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隻沙雕(1 / 1)

殺生丸沒有造訪鬼殺隊。</p>

他隻是落在長狹城最高的一棵紫藤樹上,俯視夜景,再遠眺燈火昏黃的本丸。</p>

煉獄悄無聲息地退去,風雀振翅消失在空中,徒留殺生丸沒入夜色,恍若化作了紫藤花中的一叢雪。</p>

大妖默不作聲,燭火晃動複燃。一年的沉澱,再一年的發展,今日的長狹已是半妖的地盤。低平的鳥倉家被建成了本丸,天守閣高高矗立,描上了火紅的雲紋,似乎是火鼠裘的象征。</p>

許是考慮到城主有白犬的血脈,整座長狹的排汙做得極好,沒留什麼異味。再加上鬼殺隊種下的紫藤樹,長狹幾乎成了第二座結城,隻是相較結城多了不少海產味。</p>

不過,不算難聞。</p>

足尖一點,殺生丸淩空飛起,直往天守閣去。在進入鳥倉家時,一陣輕微的電流自身上刮過,他看見庭院中的小紙人燒了起來,明白自己是破了陰陽師的結界。</p>

果然,穿著單衣的陰陽師赤足奔來,他看上去年紀不大,但靈力修的不錯,隻消一個印便召出三隻式神,可惜都太“弱”了。</p>

殺生丸沒理會他,徑自落在天守閣門外。裡頭的半妖似乎知道他會來,開了半扇明障子,木地板上擱著一雙新木展,邊上候著一位侍女。</p>

見到他來,侍女跪坐著推出木展,這是要幫他換鞋的意思。可大妖怪不喜歡人類碰他,再者妖力能振去汙穢,他便抬腳跨過木屐,踏上了地板。</p>

侍女不敢說話,不敢阻攔,隻伏低了身子降低存在感。倒是追上天守的陰陽師特彆勇,他帶著三隻式神跑到門邊,喊道: "大人!請趕緊離開,闖入了大妖……"</p>

“呼。”犬夜叉吐出濁氣,自案上抬起頭,道, "這隻大妖我認識,你不要緊張。"</p>

"誒?"</p>

"忘記通知你撤結界了,我的錯。”犬夜叉撓了撓頭,吩咐侍女, “春芽,帶陰陽師大人下去休息吧。'</p>

侍女道一句“是”,禮貌告彆,推著有點懵的陰陽師飛快出了天守。眼見陰陽師一臉不滿又疑惑的樣子,侍女悄聲提點一二,他總算恍然大悟。</p>

侍女: “那是犬夜叉大人的兄長。”</p>

"大人說,她的兄長跟她不同,是個純正的妖怪。大人叮囑過我</p>

,他很討厭人類,所以他來了之後就彆說話,彆動手也彆擋道,這樣能活得下去。"</p>

陰陽師: "……這麼重要的事大人居然不告訴我。"</p>

侍女: "大人知道您睡得早,便沒有打擾,隻是忘記叫您撤掉結界了。"</p>

陰陽師仰頭: "她的兄長看上去不太好相處啊,讓他們敘舊真的沒事嗎?"</p>

侍女歎道: “終歸是兄妹,總不會出事。如果真打起來了……大不了重建本丸,正巧大人嫌棄現</p>

在的本丸規格小。"</p>

陰陽師不說話了,他也摸不準大妖何時離開,為防萬一,今晚隻能守夜。</p>

與此同時,天守閣內。借著煌煌燭火,殺生丸走向犬夜叉,也不等她出言就落座,坐的地方還是她案桌的左側,一個有墊子有小幾、專門負責給城主解惑的“謀者”位。</p>

挺不客氣的,但好賴沒把犬夜叉從主座趕下去,算是從本質上遏製了再吵一架的可能。</p>

時隔八個月,兩人氣都沒消。倒不是他們氣量小,而是長生種對時間沒概念,在人類看來相當漫長的時間,在他們看來跟八天沒區彆。</p>

也就是說,八天前剛吵完,誰也不肯低頭道歉,現在又同處一室,氣氛怎一個室息了得。殺生丸向來是端得住的主,無交流就打量起半妖的“地盤”。</p>

說來也怪,半妖明明是個女孩,生活的地方倒是素得很。整個天守閣除了木櫃、卷軸和書,就沒多餘之物了,甚至連個妝盒也無。</p>

不僅如此,此時坐在案邊的半妖披頭散發,泛著一股油墨味兒,一看就知道她處理了許久的公文。雖然他對“半妖有耐心處理公文”這件事有些許驚訝,但更多的是存疑,懷疑半妖處理不了這些事物。</p>

