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護衛在時,四周的人都不敢上前搭話。
現在送走了這位護衛,便有顧客上前來排隊了。
“路老板,你這羊是打算整隻賣?”有人提到。
路夢搖搖頭:“先不賣。”
開口的那人也不覺得可惜,反正也沒錢買,提了兩斤鼠兔肉就告辭。
突然間人群一陣騷動,沿著排好的隊一路傳導過來。
“張老板?”
一個略微佝僂著身,穿著打薄的毛皮大衣的老人走了過來。
獵刀掛在他的腰間,伴隨著腳步撞在獸牙掛飾上,叮當作響。
正是老獵人張英。
在場的人中,之前還有嘴碎的在討論,這老獵人的生意會不會被搶跑,現在正主就找上門來了?
路夢起身:“張師傅,我剛要去找你。”
嗯?
圍觀的人眼睛一亮。
聽路北遊的意思,他早就想去找張英的麻煩了?
張英看了一眼山羊屍體,湊近去摸了摸上面的箭傷。
路夢沒啥好阻攔的,隻是在其他人的眼裡,氛圍似乎變得凝重了起來。
接著,就見張英從箭筒裡抽出三支羽箭。
和路夢用的木箭不同,他的這些箭上帶著鋒利的鐵鏃!
這是乾什麼,要當場動手不成?
頓時路夢和張英的身邊空出了一個圈。
沒人懷疑路老板會打不過張英,但是黑市的人同樣熟悉這個老獵人的箭法,總之不要做那個被波及的倒黴蛋。
就連霍步陽都緊張了起來。
剛才傳信的黑市護衛並沒有避開他。
誰也不知道焦毅和張英達成過什麼樣的交易。
路夢無動於衷。
然後就看見這個老獵人抓著這把羽箭,遞向路夢。
“這個箭頭是我自己用鐵皮打的,尾羽是食腐鳥的……”
他頓了一下。
“你的箭太次了。”
這是什麼展開,有人聽清了老獵人的最後一句話,這是在嘲諷路老板?
但犯得上自己過來,還要搭上親自做的羽箭嘛。
路夢接過:“謝謝。”
沒有客套一下,也不問來由。
隻是就這麼看著老獵人,仿佛還在等他的解釋。
張英不像個無的放矢的人。
“昨天……”張英這才囁嚅了一下,如果不是胡子的抖動甚至都看不清他開了口。
“昨天,確實有骨犬群。”
而且比他想象得還要多。
漫山遍野。
這些狗崽子一反常態地沉默著前進,一路上殺死遇見的一切動物,卻不停下來進食,其中甚至包括幾隻降落的食腐鳥,這曾經是它們最熟悉的異種“夥伴”。
像是在隱蔽自己的行蹤。
那個地方不是骨犬群平時會出沒的地方,如果不是路夢提前告知他這個消息,自己先有了警惕,否則也很難提前發現它們。
這將是致命的。
好在他雖然之前懷疑這個新獵人的經驗可能不足,誤判了獸群的蹤跡,但自己也並不是什麼固執和抱有偏見的人。
這才被路夢的提醒救下一命。
“?”但路夢不知道這些。
對他來說當時不過是隨口提醒一下罷了。
——沒想到這個老獵人連這種小事都如此放在心上。
“張師傅說笑了。”路夢主動伸手。
張英猶豫了一下,上前握住。
“本來還是來請你幫忙的,不介意的話還是上張師傅你的店裡去拜訪。”
“好。”
見路夢把這事揭過,張英自無不可。
路夢囑咐小霍看攤,自己扛起山羊,跟在老獵人的身後。
雖說他知道張英的店鋪在哪,但這種時候當然還是要讓主人帶路。
一老一少兩個獵人並肩離開,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沒有想象中劍拔弩張的畫面。
更沒有起激烈的流血衝突。
看他們又是送禮、又是握手的,怎麼顯得這兩個大家原本公認的競爭對手似乎關係還非常不錯?
這時,人群中原本還在排隊的一個顧客悄悄地離開……
……
“老東西!”焦毅拍桌怒罵。
他的手下剛剛向他彙報了路北遊攤前發生的這場會面。
“我說怎麼黑市從哪裡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新獵人,這麼看來多半就是張英這個老東西教出來的!”
還特意在一開始裝成不認識的樣子,任憑黑市中營造出一種他們在互相競爭的氛圍。
要知道張英的肉鋪絕對是黑市中利潤率最高的那一批,原本就讓人眼紅。
隻是人老成精,這個老獵人又一貫獨來獨往、行蹤不定,自身實力還不錯,才沒有人打得動他的主意。
狩獵用的技巧,殺個人也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要是他又教出一兩個新徒弟,兩家合在一起的利益就足以讓有心人下手,這才刻意避嫌。
等到路北遊成為武者,有實力庇護自己了,這老東西就徹底不裝了!
虧自己前兩天還專門去找過張英,試探他的意思,看有沒有可能合作一起搞掉路北遊這個“競爭對手”。
現在想來,在師父面前商量算計人家徒弟的自己,簡直丟臉丟到家了!
“大哥稍安勿躁。”一邊的焦奇穩坐在藤椅上,用杯蓋輕撫熱水中浮起的茶葉。
他最近愛上了這種從行商處進口的特殊飲料,香氣獨特,又能提神。
據說還能補充什麼維生素。
“平日裡大家都沒聽說過張老獵人和彆人有過於親密的來往,從前也有不少人想要拜師學藝,但都沒成功過,大哥你想不到這層也正常。”
他慢條斯理地繼續說:
“而且路老板這個人確實不凡,能夠打破張老不收徒的慣例也是有可能的,如此一來,一個武者加上一個老獵人,黑市裡能威脅到他們的,除了唐先生可能也沒彆人了。”
焦毅哼了一聲,看向自己的弟弟,突然又嘿嘿笑道:
“黑市裡沒彆人,那黑市外面呢?
“烏心大人說的新主管這事,到底有沒有準頭?”
“大哥你也彆太心胸狹隘了,老惦記著上次的事,眼界要放開闊一點。
“烏心大人雖然很高傲,但對自己人還是很坦誠的,聽他的意思,現在就等北區的老主管退休,會長的命令就會下來了吧。
“不過也做不得準。”
話是這麼說,焦奇的嘴角也是忍不住地上揚。
在這樞紐站,任誰能有這樣的機遇,都會抑製不住顫抖的內心。
他還算是心理素質好的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弟弟。”焦毅剛剛還陰霾著的心情被一掃而空。
也是,無論路北遊和張英他們現在怎麼春風得意,那頂多是在黑市小打小鬨。
和這樞紐站真正的權力中樞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他搖搖頭,居然覺得有一絲釋然。
要不怎麼說會長能看上弟弟而不是自己呢,眼界上的差距就比不上。
他向來知道焦奇比自己能乾,也放心把洪流行的具體運營交給他打理,現在未來焦奇還有可能成為整個北區的主管。
而自己有這樣的弟弟,想的居然還是報複一個小小的獵人,當真是當了皇帝還惦記著用金鋤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