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1)

程星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裡,她站在祖母家的柿子樹下,正值柿子成熟的季節,秋風習習,她的父親架了一把梯子,借著梯子的力道上了樹。

她要哪一個隻需在樹下指,父親自會給她摘下來。

祖母坐在院子裡曬中藥,笑著揶揄她:“數你挑剔。”

程星笑著吐舌頭扮鬼臉:“還不是你們慣著我。”

“說得對。”母親從房間裡走出來,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笑道:“往後不慣著你。”

程星挽上她的手臂,“那可不行。”

陽光照灑在院子裡,溫暖得人快要化掉,可是這些美好就像是易碎的泡沫。

和樂融融的景象逐漸虛化,隻剩下一片空白。

她看見洛茜站在高樓上,毫不猶豫地笑著跳下樓。

她試著走到洛茜的屍體旁,卻發現屍體不見,再一抬頭,洛茜仍舊站在那個位置朝她笑。

森然的笑讓她起了一聲雞皮疙瘩,她想喊洛茜的名字,可是嗓子就像堵了一團棉花,根本喊不出來。

於是下一秒,洛茜再一次從高處墜落。

重複了一次又一次,程星拚命想要改變這個結局,但隻能無力地站在原地。

終於,場景變得模糊,她聽見母親溫柔地喚她:“小星。”

程星嘗試睜開眼睛,卻像有千斤重。

“給你織了一條圍巾,看看喜不喜歡。”

“什麼時候回家呀?我想你了。”

“小星,又到冬天了。”

“……”

母親一聲聲的叮嚀在耳邊響起,程星想要應她,卻發現她的影像逐漸變得模糊,扭過臉時都看不見表情。

最終化作一縷青煙向上飄散,程星用力去抓,卻抓了個空。

隨即睜開雙眼,入目是刺眼的白,房間裡安靜得可怕,隻有很輕的呼吸聲。

程星的心臟跳得很快,大腦像天花板一樣白,這種狀態持續了很久。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兒來,但下一秒就去確認自己所處於哪個世界,一轉頭就看見坐在床邊,單手撐著打盹的薑瓷宜。

……不用確認了。

她沒回去。

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

程星再次嘗試在腦海中跟原主對話,卻沒有回應。

她猜測可能要在特殊的節點才能跟原主對話。

想起傍晚的事,她有些內疚,肯定害薑瓷宜擔心了。

薑瓷宜的頭發有幾根垂下來,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上去,手還沒來得及收回,薑瓷宜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清冷的眼睛沒有半分混沌,一點都不像剛睡醒的模樣,淡然地打招呼:“醒了?”

仿佛程星隻是安靜地睡了一覺。

程星的手指縮了縮,收回來,低聲應:“嗯。”

“餓不餓?”薑瓷宜的胳膊有點酥麻,她甩

了甩,伸手揉了揉,聲音隨之壓低:“想吃點什麼?”

程星搖頭:“不餓。”

壓在她心頭的事情太多了,想不明白的事也太多。

之前她問過係統,原主到底在哪裡。

但係統沒有給她明確答複,如今看來,應該被困在她的大腦裡,也可能是某種精神力裡。

想到和原主共用一具身體就很難受,如今身上還擔著洛茜的死,她哪裡有胃口?

孰料薑瓷宜已經拿起手機,低著頭劃拉屏幕,“菠菜粥吃不吃?腸粉要不要?油條來一份?會不會有點油膩?”

“我不餓。”程星打斷她:“阿瓷。”

薑瓷宜迅速下單了外賣,已經到了付款頁面,程星握住她的手腕,再次喚她:“阿瓷。”

“你要吃。”薑瓷宜強硬地付了款,然後抬起頭看向她。

那雙眼睛裡盈著太多複雜的情緒,淚光閃動,卻倔強地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脆弱,於是彆過臉去,“你需要吃東西。”

程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全都聽她的。

剛醒來時,程星還以為薑瓷宜是真的淡定。

沒想到她隻是強裝鎮定。

她付款時手指在抖,點完外賣後又很久沒說話。

程星也還沒從那個夢裡緩過勁兒來,她已經很久沒夢見過母親了,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常會夢見她,但後來快連母親長什麼樣子都忘了。

