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大漢之國都。

八百年的王朝國都，自然充滿了濃重的曆史厚重感。偌大的城池橫亙在大地之上，猶如蠻荒巨獸一般矗立，恢宏威嚴的巨大城門，猶如巨獸之口，吞吐行人。

城門之下大量的行人在其中穿行，多有身著異域服飾的他國之人，運送貨殖行走，也有達官顯貴、富貴人家的公子姑娘出城踏春，春日裡，顯得格外生機勃勃。

就在這時，遠方緩緩駛來一輛馬車，馬車旁邊還有一個俊朗少年騎馬跟隨，目光卻緊緊盯著前方的巨大城池，臉上充滿了震驚之色。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對一旁馬車之中的李歆霓道：“姐姐，我們已經得到了長安城，這長安城……果真宏偉！”

下一刻，馬車之前的門簾也被掀開，兩個少女遠離看向前方，明媚的面孔之上也充滿了驚歎之色。

“長安都城，果真非同一般……”

少女李歆霓欣賞了一會兒，看到周圍行人漸多，便也放下了車簾，不過聲音卻傳來，“儘快入城，以後有的時間出來逛。”

“好！”

外面的李世民連忙應道，然後加快了一些速度。

當他們進入城門之後，才發現長安城之中更加的繁華，隨著時間的發展，長安城已經是整個華夏商賈雲集之地。

故而，城中最初劃分的東西二市，也沒有了明顯的界限。

街道之上，有城中百姓售賣著各種貨殖，亦或是自己從城外山中采摘的野果，亦或是柴薪。

而更多的，便是珍稀之物。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參差十萬人家！

李世民帶著車駕緩緩在長安城之中穿行，對於周圍的景象，雖然心中好奇，但是也知道此時不是駐足觀看的時候。

隨後，他們轉了一個彎，行進了一個坊之中，隨即，停在了一個院落之前。

“三姐，三姐！我們到了！”

李世民下馬去敲門，片刻，便看到院落被打開，開門之人，卻是一個年輕婦人。

年輕婦人看到外面的李世民，臉上露出了笑容，又看了看外面的馬車，當即讓開了位置。

……

“姐姐，我們來了！”

隻見被稱為三姐的婦人看著李歆霓，美眸之中也帶上了嚴厲之色，片刻之後，卻也是緩和了一些，不禁道：“歆霓你怎麼想著要來長安？以你之聰慧，難道不知道如今的大漢並不安穩？”

“我自然知道……”

李歆霓聲音不禁弱了三分，不過還是說道：“妹妹我不過是想來長安看看……”

“看看？”

一旁的李世民看著自己的三姐在訓斥四姐，也不敢說話，坐在一旁吃著點心，化作透明人。

“若是不小心，路上遇見了歹人，恐怕……”

三姐美眸瞪了一眼李歆霓，不過卻也不再多說，“不過你既然來了，那便在長安城住下吧，我這處院子雖然小，但是房間卻也多。”

“你姐夫不在，卻也方便！”

三姐說罷，又看向李歆霓，叮囑道：“若是想出去，隻能在長安城之中，不可出城！”

“……好。”

叮囑完這些，三姐才繼續道：“父親已經知道了你不願意過早說夫家，於是也不再催促，隻讓我好好看著你，莫要遇到什麼危險。”

“姐姐，我也有武藝在身的……”

李歆霓不禁出聲道，嬌俏的臉上帶上了堅毅之色。

“雙拳難敵四手！你有武藝難不成能打的過十幾個人？”

“而且來到長安也好，長安城之中的青年才俊是有不少的，說不定能找到屬於你的如意良君！”

……

……

房間之中，房室之中桌案、床榻一應俱全，李歆霓坐在桌案之前，外面是小丫鬟正在收拾東西。

同時，一路上跟著的啞女也在打水擦拭家具，頗有丫鬟的模樣。

然而此時，桌案之上卻落了一隻燕子，燕子靈動的跳躍著，然後又飛到了窗台之上。

而少女身著淡紅色長裙，此時正在皺眉沉思。

目光看著外面忙碌的啞女，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此，時間流逝，半個月的時間一閃而逝，隨著時間的推移，時局變換，天下更加不穩定了。

