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枕流花短短十秒回憶了一下自己在醫院度過的那段快樂童年,面部表情差點沒撐得住。
有了波瀾起伏的童年經驗,剛剛自從林加栗進了賭場坐下來開始玩牌,賀枕流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他們倆的想法起初很簡單:花點身上僅有的錢,在賭場裡隨便贏點籌碼,能兌換個幾百塊打車錢就行了。
但是出了兩個問題。
一個是林加栗覺得那個賭王很欠打。
第二個是賀枕流也覺得那個賭王很欠打。
看到那個發膠男在那裡作威作福,林加栗在坐下來前鎮定問了他一句,“你身上除了腎還有什麼比較值錢?”
賀枕流:“……”
賀枕流果斷脫下了自己的限量款腕表放在了桌上。
他真怕林加栗帶自己去黑診所。
但沒想到對面賭王認出了自己腕表的價格,上來就是扔出三百萬的籌碼,並且發出了自信大笑號稱著要給他們倆來個教學局。
林加栗上來一張黑桃A一張黑桃10,天選21點直接玩爆了黑傑克,給賭王上了一課。
場面一時有點安靜。
賀枕流眼睜睜看著對面的賭王冷汗都下來了。
教學局,到底是誰教的誰,還有待定論。輸過幾百次的賀枕流目光帶上了同情。
但是天地良心,林加栗這把靠的是實力,不是出千。
但賭王顯然不服,叫囂著“你們就是出千玩到老子頭上了保安快來把這兩個不是我們國家的人抓了給送回去”,聽到這話的林加栗剛站起來又坐下了。
剛戴回腕表的賀枕流:“不是就玩一局?”
林加栗點頭:“這是愛國局。”
賀枕流:“?”
接下來出千大師林加栗小試牛刀,五花八門的撲克遊戲沒一個能逃得過她的手,21點黑傑克把把“A\10”,□□她一手一個“3,6”,“4,5”,“2,7”,就連德州上來也是皇家同花順開局,從黑桃玩到方片,把把開花。
對面的賭王臉色從自信滿滿到直接入土隻花了短短一個小時。
到了末尾光榮下場的林加栗走到了賭場結算台,對方告訴她贏了多少之後,林加栗微笑的臉色才終於裂開了。
……
於是就有了她在賭場門口,表情鎮定,神色宛如雨打浮萍,仿佛剛遭遇了難以置信的打擊,現在有些一蹶不振。
賀枕流感覺內心一片荒蕪,平靜安慰她:“沒關係,世事難料,人心難測,人總會一不小心就賺個小幾百萬……”
林加栗抬頭:“小時候你當初跟我玩抽烏龜也很開心的對吧?”
賀枕流:“……”他努力控製自己說話時候的表情,“是很開心。”
林加栗點頭:“我就知道,每次你輸了讓你喝咖啡,你都笑得很開心。”
賀枕流:“。”
賀枕流本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但當
初喝了幾十罐後陸醫生給他診斷了嚴重咖啡因攝入過量,他才明白病情原委。原來是喝癲喝的。
但賀枕流沒準備提這件事。
“走吧,打車回去。”
賀枕流走出幾步到街上,但林加栗磨磨蹭蹭的,她目光複雜地盯了一會兒他,有點猶豫地走到他身邊來,過了幾秒,才面無表情說了一句:“現在都這個點了,你等下有地方去嗎?”
賀枕流一下飛機就來找她了:“還沒,我等下可以去定一個……”
“不用了,我先不回去了,現在天還沒亮。”林加栗說,“我們開個房吧。”
賀枕流:“噢。”
賀枕流:“……”
賀枕流:“…………”
賀枕流:“…………?!你剛剛說什麼??”
……
一直到兩個人走到了酒店前台前,賀枕流大腦還是宕機狀態。
這家是附近的一家豪華酒店,林加栗把她大多數賭贏來的錢都存到了一張不記名的卡裡,剩下很小的部分換成了現金,厚厚一遝塞在她的口袋裡。
現在林加栗正把其中的一遝拍在了櫃台上,綠鈔很新,她眼皮都不抬平淡地道:“把你們最貴的套房定下來。”
“最貴的套房今晚是一萬兩千刀……”
“定了。”
“林小姐,這是您的房卡。我們這邊的管家會帶您上去的,謝謝您今晚入住。”前台的目光在她和賀枕流手上的戒指上停頓了幾秒,露出了會心一笑,
“祝您和您的伴侶今夜愉快。”
酒店全員集體向他們這兩位金主投來注目禮。
林加栗很淡定。她還穿著之前從酒店裡穿出來的休閒衣服,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仿佛出來開個房對她來說都是小事。
賀枕流……
賀枕流感覺自己四肢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他表面高冷面無表情,單手插兜,跟在林加栗和那個笑容可掬的管家身後,走到電梯門口,突然心臟跳動提速。
“咳……我,我突然想起來我手機……”
“你手機不是丟了嗎。”
“那我的卡夾……”
“你的卡夾被拖車拖走了。”
“那我的……”
賀枕流現在大腦的CPU負荷量不足以支撐他找第三個借口。
“我的心臟有點疼。”他說。
沒想到,進了電梯的林加栗,面對面看他,停頓了一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說:“心臟疼,這好辦。”
賀枕流:“?”