記憶變得模糊,也不敢去想那些事情。

可是一旦想起就勾動了思親的心緒,程星會不可控地去想她的母親要怎麼辦,會想母親一個人過得好不好。

病房裡安靜得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薑瓷宜忽地重重呼出一口氣。

程星聽見聲響扭過頭看她,就對上了薑瓷宜帶淚的眼睛。

她什麼話都沒說,隻需要看過來,就已經訴說著她的擔憂與無助。

程星感覺自己的心在一瞬間被刺痛,眼睫微抖,哽道:“對不起,阿瓷。”

薑瓷宜的眼淚掉下來,又立刻抬手擦掉,吸了下鼻子,想說些什麼卻隻動了動嘴唇,什麼都沒說出來。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抱抱。”程星朝她伸出手,也沒管薑瓷宜答不答應,立刻伸手抱上去。

抱住薑瓷宜以後,程星才對自己醒來這件事有了實感。

她抱薑瓷宜抱得很緊,緊到快要呼吸不過來,卻還是覺得不夠。

薑瓷宜的雙臂箍在她腰間,臉埋在她肩膀裡。

不一會兒,程星感覺肩膀處有溫熱濕潤的痕跡,薑瓷宜的身體在抖,小幅度的抖動,悶哼聲從肩膀處傳來,卻是壓抑著的,若是被旁人隻聽見聲音,肯定以為是呼吸聲有些重。

可是程星知道,薑瓷宜在哭,在壓抑著哭。

她幾乎沒有哭聲,不停用呼吸來調整著自己哭的節奏,試圖平複下來。

可是身體的抖動騙不了人。

程星沒想到自己的

昏迷會讓薑瓷宜這樣,頓時有些心疼,不停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阿瓷,我在的,我沒事。”

“阿瓷,你彆哭。”

“寶寶,我醒來了。”

“……”

程星一句又一句地溫柔輕哄,卻收效甚微。

薑瓷宜似是聽不見一樣,不回應也沒減輕身體抖動的幅度。

大概過了五分鐘,薑瓷宜的呼吸聲逐漸平複下來,也沒再哭了,隻是一開口說話的聲音還有些哽咽。

她平靜地說:“我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怎麼會?”程星反駁:“我還要陪你呢。”

薑瓷宜鬆開抱她的手,眼睛都哭紅了,連鼻子也是紅紅的。

程星從床邊抽紙遞給她,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把,“怎麼還哭了?”

她說話的聲音都跟著有些哽咽。

薑瓷宜擦掉眼淚,擤了擤鼻涕,輕呼出一口氣,平和地說:“腦子裡的水太多,不利於思考,所以往出倒一倒。”

程星:“……”

“沒見過自黑這麼狠的。”程星笑道。

薑瓷宜:“現在見過了。”

程星無言以對,隻能點點頭。

淩晨四點鐘,外賣送來得很快。

薑瓷宜負責拆外賣,程星坐在床上什麼都沒乾。

並不是她不乾,而是她一伸手,薑瓷宜就把她的手推開了。

忙碌慣了的程星還有些不習慣,但坐在病床上享受薑瓷宜的照顧也是種很不錯的體驗。

雖然嘴上說著不餓,但程星還是吃了不少。

最後薑瓷宜把所有的餐盒收好,又把病床上的折疊桌收起,她已經可以站起來短暫地走幾步,但不能走太久,所以隔一會兒站起來收,隔一會兒又坐在輪椅上。

等她收完也才淩晨四點五十,距離天亮還有很長時間。

外邊有街燈映照出來的光,月亮藏在雲層後,灰蒙蒙一片,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天氣。

程星躺在病床上拍了拍:“來躺。”

“躺不下。”薑瓷宜說。

“可以的。”程星往後挪了挪,身體側著,留了很大空間。

薑瓷宜看了下,借助輪椅的力上了病床,蜷在程星懷裡。

病房裡隻留著一盞昏黃的燈,她能聽見程星的心跳聲,撲通撲通跳得更快一些。

薑瓷宜伸手摁在她的心臟上,低聲問:“是你的心臟裡住了另一個人,還是你住在了她的身體裡?”