有消息從城外傳來，說北方草原之上，有人不服從朝廷詔令，甚至公然與朝廷對抗。

同時，南方之地也有郡縣被歹人攻陷，歹人聚集郡縣，頗有舉兵而反之勢。

而東方之地、東南、河南之地等等，多有不穩，一時間，天下動蕩。

而長安城，皇宮之中的皇帝不知天下疾苦，任然沉浸在百年盛世之中，不問朝政，任朝中奸臣把持朝政。

長安城之中人心惶惶，半月之前的繁華之景也漸漸淡去，多了幾分王朝末期才有的衰敗之景。

朱雀大街之上，李歆霓帶著小丫鬟和啞女在街道之上行走，目光落在街道之上的商鋪之中。

長安城的繁華自然不是隴西之地可比的，她們在城中逛了許久，也未曾逛了一遍。

“姑娘，城中的乞兒似乎比前幾日更多了！”

小丫鬟看向街道兩旁，多有乞丐停在牆角，以祈求的目光注視著街道之上的行人。

聞言，李歆霓的目光也看向不遠處的乞兒，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道：“聽說天下已有亂象，而朝廷自然派兵鎮壓，然而，匪過如梳，兵過如篦，流民也便多了起來……”

顯然，李歆霓知道的很多，隻是平日裡裝作不知罷了。

此時說起來，目光之中充滿了悲憫之色。

“走，去城外看看！”

李歆霓邁步向城門的方向走去。

“啊？可是三姑娘不準姑娘出去……”

丫鬟道。

“隻在城門之前！”

主仆三人緩緩來到了城門之前，卻見城門之外的流民的確更多，不過有士卒把守城門，阻止他們進入。

但是也有許多人進入。

而且，城門之內的城牆根下，有許多人牙子在等待，亦或是目光銳利的掃視著進入的流民。

李歆霓隨即從城外收回目光，然後走向城牆根下。

卻見此處魚龍混雜，形形色色的人聚集此處，而李歆霓身著華麗的漢服，又是容貌俊美的少女，始一過來，便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三女也注意到了他們的目光，這時，一隻燕子飛落而下，落在了丫鬟的肩頭。

不過，此時後面的啞女卻已經上前，將懷中抱著的寶劍遞給了李歆霓。

李歆霓持劍而立，頗有幾分巾幗氣質。

見此，周圍的人瞬間收回了目光。

畢竟，從李歆霓身上華麗的服飾也能看出，必然是城中富貴之人。

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你果真要賣了她？”

逛了一圈，城牆根大多是在賣兒鬻女之人，當然，更多的是男子在賣女兒，亦或是婦人懷中抱著男童，在售賣自己的長女。

見此，李歆霓面無表情，來到了一個抱著男童的婦人面前，然後問道。

婦人身上穿著破舊的衣衫，發絲淩亂，一身狼狽，且滿身灰塵。

隻見婦人面前，寫著一個布告，布告之上寫著賣掉自己的女兒之類的文字。

“是的貴人！”

聽到李歆霓詢問，婦人連忙露出討好的笑容，同時連忙介紹道：“彆看我女兒才九歲，可是已經能夠乾活了，而且並沒有得病……”

說著，就擺弄著身前一臉菜色且表情木然的小女孩，猶如展示商品一般。

見此，李歆霓目光中露出一絲不忍，隨即道：“多少銀兩？”

“一…十兩！十兩！”

婦人連忙道。

聞言，李歆霓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讓一旁的丫鬟取出十兩銀子，然後遞給了婦人。

“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接過銀兩，婦人感恩戴德，同時，看向身前的小女孩，道：“小花，去！跟著貴人，跟著貴人能吃飽飯……”

說著，婦人淚水止不住的流下，最終一咬牙，狠心的離去。

旁邊之人看到李歆霓竟然能取出二十兩銀子，頓時露出驚訝之色，甚至，有的人目光之中，露出了一絲凶狠。

但是，當看到李歆霓手中的寶劍之時，凶狠又迅速收斂。

接下來，李歆霓再次如此購買了五名女童，年齡多在十歲左右，甚至，李歆霓極少看到有及笄的女子，也沒有看到有男童被售賣。

或者是也有被售賣的男童，而已經被彆人買走了。

牽著六名女童，李歆霓陷入了沉思。

身後的啞女和小丫鬟卻有些無可奈何，隻能仔細看著女童，莫要讓她們跑丟了。

“姑娘，我們買回去這麼多的女童，三姑娘到時候肯定會斥責姑娘的。”

