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覺得林小姐像是變了個人。
原本的林小姐雖然任性,經常跟宋先生提出些蠻橫的要求,但隻要宋先生說話,她就會乖乖地聽話,很乖巧。
或者隻要宋先生哄一哄,也就好了。
兄妹倆就算有過隔閡,也總是親密無間。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管家李姨看著他們倆相處,心裡都是欣慰。
就算有段時間他們似乎親密得過了頭……林小姐也長大了,竟然還要半夜抱著枕頭去哥哥的臥室睡。
但李姨覺得這沒什麼。
宋先生家人亡故,林小姐從小不被父母憐愛,這兩個人能相依為命,彼此找到支柱——已經是奇跡了。
但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就變了。
林小姐開始不回家。
上學的日子她常住學校的宿舍,不住學校的宿舍時,也不在家裡。
甚至連晚飯都很少回家吃。
管家擔憂地跟宋先生提過這個問題,但宋先生頓了頓,隻是說了句,“隨她。”
於是這個話題就不了了之。
在白秘書來的時候,管家也問了一次。
而那位穿著淺色西裝的青年,微微訝異地轉過來,隻是微笑道,“您不要擔心。林小姐很安全。宋先生不會讓她遇到危險。”
見她還是擔憂,青年又說了句,“您放心。林小姐現在在外面住的公寓,也是宋先生名下的。有什麼事,我們會知道。”
管家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但……宋先生狀態不太好。
她是見過兄妹在一起時的樣子的。
從小到大,宋先生雖然很少情緒外露,但跟自己妹妹在一起,永遠帶著溺愛。
但自從林小姐不再回家之後,宋先生似乎一心放在了生意上。
一個人隻有一副身體,卻要跨時區,跨地區,管理著兩份生意。
書房的燈經常亮到天明。
睡上不到幾個小時,宋先生又要出門去公司。
他永遠在出差。
家像是變成了一處荒地。不被人想起。
像是泥沼。
-
林小姐畢業了,要去海外上學。
管家本來以為宋先生會正好要跟她一起去。畢竟宋家的生意在A國,宋家的家宅也在N城,這下,也可以在A國跨洋管理林家的生意——
但宋先生並沒有去。
他似乎是為了穩定林家的產業和新的項目,留了下來。
最後飛機啟航,登上飛機的隻有林小姐。
甚至,兄妹倆臨行前的一頓飯,最終都沒能吃上。
林小姐沒有回家。
熱氣騰騰的排骨蓮藕湯,放到了涼,都沒等來該喝它的人。
而出發前,李姨作為隨行的人,替她拎著隨身的東西,在飛機的登機梯下。
林小姐站在那兒,風吹揚起她身後的黑發,她隻是站
在那裡。
像是在等什麼。
“宋先生……今天在一個商業會議上,不在城內。”李姨沒忍住,提醒道,
“昨天晚飯的時候,宋先生……等到了深夜。”
林小姐頓了下。
過了會兒,她說,“我知道了。”
轉身,她上了飛機。
沒有回頭。
-
風聲呼嘯的飛機,橫跨大洋,十二個小時的航程,落地在N城。
到了N城。
李姨才發現林小姐到底是哪裡變了。
她住的地方,是原來跟宋先生小時候一起經常住的中央公園旁邊的豪華頂層公寓。但跟小時候的林小姐不同……林小姐變得,放縱了。
或許,從兩年前開始就已經放縱了,但她太久不回家,李姨對她的印象都不深。
她那個朋友是羅家的二小姐,羅簡安。她跟羅小姐深夜回來的時候,兩個人經常渾身帶著酒氣,N城是夏天,她吊帶外光裸的脖頸、手臂上經常帶著豔紅的吻痕,不知道是從哪來的。
兩個人拿著酒瓶在露台上笑鬨,香檳嘭地一聲開,澆得兩人全身都是。
林小姐喝多了會斷片。
不少次都是,宿醉醒來之後對前一晚的事幾乎全不記得。
很顯然,她的朋友也發現了這件事。
在某一個深夜。
李姨輕手輕腳地想要去收拾。
露台上,夏風習習,深藍色的天星月忽明忽暗。
安靜的露台,音響放著柔和的音樂,空的酒瓶倒在桌上,林小姐單手歪著撐著腦袋,臉上帶著醺醉的潮紅。
她的朋友還在跟她聊天,短發的女alpha點著根煙,嗓音很低。
“……所以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什麼類型……”醉了的林小姐說話尾音都拉長,眼睛彎彎,“omega嗎?”
“不然呢。”
林小姐想了幾秒,“我喜歡騷的。”
羅小姐噗嗤一聲,“哪樣的?諾亞那樣的?諾亞那樣的不會太過了。”
“哪樣都行。漂亮就行……就算是小瘋子也很漂亮。”
頓了頓。
“那alpha呢?”
“……什麼alpha?”
“如果你什麼都玩,為什麼不玩玩看alpha?”羅小姐問,手裡的煙火光明滅,煙霧朦朧。
“你沒想過嗎?”女alpha的唇角微微翹起,她的視線垂下來,凝著她,
“……試試跟alpha一起。”
林小姐歪了下頭,撐起了腦袋,單手托在下頜,就這麼跟她對視。
“……怎麼試?”
