不行。”
鳳:“藤原同學也在升學期吧,有中意的高等部嗎?”
犬夜叉:“沒有。”
芥川:“藤原同學怎麼不笑了?是誰惹你生氣了嗎?”
犬夜叉:“我不愛笑。”
眾人:……
唯有忍足一推眼鏡,先看向形勢一片大好的跡部和戈薇,再看向讓隊友接連受挫的藤原同學。他明白了,難怪跡部能當部長,水準就是跟他們不一樣。不過,他身為副部長,也是有點討人歡心的本事在身上的。
於是他走向了犬夜叉:“藤原同學……”
犬夜叉將一整個豬頭往他面前一擺:“你來得正好,豬頭就交給你處理了。”
忍足與豬頭面對面,中間就差擺上一個香爐和三炷香了。
……
破島由於海嘯地震多發,造房子的速度稱得上快。犬夜叉沒能在戈薇家多呆,前後隻過了兩周就不得不回去了。
還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建築,推門而入時,連房子內的裝潢都跟原來一致,仿佛他從未劈過風之傷一樣。不過客廳內新添了一張長桌,西國的公文堆在左邊,東國的公文堆在右邊,信使時不時從窗口飛入,這是要他和便宜哥一起辦公的意思?
也行,畢竟兩地重合度高,有些公文一起處理會比較快。
隻是在長桌的中間地帶多了幾個印著“絕密”的檔案袋,它們光是放在那裡,就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不祥的氣息。
犬夜叉撈過一個:“這是什麼?”
打開一看,裡頭全是人類的資料以及……他們慘死的照片。
殺生丸言簡意賅:“出現了人類無法解決的東西。”而且是神道和鬼殺隊都無法解決之物,“他們懇請西國出手。”
犬夜叉:“讓我看看……地縛靈?錄像帶?”
九十年代錄像帶大火,基本上很多年輕人都會從影音店借來看電影、聽歌,是時下最流行的假期消遣方式之一。
可在人類給的檔案中,有一卷被詛咒的錄像帶流入了市場,每一個看過錄像帶的人都死了,不留活口。據悉,之前有受害者想結束悲劇,不願再有人因為這卷錄像帶失去生命,而抱著錄像帶在浴缸中自焚了。
但詛咒之物哪是那麼容易消失的,這卷錄像帶莫名其妙地又“複活”了,最近似乎在高校中流竄。
“高校?”
資料翻下去,犬夜叉看到已經出現了三個受害者,他們都在東京,是另一所高校高等部的學生,其中一個家境不好,曾在高檔餐廳打過工。
“身中詛咒的人不想喪命,就必須在七天內帶另一個人看這卷錄像帶,把詛咒轉移出去。”
嘁,犬夜叉看了嗤之以鼻。用他的經驗說,魑魅魍魎的話“規則”哪裡能信,隻要沾之必被標記,隻有把本體消滅了才能解脫。
人類就吃虧在太重規矩,總以為遵守了就會被放過,遺憾的是,規矩就是吃人的。這一點,他在變成女孩後深有體會。
犬夜叉:“這事不難辦,你的天生牙借給我用用,我去劈了那卷錄像帶。”
天生牙就是對鬼寶具,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從來不掉鏈子。而他跟殺生丸相處了幾百年,各自的刀對對方都是認可的,能換著用,他雖然不能用天生牙的奧義救人,但斬鬼是綽綽有餘。
誰知,殺生丸潑了一盆冷水:“人類將詛咒之物弄丟了。”
犬夜叉:……
也就是說,找白犬幫忙除了他們實力強大外,還看中了他們幫忙尋物的狗鼻子?啊,過分了,他們白犬可以說自己是狗,但人類不能把他們當狗!
但一碼歸一碼,他不會因為人類不敬就不救人,畢竟……如果錄像帶是在高校中流傳,或遲或早戈薇會得到消息,而以她的正義感,她一定會出手。
不管了,早消滅早了事。
因此,在晚間用過飯後,犬夜叉披了一件風衣、裹上了用父親長毛做的絨尾,趁著夜色前往命案現場,追蹤錄像帶的氣息。一般來說,詛咒之物都有其獨特的血味,即使東京人口眾多十分難找,他一處處扒總能找到。
然而,好事總是難發生,厄運卻是傳播快。
遠在冰帝的戈薇日常上課,無意間從鳳長太郎的身上聞到了一股詭異的詛咒氣息。很淺,但勾纏得很深,仿佛捆綁住了靈魂。
戈薇:“鳳君,請問……你最近有接觸奇怪的東西嗎?”
“好奇怪的問題?”鳳揉了揉眼睛,顯然昨晚沒睡好,“沒有啊……”
“真沒有嗎?你的黑眼圈好重。”
提到黑眼圈,鳳就想起昨晚沒睡好的原因:“哦,昨天訓練結束後我去後勤部洗浴,看見錄像房裡有聲音,就進去看了看。”
網球部的錄像房放了不少網球賽的錄像帶,跡部總帶著他們反複看、反複學,那算是網球部滿載青春回憶的地方了。
“屋裡的電視開著,放著與網球無關的錄像,是一個女人對著鏡子梳頭……那畫面很奇怪,像是一種很超前的藝術,我理解不了。”
他關了電視,拿出了錄像帶,沒多久就聽見了隊友喊他的聲音。他隨手將錄像帶擱下就離開了,可再回去時,那卷錄像帶又不見了。
“昨晚做了噩夢,沒睡好……”
戈薇用力捏住了筆:“鳳君夢見了什麼?”
“夢見一個女人在梳頭,蒼蠅、高塔、海邊的懸崖,就是錄像中的畫面。怎麼了,日暮同學,你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
戈薇勉強笑道:“沒什麼。”
上課鈴響,一切如常。等下課後,戈薇沒有急著去網球部的後勤室,而是借用了辦公室的電話向她的老師·大巫產屋敷香櫻道明情況,並希望讓冰帝先歇上幾天,等處理完此事再讓學生返校,避免出現傷亡。
香櫻卻道:“讓學生回家,才會產生更多的傷亡。”
“為什麼?”
“人總會因為好奇而回到讓他們產生好奇的地方。”
“……”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戈薇:“那該怎麼辦?”
香櫻:“會有大妖接手這件事,放心,她正在趕去的路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接應大妖的戈薇接應到了等待人接應的犬夜叉,他倆一個翻過牆,一個站在牆下,大眼瞪小眼,雙雙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戈薇嘴角一抽:“千夜……你是大妖?”
犬夜叉捂住了臉,掉馬總是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