身後的丫鬟擔憂地道。

“無妨！”

李歆霓搖頭，隨即，也開始思考丫鬟所說的問題。

此時，小燕子已經落在了她的肩頭之上，隨即李歆霓側頭對小燕子道：“你說我若是將長安城之中的女童都收留了，會如何？”

“不會如何，但是你肯定會變窮的！”

白止聽到此言，看了一眼李歆霓，心中不禁感歎她的想法，不過也實話實說。

“是啊……”

李歆霓這才想起來，自己不過是一個女子，而自己的錢財，也不過是自己娘親和父親的。

而對於自己父親的計劃，聰慧的李歆霓自然也意識到了什麼，雖然不說給這個父親幫忙，也不可給自己的父親添亂。

想到此處，她不禁看向白止，然後問道：“不知道神鳥可知道如何賺錢？”

“賺錢？”

白止看向李歆霓，低聲詢問：“不知道你賺錢要做什麼？”

“自然是為了將這些女孩養活。”

回頭看了一眼不哭不鬨，顯得格外乖巧的女孩們，李歆霓目光堅定的說道。

“養活她們？”

白止繼續詢問，“為什麼呢？”

“自然是為了心中的理想。”

“那你心中的理想是什麼？”

李歆霓：“……”

片刻的沉默，此時，李歆霓卻帶著六名女童來到了一個庭院之前，然後說道：“這座院子是我最近買來的，卻也花了我全部的積蓄……”

隨著庭院被打開，卻見庭院並不大，小院之中卻也足夠寬敞，完全夠六名女童在其中生活了。

待幾人進入，關上院落的門，李歆霓這才說道：“在隴西之時，我也時常幫助城中貧苦女子、婦人。”

“而我還記得，那童年之時……”

李歆霓坐在院落之中的石桌之前，臉上帶上了回憶，“我見到一名女孩被牙行中的人售賣的景象，她原來是被牙行之人買來的女童，被牙行的人養大，隨即又賣給了青樓煙花之地。見此，我也不免推己及人，代入己身，卻也知道這是何等的痛苦，就是不知道曾經的那名女童……”

原來如此！

白止心中也逐漸明白了。

“所以，你的願望，便是希望天下的女子也都像你這般生活嗎？”

“並不是！”

李歆霓搖頭，隨即道：“我豈能是那等奢望的人？”

“讓天下女子有如此生活，是不可能的，隻希望，她們在這亂世之中，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何其艱難！”

白止道。

“是啊，何其艱難……”

李歆霓也跟著感歎，望著不遠處正在給女童安排輕活的丫鬟以及啞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似乎又是在同白止說話：

“但是，必須有人去做，不是嗎……”

聽到這裡，白止飛上了庭院中的一株梅花樹之上，翎羽逐漸變化著顏色，隨即燕子的形態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鳥之貌。

赤紅色的翎羽，三根點綴著紫色星光的尾羽，神異、華貴、美麗！

“有人為了天下之人，願意己身受凍，有人為了天下之人，願意付出一切，有人為了天下之人，願意奮鬥一生……”

“而現在，你也會成為曆史上被人所敬仰的人！”

“嗬嗬……，我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

李歆霓搖頭，並不放在心上。

“而且，這六名女童我尚且都養不活，更不必說天下之女子。”

“這有何難？”

白止輕笑。

然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幾人終於發現了這邊的動靜。

丫鬟、啞女，以及六名女童皆望向這邊，便看到了令她們震驚的一幕。

卻見美麗的少女身旁，一隻翎羽華麗，雍容華貴的神鳥靜靜矗立，並且有淡淡的赤紅神光散發而出，照耀她們的面孔。

同時，神鳥似乎還在和一旁的少女交談，話語並不避諱她們，使她們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