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1 / 1)

夜裡23:47。

半山腰的莊園內仍然燈全亮著,因為賓客還沒走完,侍者還沒敢大張旗鼓地開始收拾。

喬茹抽完了第三根煙,搖搖晃晃地從宴會廳樓上的樓梯上走下來。

她把自己當做煙灰缸的杯子隨手給了旁邊的侍者,翻了下錢包隻找到了美金,抽出幾張也點在人家托盤上。

“謝謝喬小姐。”

“不用客氣。”

“今晚您要住下來嗎?”

“不用了,幫我叫輛車吧,去酒店。”

“好的。”

“——哎,等等。”喬茹突然叫住了侍者,眉頭皺了下,又把自己當煙灰缸的杯子拿了回來。

“車先彆叫了。我等會兒自己走。”

宴會廳前廳的沙發上,坐著個人。

高聳的穹頂之下,意大利的弧形沙發背岸隻有半人高,他靠在陰影裡,微微仰靠,有幾分形單影隻。

一團漂亮的烈焰一般的紅毛,此時竟然有點霜打過後的萎靡。有一縷紅毛淩亂地支棱著,像是被頭發主人煩躁地薅過。

“怎麼就你留在這兒?林家那個呢?”

一隻手背著敲了敲沙發背,賀枕流轉過臉去,看到自己小姨投來關心的目光。

他沒說話。

她繞過沙發坐下來,遞了根煙,“要抽煙?”

“不抽。”

“你們這對還真是一樣……”喬茹熟練地點了今晚第四根煙,“看起來都一副‘啊我要碎了但不要管我’的樣子,但居然都不抽煙,有什麼意思。”

賀枕流靜了幾秒。

“……她不喜歡抽煙。”

“你怎麼知道?”

“她說的。”

“她騙你,”喬茹毫不留情,“她以前抽,隻是現在戒煙了。”

賀枕流無動於衷,俊美的臉上睫毛灑下一層陰翳,一動不動。

“哦。”半天吐出來一個字。

喬茹:“……”

這小子腦子沒救了。

從她聽說自己的侄子要閃婚,並且對方還是個alpha之後,她就感慨了八百次這小子這麼多年看起來挺正常的最後還是長歪了——隨他爸,長了個百無一用的戀愛腦。

“算了,不想聊天就算了。”喬茹剛抖了下煙,瞄了眼他,

“咳咳咳……你這個臉色,你不會,你不會跟林家那小丫頭吵架了吧?”

“……”

見自己侄子沉默不語,喬茹心裡咯噔一聲,又坐直了點兒,深感不妙,“……吵成這樣?”

“……訂婚日子還吵架?”

“吵什麼?不是剛剛還挺好的嗎?我聽那些服務員都說你們小情侶剛剛還在走廊裡摟摟抱抱的,狗糧撒得人儘皆知,怎麼一轉眼——就鬨翻了?”

喬茹左右看了看,“她人呢?”

賀枕流:“……跟她哥走了。”

“她先走了?”

喬茹瞪大眼,煙都支在空中,

“就這麼走了?”

“小姨,正常的兄妹,會接……”

“會什麼?”

“……”又沒聲了,靜靜道,“沒事。”

大廳裡很安靜,不遠處的壁爐篝火還在暖絨燒著。

賀枕流想起她走之前,回頭看來的那一眼。

風吹揚起黑發。

很冷漠。

“可,賀枕流,她……把你留在這兒?”

“今天是你們訂婚的晚上哎,”

“你今晚獨守空閨——”

賀枕流終於在“獨守空閨”四個字下蚌埠住了。

他唰地一下站了起來,單手插褲袋,邁起長腿就往外走。

“彆說了,小姨。”

“我走了,要我給你叫車麼。”

邁開兩步,卻被叫住了。

“哎,枕流——等下!……我好像知道,呃,林家的那個小丫頭,為什麼突然跟你鬨彆扭——”

賀枕流回頭。

“……你小時候,不是叫著鬨著說喜歡個omega,非人家不娶嗎?”

小姨視線瞟走,咳嗽一聲。

“我……把這事兒,不小心告訴林加栗了。”

……

話音落下幾秒鐘。喬茹並沒有在自己的侄子臉上發現什麼意外的表情。

對方隻是略略一點頭,“哦”了一聲,又朝門外走去。

“喂,你這小子,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都跟你鬨彆扭——”

“她不是因為這種事情跟我鬨彆扭,林加栗她都……”

不喜歡我。

差點把這句話脫口而出,賀枕流沉默了下,捋了一把自己的紅發。

一轉眼,卻撞見自己追上來的小姨古怪的眼神。

“你好像……”

“像什麼?”

