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玥尚未打算將自己身體情況告訴妹妹, 炎拾來得忽然,還被妹妹當成她男朋友,她一時找不到機會跟炎拾解釋,所以隻能用眼神給他傳遞信息。
炎拾被她瞅了幾眼, 不知為何, 竟然好像能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了——她要他陪他演戲。
至於要演什麼, 他不清楚。
但是她那眨眼的速度,像是要抽筋一樣, 滑稽又可愛。
顏瑞冬擋在時玥面前, 不悅地盯著炎拾, “你平時就這樣對姐姐的?”
這質問輕飄飄的,但是卻有彆的質問的意味,仿佛他和她姐姐已經達成某種親密關係, 然而他卻沒有擔起這段關係裡的嗬護她的責任……
炎拾瞥一眼裝模作樣把腦袋藏在顏瑞冬身後的女生,輕嗤一聲, 他也不管那麼多,隨手重重把屍體一扔, 才邁步走進屋。
顏瑞冬看一眼那屍體, 砰地將門關上,暫時不去管。
借著屋裡的燈光,顏瑞冬才把男人那張臉看清楚, 隨即她嘴角抽動,十分不解地看向時玥, 姐姐,你把這張臉稱作——還行吧?
這長得,簡直比風小芸上次帶她去的那家男模店的頭牌還好看啊!
短暫的幾秒鐘裡,顏瑞冬已經對炎拾有了基本評判, 實力和顏值,頂尖。
但是他這性格……完全不行!
炎拾沒有管顏瑞冬平靜卻充滿挑剔的打量,他睨一眼桌上的兩道菜,隨後凝向時玥,“你做的?”
時玥點頭,天天吃營養液,她整天覺得吃了又好像沒吃,妹妹做的飯……單純是把食物煮熟而已,她有些下不了嘴,隻能自己動手了。
不過調料和火候的把控,全都是綠茶係統來指揮,她就是一個工具人。
炎拾繼續盯著她,像是等(wei)待(xie)她說什麼。
時玥:“……你要一起吃嗎?”
“嗯,謝謝。”炎拾徑直坐下來。
時玥:“……”真有禮貌。
顏瑞冬:“……”
她在心裡用力給男人畫上大叉叉。
她沉著臉,拿了三副碗筷。
炎拾舉起筷子朝著炸排骨伸去,還沒碰到,一雙筷子就伸了過來,剛好阻擋到他。
不過他沒讓。
顏瑞冬也用力夾筷子。
不管哪個方面,顏瑞冬都是處於下風。
精神力稍微溢出,兩人神色皆是一變,迅速回撤!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炸排骨的瓷盤發出清脆的聲響,赫然已經裂開!
時玥才剛拿起筷子,就感覺一陣風迎面拂來,桌上裝著炸排骨的瓷盤碎裂,一左一右的兩人驀地收回筷子,若無其事垂眸看著自己飯碗——
那場面就好像——時玥才是罪魁禍首。
“……嗯?”她呆呆盯著那盆散落在桌上的炸排骨。
炎拾和顏瑞冬不約而同擠出一句,“不是我弄的。”
時玥抬一下眼皮,墨綠的瞳孔平靜無波,“那……是我弄的?”
“……”
“…………”
顏瑞冬輕咳一聲,站起來去拿盤子,“質量不好,我換一個,幸好……”是炸排骨,從桌上撿起來還能吃。
經過這個小意外之後,時玥以為就該相安無事了。
結果這頓飯好像被人按了三倍速一樣,左右兩人狼吞虎咽,偶爾筷子打個架,誰也不讓誰。
不過炎拾不跟女人計較,所以還是含蓄的,最後隻是使出精神等級的威壓,讓顏瑞冬徹底僵在座位,不敢再針對他。
時玥這身體常年不怎麼吃食物,哪怕現在有胃口,也不敢吃太多,怕胃部受不住,於是很快就放下筷子。
顏瑞冬這時候才抽空表揚她,“姐姐做得很好吃。”
炎拾:“還行吧。”
顏瑞冬無語,他和姐姐的對“還行吧”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
晚飯過後,時玥還想看看那具屍體是怎麼回事,顏瑞冬猶豫著,不得不將白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她。
那些人看起來是有組織的,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攻擊她,她擔心姐姐這邊也會出狀況。
——她其實是想提醒那個男人,讓他好好保護姐姐。
時玥聽完陷入沉思,死的人應該是出自反叛軍,但是全楚悠是反叛軍的少主……從他今天的反應來看,他似乎是將那些人當成敵對方。
難道是有人冒充反叛軍作惡,全楚悠專門來清除他們?
