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淋了數場滾燙的雨。
那天的海上日出並不漂亮,因為天還沒藍,海水便也灰蒙蒙的,漫天的潮霧裡洇出淡淡的金色。
縱使漂亮,商明寶恐怕也沒精力欣賞,腦子裡隻有一道聲音:天亮了……?
天亮了並不代表結束。
她披闔下的眼眸裡閃起希冀,暗示的意味明顯:“斐然哥哥,日、日出了……”
“你想看?”
商明寶非常確定他現在的“看日出”是彆的意思,明明早就綿軟無力的頭顱硬是搖出了堅定感:“不不不看……”
向斐然在她耳邊哼笑,掌心自她被汗濡濕的額頭滑至臉頰:“外面冷,怕你著涼。”
那天的早間新聞播報的是中東戰亂突發專題,作為背景音響了四十五分鐘,直到節目結束,商明寶都沒記清是哪兩個國家在打仗。
播完節目,又開始循環播放綺邐的廣告片,英文粵語和普通話輪番放一遍,直到向斐然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了。
其實也不是這樣持續了一整晚,而是睡睡醒醒。
第一次結束時,彼此都很糟糕,她被抱去衝洗。站不住,全靠向斐然的支撐。
她很天真,倦色濃,問,“斐然哥哥,你累不累?”
向斐然抵她在溫熱瓷磚壁:“才開始。”
他幫她洗得徹底,用浴巾將她擦乾,給她束上那件粉色浴袍。
學她來時的係法,腰間係蝴蝶結,交疊的衣襟下丘壑與春色。
“好看嗎?”商明寶問。
“好看。”向斐然吻她頸側細密水珠,“自己買的?”
商明寶偏過腦袋,讓出修長的頸,回道:“媽媽送的。”
向斐然微怔,心底被什麼撞擊,令他揉緊了她在懷裡。
商明寶像隻小貓,枕著他,頭發蹭得他頸窩癢。
向斐然的吻比露水沾花瓣更輕,點在她的耳尖,輕聲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叫客房送餐。
商明寶確實饑腸轆轆,體力不支。有她預先提點,2024房客人已被納為重點服務對象。深夜能叫的餐種類有限,但過了半小時,竟有服務生和一名主管推著餐車而來,送上了一整套,從湯到前菜、主菜到兩道甜品,都很精致。
服務生並不知道這房客人是誰,但曉得目不斜視。
向斐然看出不對勁,提醒道:“送錯了。”
“沒送錯,先生。”級彆顯然稍高些的那名主管彬彬有禮,用副總交代他的說辭解釋道:“我們每天會抽一間房作為幸運房,今天抽到的剛好是這間。祝您用餐愉快。”
商明寶心虛得很:“哇、哇哦……”鼓鼓掌,“斐然哥哥,好幸運,luckyday!”
向斐然沒有多懷疑,“嗯”了一聲,眼裡隻看著她,勾唇說:“luckyday。”
吃過宵夜,讓服務生來收了餐後已是淩晨三點多。向斐然抱她去床上,擁著她,問:“吃飽了?”
商明寶點點頭。
“真的?”他意有所指。
“……”
小聲:“好辛苦,不吃了。”
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撒嬌,但向斐然明顯呼吸屏了一屏。一邊輕柔地安撫下去,一邊唇角勾起,緩聲:“對不起,雖然做了很多功課,但還是沒做好。”
“也沒有……”商明寶看不出他的以退為進,連忙斬釘截鐵地說:“很……”
好羞恥,她恥於說出口,濕潤處堅實的觸覺又如此鮮明,讓她暈乎。
“很什麼?”向斐然氣息貼在她耳邊。
把臉埋進他胸膛前,商明寶才有勇氣說出口:“很好。”
“如果能小一點……就更好了。”
她說完,臉紅得比剛剛還要命。
惹來頭頂一聲輕笑:“到底是多疼?”
“就是剛開始……”
“後來呢?”
她不說了。
“忘了?”
“……”
“要不要再複習一下?”
複習時,雖然比第一次順暢許多,但初始時還是難捱。
“放鬆。”他教她,鼻息灼熱,說話時,帶著哼出的歎息。
剛剛洗淨的身體再次覆上了汗,商明寶長出息了,敢於目不轉睛地看著,看向斐然滴著汗的發梢和臉。
旁邊沒有垃圾桶,精美的手工地毯上,散落上紙巾和彆的。過了會兒,被角和床尾毯也都被曳到地上。
被擁吻著入睡時,已不知道是幾點,大約距離天亮不剩幾個小時。睡著睡著,感到唇瓣上覆下溫柔的親吮和廝磨。商明寶眼皮掀不開,但順從地與他交吻。吻醒了,呼吸也熱了起來,被他在懷裡翻了個身,背對著貼緊他。
再後來便是日出、早間新聞。
攏上遮光簾,將這一晚六千的風景掩在外面,終於擁有了一段完整、安穩的睡眠。
再度醒來已是正中午。商明寶身邊沒人,試圖坐起身時,嘶的一聲,臉色煞白。
好痛……分辨不出痛源,隻覺得渾身都像被碾了一遍。
聽到動靜,一直在桌邊看文獻的男人推開轉椅起身,走至她身邊。
“醒了?”他擰開了瓶純淨水給她,抱她在懷。
商明寶迷茫地看看他。眼神清醒,鼻梁上架著眼鏡,氣色很好。
又越過他肩看向書桌。銀色筆記本開著,發出靜謐的運轉聲。
她的不敢置信實在太生動,向斐然笑了一下,解釋道:“沒辦法,事情太多。”
“不累嗎?”商明寶渴極了似的喝掉半瓶水。
她很會噴。
“累。”
聽他這樣乾脆地承認,商明寶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了。莫名其妙的,竟覺得他的坦然十分性感,超出言語可及的範疇。
她小口抿著水,潤著嗓子和身體,等臉上熱潮過去了,才問:“晚上走麼?”