程星剛吃過飯就已經又有些困頓,正在平靜的氛圍裡醞釀睡意,卻忽然聽見薑瓷宜的問題。

思考片刻還是如實回答:“我住在了她的身體裡。以前,我出了車禍,再醒來就到她的身體裡了。”

薑瓷宜又問:“所以琉璃巷真的存在,和我通信的人從始至終隻有你?”

“嗯。”程星在剛知道這件事時沒有刻意跟她說兩個世界的事,但現在既然薑瓷宜問了,便趁機解釋

:“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怎麼做到異世界通信的,但我高中的時候會將信投進固定的郵筒,然後會在家門口的郵箱裡收到你的來信。”

“我後來在網上查過你的地址,卻隻查到了相近的地點,所以我以為是你對自己信息保護得很好,給了我假地址。”

程星起初也糾結這個問題,但後來想想,自己都穿越了,異世界通信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薑瓷宜伸手勾弄著她的發梢,沉默良久後問:“那,你會離開嗎?”

程星啞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阿瓷,你相信命運嗎?”程星反問。

“信一半,不信一半。”

“往後就信吧。”程星說。

以前她跟薑瓷宜一樣,對命運嗤之以鼻。

但現在發現,人類的力量是很渺小的。

當她來到這裡,就一直在被推著走,做不了自己的選擇。

還不如就信命。

“比起命運,我更信我自己。”薑瓷宜說。

“那我呢?”程星問:“你信我嗎?”

“你會離開嗎?”薑瓷宜不想跟她繞圈子,泄憤似的拽了下她的頭發,拽得程星頭皮都痛,也隻能無可奈何地低頭看她。

縮在她懷裡的薑瓷宜像個頑劣不堪的小朋友,難得在冷靜的薑瓷宜身上看見這種稚氣。

程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她閉了閉眼。

沉默仿佛是最好的回答。

程星現在猜測,可能等任務時間到了之後,是去是留不由她抉擇。

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命運定好的。

遇見薑瓷宜,愛上薑瓷宜是命運。

那麼,離開也是。

程星閉著的眼睛裡流出一滴淚。

薑瓷宜多聰明的人啊,從她的沉默裡早已讀懂了一切。

卻固執地又問了一遍:“程星,你會離開嗎?”

程星的手掌撫過她的背,有種說不上來的悲傷。

“什麼時候?”薑瓷宜又問。

她將自己困進了程星的懷裡,由她懷中淡淡的清香隔絕掉難聞的消毒水氣味,仿佛這樣就可以給自己營造一個避風港。

程星悶聲回答:“阿瓷,我不知道。”

-

這一夜有些難熬,後來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卻都睡不著。

程星偶爾閉上眼,腦海中都會閃過洛茜的屍體。

半夢半醒間,她又看見母親在溫柔地對她笑。

一刹那,所有克製著的情緒都繃不住,她撲進母親的懷裡放聲大哭:“媽,我好累。”

在這裡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後背像是背了一座大山。

她要擔心原主所做的一切敗露,要承擔原主所做的惡。

但她從小到大都是模範生。

程星覺得委屈,覺得難過,更多的是無力。

在薑瓷宜問起那個問題後,她在心中默默盤算了一

下,距離任務時間結束隻剩17天了。

十七天後又該何去何從呢?

她沒有答案。

洛茜的死亡壓在她身上,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懷念過去平靜無波的日子,雖然在醫院實習很忙碌,但可以在停下來休息的時候聽同事們吐槽難搞的病患,以及更難搞的患者家屬。

從前沒覺得日子過得慢,但來這裡的每一天,程星都覺得度日如年。

她和薑瓷宜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卻是一種麻痹自我的快樂。

如今洛茜的死撕開了她的保護層,讓她直面現實。

原主曾經作的惡會隨時反噬,不講道理,也沒有預告。

很可能在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時候爆出來。

她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應該是作惡者所承擔的代價,程星卻在承擔著很多莫須有的罪名。

如今,原主連她也一並折磨了。

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等她完成任務之後被強製投送回家,薑瓷宜會如何?