那些人來騷擾妹妹又是什麼情況?
一直沒出聲的炎拾,瞥到時玥快要變成蚊香的眼眸,順手在她頭頂上一揉,將姐妹兩人嚴肅的話題扯開,“明天我來接你,去煉獄。”
“你是雙A?”顏瑞冬轉頭看向他問,“你能確保我姐姐的安全?”
“嗯。”炎拾不屑於做保證,隻是隨口應著。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顏瑞冬挺相信他的,他外露的氣勢,很容易讓人信服,他的實力遠不止雙A。
“是你讓姐姐的精神力提升的?”顏瑞冬又問。
時玥眨著眼看炎拾,給他使眼色。
炎拾:“……”
時玥見他一副不樂意編故事的模樣,於是輕聲說,“是天冰藤。”
顏瑞冬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果然……”
天冰藤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提升人的精神力,也沒有其他副作用,但吞服後還是要慢慢適應。
姐姐現在的精神力和體質好像都有所提升,不再像之前那樣萎靡不振,風一吹就倒。
顏瑞冬當初還存著攢錢去黑市買禁藥的心思,但是看到副作用那麼大,便不敢去碰了。
天冰藤就在那麼幾個煉獄出現過,可遇不可求,已經賣出了天價,聯邦貴族的高價懸賞長年掛在星網上,這男人舍得給姐姐用,說明他還是有點誠意的。
自此,顏瑞冬對炎拾才帶上“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濾鏡。
炎拾:“……”
半晌,他告誡般對姐妹兩人說,“這個地方已經不能住了。”
顏瑞冬點頭,“你明天帶姐姐去煉獄,我先找地方落腳,到時候地址發給你們。”
她光明正大點開光腦,再看向炎拾,小小面癱臉上顯露幾分憤恨,“加好友。”
她一直申請加他,被他無視了。
炎拾根本沒注意那些,現場跟她加上好友,餘光看到時玥點著腦袋瓜打瞌睡的樣子,他有些恍惚——他到底是怎麼走到這地步的?
徹底變成她的保鏢?
但,她如今也成了最好的誘餌。
入夜後,炎拾離開。
時玥沒有進遊戲,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但是空氣憋悶,她渾身躁得慌,哪哪兒都不舒服。
她扒拉著睡衣領子大口呼吸,試圖讓自己心平氣和一些,可是揮之不去的躁動一直纏.繞著她,她臉頰發燙,有點像低燒的感覺。
驀地看到床邊多出一道身影,她緩緩坐起身,“你怎麼來了?”
“遊戲裡是不是出問題了?”炎拾徑直問。
時玥點頭,“遊戲係統讓我補充資料,還讓我升級遊戲艙係統,組隊還有奇怪的人。”
“暫時彆上線了。”炎拾說。
時玥:“好。”
“所以……你也覺得跟遊戲公司有關?”她看向被移到角落的遊戲艙,“它能檢測到人真實的精神力?”
“可能吧。”
炎拾如果隻是想提醒她彆上遊戲,發個消息就好,但腦子一亂,他便又跑回來了。
他的精神力籠罩在這小房間裡,哪怕顏瑞冬就在隔壁,也沒法察覺這裡的動靜。
床頭亮起一盞光線橘黃的燈,以前炎拾覺得這玩意兒費眼睛,現在忽然意識到這燈挺會製造氛圍,愣是將女生照得活色生香起來。
墨綠色的瞳孔似乎也盈上不明朗的星光,她眨眼時,那星光便像是被揉碎了一般,一下一下地閃爍著。
他感覺到她呼吸的沉重,霜龍竹可不是那麼好消化的。
舌尖抵著上顎,他下意識的吞咽喉嚨,卻依舊覺得乾澀不已。
房間裡很暖,他將外套隨手扔在一邊,隨後發現她的目光傻傻盯在他身上,那模樣呆滯又乖巧。
他移到哪兒,她的腦袋就往哪裡轉,還直勾勾看著他背心藏不住的起伏線條。
他輕笑,走到她面前,一把將背心給掀掉。
“……”哦莫。
時玥徹底看傻眼。
炎拾低笑一聲,伸手抬起她下巴,“我什麼時候成你男朋友了?”