“一隻被主人拋棄路邊的大型犬。”

賀枕流:“……”

“主人還上車跟彆的男人跑了。”

“……”

“要把你送回救濟站嗎?——哎,你怎麼走了!”

出了宴會廳,泊車的人已經把他的車開到了門口。賀枕流坐上車,思考了一下自己跟自己小姨的血緣是不是親的,最後否定了自己被抱養的可能性。

導航沒開。他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

但身體似乎比想法更早一步。

油門踩下,手放在方向盤上。

車駛下半山腰,昏黃的車燈打亮路邊的樹影。

他很想……

他想見林加栗。

-

回程的車上。

窗外的景物湍急的水一般向後流淌,從半山腰的莊園開下去,窗外的樹影和夜色的陰影裡交落在一起。

毛絨絨的皮草外套被我團成一團,隨便地丟在對面的座位上,我

深吸了一口氣,訥訥地把腿蜷上來,抱著腿,把臉貼在膝蓋上。

吊帶的裙子是絲質的,這樣貼著,涼絲絲的,讓我的臉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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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的暈黃色在車裡一陣一陣地湧過。

車前後的擋板關上了,這個空間裡,隻有我跟我哥兩個人。

我瞄著我哥。

他應該是臨時趕回來,微微仰靠在我對角的車座那裡,垂著眸,手上還在看文件。

有人給他打電話,電話裡傳來彙報的一連串聲音。我哥隨意薄唇啟開,吐出的一兩個字,就能讓對方驚慌沉默許久。

“結果呢。”

“讓對方開條件。”

“是麼。”

我哥是個很難捉摸的人。

就像是現在,我覺得他該生我的氣,應該讓我自生自滅,但在我之前親時,又同意了會原諒我。

我想起我生日。飛了來回二十多個小時,就為了回來看我一眼的他。

我哥在想什麼?

我試探地動了動腿,想要挪去對面我哥那側的座位上。但腳剛抬起來,我哥的眼神就掃了過來。

我:“……”不敢動了。

但我哥的眼神很快移開了。

我鬆了口氣,迅速地支棱起身子,把自己扔到了對面的車座上。

在他沒說話之際,我直接鑽過去,把頭枕在了我哥的大腿上。

“下次會議……”

我哥跟人打電話的聲音一頓。

他居高臨下地瞥來一眼。

但沒拎著我的領子讓我滾。

“下次會議讓他把東西交上來。”

我死皮賴臉地呆著了。

靠在我哥懷裡,鼻間都是熟悉的氣息,很讓人安心。

他在我頭頂繼續談公事,我左翻右翻,有點無聊,就大著膽子玩起了他襯衫的扣子。

漂亮的扣子,淡色的。

我哥的衣服都很貴,每一個小零件都值很多錢。

“……像糖。”

我含糊道。

我咬進了嘴裡。

扣子放在嘴裡很硬,被我磨在後槽牙之間,咬著,發出很清脆的聲音。

我突然想,我似乎不需要跟我哥解釋婚約的事情。

他能千裡迢迢來我的訂婚宴,並且最後,也沒有反對一個字。

他沒有質疑問,也沒有阻礙我。

意思是他已經知道了我拿它做幌子的目的。

就像我哥了解我一樣。

我也了解哥哥。

他隻是平靜地生氣。

因為我沒告訴他。

哢噠一聲。是我咬開了襯衣下擺的扣子。

我的唇落在了散開的衣襟之間。

我哥的肌肉線條很好。這個男人不知道怎麼能做到日理萬機,公務繁忙,還能抽空有時間去鍛煉,維持了一身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好身材。

他不愧有他頂級

Alpha的名聲,我手順著伸進去,一點點摸索流連,腹肌的線條簡直天工造物,讓人都有點嫉妒。

是真的很嫉妒。我好酸。

<世界top10的黃金單身Alpha>,我突然想起來了雜誌上的這個名號。我哥一向對雜誌采訪嗤之以鼻,不喜歡多透漏私生活,但是還是有人挖到了小道消息。

“身價極高的宋時淵宋大公子喜歡攀岩,潛水,在宋家出事之前,還很喜歡滑雪。人際關係來說,也對自己世家的妹妹很好。”

