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玥慢悠悠跟在聞子藍身後, 還回頭看一眼門口的方向，果然，楚弋還站在那兒——像望夫石一樣。

小風也站在他身旁, 同樣眼巴巴看著她。

“……”她隻能朝他揮手，示意一人一狗回去。

不過楚弋還是等到電梯門合上，才收回目光，低頭看向小風，“回去等著。”

“汪！”小風聽了飛快跑進屋, 而楚弋將門關上，走向電梯。

樓下小花園。

時玥在石凳上坐下, 聞子藍步伐漂浮, 也在她身旁落座, 微涼的夜風讓他的神誌稍微清醒。

“你想說什麼？”

時玥微微抬頭看向路邊婆娑的樹影, 語氣再平靜不過。

那句話在聞子藍嘴邊縈繞多時, 過了許久，他才艱難開口，“玥玥，如果我說，我喜歡你……”

“聞子藍，你在想什麼呢？”時玥停頓一下, 微微側目看他, 眼底泛起一抹涼薄，“你和貝小念這回真的鬨矛盾了？又想讓我來氣她？”

聞子藍聽了一急, “不是……”

“你以前就這樣，可是聞子藍，我們已經長大了，要理智一點, 我現在也有楚弋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幫你。”

“可是你以前跟盛祺，跟薛義明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會這樣……”

“所以我跟他們都分手了。”

聞子藍語塞，心臟悶疼，“楚弋到底哪裡特彆？”

提到他，她整個人似乎都放鬆下來，周身洋溢著甜甜的氣息。

她搖頭說，“不知道，反正就很喜歡。”

不遠處一段階梯上，承重柱後的身影微微動一下，沒有鬨出多大的動靜來。

這邊時玥依舊用輕快的聲音說，“聞子藍，你幫我想想，他的生日禮物我要挑些什麼好？我感覺他什麼都有……他好像猜到我在給他準備禮物，讓我彆送了，他這是不是口是心非？其實心裡想要得很？”

她說到後面更像是自言自語。

聞子藍根本沒有心思陪她在這裡猜測一個男人的心思，每一秒鐘都會讓他窒息，所以他打斷了她的話，“玥玥，你回答我，你能不能跟楚弋分手？”

時玥也嚴肅下來，“為什麼？”

“我不喜歡他。”

“可是我喜歡。”

“蕭時玥，你看不出來嗎？”他終於將那句話說出來，“我喜歡你。”

時玥隻是靜靜看著他，緩緩吐字，語氣甚是為難，“可是我隻把你當哥哥啊。”

“我……”聞子藍啞口無言。

而她也好像沒把他剛才的告白放在心裡，她繼續提到那個禮物的話題，“你是不是代言過一個香水品牌？我要不要買一瓶香水？……算了，他好像平時不怎麼用……戶外運動用具好像還比較好？”

聞子藍鬱悶之下，握住她胳膊，鄭重道，“蕭時玥，你彆忽視我剛才的話，我跟你說真的。”

時玥看他，不自覺皺眉，將手抽回來，“我沒有忽視你啊，可是我也跟你說，我有楚弋了，你彆再說這些話。”

聞子藍有些氣急敗壞，“那就跟他分手！”

時玥眼底騰起明顯的厭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那抹厭惡讓聞子藍仿佛遭受當頭一擊。

但是他並沒有放棄，“我知道，我不想你跟楚弋在一起，玥玥，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如此堅信這一點，就好像當初他堅信隻把她當成妹妹一樣。

“可你也說過隻當我是妹妹的。”

“那是以前！”

“所以，你現在跟貝小念鬨矛盾，所以又拉我出來尋求安慰？”

“跟她無關！我這次是認真的！”

時玥被他吼得怔住，側頭看向他，聲音很輕，每個字卻都重重砸向對面，“隻有這次，是認真的……”

“……”聞子藍握住她肩膀，讓她正視自己，卻直接略過她剛才的話，“玥玥，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們可以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不喜歡了。”她嘴裡卻慢慢吐出幾個字，那雙眼眸靜靜看著他，仿佛沁著到冬日清泉一般，漂亮清透也格外冰冷。

聞子藍動作僵住，神情也微微扭曲。

她接著說，“原來你以前是知道的，可是你當做不知道，為什麼？”

“我……”

“我那時候過得挺辛苦的，所以想要換一種輕鬆的生活方式，現在我覺得很開心，你卻想要來掠奪我的快樂……聞子藍，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就該被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聞子藍感覺自己被她輕巧地剖開，他的肮臟被她全部看在眼裡，他避開她的眼睛，遲鈍地回應，“不是！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沒有嗎？

聞子藍卻又遲疑了。

“玥玥，對不起……”本著發泄自己情緒的念頭，他低頭要去吻她。

可是迎來的卻是重重的一個巴掌！

時玥這一掌摑幾乎用儘全力，那聲響傳得很遠，聞子藍也被打蒙了。

也在這時，綠化樹後，和階梯上都竄出一道男人的身影，朝著兩人飛快跑來。

聞子藍的頭側到一邊，臉頰生疼，耳膜也嗡嗡震動著，口腔裡有著血腥味，“玥玥……”

