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第19章

這次聚會並沒有安排在老宅,而是在孔淮安的住處,那棟月白色的彆墅,孔淮安也沒邀請家族裡那些器官一半都換成了機械的老東西們,而是邀請了一些和孔家有利益往來的年輕人。

在孔淮安看來,那些腐朽的、陳舊的人早就該成為過去,年輕人應該把資源和時間用在更有用的社交上。

孔蔚暘左手牽著孔淮殊,右手牽著展煜,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嬸嬸”,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和展煜說個不停,而展煜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歡小孩,還是出於禮貌,始終溫溫和又有耐心的輕聲應和著。

不過他還是對孔蔚暘提出了一個小小的建議:關於稱謂能不能換一下,嬸嬸聽起來實在古怪。

孔蔚暘懂了,畢竟他也沒叫褚然“媽媽”,於是小機靈鬼兒從善如流的改口:“展煜哥哥~”

孔淮殊:???

他提著孔蔚暘的背帶褲,一把將這至今不會排輩分的小破孩拎起來晃了晃,咬著後槽牙說:“叫叔叔,叫叔叔!孔蔚暘你夠了啊,這一路你展叔叔給你許諾了三個奶油小蛋糕,五個冰淇淋,十隻棒棒糖……你這是要把牙吃的掉光光嗎?少欺負人啊你。”

孔蔚暘非但不怕,反而咯咯笑起來,張開小手:“飛起來啦!”

半路上,孔蔚暘被保姆帶走去洗漱收拾,這吵吵鬨鬨一小隻被帶走,展煜和孔淮殊之間驟然清靜下來。

“我的天……”孔淮殊揉了揉發漲的眉心,和展煜苦笑著吐槽:“你知道他會說話之前有多可愛嗎?咿咿呀呀的,逢人就笑,等到了語言爆發期,簡直就像那個……那個……拆得零零碎碎扔進水裡還能響的生日快樂蓮花蠟燭。”

展煜的腦袋還被這位小盟友吵的嗡嗡響,懵懵的看向他,“什麼蓮花蠟燭?”

孔淮殊說:“我小學時的手工課作業,圖紙從舊書裡翻出來的,改天找出來給你看。”

草坪上已經有人在布置場地了,褚然正在指揮家裡的擺放鮮花,遠遠的看見站在這邊的兩個人,抬手打了個招呼,目光長久的在展煜身上停留,最後溫和的笑了笑。

展煜大大方方的任由褚然打量,孔淮殊卻覺得有點彆扭,對著褚然指了指自己房間窗戶的方向,示意自己先上去換衣服。

他問展煜:“你是和我上去,還是在下面等我?一會兒人應該也就到齊了。”

展煜當然選擇一起上去,孔淮殊進衣帽間換衣服時,他就坐在沙發上,打量著孔淮殊的房間。

孔少爺房產頗多,常住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江邊平層,一個就是哥嫂的這棟彆墅,江邊平層交通便利,但生活痕跡卻不多,是孔淮殊需要獨處時才去的落腳點,而這裡,才更像是“家”。

孔淮殊換了一身比較正式的西裝,淺灰色帶條紋的三件套,從衣帽間出來時順手把展煜上次借他的大衣拎著,出來就看到展煜正站在角落的展示櫃前,安靜的注視著裡面陳設的東西。

孔淮殊詫異的挑眉。

套間的客廳裡,展示櫃有兩三個,有遊戲角色的手辦和各種限量款模型,都比那個不起眼的櫃子有吸引力的多,展煜卻偏偏隔著暗色玻璃看著裡面的東西,看的很專注。

“你的大衣。”孔淮殊走過去,把手裡的袋子遞給展煜:“找專人洗過了,你要是不穿彆人穿過的,我再給你買件同款新的。”

展煜知道有些人確實有這種習慣,也不是有潔癖,純粹是不缺錢,但他沒有,他腦子裡甚至掠過一個模糊的畫面,高挑清瘦的少年穿著單薄破爛的衣服在凜冽風雪裡艱難跋涉,路過一個穿著軍裝棉衣的屍體,他立刻把那件棉花外翻的衣服扒了下來……

他想看清那少年的長相,卻隻覺得頭疼欲裂,一陣陣的眩暈惡心,靈魂像被扔進了黑洞拉扯著,就在他要被扯成碎片之際,龍舌蘭酒清冽的味道湧入鼻腔……

他貪婪的呼吸一口,驟然回神。

“展煜?!”孔淮殊在叫他的名字,聲音焦急。

誰知道看著壯的像個電線杆一樣的人會突然搖晃著要摔倒,孔淮殊想扶他都扶不住,隻能將人抱住,一手攬著展煜勁瘦的腰,一手扶著他的背,幾乎把人圈在懷裡。

展煜線條感分明的下頜就搭在孔淮殊肩上,鼻尖輕觸著墨綠微涼的發絲,他緩了一口氣,啞聲道:“我沒事,隻是頭有點暈。”

聽到他意識清醒,孔淮殊鬆了口氣,這才察覺到兩個人姿勢實在過於親昵,於是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展煜的背脊:“沒事就站直了,好重,壓得我快站不穩了。”