她說:“我可能知道治療方法,等下看你想不想試一下,至少對我還挺管用的。”
賀枕流:“?”
她說:“電梯響了,進來。”
沒有時間去找第四個借口的賀枕流大腦空白下意識聽話地踏進了電梯:“……噢。”
電梯門關上,樓層數字往上不斷跳躍
。
管家在一旁笑眯眯地試圖聊天:“兩位是剛來L城旅遊嗎?”
林加栗點頭:“嗯(),是的。
看兩位的戒指還很新℅()_[((),是剛……”
“訂婚。”
“原來是這樣,訂婚快樂,恭喜你們,站在一起就很般配。”
……
這類寒暄類的話題在賀枕流耳邊左耳朵進右耳多出,他無神地盯著樓層數字,身體還在發僵,想到等下可能發生的事,他的心跳快得有點難以忍受。
但沒想到,在管家的這句寒暄之後,林加栗突然說話了。
林加栗轉過臉去:“是哪裡般配?”
“嗯?”
“你剛剛說我們倆看起來般配,是哪裡般配?”
這麼說著,林加栗還往他身邊站了一站,繼續問管家,“你仔細說說看,我很好奇。”
賀枕流瞄了眼電梯裡的反光鏡子,黑發少女站在他身前,他們兩個人都穿的很休閒,紅發青年個子很高,臉上還……
賀枕流震驚:他臉上什麼時候劃破的,林加栗怎麼沒告訴他!
管家突然被問,愣了下,隨即立刻從善如流:“說到般配……首先你們倆長相就很般配,都是佼佼者,兩位看上去就是天生一對,氣場也很符合,站在一起就很賞心悅目……”
管家把畢生所學用來誇情侶的詞彙和短句都用上了,就差沒引經據典即興引用兩句莎士比亞的台詞,但幸好在電梯到達前,那位金主少女終於滿意了。
她點點頭,給自己塞了一點點鈔票作為小費,這對於他們這種服務vip的工作人員來說很正常——奪少?!
管家瞳孔地震。
就這麼幾句話給了兩千?!
“叮咚——”
“56層到了。”
電梯門打開,林加栗平靜地走出去,身後跟著兩個魂飛出去腳步虛浮的行屍走肉,亦步亦趨跟隨著她的步子。
林加栗回頭看了一眼:“有點像電眼美少女。”
“什麼?”
“當我沒說。”
兩人到了套間,管家終於回過神來,儘職儘責地給他們簡單介紹了下自帶的功能,又帶他們簡單參觀了下不同的房間,最後給了自己的名片,畢恭畢敬說有事情可以隨時找他。
賀枕流站在寬闊且視野極好的大落地窗前,努力裝作自己很鎮定。
林加栗跟管家說完話,路過他,“我跟管家說讓他幫我們買點換洗衣服和兩個新手機,你還有什麼彆的要的嗎?”
“……沒有。”賀枕流冷酷道。
“我讓他幫我們從超市買了點東西,你確定不要?”
“……不用。”賀枕流冷酷道。
“好,那我先洗澡了,有兩個浴室,你也去洗吧。”
冷酷的賀枕流:“……”
……洗什麼?洗澡?他們倆都洗——
賀枕流感覺自己又全身僵硬了。
() 他剛轉過頭想說點什麼,就看林加栗已經淡定自若地攏了攏自己的頭發,走去了一邊臥室的浴室。
“啪”一聲,門被她隨意地關上了。
……
賀枕流不知道自己怎麼洗完的澡。
56層的總統套房,高空挑高落地窗,浴室正對著城市夜景,能讓人一邊淋浴泡澡一邊享受著俯瞰芸芸眾生,給人一種居高臨下,有錢人有錢花,底下的平民百姓隻不過都是街邊的花花草草的感覺。
現在賀枕流感覺自己腦海裡隻剩下了花花草草的第三個和第四個字。
反應過來的時候,賀枕流發現自己已經抹完了第三遍沐浴露,頭也已經洗了兩遍。
賀枕流:“……”
賀枕流面無表情安慰自己,這沒什麼,這沒什麼,林加栗隻是覺得他們倆都累了一天了,之前不光經曆過車禍,後來還去過賭場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再怎麼樣,人都是應該好好洗一個澡。這隻是普通人一天結尾的必需步驟。
而且,去酒店怎麼了,開酒店房間隻是因為這家酒店正好在那個賭場附近,林加栗可能是懶得走路了,這就隨便開一間房間。讓他一起住是看他現在還沒地方去,順便收留他一下。而且套間有好幾個臥室,他們晚上肯定是分開住,不然開套間乾什麼?
兩番思維縝密的推理,賀枕流已經為林加栗的行為邏輯找到了充分的理由。
沒錯,這一切都很正常。
不要多想。賀枕流!
