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暈得厲害。
但是這也包括短暫的失重——和後腦重重落在沙發軟墊上的觸感。
身體上壓上來的重量……另當彆論。
“今天的新聞,我認真看了。”
諾亞輕聲說,帶著笑意。
“戒指很漂亮。”
“諾亞,你怎麼在這裡,保安難道沒有——”
我試圖撐著身子起來,但是頭熱得厲害,手臂也沒多少力氣,竟然直接被聖子的體重壓下去了。
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直接在我腰上坐下了,把我壓得氣息一頓,差點沒罵人。
“你——”
“我想找你聊聊,畢竟你要從我手裡搶東西,總得跟我說一聲,對不對?”
“我們早晚會需要見面談一談,為什麼不是現在?林加栗,你知道的。”
“你應該慶幸我在這裡,不然我就會在跟南家的會議上了。
金發的聖子笑起來明豔又柔和,語調不急不緩。
我才發現他手上還戴著手套,那個手套薄薄一層,絲綢質地,裹在他的手上,像是某種藝術品。
“這麼一想,你最好還是把我留著,對吧。”
他一手仰起,另一手的手指去勾手套的邊緣,將手套優雅地脫了下來。
冰涼的纖細的手指就貼上了我的手。
“新聞上的圖片還是太不清晰了。”他說,“我從看到那條新聞報道,就在想,你們這對一模一樣的戒指長什麼樣,我應該要親眼看看。”
他很用力,幾乎是要把我手指折斷一樣地去捏我的手,下一刻——他繞著我指根的戒指轉了一圈,那隻獨眼的綠眸微微眯起來,像隻昂貴的波斯貓審視自己的獵物。
“居然就是這種東西。居然買的還是現成的——你不會是為了出價高過我,特意跟賀家那個人聯姻吧?”
諾亞俯下臉,把我戴著戒指的手貼上了他的臉。
皮膚觸感還帶著屋外的冰涼寒意,讓我手心一顫。
下一刻,忽地手腕一道冰涼滑過,我沒反應過來,但總覺得有什麼金屬的質感剮蹭過我的兩隻手手腕——
喀噠一聲,我腦熱之中也反應過來了。
我草——諾亞把我的手銬起來了!!
兩隻手被他銬住,諾亞抓著那金色的鐐銬猛地往前推,按在了我的頭頂,掛在了沙發側邊的架子上。
“……你瘋了?”
這樣一來,他那長長的帶著淡淡香氣的金發就垂落在了我的臉側。
我頭燒得暈疼,咽了嗓子說:“你要乾什麼?你非要把我銬起來?”
“跟你聊天。”
“聊天需要銬起來?”
“因為你永遠不跟我好好說話,我也沒有辦法。”
他垂下臉來看我,金色的發絲都仿佛在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臉側皮膚。
“我能理解你拒絕我的婚約,因為你還沒有
準備好,還沒有意識到你對我的愛——”
聖子的語調忽地壓輕,他抓著我的手的手指甲都嵌入我的手背,但聲調依然很慢,
“但——你居然先跟彆人結婚了?不擔心我生氣麼?不怕主生氣嗎?不怕神明生氣嗎?”
“我訂婚跟你有什麼關係?”發燒的我已經開始發得有點意識慢半拍,“跟神更沒有關係,你難道還要我的星座血型……你們西方神不會還要mbti……”
“林加栗,我們注定就應該在一起。”
“為什麼?”