展煜輕聲說:“頭暈……”

“你這柔弱多病的樣子到底能不能完成聯姻啊?”孔淮殊戳戳他結實的背肌,戳戳戳,邊戳邊皺著好看的眉質疑:“不會是被你那醜鳥大哥給下了什麼藥吧?聯姻後出事了好栽贓給我家那種。”

他戳的很癢,癢的展煜都顧不上他話裡的八百個槽點,神色無奈的站直了,清了清嗓子說:“我覺得我沒事了,完全能完成聯姻這項光榮的任務。”

孔淮殊嘴上不靠譜,但還是把人扶到了沙發上坐下,擔心他是血糖低,又給他熱了一份甜牛奶。

展煜低頭安靜的喝完,孔淮殊坐在沙發另一側等著,看他喝完牛奶才問:“你今天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或者就彆下去了,我給你找個客房睡一覺。”

他頓了頓,略微坐直了身體,湊近展煜壓低聲音說:“我建議你自己做個體檢,沒有離間你們兄弟感情的意思,隻是說一個客觀事實……”

他頓了頓,點到即止,“你這個哥哥,之前和你的感情很‘一般’,不知道你還記得多少。”

孔淮殊從來就不是個多事的人,能主動提起這事可見是真的在關心自己,展煜原本因頭痛而皺起的眉都舒展了幾分,點頭答應下來。

在這件事上,他們想法一致,展煜也並不想稀裡糊塗的活著。

……

半個小時後,隱約能聽見樓下悠揚而起的鋼琴曲,展煜的頭暈來的快去的也快,兩個人乘電梯下樓參

加這場家庭聚會。

電梯門向兩側滑開,外面觥籌交錯的人聽見動靜,紛紛停下交談看過來,孔淮殊倒是沒什麼不習慣的,笑著和外面的人打招呼,堂哥、表姐、小叔、小姑……

一口氣叫了個遍。

展煜跟在他身後,走出電梯直面眾人的一刹那,他腳步一頓,不是他社恐突然發作,隻是這一張張臉太有衝擊力。

大廳裡衣香鬢影,每個人都優雅得體,孔雀家族標誌性的美貌讓這場合不像個家族聚會,反而像是什麼大型明星活動現場,看過去的每一張臉,都算的上頂流。

展煜第一次因為自己長得還行這件事而感到慶幸,這一對比,老獨眼和展書達父子確實長得“隨心所欲”。

孔淮安既然允許孔淮殊帶著展煜在家族內部公然露面,就說明聯姻這件事已經敲定,孔家眾人心裡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但面上倒是一團和氣。

基本上每個人都打過招呼了,孔淮殊拉著展煜跑到二樓的地方露台躲清靜,兩個人對視一眼,看到彼此臉上僵硬的假笑,都有點不忍直視,默契的移開視線。

孔淮殊揉了揉笑僵了的臉,倚著欄杆笑罵了一聲,“我小時候,最怕走親戚,我覺得他們長得都一樣,看多了眼花,還要分清楚誰是誰,簡直是對眼睛和腦子的雙重折磨,我其實至今都分不清我三叔和四叔。”

展煜回想了一下那兩個人,低聲和孔淮殊說:“四叔比三叔高兩指左右,三叔肩寬不如四叔,他墊了肩墊。”

孔淮殊:???

他來了點興趣,又問了幾個人,展煜一一說出了這幾個人的特征。

孔淮殊沉默半晌,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展煜,“你真的是在外花天酒地的過了六年?而不是進了特工培訓班之類的?據我所知也就那些搞情報的會下意識的記住見過的人有什麼特征。”

“是嗎?”展煜倚著欄杆,和他並肩而立,隔著一層朦朧垂落的紗簾,望著那邊未儘的觥籌交錯,畫面模糊的像記憶裡那些浮光掠影,他輕輕呼出一口氣,低聲說:“我自己也不能確定,但記憶裡確實沒有這種經曆。”

“嘶~”孔淮殊捏著下巴思索片刻,又看向身邊的人:“我其實有點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展家的那個老二。”

不等展煜回答,他又搖頭,“算了,彆往下聊了,再聊下去有點沒分寸了。”

想想,如果他是原裝展二,那麼錯亂的記憶真的是腦子受傷導致的嗎?如果他不是,那能偷天換日的隻有展灼,展灼為什麼要這麼做?容貌上可以作假,展灼去哪裡找了一副和展二一模一樣的基因?

無論怎麼看,都覺得這後面的原因錯綜複雜,知道彆人的秘密並不是件好事,即便婚期在即,他們也不是真正的配偶關係,再探究下去難保展煜不會覺得他“越界”了。

就像展煜今天在那一櫃子的獎狀、證書、獎牌前面長久駐足,卻也沒問他,為什麼曾經天之驕子般的少年,後來卻成了個不學無術的紈絝。

他正這樣想,就聽見展煜悶悶的出聲:“好,不聊這個,聊聊你那一櫃子獎狀和證書。”

孔淮殊:???

轉頭就看見展煜垂著視線,俊朗的一張臉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線條利落的下頜線緊繃著。

孔淮殊:……

為什麼覺得這沙雕在生悶氣?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