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黑。
這是薑瓷宜有意識後的兩大感覺。
陰暗潮濕的環境像是有條毒蛇蟄伏在附近一般,眼睛上蒙著的黑布讓她其他的感官更加明顯,稍微有點響動都能把她嚇個激靈。
薑瓷宜的腦袋悶痛,呼吸也有些緊,喉嚨像是被堵了團棉花一樣發不出聲音來。
完全無法判斷自己身處何處。
她的電子設備和GPS定位追蹤器也都被拿走了,無法和外界聯係。
也不知道喜哥她們把鄭舒晴救出去沒。
還有……程星。
不知道她現在知不知道這件事。
肯定要急死了。
思及此,薑瓷宜苦笑了下。
當時事情發生得太急,薑瓷宜以為自己可以處理的。
沒想到,被暗算了。
她對自己和喜哥的配合太過自信,也低估了對方。
對方的聲音雖然經過變音處理,但薑瓷宜在看到她的身形後就已經認了出來。
陸琪。
薑瓷宜沒想到陸琪會做出這種極端的事情。
仿佛是被逼到絕路的瘋子。
陸琪利用鄭舒晴,想要讓鄭舒晴把薑瓷宜騙出來,讓薑瓷宜再次感受那種被背叛的滋味,但沒想到鄭舒晴這次說什麼也不肯。
氣急敗壞的陸琪把鄭舒晴狠狠折磨了一番,又利用虐待視頻把薑瓷宜誘了出來。
薑瓷宜和她對峙也不過幾分鐘,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一棍子就把她給敲暈了。
隨後她就沒了意識,直接被關在了這個地方。
薑瓷宜覺得冷,像是被關進了冷庫一樣。
她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根本扛不住這種冷,打了兩個哆嗦後也沒好太多。
被關在這種地方,倒是讓她想起了剛結婚時被程星關進閣樓裡的狀態。
那時她也冷,穿著一條不抗凍的裙子,坐在冷冰冰的輪椅上。
程星像養狗一樣喂養她。
那時她尚且沒被打倒,這時也自然不會。
但時間在黑暗中過得很漫長,她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光。
更不會像那時被關在閣樓裡,會有人猛地打開門給她送飯,說幾句賤嗖嗖的話,好燃起她的鬥誌,激發她活下去,想出去的希望。
在這裡,什麼都沒有。
未知的恐懼在心底不斷蔓延。
薑瓷宜隻能通過計數來提醒自己時間的流逝。
數到一萬時口乾舌燥,沒有水沒有食物讓她的胃也開始抗議。
數數的方式也行不通。
這種折磨人的方式以前是用來嚴刑拷打審問犯人的。
任何人在這種酷刑下都無法堅持三天。
甚至很多人連一天都堅持不了。
薑瓷宜卻沒有自怨自艾,輕呼出一口氣,在心裡默數。
大概數到三萬多的時候(),困意襲來⊕()⊕[(),她閉著眼睡了一會兒。
醒來,默數,或是默念程星的名字。
念一次程星的名字約等於1秒。
也不知道念了多少次,再次睡著。
挨的那一悶棍仍舊讓她昏昏沉沉的,這種昏暗的環境也會容易讓人想睡覺。
所以她頻繁地睡著,醒來。
醒來後下意識伸手去摸手機看時間,卻後知後覺地發現,手被綁著,她的頭邊也沒有手機。
如今她被關在一個未知的空間裡。
這樣的輪回不知道持續了多少次。
薑瓷宜每一次都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但每一次又都能堅持下來。
冷意愈發明顯,長期在這種環境裡,再加上不吃不喝,人很容易失溫。
如果是以前,在奶奶去世後的那段時間,薑瓷宜沒什麼求生欲,說不準也就躺平。
死就死吧。
薑瓷宜抱著這種念頭也生活過一段時間。
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來之前沒跟程星說,也存了一個心思。
那就是她一定會平安回家的。
所以要等回去以後,一臉平靜地跟程星說自己又乾了票大的。
那時程星一定會無奈又崇拜地說:“你也太厲害了吧薑瓷宜。”
程星很擅長誇人。
誇人時非常真誠,而薑瓷宜也受用。
所以她現在不能死,起碼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死。
她是唯一的證人。
見到了陸琪的臉,聽見了她的聲音,和她對峙,被她恐嚇威脅。
如果她死了,那依照陸琪有恃無恐的模樣,想必已經做了周密的計劃,她的死就會成為一樁懸案。
薑瓷宜撐著昏沉的身體艱難挪動,也可以稱之為蠕動。
這樣的挪動十分考驗核心力量,幸好這段時間為了站起來,她一直在超支體力做複健,算得上健身過。
隻是挪動消耗了她太多能量,胃傳來的饑餓感更重。
薑瓷宜也不嫌臟,乾法醫的出過那麼多現場,當著屍體面吃飯也能吃得香,見慣了臟亂的場面。
平常她雖然有輕微潔癖,但在這種生死關頭,她從來不會掉鏈子。
好在經過她一番努力,尋到了個不算太冷的地方。
在當下這種情況,她推算自己最多還能堅持三十個小時。
如果三十個小時內還沒人能救她出去,那她沒有被餓死渴死,也會冷死。
那她的死狀一定很慘。
薑瓷宜光是想想就兀自搖頭。
呆在這種環境裡,薑瓷宜的思緒倒是越發活躍。
平時對於美食沒什麼欲望的人,現在腦子裡不停跳出各種菜。
最後控製自己的思緒,不要總是想吃的。
可是想點什麼呢?