在那些消息上,我是他名義上的妹妹。

枕在他的腿上,我把頭埋進了兩側衣襟裡,貼了進去。

手指的指腹是不夠的,唇舌也落在線條上。

我很輕地舔了一下。

我能感覺到我哥談公事的語調頓了頓,但我臉埋在他襯衣裡,反正看不到他的眼神。

我肆無忌憚。

柔軟的嘴唇,濕熱的舌,慢慢的舔吮,像是剛學會吃食物要大人教的小獸。

我感覺到我哥呼吸的凝滯。

但我隻是變本加厲。

我想咬他。

於是我咬了。

咬在胸側,最後因為我哥繃緊的肌肉,我不得不換了個地方繼續咬。

因為不知道該咬哪裡。所以胡亂又不得章法,在他的身前亂拱一氣。

最後看他雖然氣息頓滯,但仍然在語調維持著沉穩講公事,我有點生氣了。

我湊過去,膝蓋彎著抵在車座上,雙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上半身貼緊,氣息逼近他。

我小聲地做了口型。

‘哥哥,幫幫我。’

我抓住了他的手。

讓他幫我。

……

在我忍著聲音的時候。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易感期。

也是讓我哥教我……

拿著我哥的手,覆上去。

靠在我哥僵硬的肩膀上,帶著眼淚,小聲地求他。

“哥哥……我不會。幫幫我……”

而青年時期的宋時淵轉過來,那雙漆黑的眼眸凝著我,喉結慢慢地攢了下。

“加栗。”他的嗓音有點沉啞。

“哥哥……不能幫你做這種事。”

最後的我卻哭著鬨著求他,哭問著他“是不是我分化成alpha所以就不愛我”,而像以往一樣會縱容我的哥哥,在那次依然沒有拗得過我。

他疼惜地看我滿臉淚水,下頜線繃得很緊,妥協地啞聲跟我說,“側過來……抱住我。”

然後他幫我結束了。而我臉上額頭都是淚水和汗,蹭在他的側頸裡,含糊地跟他說哥哥好舒服。

宋時淵斂眸看著我,眼裡全是我不懂的情緒。

我總覺得是痛苦。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但或許更

早。

在教堂外的那個雪夜,在我縮在那個長椅上,仰頭看向他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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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上黑衣的矜貴少年,被身後的人撐著黑傘,漫天風雪都被劈開。

他伸出那隻戴著黑色戒指的修長的手,遞到我面前。

“走吧。”他說。

在他像半個家長一樣養起我,盯著我的醫療報告皺眉,專門讓人開始盯我的身體,每天監督我吃藥開始。

哥哥帶我出席所有的宴會,介紹我是他的家人,甚至帶我出席董事會,教我怎麼馭下用人,細心教導我一切開始。

……

在我在雪地裡發燒昏倒,逼得家裡出事後對雪有異樣情緒的哥哥深夜焦急來找我,漫天飛雪裡,他把我抱在懷裡,仿佛劫後餘生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我最喜歡的睡前讀物是小王子。

法文的原著本被我放在枕頭下,我哥會坐在我床前,教我念法語的詞彙。

-LaRose.

玫瑰花。我哥說。

我躺在枕頭上,睜眼看著他。

...c'estletempsquetuasperdupourtarose,

quifaittarosesiimportante.

花在玫瑰花上的時間……才使得你的玫瑰變得重要。

我想做哥哥的玫瑰花。

“所以……我想占有哥哥的時間。”

在某個夜裡,我盯著天花板,輕聲說。

哥哥花在我身上的時間,才能讓我對他那麼重要。

我要做很壞,很壞的小孩……讓我哥一直看著我。

隻能看著我。

他才會愛我。

寂靜的車裡,隻有窗外的落雪簌簌碰在車玻璃上的聲音。

車駛入了密林,這是回家的路。

我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完了電話。他的手放在了一旁,垂眸看我,默不作聲。

我用我戴著銀色婚戒的那隻手,去拉他那隻戴著黑色戒指的手。

“哥……”

十指相扣,他的手比我大,我努力地握得很緊。

躺在他的腿上,我將他的手拉到胸口,閉上了眼。

“明天董事會會議……”

“哥哥會把票,投給我的,對不對?”

聲音很輕。

我的婚戒抵著他手上漆黑的戒指。金屬觸碰,像是某種無聲的情緒。

我哥沉默著痛苦,我才能感受到他愛我。

而就像以往無數次……他會縱容我一樣。

他微微收攏了手指。

將我握得更緊。

我知道意思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