“因為你愛我。”
“……”
我很慢地道:“沒有人會愛你。諾亞。”
諾亞笑容一僵。
他忽然用力地握著我的手腕,我被他一係列動作折騰得腦袋都嗡嗡的,反手掙紮著兩隻銬在一起的手的動作就要把他扯開,但他似乎鐵了心,諾亞直接四肢並用,猛然一隻手環住了我的脖頸,兩隻腿纏住我的腰,那隻單眸的綠色愈發有些明亮。
他笑了下,猛地俯下臉,直接親了上來。
金發糾纏。
與其說是親,不如說是啃咬。
被牙齒咬著的疼痛一下從嘴唇上的軟肉傳出來,一時間,不隻是他——還有我,都嘗到了血腥味。
來自我的血腥味。
帶著特殊氣味的,腥甜的。
嗅到這種鐵鏽的腥味,諾亞反而更瘋了,他幾乎興奮地吮起來,讓我的嘴唇外側都生疼。
我們滾到了地板上。
身體都撞到了茶幾的角柱。放在上面的手包嘩啦一聲翻倒在地,東西滾得到處都是。
我聽到聖子的笑聲,有什麼滾燙濕潤的東西落到了我的臉側。
隻掉了一滴眼淚,聖子很快就收住了,
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諾亞臉上掛著那道濕潤的痕跡,在光線的折射下,仿佛有種神墮的美麗。
剛剛的響動招來了之前的秘書,秘書敲了下門,遲疑地問道:
“林小姐,有什麼需要麼?需要我進來麼?”
“我……”
我剛想說話,就聽聖子說了句“你不會想讓他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的。”
我仰視他,後腦跟墜鉛一樣重:“要做什麼?”
聖子瞥下眼來,單眼的白色眼罩格外神秘,那隻綠色的眸直直地凝視我。
聖潔的omega這樣腿跪著跨坐,白袍淩亂,露出了脖頸到鎖骨大片的皮膚,金色的鎖鏈在領口若隱若現——那是聖子身上的鎖。
我才意識到一件事情。
諾亞這個瘋子,底下什麼都沒穿。
“你不知道嗎?”
聖子歪了歪頭,仿佛我早就應該知道這件事,他笑得很開心,我甚至看到他的那顆漂亮的小虎牙,“林加栗,當初你喜歡我這樣,現在果然還是喜歡我這樣。你的瘋病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啊。你還說你不愛我嗎?”
他嗓音很
輕,“你硬了。”
在我的目光之中,他扶好了,衝我彎了下眼,慢慢張開嘴俯下臉。
……
諾亞身上有三根鎖鏈。金色,聖子才能用的顏色,隻有最接近神的人才能擁有的顏色。
純金的鏈條,順著單薄的肩膀,蝴蝶穀,脊背,交叉纏繞,像是捆綁一樣纏繞在潔白的身體上,金發披散又顫抖時,那片金色仿佛融合在一起。
捆綁鎖鏈時,是疼痛的。但疼痛是教義的一部分,人是無知的羊羔,所以才需要鎖鏈約束人。
火能溫暖人,也能灼燒人,所以疼痛也是供奉。是對神明的誠心。
作為聖子,教義就跟刻在他的腦海裡一樣,甚至都能在睡夢之中背出來。
諾亞對這些都很習慣了。
孤獨,疼痛,日複一日。
但是快樂……很陌生。
有了唾液的潤滑,諾亞手撐在一旁的桌子上支撐著身體,慢慢沉下去,嫣紅的唇都咬破。好燙。他有點體力不支——
很陌生。
如果能換到這種快樂,需要花什麼樣的代價?
很多的錢,大量的錢,可以嗎?
交易……可以嗎?
白袍是一體式,但是有暗扣,不知道什麼時候,暗扣都已經全部散開了,宛如柔軟的雲一樣堆在他的腰側。但本應該白皙的皮膚都染上了淡紅。
諾亞擁有的很多。
金錢,財富,地位,人脈……遠在大洋彼岸,教會的勢力滲透進了政商各業,他想要做什麼,幾乎都能滿足。
可他擁有的也很少。
在十字架前跪下來,垂下頭,露出傷痕累累的脊背的時候,他是一個人。
日複一日在教堂頂上的穹室點燃蠟燭,守著長明的蠟燭到天明,無論寒冷炎熱,他是一個人。
當初被老神父把金色的鎖鏈交到手上時,他告訴他,他永遠會是一個人。
……
可如果他可以不是一個人呢?