她問。
對視太久。
在下一陣夏夜的風拂來,吹起她耳邊發絲的時候,羅小姐微微向前,夾著煙的手在一旁,湊了上前。
……
看到兩
人的接吻,李姨震驚地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撞到了身後的欄杆,發出很輕的嘭的一聲。
這一聲沒有被已經醉了的林小姐注意,卻被另一人聽見了。
但羅簡安已經無暇顧及不遠處室內的管家,因為出乎她的意料……林加栗主動上前傾了身子。
這個吻被加深。
臉上彌漫著熏醉潮紅的少女,黑發垂在肩頭,氣息近在咫尺。
她似乎真的在嘗試,百無禁忌,林加栗似乎心情很好。
在接吻的時候,帶著酒氣,纏綿又熟練。
羅簡安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
震耳欲聾,幾乎耳鳴。
手裡的煙的煙灰早就簌簌落在了桌面上,隻是沒有人發現。
林加栗說:“好像……也不錯。”
……
這個吻,就這樣被埋在了醉酒後的記憶裡。
清醒後的林加栗自然什麼都忘了,照樣和聖子快樂地廝混在一起。
但羅簡安知道,諾亞是個十足的瘋子,林加栗無論在哪,身側的omega都會被諾亞挑揀一遍,但他似乎對alpha沒任何設防。
或者說,並不在意。
“a和o才是神明能允許的結合方式。”
諾亞說著神叨叨的話,但聖子表情高深莫測,似乎真的篤信,而質疑的她才奇怪,“a和a?”聖子的綠眸淡淡睨了她,有著譏諷的笑意,
“那是什麼?”
羅簡安不怪他,這個神經病真的是這麼想的,他真的不懂。不過好在因為他的不在意,他也沒有介意她那一次的嘗試——
在那個昏暗的俱樂部的包廂內,諾亞的白袍散亂,金鏈搖晃著發出清脆的響聲,而羅簡安定了很久,才湊上前……
“羅簡安。”她說,“我不玩這種三個人。”
清醒著的林加栗,黑眸很靜。
……
在那一刻,羅簡安知道,醉酒之後的事……永遠藏在了那一個夜晚。
不甘心。
但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隻能麻痹自己。
酒精。情.色。煙草。一夜一夜。
而諾亞又一直在林加栗身邊。
聖子似乎對林加栗有很深的執念。
按他的話說,他早在十年前宋家的葬禮上,就見過林加栗。
林加栗也因為知道了這件事,才對他產生了興趣,才在第一次見到他之後,沒有直接離開。
“那你知道宋家和林家的事嗎?”她問。
聖子歪了下頭,彎眼說,“當然。”
念念不忘。
“你不會懂我們的羈絆。”金發的諾亞綠眸冷淡又高傲,聖子笑起來唇角都上翹,“我跟她的命運是注定要綁在一起的,這是神的旨意。”
“但首先……我要驗證一件事情。”
“這件事情很重要,在這之後,我才能確認我的想法。
”
羅簡安對他的腦回路嗤之以鼻。
聖子的想法異於常人,羅簡安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想嘗試的不過是床上的某件事。
多幾根鏈條,拿著他那根鞭子,或者搞一些神父信徒py。
聖子的花樣很多。
沒什麼大不了。瘋子的雜耍。
而在那聖子稱之為“神聖”的那一晚之前,羅簡安甚至還在學校的酒吧裡遇到了個人。
對方是個男Alpha。黑發,很高,桃花眼,臉頰上有顆淡色的小痣。
樣貌俊美,一推門走進來,頓時吸引了不少目光。
“是你,抱歉打擾,”
對方見到她,徑直走了過來,“我之前在你們學校見過你跟她走在一起,所以我想問問。”
“嗯?”
“你認識林加栗嗎?”
羅簡安眯起了眼。
她正在煩躁的火大期,對omega沒有耐心,對alpha更沒什麼好心情。
但因為涉及到林加栗,她還是多問了一句,
“你找她有事?什麼事?還是——你們認識?”
對方似乎愣了愣,明明是個面無表情的冷臉Alpha,不知道為什麼遇到這個問題,忽地沉默了好幾秒,
“可能,不認識了。”
羅簡安:“……”
她說:“你找她尋仇?”
“?”
“還是打架?”
“?”
“還是被她睡了omega?”
黑發Alpha有點裂痕:“她現在喜歡……睡omega?”
他似乎破防了。
可是omega……睡omega……
的確、的確不是不可能……
“這些都不是,那你有什麼事?”羅簡安不耐煩冷冷瞪他,“林加栗最近很忙,沒空處理你這種半熟不熟的陌生人,聽明白了嗎?”
黑發Alpha皺了下眉。
那雙眼跟她對視。
客氣地提出了解決方案:“打一架?”
羅簡安:“哈?”
……
alpha跟alpha打架司空見慣,附近的人見沒鬨出人命,還有叫好的,但黑發alpha明顯有求於她,最後沒下狠手。
兩個人臉上都帶著擦痕,相看兩厭。
個高腿長的女alpha恨恨地擦了一把臉上的血痕,她站起身,忽地想起了聖子那個討人厭的家夥——
她早看不慣他跟林加栗混在一起了。
那個神經病還說要搞驗證,不知道驗證什麼個鬼東西,最好彆是什麼kinky的床上py。
正好,找人給他添點堵也行。
想到這裡,看著對面面無表情的alpha,羅簡安微笑起來,開口了,
“你不是要找林加栗嗎?那我告訴你個地方。”
對方目光移過來。
“明晚,上城,海邊的教堂。快午夜。”
“你去了,就能見到她。”羅簡安說,“彆太感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