“不走
。”向斐然說,“明天走,再留一晚。③_[]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博士生還是擁有一定的時間支配度的,加之這幾年下來,他很少請假,連法定節假日也仍在組裡,自律和專注有目共睹,難得推遲兩天回去,Tryon教授沒什麼意見。況且,這也確實是在春假中,休息幾天無可厚非。
商明寶將水瓶遞回給他,唇角的笑意包不住,翹得明顯,但還是為他心疼,小聲說:“好貴哦……”
兩晚要一萬多……大姐也真是的!怎麼可以定這麼貴的房價!
向斐然似笑非笑:“你彆告訴我,你又想給我錢。”
商明寶搖頭:“不敢了……”
“沒錢的時候會告訴你,不會借錢跟你談戀愛。”
商明寶遲疑一下:“可是,花得這麼快,以後呢?”
向斐然靜靜地看著她:“哪個以後?”
商明寶不說了,這樣好的早晨,不應當掃興。
她給商邵打電話時,向斐然就在一邊抽煙,聽她給兄長交代口供,十分可愛。
轉過身時,商明寶被他注視的目光定住。漫不經心的,又深沉。
原來昨晚不僅她變了,他也變了。
他們有了同步的人生進程。
煙霧被海風吹散,向斐然夾煙的那兩根手指向上彎了彎,招她過來。商明寶真過去了,坐到他腿上,一時聽不見電話那端究竟在說什麼。
等她掛了電話,向斐然將煙撚了,問:“還疼麼?”
商明寶點點頭。
“我看看?”
日光很亮,海浪聲十分遙遠。從二十層的欄杆望出去,天碧水藍,攀上來的海風被太陽曬得乾爽。
在這樣的明亮中,商明寶被他抱坐在玻璃茶幾上。很冰,她腿心抖了一下。
被俯下身的向斐然很仔細地看著時,她閉上眼,咬著唇。被羞恥感折磨著,她快把下唇咬得滴血。
果然紅著,都是對他昨晚不眠不休的控訴。何況後來兩次,他放開來,不再和風細雨,將她入口繃平。
面對如此荼蘼豔爛,向斐然良心上線,克製著沒做彆的動作,隻輕咳一聲,淡然地說:“撐開了。”
商明寶在海風中呆滯。
什麼?她一個妙齡少女,剛度過了人生的第一次而已……
向斐然秉著科學精神安撫:“會恢複的。”
又明智地轉移話題:“我剛讓禮賓去買藥了。”
商明寶瞳孔地震。
什、什麼?什麼禮賓?什麼藥?這裡是哪裡來著?哦,是大姐的酒店啊……大姐的大本營……
“怎麼了?”向斐然摸不透她的反應,半笑了一下,“隻是消炎藥而已。”
對於任何一家收費六千一晚的酒店來說,這樣的禮賓服務都是應有之意。
商明寶雙手捂面。
完了,完了完了……很快整個客房部就都會知道被三小姐特意叮囑關照的客人讓禮賓去買了一管消炎藥!彆管消哪
裡的炎!反正是消炎藥!
看她面紅耳赤,向斐然輕哄:“彆多想,沒人認識你。”
安慰適得其反,商明寶栽倒,被向斐然眼疾手快撈在懷裡。
門鈴聲驟然響起,禮賓提著一枚藥房紙袋站在門口。
商明寶如提線木偶,被向斐然半哄半親著上完了藥,足尖落地時,軟在他懷裡。
“你先洗漱,然後我們下樓吃飯?我預訂了樓下的中餐廳。”向斐然揉揉她耳廓。
商明寶點點頭,走向洗手間時,聽到向斐然撥打客房服務,要求他們在一個小時後上來進行打掃和更換布草。
商明寶長腿又是一軟,扶牆昏倒。
怎麼忘了這回事!
她衝回去,將被子掀開——粉紅色的血跡洇在床單的雪白中,還有其餘的斑駁狼藉。
看到這副畫面,她忽然呆滯住,好像被從旁觀視角提醒了她的改變。
莫名的羞憤湧上心間,她轉過身,黑而圓滾滾的瞳孔像是水洗過的,輕眨著瞪他,繼而扇了他一巴掌。
掌尖掃過,不痛不癢,不如他昨晚在她身上拍出的浪。
“喂。”他不避不讓,扣住她手腕,挑眉,“晚了不是?”