等程星再睜開眼的時候,薑瓷宜已經不在病房了。

她抬手摸了下臉,發現有眼淚。

已經很久沒這麼脆弱過了。

程星拍了拍臉,起床去洗漱,看見鏡子裡自己的臉,突兀地問:“你在嗎?”

她想試圖跟原主對話。

但是原主沒有回答。

試了幾次,都沒反應。

程星也不再執著,反正現在這具身體還是她的。

也不知道原主能不能聽見,程星對著鏡子威脅恐嚇了一番,並且把她痛罵一頓。

這場景要是被彆人看到,一定覺得程星有病。

但程星義正言辭地罵完以後避開傷口洗了把臉,然後回到病房。

薑瓷宜已經回來了,身上還帶著汗,看樣子剛複健完。

她看見程星後也沒打招呼,很冷淡地操控輪椅從她身邊經過,去了盥洗間。

特護VIP病房有浴室,薑瓷宜簡單衝了個澡出來,程星已經換好自己的常服,準備去辦出院手續。

薑瓷宜懶懶抬眼看她,在程星想跟她說話時移開目光。

程星:“……”

-

程星想到薑瓷宜會因為她的沉默生氣,但沒想到會氣到一整天不理她。

程星一個大活人在她面前不停打轉,薑瓷宜就跟看不見一樣。

直到晚上臨睡前,程星在盥洗間裡佯裝傷口破裂喊了一聲,薑瓷宜操縱輪椅進了盥洗間,緊張地問她怎麼了。

程星說:“我額頭又流血了。”

薑瓷宜抬頭,朝她勾勾手,示意她彎腰。

程星直接蹲在她面前,薑瓷宜掀開紗布檢查傷口,發現已經變成褐色,血液凝固,正在複原。

一下子就意識到程星在騙她,伸手在她眉心戳了下:“騙我。”

薑瓷宜語調懶洋洋的,很平淡,但聽

在程星耳朵裡怪怪的(),她怕薑瓷宜更生氣?(),所以立刻拽著她的手哄道:“你已經一天沒理我了,阿瓷。”

語氣怪可憐的。

薑瓷宜倒是對此有話說:“你也是什麼都不跟我說,那我還跟你說什麼?”

程星:“……”

“我沒有不跟你說。”程星解釋:“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阿瓷。”

程星的語氣軟下來,薑瓷宜頓時也沒了脾氣,懶得再為難她,平靜地分析:“你怕我擔心,怕我想太多,所以把一切都瞞下來。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有好奇心,我會去思考這些,就像之前一樣,在沒有答案的時候我也很難受。”

程星微怔。

薑瓷宜的話裡帶著怨氣,把這些日子的不滿都說了出來。

“我不想跟自己的女朋友還要猜來猜去,這不是情趣,是麻煩。”薑瓷宜說:“我可以去猜你在生日時想要什麼禮物,可以猜你今天想吃什麼,但我不想在這種生離死彆的事情上猜來猜去,就像洛茜那樣,有天她去世了,秦醫生都不知道她的心意。”

程星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薑瓷宜對她的不滿這麼多。

薑瓷宜一股腦發泄出來好受許多,她也不是在怨程星,隻是不想在為數不多的日子裡猜來猜去,她也想知道答案。

哪怕離彆是終點,總要告訴她什麼時間抵達,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像程星這樣把一切都自己擔下來,又何曾考慮過她的想法?

“阿瓷,我不是這個意思。”程星解釋道:“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事情太多了,很雜很亂。”

她的生活現在就像是一團亂麻,根本找不到線頭。

“那我問你,你說。”薑瓷宜對著她說,一副談判的架勢,“可不可以?”

程星感覺自己要是敢說不可以,薑瓷宜能立刻扭頭就走,出了這扇門三天都不跟她說話,所以立刻乖巧點頭。

薑瓷宜深呼吸一口氣,仍舊重申了剛才那個問題:“你還有多久離開?”