“聞子藍！”蕭晉遠拽住他的手，怒罵，“你他媽在做什麼？！”

這邊楚弋也迅速而輕柔將時玥拉起來，手掌握住她的手，“打疼了？”

時玥握一下拳頭，指尖還發麻，她點點頭，但是不可否認，那一刻她心裡那個死結也徹底被打開，拉直。

“玥玥，對不起……”聞子藍像是才找回神誌，著急要上前，隻是卻被蕭晉遠死死拉著。

蕭晉遠給楚弋個眼神，示意他將時玥先帶走。

楚弋點點頭，目光掃過頹靡的聞子藍時，怒意卻在眼底燃燒著，最後化為鄙夷和嫌惡。

直到兩人走遠，蕭晉遠才鬆開聞子藍，看他頹軟地癱坐在地上。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再招惹玥玥，聞子藍，哪怕是看在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上，你也不該這麼卑鄙，不是麼？”

“我沒有……我隻是現在才發現，我——“

“行了！”蕭晉遠根本不想聽下去，聞子藍這些狡辯的說辭，剛才他已經聽得反胃了，“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惡不惡心？你把玥玥當成備胎，她交男朋友你還一個勁兒阻撓，你說你乾的什麼事啊？我妹妹那麼好，你也配？”

聞子藍面色煞白，任由他指責。

備胎？

他是這樣對玥玥的嗎？

這個詞太過猙獰，像是想要將他這麼多年來和玥玥之間的所有情誼都撕裂，露出最醜陋的一面。

蕭晉遠罵也罵過了，還專門戳他心窩子，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便丟下傀儡般的人，轉身回到樓裡。

不過他回到家，沒看到人。

所以楚弋把妹妹拐到樓上了？

蕭晉遠故意跟妹妹說不回家，就是想來個突擊檢查，不過想到剛才的一幕，他也懶得再針對楚弋。

他在陽台看到乖乖趴著看夜景的小風，也盤腿坐到它身旁，歎息：“誒……”

小風看他一眼，不知道這人類到底在煩惱什麼，它伸出爪子在他腿上搭一下，算是安慰，繼續休息。

蕭晉遠哭笑不得，不過卻小小地被安慰到了。

此時樓上，楚弋被撲倒在沙發上，身上的人像八爪魚一樣牢牢纏在他身上，他倒也享受這樣的平靜。

他一手摟在她腰後，另一隻手還在揉著她的手掌，“紅了。”

“不疼。”埋在他肩窩的腦袋微微抬起，時玥低聲說，“我有點餓，要不要吃宵夜？“

“嗯，想吃什麼？”

“餛飩。”

楚弋輕笑，想起了某些畫面，他手掌貼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一下，“好。”

他是萬萬沒想到那一晚的放縱，竟然給自己招惹來這麼一個小祖宗。

“你去點。”時玥使喚。

楚弋：“……沒帶手機。”

兩人的手機都還在樓下，現在這情況，似乎也不好下去拿。

時玥把左手舉高，將智能手表露出來，“給哥哥打電話，讓哥哥幫忙點？”

楚弋：“……”他已經設想到蕭晉遠的反應。

很快，蕭晉遠陰惻惻的聲音從手表裡傳來，“那還不如我給你們煮？”

“……”時玥和楚弋不敢說話，抱得更緊了。

好一會兒，蕭晉遠這才磨牙切齒地說，“行了，等著吧。”

“……謝謝哥哥，愛你哥哥。”時玥飛快說著，然後掛掉電話。

蕭晉遠：“……”

小沒良心的。

不過聽她語氣似乎情緒還不錯，他也就可以放心下來。

餛飩餛飩，大半夜吃什麼餛飩……害得他也想吃，於是他點了三人份。

時玥嚷著要吃宵夜，結果沒吃兩口就停了下來，最後全都落在楚弋的胃裡。

楚弋將垃圾收拾好，黏回她身邊，卻是坐得筆直，“小舅媽真的問過我。”

“嗯？”時玥也下意識挺直，疑惑看向他。

“問我們擺酒席要幾桌。”

“……”時玥覺得這是小舅媽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我跟她說，都隨你。”

“……”

楚弋手撐在一旁，忽然傾身過來，語氣比剛才少幾分嚴肅和正經，“蕭時玥，我絕對沒有逼婚的意思，畢竟我們還沒正式在一起，對吧？”

時玥：“……”他這語氣就挺酸的。

哪怕嘴裡說著不在意，果然心裡還是在乎的。

更何況，她的做法對他來說，並不公平，他本來就沒有必要卷入她和聞子藍的關係中，被他所針對。

時玥抬起頭，蹭到他臉頰邊，和他貼了貼，低聲說，“我還是有點怕。”

楚弋便將她攬進懷裡，低聲問，“怕什麼？”

她目光認真掃過他的眉眼，“怕又是另一個走不出的漩渦。”

楚弋定定凝著她，眼底升起疼惜，吻落至她唇上，“你會知道，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