畢竟,半妖那一□□爬字他見過,幾年沒長進,是個人都看不懂。除非她的字已脫胎換骨,否則……</p>

長得高就是好,殺生丸隻消轉個角度,就能看到犬夜叉在寫什麼。</p>

一看之下,狗爬字還是狗爬字,隻是爬得比以前“斯文”了點,至少不劈叉了。即使瞧著依舊費勁,可對蠢半妖來說,無疑是質的飛躍。</p>

就像檢查完孩子試卷、發現蠢兒終於考及格了一樣,殺生丸的心情勉強好了些。</p>

詭異</p>

的是,犬夜叉對任何事物都觀感遲鈍,偏偏對察覺殺生丸的情緒該死得敏感。發現“室溫上升”後,他莫名地說了句: "茶水在對面,你自己倒。"</p>

很好,冰河世紀結束了。</p>

行吧,戰爭時代又開始了——</p>

殺生丸: “你作為主人,不應該招待客人麼?”</p>

犬夜叉: “你作為客人,進來不應該換鞋麼?”</p>

殺生丸: “妖力可以振去汙穢。”</p>

犬夜叉: “你有手腳,也可以主動泡茶。”</p>

殺生丸: “半妖,看來許久不見,你的嘴倒是有長進,也不知道你的實力長進沒有。”</p>

犬夜叉: "這就不勞煩大妖怪費心了,畢竟你在外天天提升實力,也沒見你殺死無慘。或許有一天,你看中的獵物會死在我手裡。"</p>

殺生丸: “跟大妖搶奪獵物,犬夜叉,那你會死在我手裡。”</p>

犬夜叉: “行啊,彆到時候不僅沒殺死我,還被我砍了手。”殺生為;….</p>

半妖逞得一時口快,可他也握著她的把柄。</p>

“你想怎麼砍我的手,跳起來砍嗎?”殺生丸平靜道, "你不砍我的腿是因為不想嗎?還是多看一眼都覺得高得讓你自卑呢,半妖。"</p>

犬夜叉:...</p>

啊啊啊!這家夥!為什麼總能這麼精準地戳中他的死穴!上輩子長得比殺生丸矮已經是人間慘劇了,這輩子活到現在還得仰望他,簡直是大宇宙的惡意!</p>

犬夜叉: "殺生丸,你今天過來是為了跟我吵架?"</p>

殺生丸: “無聊。”他轉向她,看著她的桌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過是過來巡視附臣的領地而已。"</p>

真難得,一張冰塊臉上會有這種表情,還熟悉得讓人想揍。犬夜叉記起來了,那同款的表情曾出現在父親的墓中。</p>

都是前世的事,那時候殺生丸用毒華爪溶了父親的部分骨架,以此掩埋了戈薇。他憤怒之下一爪子擊碎了殺生丸的鎧甲,而這貨看著鎧甲散落一地,便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p>

他說: "為了一個人類女孩發怒了嗎?這麼感情用事,真是可悲的半妖。"那表情配上</p>

諷刺,欠打至極。</p>

可不知為何,或許是兩百歲的殺生丸少年氣重、長得嫩的緣故,同款表情搭語氣竟給人一種微妙的、賤嗖嗖的感覺。像什麼呢?就像他在戈薇家附近見過的柴犬,不揍它的時候老扒拉他,得逞了就一臉賤笑,非要揍一頓才老實,真是笨蛋呢!</p>