在第一次見面時,那個有著糜爛霓虹色彩,鼓噪音樂鼓點的昏暗的包廂裡。
諾亞第一次跟她說上話。
他想,原來……這就是那個也可以做聖子的人啊。
那個也許可以和自己命運重合的人。
於是跟她做.愛,也是他自願的。
他想試試看她的味道。
被另外一個人擁抱著,擁有著,貼合著,進入著的味道。
……令人著迷。
手指緊緊抓著桌角,諾亞仰起臉,他感覺自己在笑,但又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從眼眶滾下去,順著臉頰落下去。
就連看不見的那隻盲眼,白色的眼罩好像也被浸潤濕了。
所以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吧?
所以她一定能愛自己的吧?
所以她能明白,自己所有想做的……就是不想感到孤獨。
他知道的,她也是孤獨的。
斷斷續續地咬著字,諾亞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一定是相愛的。”
一定是。
……
“雖然你這麼說,但這都不可能實現。諾亞。”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喉嚨,四指抵在他的後頸,將他的猛地壓低了。
諾亞倏地睜大眼睛。
黑發少女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掙脫開了那個手銬,纖長的手指扔掉了一細卷揉起來的紙鈔,
“幸好以前玩牌,手練得挺巧……”
她雖然仰倒在地上,胸膛起伏,臉頰上也帶著大片因為發燒而泛起的紅暈,但那雙上挑的黑眸睨著人的時候,依然讓諾亞顫了下。
她活動了下手腕,一手架起了他的腿彎上抬,另外一隻手還壓在他的後頸上,讓他的臉貼近了她的。
兩人的臉面對面,近在氣息之間。
“你知道為什麼你不會被愛嗎?諾亞。”
幾乎是情人間的耳語一般,她的嗓音落過來,溫柔又繾綣。
“因為……如果人的空洞填不滿,身體被填滿也沒用,騷貨。”
“而你,不配。”
諾亞猛地震顫了下,單薄的肩膀都在顫抖,幾乎就在那一瞬間,那種糟糕的快樂不受控製地湧上來,還沒等他緩過來,美麗的金發已經被她一把抓住,聖子被她翻身起來一把摁在了低矮的桌前。
金發都向前掃動。
身體本能的興奮和極致的痛苦交繞在一起,讓他整個人分割成兩半。
“這是我最後一次忍你,老神父的人情我已經還清了。”
啪地一聲,像是有什麼甩在地上,讓人下意識一縮。
“按照教義第四條,幻想自己不應得的東西,是妄想,是七大罪行之一。”
一隻手慢慢摸過自己後背上鞭痕的痕跡。
沒有感情。就像是說話的語氣一樣,冷淡又漠不關心。
諾亞一僵:“林……”
“鞭刑二十,才能贖清罪人犯下的罪行。”
“既然你說我應該地位比你高,那麼我來給你行刑,也很符合邏輯,不是麼?”
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抵在自己的第一顆脊骨上。
是鞭柄。
諾亞身體一抖,肢體記憶讓他幾乎一瞬間就想起來了,這是之前……他去跟林加栗談判那次,留給她的鞭子。
本能的反應,讓金發的聖子眼淚迷蒙,僵硬著跪伏。
淚水都從那隻碧綠的美麗的單眼裡無知覺地流下來。
抵著他背後脊骨的鞭柄,慢慢地離開了。
順著脊柱往下滑。
但這隻是個開始。
桌子玻璃的桌面,能讓諾亞看清模糊的倒影。
少女的手摸了把他的頭發,金發在她手裡把玩著,像是玩物一般。
……而她的另一隻手,拎著鞭子。
她將它握起來。
“就像是那場火災前你對我說的一樣……”
“以神的名義。”她微笑說。
“我要對你進行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