商明寶抽出手,賭氣地哭訴:“昨天讓你出去的!”
“出去了,又進來了。”
“……你!”
“彆你了,”向斐然攬住她腰,隔著銀色眼鏡後的眼神微眯:“我現在擋不住你撒嬌。”
商明寶偃旗息鼓,粉紅水潤的唇抿了抿,被向斐然吮進吻中。
戴眼鏡多有不便,他抬手將其摘了,
商明寶後悔昨晚上亮身份了,要是她不亮身份,就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間房及這間房裡一切……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將被子拖到地上,將床笠扯了出來。
向斐然:“你乾什麼?”
商明寶將布草團在懷裡,一本正經地說:“丟掉。”
“……”
她真的抱去丟掉了,套著向斐然的T恤,貓腰到走廊,踮腳小跑著躍到儘頭的布草間,將東西丟進去,與彆的客房換下來的布草混在了一起。
回來時,也不心虛了,挺直著腰板,一邊走一邊拍拍掌尖,像拍灰。
門沒關,向斐然倚在門邊,指間夾著煙,笑了一聲:“現在不疼了?”
商明寶歪了下下巴,神神氣氣。
弄丟一張床單要賠酒店多少錢?向斐然沒遇過這種情況,做好了賠個上千塊的準備,隻低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說呢。
確實自從認識她以後,錢財就在以一種離譜又甘願的方式為她花掉。
商明寶洗漱完,跟向斐然下樓吃午飯。風衣稍顯正式,且不太舒適,昨晚上純是為了擋住睡袍才穿的,今天她不樂意穿了,仍是套著向斐然的T恤,掩至大腿中段。
這家綺邐有八家餐廳,位於三樓的中餐館是有口皆碑的,出品可比
米其林。報了房號掛賬,侍應生領他們前往就坐。
落地窗正對遼闊的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當中一張最好的位置上,銀灰色「已預留」金屬銘牌被撤走。
商明寶坐到向斐然身邊,跟他一起看餐牌,暗示說,“那個金桔派林醬燒肋排,聽著好好吃。”
向斐然:“點。”
“這個,花膠鮑魚龍皇杏翅骨湯。”商明寶舔嘴唇。這是她覺得這裡最好吃的一道湯。
向斐然眼也不眨:“點。”
“還有這個,澳洲灌木蜂蜜烤銀鱈魚。”雖然銀鱈魚常吃,但商明寶喜歡上面的蜂蜜味道。
這次不等向斐然說點,侍應生便記上了。
商明寶最後指著餐牌上的主食:“海鮮田園時蔬炒紅米飯。啊,對,”她仰頭說:“這些菜品裡如果有蝦的話,都替代成彆的。”
侍應生欣然頷首:“好的女士。”
被人記得過敏一事的滋味,原來很不壞。向斐然勾唇笑了笑,翻到甜品那頁。
“要這個,日本白桃芋泥。”商明寶建議。
她點的都是這個店裡最好吃的,因為這家店營業前,所有應征主廚的出品她都是第一個試吃,吃到後來都厭煩了,但商明羨硬按著她打分。
“一份就夠。”向斐然吩咐服務生。
“不是很甜的。”怕露餡,商明寶此地無銀地問了一句,“對吧?”
“是的女士。”
向斐然不得不說出自己的第二個過敏原:“桃子過敏。”
“啊?”商明寶懵了。
桃子應季性強,不如蝦類常見,隻需要平時注意著彆碰就行,因此這個世界上除了談說月知道,便沒彆人記得了。他後來到向聯喬家常住時,隻告訴蘭姨他不喜歡吃水果。
點完單,商明寶問:“怎麼發現對這些過敏的?”
向斐然淡定地回:“過敏一次就知道了。”
“什麼感覺?”
太久遠,向斐然回憶了一下:“呼吸困難,喉嚨很癢,失去意識。”
簡而言之,可能會死。
商明寶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支香水的中調有桃子的氣味,但向斐然很喜歡。那是他第一次嗅在她頸間,低聲呢喃說她今天好香。
原來是因為過敏,觸碰不了,所以才格外喜歡。
例行巡場至此,綺邐酒店的主理人商明羨停住了腳步,身後跟著的一串高跟鞋腳步聲便也跟著停了。
很好,缺席了早午餐,據說是下山去找國中同學的人,現在出現在了她酒店的中餐館裡,帶著一個男人。
商明寶不懂酒店的監控嚴密和人事錯綜,任何一家五星酒店都是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又同時是一扇四面漏風的窗。客人在酒店發生的一切,都不會被酒店外面知曉,但絕對會在酒店內部人人皆知。
商明羨打了兩個響指,跟在她身邊的助理聽她吩咐:“把昨晚上輪值的高管找來。”
“是鄭總,現在已經下班休息了。”助理答。
商明羨抬出一根手指:“打電話,還有,問下餐飲,那桌客人掛的哪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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