他聽到了兩姐妹的低語,顏瑞冬還真以為兩人是一對。
沒有她誤導,顏瑞冬怎麼可能會這麼想?
時玥微仰著頭,下巴在他粗糲的掌心輕蹭,“妹妹擔心,我隨口說的,謝謝你沒有拆穿我。”
再強大,再堅硬的心臟,都要因為她這個小小的動作而軟化。
炎拾意識到這一點後,便知道自己躲不開了。
他從來沒有侵略和搶占彆人東西的想法,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產生了要霸占和圈地盤的心思。
先將獵物往巢穴裡叼,不容許任何人的覬覦,讓她目光所及,都是他。
“既然利用了我,我拿點報酬,你沒意見吧?”
他眼底漸漸鋪上隱晦的暗紅色,肆意張揚而出的壓迫感,讓時玥腿軟。
鋼鐵般的身軀如同牢籠,將她控製住,床鋪承受不住似的發出一聲抗議的悶響,柔軟的身子被動地鑲嵌在牢籠之中,小小的掙紮都像是極致勾人的撩撥。
小貓仿佛剛剛嗑過了貓薄荷,勇敢地伸出爪子,去碰觸抵在貓腹部的鋼鐵,奈何卻被鐵爪攫住。
耳邊是壓抑低沉的嗓音,“適可而止,我怕會弄死你。”
他的話不僅僅是威脅,也是提醒,她這副身子弱得不行,吃再多的異植,一時半會兒也恢複不了。
他的精神力隱隱有暴動的趨勢,不自覺埋首在她長發間,她無意識外放的精神力,就是很多柔軟的小手,輕輕揉按著他的刺痛的頭部。
他被囚禁的時候,曾經聽那些人提過,極少數人開發的精神力很特彆,缺少攻擊力,但是感知強大,更具親和力,極其容易入侵彆人的精神領域。
如果加以練習,可以給暴走的人舒緩精神,但也可以成為更有利的武器,比如搗毀精神領域。
她的精神力也有這樣的特點,甚至還兼具攻擊力。
炎拾應該去提防她,可是此時卻深陷在那柔軟按壓的力度中,甚至不自覺地、急迫地想要向她展開自己的精神領域,像是拿著寫好的作業想要表現自己的小孩。
時玥雙手被桎梏,一半清醒,一般沉.淪,意識模糊間,她仿佛進入一個奇怪的空間,壓抑的灰色空間,是全部封閉的,讓人沒法呼吸。
但是奇怪的是,又很多彩色泡泡漂浮在空中。
正前方那個泡泡上,是一雙墨綠色的眼睛,沒有光澤,沒有情緒,靜靜注視著什麼,漸漸地,那卷長的睫毛上染上潔白的冰霜,微微彎起,有了細微的笑意。
旁邊的泡泡飛快擠過來,上面快速閃過一些畫面,是她站在雪地裡,一會兒抬頭看天,一會兒伸手玩雪,一會兒踩著雪團……
彩色泡泡一直在循環流動,時玥看到一道熟悉的瘦弱的身影,她認真地蹲在臭氣熏天的垃圾堆前,努力挖掘機器人,從背影看就很有喜感。
時玥剛想伸手去抓,卻發現所有泡泡忽然遠離,周圍的空間在迅速倒退,讓她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轟”的一聲,一堵剛硬厚重的牆如同小山一樣在她面前落定,阻隔她的視線。
所有彩色泡泡都被封鎖在裡面,她被一股強大卻柔和的力道彈開。
時玥再睜眼,看到的是斑駁的天花板,男人身上的荷爾蒙氣息幾乎要將她湮沒。
他從她脆弱的脖頸間抬頭,暗紅色的瞳仁閃爍著尖銳的光,像是憤怒,像是震驚,他的神情也難以控製地愈加沉鬱。
“看到什麼了?”他竟然還問了出來。
時玥滿腦子隻剩下:“垃圾堆……”
“……”炎拾嘴角抽搐,一時不知道要不要把她滅口算了。
她說完話,又趁機將剛得到自由的手掛在他後頸。
“我難受,你幫幫我……”
小貓眼神又變得迷離起來,就像那晚那樣,爪子一會兒扒這裡,一會兒抓那裡。
炎拾黑著臉,頸側的青筋猙獰地鼓起來,惡狠狠道,“把我當工具人了?”
小貓沒回答,一個勁兒往外表凶惡的巨獸懷裡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