胡亂想一會兒,腦子昏沉便又睡過去。
() 這樣的過程重複了一次又一次,薑瓷宜每一次都記著數。
但忽然有一次就恍惚了,忘記自己記到了28次還是38次。
她直覺這不是個好的預感。
而且她每一次的睡眠都很短暫,好像睡了又好像沒睡著,很像是午睡時打個盹的狀態,還有各種陰暗的夢,整個人困乏得很,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
不過她現在身體狀態也不怎麼好就是了。
薑瓷宜這次又閉上眼,思考了一會兒後腦子又有些昏沉了。
眼皮子耷拉著,意識渙散。
“咚!咚!咚!”
很重的三聲響傳來,像是要把這房子震塌一樣。
打破了這暗黑空間裡的死寂,直接讓薑瓷宜支棱起來。
薑瓷宜把耳朵貼在地板上,地板上有一層黏膩的液體,摸上去有些粘稠,不像是水,又好像是水。
她屏息凝神聽著動靜。
這個地方隔音很好,她隻能聽見有說話聲,但說的什麼完全聽不見。
那說話聲也斷斷續續,像蚊子在很遠的地方振翅,嗡嗡兩聲而已。
薑瓷宜用被捆著的兩隻腳不停敲地板,木質地板敲起來還有回音。
回音在這種空間裡十分詭異,平添恐懼。
可對薑瓷宜來說,這是求生的希望。
她也顧不得許多,尚未完全恢複的腿此時生出鈍痛感,仿佛在提醒她這種方式不可取。
但她仍舊用力撞擊著地板。
咚咚咚的聲音隻能回蕩在這個空間裡,樓下似乎完全不受影響。
樓下的說話聲還在繼續,根本聽不到她的求救。
長期的敲打耗費了薑瓷宜為數不多的體力,腦子混沌,意識昏沉,還未等到人來救她就已經暈了過去。
-
此時,樓下。
穿著灰色衣服的傭人把刀放在一旁,另一個戳著她胳膊指責道:“這邊不比咱們在南苑,往後要動靜小些。”
“沈小姐素來愛喝新鮮的骨頭湯。”傭人低著頭說:“也是夫人吩咐的……”
“那也不能這麼大動靜,驚擾了夫人休息。”另一人道:“夫人到這邊來也是想散散心,小憩幾日。昨個兒她又做了噩夢,這會還沒醒。”
“沈小姐快到了吧?”傭人看了眼掛在牆上華麗的鐘表,“夫人還沒來,豈不是……”
另一人瞪了她一眼:“主家的事兒哪輪得到我們置喙?不要仗著夫人平時脾氣好就口無遮攔的。”
傭人低著頭安靜聽她的指責。
另一人將她剁好的骨頭放在一旁,壓低了聲音道:“沈小姐跟夫人關係再親昵,也還是比夫人低一階的。她來了等著便是,夫人醒來自然會過來。”
傭人哦了聲,隨後揉了揉耳朵:“敏姐,你有沒有聽到敲門聲啊?”
“咱這門都有門鈴的。”敏姐說:“怎麼會有人敲門?怕不是你剛才剁骨頭聲音太大出現幻
聽了?”