“可能十七天,可能不離開,可能死亡。”程星說:“我也不知道。”

薑瓷宜的另一隻手握著輪椅的銀質把手,握得很緊,手背的青筋若隱若現。

但她還算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答案。

“你想家嗎?”薑瓷宜又問。

程星微怔,隨後點頭。

程家的人很好,程家也很好,但終究不是她的家。

她家裡還有母親,有祖母和祖父,還有外祖母和外祖父。

薑瓷宜的條理很清晰,挑自己感興趣的問題一個個問出來,程星就把自己和蘇嘉銘的事情也講了,還講了自己的車禍,講自己在這裡見過蘇嘉銘。

得到程星的答案之後,薑瓷宜才把之前那些不理解的事情都理解了。

明白程星為什麼會忽然去一趟京市,明白她回來後的失落和難過。

() 程星卻問她:“為什麼突然問起我家人?”

薑瓷宜頓了下:“因為你在夢裡喊了媽媽。”

程星苦笑:“太久沒見過她,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呢。”

在來了以後的七十多天裡,程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她的母親,提起她家那些溫馨的日常,自己都快要忘記了,但是當薑瓷宜問起來的時候,她將蒙在記憶上的那層灰掃開,發現它們仍舊閃閃發亮,她一切都記得。

跟薑瓷宜聊了很多以前寫信時沒寫給她的趣事,心裡輕鬆很多。

忽然就明白了分享的意義。

是有人會替你記得。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程星終於能跟人大方談起自我,而不是戴著彆人的面具生活。

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程星。

薑瓷宜是個非常合格的傾聽者,安靜地聽她傾訴,時而附和,適當引導,聽完以後會做簡單的評價。

程星講了很多,薑瓷宜卻又問:“那你談過女朋友嗎?”

程星:“……”

“我談沒談過你不知道嗎?”程星趁機把手插入她的指間,變成十指相扣的模樣,順帶把玩一樣地捏了捏:“忙著學習,沒空戀愛。”

“你大學又沒怎麼跟我寫過信。”薑瓷宜說:“誰知道你有沒有戀愛。”

“沒有。”程星說:“醫學院多少課你不知道嗎?哪有空戀愛?”

“所以,是沒有空而不是沒有喜歡的人?”薑瓷宜說。

程星:“……”

“有啊。”程星望著她:“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呢。”

薑瓷宜捏了下她無名指的指腹,“我也是。”

分明是很隨意接的一句話,程星卻一下懵住,心跳都跟著有些不對勁。

她低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我還沒給你針灸呢。”

“最後一個問題。”薑瓷宜說:“我應該跟誰在一起?”

程星倏地頓住,最終還是如實以告:“沈晴雪。”

還以為薑瓷宜會有很大反應,結果她隻是皺了下眉,“果然是她。那紀羨吱怎麼辦?”

程星聳了聳肩:“不知道咯。”

薑瓷宜搖了搖頭:“如果她為了我拋棄紀羨吱,豈不是個渣女?我為什麼還會喜歡她?”

程星:“……”

這真是個好問題。

“那有沒有可能,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有紀羨吱的存在呢?”程星反問。

薑瓷宜點頭:“有這個可能。”

兩人還就著這個話題多聊了幾句,最後總結:慘還是紀羨吱慘。

程星對這個結論無奈歎息:“芸芸眾生,誰不慘?”

薑瓷宜卻抬手戳她眉心,把她皺緊的眉頭鬆開:“你不要再想洛茜的事了。”

“為什麼?”程星問。

“這不是你做的錯事,為什麼你要內疚?”薑瓷宜說:“我不想你難過。”

“可我現在是她。”程星說。

“不。”薑瓷宜搖頭:“你是我認識的程星,不是她。該死的人是她,該內疚和抱歉的人也是她。”

程星點了點頭,總歸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

因為提到洛茜,氣氛有點微妙。

程星想轉移話題,但腦子裡想不到新奇的事情,隻有薑瓷宜剛才跟她說的那些話在腦海裡盤旋,想到她說她也會好奇,便調侃道:“我還以為你沒什麼好奇心呢。”

“對你,我有。”薑瓷宜淡然地說:“而且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