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1)

“現在的局面是姚堯騎虎難下,他的經濟公司要告狗仔,但是狗仔說警方已經對他立案調查,這點好像是真的,雖然不會那麼快有結果,但如果他真的有犯罪,那就麻煩大了。”

“嗯,我看到了,現在上網全都是這些消息。”譚仕章在電話裡說。

“其實我是不太理解,之前聽幾個小姑娘講這個姚堯多麼多麼受歡迎,誰能想到一夜之間名聲狼藉。”馮斂臣跟他講,“前幾天還不是這樣,現在聲浪都是一邊倒在罵他。”

“可見不管是娛樂圈,還是這個那個圈,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水深,聽說他們拍電影開機之前都要祭天的,像我們做生意也要供關二爺,要找人看風水方位,看起來都是封建迷信,但有些事你就是說不清的,天時、地利、人和,犯一樣可能就難翻身,最怕的是人心弄鬼。”

“這麼深刻。”馮斂臣微微笑了一下,“你也拜過關二爺?”

“我沒拜過。”譚仕章說,“說起來倒是研究過,給關二爺鑄過金身。”

兩人從公司動態閒聊到不相乾的地方。

譚仕章出差要飛幾個國家,各地時差也不一樣,現在改成了晌午打電話。馮斂臣舒了口氣,往老板椅上一靠,聽著那邊久違的聲音,經由信號傳過來,帶著稍微變調的磁性。

若是晚上在家,偶爾調兩句情,在工作場合,終究也沒有特彆私密的對話。

譚仕章隻問:“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可以幫忙帶回去。”

馮斂臣說沒有:“箱子就那麼多地方,帶了也麻煩。”

吃完午飯回到辦公室,馮斂臣看了兩眼資料就放下了,用手機下單,給咪咪買了一個新的貓爬架,是秘書辦佟雨曼她們推薦的,地址填了譚仕章的公寓,然後把折疊床攤開小憩。

後面幾天,姚堯的瓜還在發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堪稱精彩。

與他合作的品牌方作為受害者,隻要割席及時,尚幸名譽上不至於受到太多牽連,最多被嘲弄一下識人不明,集團法務兢兢業業,解約流程一直在進行中。

當然,受到此事牽連,譚氏還是不免受到許多不必要的關注。

就在這期間,網上有個賬號自稱曾經在譚氏采購部任職,賬號主人是個女生,講了自己被部門經理強行拉去應酬及在酒桌上受到騷擾的的經曆,似乎是想表達“什麼樣的公司用什麼樣的代言人”,順勢引起了一小波關注,這事的影響可大可小,需要企業方面做出反應。

公關部門很快把輿情彙報到高管層面,譚月仙派馮斂臣去跟對方接觸。

他和對方取得聯係,儘量誠懇地表明來意,了解到一些具體情況。

對方所言倒非無中生有——采購部的人出去向來是做甲方,被奉承的時候居多,但也少不了應酬喝酒,一群男人上酒桌,常常喜歡帶上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陪著,又要求敬酒又要求會來事,酒桌文化的陋習讓人家覺得不舒服。

投訴的女生已經跳槽去了其他公司,才

把這些舊賬翻出來。

她手裡還有以前酒桌上錄的視頻,沒有公開放出來,就是一開始沒想鬨大的意思。女生說隻是最近有感而發,在網上抱怨一下老東家,自己也沒想風口浪尖上帶動輿論。

馮斂臣溫和有禮,後面對方對他也卸下一部分心防,同意把視頻拷給他一份。

公司內部他去采購部找了幾個員工談話,加上視頻為證,最後一起拿去跟董事長溝通。

“您知道,采購部幾年前我自己也待過,說句實話,男同事多,確實有些大男子主義的習氣。王岩部長脾氣軟和,但是當部長不好軟過頭,否則連下面的人都管不住。有的員工反應,郝經理和劉經理他們兩個是最喜歡拉部門裡的小姑娘出去喝酒的,甚至有時候不光為了應酬,還私下發消息約人家吃飯,幸好至今還沒發生什麼,要是等真鬨出點什麼事,對我們集團來說問題才是大條。還有一直以來,王部長不管對此知不知情,肯定有管理不力的地方。()”

譚月仙哦③[(()”了一聲:“又是這個王岩。”然後就沒話了,戴著老花鏡看電腦。

馮斂臣等她示下。

最後的結果是譚月仙召集領導班子開了個小會。經過調查,采購部確實有一兩個經理的行為夠得上騷擾,有的人覺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況本來也不是大事,私下警告一下算了。

但雖說是開會,其實還是譚月仙拍板,把兩個坐實給女員工私發過消息的采購經理開了。

譚氏集團官網和官號都發布了通報,公布了調查結果和開除聲明。

企業的權利隻包括到開除員工這一步,但是如果對方想報警,也可以配合提供證據。

這個處理方式及時挽回局面,女生那邊得到一個遲到的交代,也沒什麼網友再深究。

這個插曲忙完,才想起譚仕章要回國了。

航班計劃抵達的日期是周五,金城這邊下大雨。

馮斂臣一直在關注天氣預報和航旅軟件,好在直到下班都沒有壞消息,應該還是可以正常落地。原本他想去接譚仕章,但是公司會派公車去機場,同行還有其他人,隻能回家見面。

譚仕章拖著行李箱推開公寓門的時候已是半夜。

密碼鎖的聲音很輕微,幾乎聽不到,窗外雨勢愈發瓢潑,嘩啦的聲勢蓋住了腳步聲。客廳裡留了一盞燈,但是沒人,譚仕章放下箱子,換了拖鞋,輕手輕腳推開臥室的門。

馮斂臣還沒睡,他盤腿坐在飄窗上看書,一條腿盤著,一條腿垂下來,身旁一盞落地燈,散發著柔和不刺眼的光,映亮他的側臉。開門的一瞬間他推了推眼鏡,把書認真翻過一頁。

這個場景恬淡虛無,縹緲如同夢幻泡影,譚仕章站在臥室門口,一時間竟不忍打破。

但馮斂臣立刻發現他:“你終於到了。”他笑道,“怎麼沒提前打個電話?”