傭人恍然,“好吧,往後我一定小心些。”
敏姐打點好廚房的一切便離開做彆的事。
傭人站在原地沒動,仔細聽了會兒發現確實沒什麼聲音。
許是敏姐說得對,可能她幻聽了。
傭人一邊清洗剁好的骨頭,一邊碎碎念著:“人上年紀了,耳朵都跟著不好使。”
以前她們都是在南苑照顧夫人的,但最近夫人覺得南苑住膩了,臨時起意要來蘭庭公館來住。
蘭庭公館也很大,周邊都是同類彆墅區,修建風格偏向歐式。
但跟南苑比起來就有些不夠看了。
今早差人來這裡做了清掃,將所有的床單被罩都換上了新的。
傍晚時沈小姐會來拜訪,跟夫人照舊聊聊天。
家裡的小姐們都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業,自從大小姐開始接手公司的事情之後,夫人就清閒許多。
今年更是把家裡大部分產業都交給了大小姐管理,先和妻子全球遊了一圈,後來回家就沒什麼事,閒坐著養花剪草,修身養性。
薑夫人仍舊是體弱多病的模樣,隔三差五病一回。
來蘭庭公館也是薑夫人提出來的。
傭人在這家做了五年,真心喜歡這兩位夫人,感情穩定,家庭和睦,妻妻恩愛,養出來的女兒個個水靈又爭氣,一水的名牌大學畢業。
不過生在這種家庭,就算不是名牌大學畢業,混得也差不到哪裡去。
傭人心裡感慨了一番,又急忙拿出小燉鍋,把薑夫人晚上要喝的滋補湯燉上。
廚房裡散發出藥材的味道,整個空間變得溫暖起來。
下午四點鐘,沈小姐如約而至。
但薑顧兩位夫人還沒從南苑過來。
沈小姐來這裡本就是帶著為兩位夫人暖居的意思,順帶敘敘舊。
沈家和顧家算是姻親,但沈小姐出生時母親難產去世,沈總自幼便對她多加冷落,連帶著整個沈家都不大能看得上她。
還是沈小姐有能力,成年後創立了自己的時裝品牌,後又創立了科技公司。
跨度大,但都做得不錯。
硬生生擠進了盛世集團,目前也擔任著盛世集團副總經理的位置。
可盛世集團裡有個樣樣都好的沈大小姐在。
從小時候起,沈大小姐就事事壓沈小姐一頭。
沈大小姐是那種完美的人,事無巨細,樣樣做到了極致。
學鋼琴,學國畫,學馬術,高爾夫球,經商,管理,每一樣拿出來都可圈可點。
相比之下,沈小姐似乎並沒那麼厲害。
但那時薑夫人同沈夫人關係好,沈夫人還沒生下沈小姐時就已經定下了娃娃親。
雖說隻是一句戲言,人活著還可以賴掉,但沈夫人去世了,留下的孩子自然要幫忙照看。
也幸好,薑夫人是個守諾的人。
對沈小姐一直很好,而那門娃
娃親也沒人再提起,偶爾提起來,薑夫人便會說:“阿姨被偷走的那個孩子,想來應當跟你更合得來。也不知為何,你和清秋清楓她們都合不來。”
薑夫人那麼說得久了,大家也就默認沈小姐和三小姐的娃娃親。
當年三小姐找回來以後,沈小姐對她也是言聽計從,十分照顧。
但沒想到又發生了縱火那檔子事。
這些年,顧家也是命運多舛。
傭人先給沈小姐端來果盤,敏姐是兩位夫人出差時負責的管家,所以此時由她出面解釋緣由。
沈小姐一向是個好脾氣的人,並沒有說什麼,反而笑著誇讚水果很甜。
三言兩語之間緩解了尷尬,她隨意說笑幾句,幾個與她熟識的傭人皆被逗得喜笑顏開。
說說笑笑間,兩位夫人的車停在院子裡。
沈晴雪從沙發上剛站起來,薑夫人就隔著偌大的落地玻璃看見了她,欣喜地朝她揮揮手。
沈晴雪提步要出門迎接,薑夫人朝著她搖搖頭,但沈晴雪還是出了門去。
陰沉了一天的江港此時落下小雨。
淅淅瀝瀝的雨點子打在人身上,沈晴雪疾步走到薑夫人身邊,溫聲問:“您最近身體怎麼樣?”
“好著呢。”薑夫人話音剛落,立刻咳了幾聲。
顧綾見狀,立刻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都到家了。”薑若辭斜睨她一眼,帶著愛意的嗔怨:“你給我做什麼?”
顧綾溫聲:“習慣了。”
她話不多,頷首和沈晴雪打了個招呼,不疾不徐跟兩人並肩走著。
沈晴雪雖是顧綾約見過來的,但主要還是陪薑若辭。
薑若辭有塊心病沒解決,這些年看上去狀態還不錯,實際上三天兩頭生病。
身體上的病好治,心病卻難醫。
為了讓她寬心,顧綾隔三差五會找沈晴雪來陪薑若辭聊聊天。
沈晴雪先和她們在沙發上聊了會兒,薑若辭也跟她解釋了遲到的緣由。
昨晚失眠,好不容易睡著又做噩夢醒來,之後便睜眼到天亮,這一天都沒什麼精神,卻沒想到吃完午飯後犯起了困,想著打個盹卻沒想到一覺睡到現在。
本來都想著今天先不過來,但知道她已經到了這邊,又立刻開車過來了。
“您可以跟我說的。”沈晴雪笑了笑:“要是知道您不準備過來,我直接開車過去不就好了嘛。咱們在哪裡見面不是見面?”