誠如殺生丸,的確也是個笨蛋,甚至比那隻柴犬更讓他看不順眼。還“巡視附臣的領地”,嗬,當長狹城是他的嗎?</p>

犬夜叉: "拉倒吧你,你不是說你是客人麼?長狹城可不是你的東西。"</p>

殺生丸起身,第一次沒有嫌棄人類之物,而是伸手從對面取過壺倒了一杯冷茶,道: “是你這個‘主人’允許客人做主人的事。”舉杯,輕抿了一口。</p>

簡言之,她讓他親自倒茶就是讓他做主的意思,這權力可是她給的。</p>

殺生丸是懂怎麼氣人的,他看向她桌案上的公文,道: "需要我再做點主人的事嗎,犬夜叉?"犬夜叉:...</p>

忍住!忍住!毛筆特彆貴,不能捏斷!</p>

深呼吸,犬夜叉獰笑道: “好啊,你有本事就全做完啊!反正天守閣沒有第二張榻榻米,這張桌案就讓給你了,我睡覺去。"</p>

直接起身,在明障子前搖了搖鈴。少頃,幾個侍女魚貫而入,犬夜叉轉身進入居室洗漱更衣,半點不理人。</p>

約莫一刻鐘後,侍女們出去了,一位婆婆進來奉上一壺熱茶和新杯,再帶一碟果子。待她也退下,居室中的火燭便滅了,隻剩閣中的短燭還在跳動。</p>

殺生丸明了,半妖是在確定他不會對侍女們動手後才安心睡覺,原來在這狗東西眼裡,他是個沒品到會無緣無故對女人下殺手的人?</p>

嗬,蠢貨就是蠢貨。</p>

殺生丸本想拂袖而走,然而大妖視力太好,一轉身就瞧見了一片狗爬字。</p>

堆在右手邊的多,放在左手邊的少,可見半妖處理俗務的能力不行。且半妖還有個亂攤東西的毛病,導致整張桌案沒個寬敞伸手的地方,難怪寫不好字。</p>

靜默片刻,聽著內室逐漸綿長的呼吸,殺生丸終是留了下來。</p>

他坐到案前,金眸掃過未乾的筆墨,沒理,先翻開半妖處理好的公文看看。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大妖陷入了更為</p>

漫長的沉默。</p>

鳥倉勝留書表示,長狹城隻有一處淡水河,居民取用都在那兒,最近兩年生下的新生兒多了感覺以後會不夠用,該怎麼辦?</p>

犬夜叉回複:等著,我會劈一條河過來,這樣就有兩條了。劈,怎麼劈?用那把妖刀一刀刀劈開地面引過來?</p>

殺生丸:..</p>

到底是西國的下一任王,他處理俗務是有些閱曆在的。忍了忍終是沒忍住,他提起筆,在狗爬字下方的空隙中寫下蒼勁有力的古體方塊字:打井。</p>

有河就有淡水,有淡水為何要再引河,真以為引河是容易事,不怕長狹城被淹?還</p>

不如在城中打井,省事還方便,可她竟要劈河……看來長狹能在半妖手下活過兩年,人類也算很努力了。</p>

殺生丸面無表情地再翻一本。</p>

鳥倉家臣留書表示,漁民們捕獲了大量的魚,供完伊豆後還有餘裕,可否分給城中吃不起飯的貧民?或者,要不要定下一條分食的規矩,以示城主的善心?</p>

犬夜叉回複:那就分吧,但不能白吃,吃飽了讓他們乾活。</p>

殺生丸:..</p>

思路上沒錯,得到什麼就要交付代價,這是妖怪的行事準則。可在落實上出了偏差,半妖不懂下餌的分量,讓人類吃得太飽隻會讓他們怠惰。</p>

還吃飽了乾活?嗬,以他對人類的了解,他們飽一頓會要求飽兩頓,飽兩頓會要求頓頓飽。人心貪婪,欲無止境,他們到最後非但不會感激半妖,還會聯合起來反叛她。</p>

雖說他很有興趣看到那個場面,但……半妖把話放在前頭, “托”他處理俗務,要是他今日處理的事釀成了後果,半妖可不會認為是自己的錯,隻會以為他殺生丸故意使壞。</p>

殺生丸不語,在下方寫道:不勞而獲,多養逆民。</p>

不指望半妖看懂,但人類的家臣懂就行了。要是家臣連這都看不出來,那留著還有什麼用,直接殺了還能省下不少糧食。</p>

殺生丸無慈悲地想。</p>

接著是第三本、第四本……殺生丸翻閱的速度快,落筆的速度也快。這些將犬夜叉折磨了一天的公文沒多久就被他整完,甚至整整齊齊地疊在案上,像極了他一絲不苟的私下作風。</p>

倏忽,短燭燃儘,騰起一縷青煙,夜深沉。</p>

大妖端正地跪坐在案前,兩手置於膝</p>

蓋上,於黑暗中閉目小憩。漸漸地,整個天守閣都被大妖的氣息覆蓋,給守夜的陰陽師一種不祥的感覺。</p>

陰陽師: “真是霸道的家夥啊,把大人的地盤當成了自己的。”</p>

式神吐槽: “你不服你可以去揍他。”</p>

陰陽師斬釘截鐵: “服。”</p>

式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