咪咪從窩裡走過來,衝譚仕章喵喵叫了兩聲。

譚仕章彎腰摸了他一把,手上帶著雨水的潮濕,它覺得不喜歡,但

() 是抗議也柔聲細語,隻是一扭頭回窩舔毛去了。馮斂臣站起來,他一動,便從畫裡走到塵世:“外面雨還大嗎?”

譚仕章出了口氣:“像漏了窟窿似的。司機的車停在樓前,就這麼幾步都差點澆透。”

馮斂臣讓他去洗澡,浴缸裡已經放好熱水,小彆盛新婚,譚仕章把他拖了進去。

結果都洗了個透徹,兩人熱氣騰騰地出來,馮斂臣把冷氣溫度調高了一點。

譚仕章上了床,看見馮斂臣把剛剛看到書放到床頭櫃上:“你在看什麼?”

馮斂臣把封面側了一下:“在你書房找的,不介意吧。”

是譚仕章公寓書房裡擺著的《珠寶首飾繪畫表現技法》。

這書譚仕章已經用不到了,但不是完全不再看了,就算是基礎性的專業書,有時也是常看常新,書頁的天眉地腳上有許多手寫筆記,譚仕章調侃:“馮總又要朝設計領域涉獵了?”

馮斂臣沒搭理他:“閒著也是閒著,隨便翻翻。”

譚仕章摟著他倒下去:“大周末的,到底哪裡想不開,你能不能先把它扔一邊。”

馮斂臣隨意笑笑,俯過去,嘴唇在他額頭上印了一下。

譚仕章睜開眼,目光幽邃地盯著他。經曆了十來個小時的飛行,風塵仆仆地從異國他鄉趕回來,是個人肯定都要累,他臉上有不明顯的疲色,原本仿佛沾枕頭就能睡著了。

馮斂臣側躺著,一條胳膊隨意肘撐著腦袋,另一條胳膊搭在他身上。

纖長的手指插在譚仕章發根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目光寧靜和他對視。

馮斂臣其實本想重新談一談譚仕章走前的那個提議,所謂兩個人試試,不管是理解成同居,還是理解成進入一段更正式的親密關係,這個月來他的確考慮過,覺得都可以接受。

照兩個人的性格,實在想象不出愛得死去活來是什麼樣子,永遠不溫不火仿佛才是常態。

但是馮斂臣享受身邊有個人,遇事有商有量的感覺。何況話說,走上社會多年之後,有幾個人真會盼什麼死去活來的愛情,大部分人的狀態,不過就是因為“合適”走到一起。

合適也是個寬泛的概念,家境合適,學曆合適,年齡合適……很多人其實連是不是真的合適都未必清楚,稀裡糊塗捏合到一塊,能遇到一個心性和習慣都合拍的人已經屬實難得,這次錯過容易,再想找下一個都未必遇到了。為此即便承擔一些風險,也覺可以接受。

隻不過以後在外頭,尤其在公司,保密工作大概更辛苦,不知要偷偷摸摸到幾時。

馮斂臣決定不想那麼多,熄了床頭燈:“你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就不喊你了。”

譚仕章周末睡了兩天倒時差。

他躺著的時候,馮斂臣在公寓走來走去,乾自己的事,喂貓,看書,陪張遠山組隊打遊戲,睡醒的時間,兩人則關起臥室門廝混,休息夠了,分彆了幾個星期的寂寞亟不可待地也需撫慰,私下馮斂臣掛在譚仕章脖子上,到周一上班

,打起領帶,又是隻可遠觀的一副形象。

通勤雖然都是從公寓出發,兩個人還是分頭,各自開各自的車。

兩車一前一後,默然保持距離,直到離公司還差兩條街的路口才被插隊的車衝散。

這天午休快結束的時候,集團前台把玻璃門打開,見有個陌生面孔在外面抬頭看招牌。

是個瘦條條的中年男人,長得不難看——其實仔細看也不算中年,外表更像二十幾三十出頭,還背著雙肩包,隻是他眼神頗顯滄桑,又不修邊幅,以至於雜糅出一種複雜的年齡感。

前台掛起職業微笑:“您找哪位?”

對方好像沒想過這個問題,思考了半天才說:“找……找馮斂臣吧。”

“好的,請問有沒有預約?沒有的話要麻煩先登記一下,我幫您打電話確認。”

那人說了聲“好的”,接過圓珠筆刷刷簽下名字——薛青平。

片刻之後馮斂臣匆匆趕來,看見薛青平又恭敬又意外:“薛先生,你怎麼來了?”

薛青平鎮定自若,沒事人似的四下張望:“路過。上午在附近辦事,待會兒還要順路接孩子放學,沒這麼早下課,我也沒地方去,正好想起你們公司在這邊,所以過來看看。”

他這些年脾氣好很多,主要體現在講話知道客氣了,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風格難改。

雖是突兀上門,讓人摸不著頭腦,但總不能不接待,馮斂臣也不確定拿薛青平怎麼辦,總之隻能先帶著參觀一下:“那去看看我們的展廳?”

薛青平倒是好商量,說可以啊沒問題,兩人轉身看見樓梯口有個身影,是譚仕章聞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