“不一樣。”薑若辭拍了拍她的手,發覺她手冷冰冰的,握在手中揉搓了幾下,皺著眉頭抱怨:“你這手怎麼跟你母親一樣,到了冬天總是暖不過來。等有空了你要記得去找中醫調養一下,這不是個小事情的。”
“知道了。”沈晴雪乖巧應答。
“這房子原本是買來給清秋做婚房的,結果清秋談婚論嫁到一半又掰了。”薑若辭無奈搖搖頭:“清秋嫌這房子不吉利,被我給要過來當散心的地兒了
。你過來是給這房子添分人氣兒,我住著覺得熱鬨。”()
沈晴雪聞言,一下就懂了她言外之意,那我今晚就厚臉皮住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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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不得呢。”薑若辭笑道。
沈晴雪慣會說些好聽的,在薑若辭面前竟挑她感興趣的話題聊,從近期的娛樂新聞到顧清秋又做了些什麼項目,還有最近倫敦的天氣,薑珊那邊感情的新動態,幾乎都圍繞著她的女兒們在聊。
沈晴雪比薑若辭和顧綾還了解那三位小姐的動向。
聊到中途,顧綾打斷她們的話,“吃飯了。”
沈晴雪挽著薑若辭的手臂到餐桌前,在她右手邊落座。
薑若辭喊人先給她舀了一碗骨頭湯,“你最喜歡喝的,我專門讓人給你做的,嘗嘗味道有沒有變。”
沈晴雪嘗了一口,笑著誇讚好喝,但那笑是不達眼底的。
一頓飯吃下來,薑若辭的笑沒停過,沈晴雪卻沒吃多少東西。
顧綾看在眼裡,給她夾了好幾次菜,又讓人給她添了主食。
飯後因著外邊下了小雨,也沒辦法出門散步消食,隻能在家裡做點什麼打發時間。
沈晴雪提議三人玩鬥地主,打了兩個小時的撲克牌,薑若辭先打了個嗬欠,沈晴雪便說要散了。
她在這裡慣會看眼色。
等到兩位夫人上樓回了房間,沈晴雪才輕呼出一口氣,收起了帶著笑臉的面具。
不過幾秒,她又重新掛著笑臉,轉頭問傭人:“我的房間是哪間?敏姐。”
敏姐帶她上樓,給她交代了下蘭庭公館的構造。
房間裡自帶浴室和洗手間,衣櫃裡已經放好了她的衣物,而她左邊的房間是書房,走廊儘頭是兩位夫人的房間,如果有事可以摁床頭的鈴,一分鐘之內會有人過來。
沈晴雪回了句知道,又給敏姐塞了幾個紅包,說是給傭人們分分,算是喬遷新居的禮包。
敏姐受寵若驚,推辭了兩遍拿著,誇了她好多句。
等到敏姐離開,沈晴雪關上房間的門反鎖,摘掉眼鏡,解開襯衫最上邊的那顆扣子,眼神變得陰沉。
整個人都帶著一種應酬後的疲態。
她從包最底下翻出一盒煙,站在窗邊點燃了一支。
也不知道吱吱這會兒在做什麼。
煙霧飄散向遠方,她對有這種想法的自己苦笑了下。
馬上都是要跟吱吱分彆的人了,怎麼還動起情了?
沈晴雪攆斷抽了一半的煙,去浴室簡單衝了個澡,躺在床上準備休息。
閉上眼沒多久,耳邊卻突然出現幾聲敲擊——
“咚——咚——咚——”
跟鬨鬼一樣。
沈晴雪卻是個不信這些事的,她掀開被子下了床,順著聲音來源找去。
最終在她右邊的房間停下來。
剛好敏姐在樓下,問她有什麼事。
沈晴雪讓她找來右邊房間的鑰匙。
敏姐拿著鑰匙打開了門,是個打掃得乾乾淨淨的房間,沒有任何異常。
沈晴雪說可能是自己幻聽了,打發走敏姐重新站在房間裡。
很長時間沒有聲音。
但沈晴雪也閒得無聊,在房間裡站了一會兒。
等了會後,她清晰地聽見頭頂傳來聲音——
“咚—咚—咚—”
沈晴雪走到樓梯口,提步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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