賀枕流心定了。他快速洗完了澡,拿著浴巾出了門。
高級管家速度很快,已經準備好了換洗的衣服放在浴室外,高大的Alpha青年披上了純白的浴衣走出來,一頭淩亂的紅發還淅淅瀝瀝滴著水,落在肩上。
走到客廳,看到林加栗正在門口跟管家交涉。
管家恭恭敬敬壓低聲音:“林小姐,這是你要的……”後面的字音很輕,聽不出來是指什麼,“我特地按您的要求買的。”
林加栗點頭:“噢是嗎,謝謝你了。”
林加栗又要抽鈔票當小費,管家搖搖頭婉拒了,他從袋子裡小心地拿出那樣東西,遞到了林加栗手裡。
一個方方正正巴掌大的盒子,外面還包著一層塑料的透明薄膜。
林加栗唰地一下把它裝進了她自己的口袋。
賀枕流:“………………”
……那是什麼東西!!!是他眼花了嗎?!!!那是什麼東西!!
“——賀枕流。”
……剛要快步走開,在林加栗喊他的時候,賀枕流一個激靈。
“來我臥室。”
賀枕流在原地站了足足二十秒。
他才機械地邁動腳步,跟著她的步子走了過去。
紅發青年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指上銀亮的戒指,又空白地看了看屋外的景色。
他努力給自己打氣。
他推開門,進了臥室,咳嗽了一聲,故作深沉,一言不
發地走到林加栗面前。
黑發少女也披著潔白的浴衣,她半潮濕的黑色長發像是濕漉漉的綢緞,披散在肩頭,露出優美潔白的脖頸,她正盤腿坐在床的正中央。
見他來,林加栗抬了個眼,“彆客氣,坐過來。()”
賀枕流麻木地坐了下來。
兩個人,都穿著浴衣,盤腿坐在寬闊的大床上,面對著面。
臥室內很安靜。
林加栗先開口:關於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有了一些想法,但是具體還要核實一下。?()?[()”
賀枕流低頭:“……噢。”
林加栗:“正好深夜就隻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我想著也很方便,就來酒店開房了,希望你不介意這麼突然。”
賀枕流心都快跳出來:“……嗯。”
“正好這個我們以前也做過,所以重新來一遍雖然有點生疏,但是應該也沒關係。我也……”林加栗想了想,認真詢問,“有一段時間沒做過了。但是技藝還在,你也應該沒忘記具體怎麼做對吧?”
賀枕流感覺自己臉都要比火要燙了,他有點語無倫次,手指攥緊了浴衣的衣袖,骨節用力得泛白,故作鎮定道:“我……我大概記得。”
紅發俊美的Alpha繃著一張臉,努力挺直了脊背。
林加栗鬆了口氣:“好,那就不用再教你一次了。我們開始吧。”
說著,她就準備從口袋裡拿出那樣東西。
“等——等!!”
賀枕流卡殼了,結結巴巴道:“林加栗等下!你要不要,要不要——”
“要不要什麼?”
“要不要——”紅發alpha咽了咽嗓子,眼神飄忽,“要不要……我們先關、關個燈?這樣……呃,方……方便點,不是。就是,嗯……”
林加栗撩起眼看他,停頓了一秒道:“關燈不行,我技術沒到那份上,但是可以調暗一點。”
“調——那就……暗一點。”他艱難小聲道。
林加栗去把大燈關了,隻留下床頭的壁燈。
臥室內隻有橙黃色昏暗的光線。
兩個人又在床上面對面坐下了。
賀枕流偏過了臉去,眼睛盯著床腳的被單。
面前傳來了林加栗撕扯塑料包裝膜的聲音,嘩啦作響。聽在賀枕流耳裡,那窸窣的聲音簡直跟他的心跳聲一起震耳欲聾。
很快,她拆好了。
盒子被打開。
賀枕流的餘光裡隻能隱約看到她的手腕,鎮定自若,帶著簡單的平靜,仿佛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對她來說隻是稀疏平常的一件小事。
賀枕流喉結滾了滾。
然後他的手,就被她拉住了。
Alpha的手很大,手指修長漂亮,骨節也清晰,這麼被她攤開,賀枕流都能感覺到她指腹貼在自己手背上的柔軟觸感,明明她的手很涼,體感卻又很燙。
“彆這麼緊張。”
她的話音很柔和。
“就算是你完全生疏了,我也不會嘲笑你的。”
賀枕流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紅發美人整個臉都燙紅了,他慢慢地咬著後槽牙,眼神躲閃,
“……知道了。”
“放輕鬆。”
“……嗯。”
“那就好。”
她心情很好地道。
然後賀枕流就感覺黑發少女湊了過來——把一副撲克牌放進了他的手心。
……
賀枕流:“?”
賀枕流震撼得失語,他緩緩抬起頭,轉過去看向坐在他面前的黑發少女。
林加栗雙手抱在胸前,冰涼涼的黑眸注視他,冷笑道:
“抽烏龜沒忘了怎麼玩吧?發什麼呆,洗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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