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初次見面(1 / 1)

對這個稱呼沒有絲毫的意外,雷柏緩緩開口:

“我想象過很多種我們見面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你居然敢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面前。”

“——路北遊。”

中年老板依舊穿著他那件仿製的商人行會的製服,但右臂上已經多出一塊金屬護肩,用皮革帶牢牢固定住,那原本應該袒露的胸膛和後背也披上了一片黑色鏈鎖甲。

儘管商人行會樂於強調他們白手起家建立商業帝國的創業故事,但任誰都知道,任何一條商路都是用鮮血開辟的,他們的先祖真正動身時穿的都是貨真價實的輕甲。

雷柏此刻倒像一名真正的行商,他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浪忍團早已發現了“路北遊”。

因為路夢也沒有打算隱藏。

他來時就身著刺客裹身布,戴著那標誌性的鐵鬥笠,長刀背在身後。

雨克等人不認識他,但這樣一副敏感打扮的拾荒客或者浪人來到浪忍團的偽裝小屋,實在太惹人矚目。

路夢沒有回應。

他摘下帽子掛在架子上,露出一頭純白色的頭發。

動作嫻熟地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石屋的大門“砰”地一下關緊。

路夢可以聽到門外急促的腳步聲,幾隻小隊在快速部署。

不大的小屋內部,他也可以感覺到對方不止雷柏一人,敏銳的感知力能夠從細微的動靜中分辨出好幾處不同的聲源。

“雷柏雷老板,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

“我認為我的待客之道很周備,你的那幾位朋友買的東西價格都很公道。”雷柏擦拭著他的十字弩。

“而且你果然知道我的名字。”

老板端起了弩,寒光直指路夢的眉心。

“不,我其實不知道。”路夢摘下額發上的一顆沙粒,渾不在意對方直接的威脅。

“‘雷柏’這個詞在聖國古語中是‘叛軍’的意思,沒有誰天生就叫這樣的名字,這隻是老板你的代號,隻是未免太過張揚。”

“對了,提醒一下雷老板,你這把射弩的卡扣沒打開。”

“哦,倒是忘了你也會射箭。”雷柏沒有打開卡扣,而是把射弩放回了桌上,好似剛才的對峙從來就沒有發生。

“那是因為我原本的名字在聖國審判官看來更加顯眼,相比起來用‘叛軍’作代號根本不算什麼。”

“何況名字本來就隻是一個代號,叫得多了,它就成為了你的名字,你說對嗎——‘路北遊’?”

“也許吧。”路夢不置可否。

“你為什麼好像一點都不慌張。”

“給我一個我應該慌張的理由。”路夢安然坐下,斜靠在桌子上。

“我從衛紅那裡聽說過你現在的實力,很難以置信,不過今日一見又確實如此。”雷柏轉回櫃台,厚重的箱子和木板把他和路夢隔開。

“你能夠逼退重霧人,就算是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拿下你,所以我不會親自出手,這樣風險太大。

“但是,我的射弩卡扣沒有打開,不代表其他人的沒有——現在至少有十把蓄力完畢的十字弩瞄準了你,每一把的勁力都不弱於你得到的那把射弩。

“若是我處在你的位置,齊射之下也無法幸免,這難道還不值得你重視麼?”

“既然你從衛紅那聽說了我的事,那雷老板就該知道我救了你的忍衛一命。”路夢突然一拍桌子,板起了臉,“難道你們忍衛的十字弩就是為了拿來對付有過救命交情的朋友的麼!”

他仿佛聽到小屋中的某處傳來一絲極輕微的騷動。

路夢輕笑了一下。

“路先生也不用嚇唬我的學生。”雷柏面無表情,“我和她都很感激你曾經對我們的幫助,所以我才沒有第一時間就把你當做敵人看待。”

路夢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基礎屬性:力量30、速度26、韌性28、體質27、感知25】

他在這次出發之前,就已經把模組換成了“同時攻擊”和“液體可飲用”這兩個適合戰鬥的模組。

此刻面板顯示的屬性增長都是這段時間裡鍛煉的結果,沒有得到模組的加成。

“你說得沒錯。”路夢點頭。

雖然忍衛們已經在暗處將他團團包圍,但確實沒有敵意,隻是例行戒備。

這也是路夢願意坐下來和雷柏繼續溝通的原因。

他需要借助浪忍團的力量。

隻是他這樣的態度更加讓雷柏捉摸不透。

“但是,就算路先生你此前沒有對我們表現出敵意,這也不能確定你就是我們的朋友。”

雖然雷柏有意先與“路北遊”進行和平交涉,但談判的關鍵就是不能在一開始就暴露自己的意圖和底線。

就好比砍價時,哪怕是再想買東西的客戶也要裝出不感興趣的樣子。

誰先知道了對方的底線,誰就能逼對方先讓步。

但此刻的雷柏卻有一種感覺。

明明這裡是浪忍團控製的主場,他和路北遊也是初次見面,沒有機會進行任何的相互試探,自己的“底線”還是被對方抓住了。

這樣的有恃無恐,如果不是自大,就是真的勝券在握。

這種走向不利於他們。

危機感讓雷柏加重了語氣:“路先生,莪就和您直說了——你知道的東西太多,這是浪忍團不能接受的結果。

“為了防止你將這些信息泄露給聖國,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控製起來——哪怕背上背信棄義的罵名。

“除非,您能給我們一個保證,一個令人信服的保證,讓我們了解確信,您不會加入到我們的敵人那一方。”

雷柏一口氣說完,看向這個白發年輕人的眼神卻帶著一絲期待。

他需要一個保證,而不是承諾。

人心是很複雜的,口頭的諾言更是無力的。

但有時候取信於對方並不需要多重的誓言,隻是需要讓彆人相信: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路北遊要給出這樣的保證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比如說。

——加入浪忍團。

路北遊的存在對浪忍團是很大的威脅沒錯。

但一旦他成為了自己人,之前是多大的威脅,現在就是多大的助力。

雷柏其實很欣賞這樣的年輕人。

有本事,有膽識,實力出眾,前途無量。

在與聖國的對抗中,浪忍團原本就處在弱勢。雷柏清楚,他們的事業說是風雨飄搖、苟延殘喘也不為過。

為了浪忍團的存續,雷柏可以在樞紐站隱姓埋名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

但這樣還不夠。

他需要一個後繼者,代替他繼續在樞紐站的經營。

路北遊如果能被吸納進組織,以他的特殊情況,他需要更多的約束和監管,或許還要有針對他叛變時的獨特應急處理備案。

但無疑,從個人素質上看,這個年輕人是最佳的人選。

路北遊手指輕叩桌面,發出噠噠的響聲。

沒有人說話。

雷柏在等待他的回應。

他清楚,要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容易,加入浪忍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是什麼福利,而是巨大的犧牲。

但這卻是他能想到的,解決路北遊問題的最佳選擇。

“能給我一杯酒麼。”路北遊開口。

雷柏點頭。

他從櫃台取出幾種酒液,將其混合在一起,親自送到路北遊的面前。

衛紅的調酒技術其實也是他教的。

雷柏特地選用的都是烈酒,入口甘醇後勁十足,一頭牛喝了都會犯迷糊。

年輕人有時候需要一些衝動。

他看著對方一飲而儘,面不紅心不跳。

就在雷柏暗自讚歎小夥子的酒量不錯時,對方開口了。

“但是……”

路夢:“我不能給你這樣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