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臥房中, 安靜無聲，陸可無助地躺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身上的女孩慵懶地伏下來, 她不餘遺力地往他脖子上啃，金色順滑的長發鋪散開。

陸可感覺被那發絲碰觸的地方都跟火燒火燎似的, 他伸手想要摸, 但是想起剛才她警告的話, 又默默抓緊身下的床單。

“嗤啦——”

柔軟的床單被生生抓破。

時玥聽到聲音，輕笑了一聲。

她感覺到身下的男人肢體僵硬緊繃，手臂緊貼著的胸膛劇烈鼓動, 他看起來好像隨時會燒起來。

“……”陸可連忙鬆開掌心裡的碎布，換成抓被單。

時玥頗有閒心，又繼續逗他, 她微微抬頭，臉頰和他貼貼，濡濕溫熱的氣息相互交纏，她說, “彆激動。”

“嗯, 不激動。”陸可也恍惚地開口, 嗓音沙啞得幾乎隻有氣音, “玥玥，我不激動。”

也不知道在騙誰。

時玥一手捧著他的臉, 另一隻手輕輕撫摸他的脖頸，再次低下頭, 親一下他緊抿的唇。

“嗤啦……”

抓著被單的手驀地用力，手臂青筋和血管略顯猙獰地凸起，尖銳的指甲瞬間穿透手裡的布料, 隱隱可見藍墨色澤的鱗片，似有熒光。

當下陸可心裡隻有一個想法：做什麼都可以，她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可是時玥安撫似的摸摸他頭頂，卻翻身下了床，“半天也弄不出來一個草莓來，你自己玩吧。”

“嗯。”陸可緩緩起身，伸手摸自己的脖頸，莫名失落。

他的確皮糙肉厚，她報複性把他摔到床上啃半天，可能也沒落下一個完整的痕跡。

陸可低頭掃過自己的身體，又抿緊唇。

人魚對一切感情都不執著，總是活得肆意而瀟灑，就好像他，記憶裡沒有多少父母的記憶，一直是野生野長，人魚懂得及時行樂，即便不是發.情期，看對眼也會來一發。

沒分化前，他不會覺得這般難受。

她對他哪裡不滿意？

“哪裡不好？”陸可問。

時玥一怔，低頭看他，“你指的是什麼？”

陸可起身，伸手一扯，扣子已經掉光的襯衫就這麼被扯成碎布掉落，他靠近時玥，又問，“我哪裡不好？”

像是不問出一個答案來，他就不罷休一樣。

時玥也嚴肅地看著他，“你現在不疼了？有力氣了？”

陸可：“……”

剛分化結束，他肯定還會不舒服，走路時腿軟也是真的。

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吧，要不然表現不佳，他可能就要被扔回海裡了。

陸可默默彎腰，將地上的碎布撿起來，發現套不回去後，才用漆黑的眸看向她，“玥玥，給我買衣服好不好？”

時玥笑出聲，心情大好，“行，買，要什麼買什麼。”

陸可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頭。

接下來兩人都是呆在家裡養身體，不缺吃不缺喝，還有免費的保鏢。

裘霖的聲譽剛剛好轉，馬上傳出他涉及黑灰產業被拘押的消息，裘氏集團接二連三出事，從數一數二的龍頭企業變成風雨飄搖的是非之地，各個部門相繼來調查，股東套現跑路，裘家再也沒有往日那般風光。

而一直很活躍的裘佳妮，也銷聲匿跡，至於其中內情誰也不知道。

本來國內網友還對美人魚新物種的事情頗為期待，如今才徹底覺得是笑話，對於官方點讚裘佳妮微博的笑料，也一直在外網廣為傳播，備受譏諷。

至此還有少部分人揪住A市公安局的官博不放，非要一個回複。

然而官博小編每次都是直接忽視，該發通告就發通告，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在悄無聲息之中，國家已經成立新種族對接和管理部門，以後人魚想要到陸地生活，隻需要聯係工作人員登記，便會有各種人類社會教程以及生活福利提供。

當然，回到海裡，人魚一族依舊是霸主，才不管領海不領海的。

時玥開始擁有真正的華國公民身份證，與此同時，網上出現各種小道消息——真有美人魚！

“我相信裘佳妮是被國家保護著的，聽說中央已經派人會見美人魚，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能看到美人魚進入社會吧……”

“是還沒被笑夠嗎？我看裘佳妮是因為自導自演傳謠坐牢了吧！”

“服氣，什麼小道消息都有，微博那個什麼人魚上岸管理中心竟然還是藍v？有毛病？”

“還有更神奇的，網上關於人魚的詞條竟然有更新了，高亮——人魚種族！！媽呀，我還是那個想法，等過一段時間，會有個大驚喜，也有可能是驚嚇！”

“怎麼還在傳謠，都是九漏魚吧，看著就很可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要真有美人魚，國家那也不會這麼平靜，更加不可能讓大領導和美人魚見面，你們太蠢了！”

……

“玥玥，回去好好休息，我不方便停留，馬上就要走了。”大領導笑眯眯朝時玥說話。

“再見，慢走。”

時玥頷首，看著浩浩蕩蕩的人離開。

“呼……”

林毅和羅林幾乎是第一時間鬆下一口氣。

時玥眼神狐疑回頭看他們，“你們很緊張？”

林毅反問，“你不緊張？”

時玥眨眨眼，“我就是有點餓。”

“……”

林毅直接翻一個白眼，不過心裡想到她已經活一百多歲，又是人魚公主，自然不懂他們這些人見到大領導時那激動澎湃的心情。

時玥又回到那所看似普通實則戒備森嚴的洋房裡。

人魚皇族就剩下她和餘清，但是按照血脈來看，她才是地位最尊崇的，所以不管她做什麼，也不需要跟誰商量。

然而餘清身體還沒恢複，就找了過來。

餘清的身體很弱，有氣進沒氣出的樣子，主要是因為被實驗室關的這二十年來身體接觸太多藥物。

白昌扶著她坐下，幾次看向對面的時玥，心下撼然。

他的記憶已經恢複，想起很多餘清告訴他的事情，但是如今看到敢和國家打交道的人魚，卻還是很觸動。

白昌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從裘良那裡拿到投資研究新物種，但沒想到裘良還真的搞來人魚。

他很快被餘清所吸引，幾次想要放她離開，但是都失敗，裘良也變得更加喪心病狂，多次侵犯餘清，最後還讓人提取她的基因，培養出一個裘佳妮來。

某種程度上裘佳妮算是白昌和餘清的女兒，因為實驗用到了白昌的精.子。

後來餘清受不住實驗室飽受折磨的日子，她催眠白昌忘記實驗室的所有事情，便打算自殺，不過最終還是被搶救回來，而白昌自然因為腦子出問題，被送走了。

“玥玥，佳妮還好嗎，我能見見她嗎？”餘清一開口便是這樣的話。

時玥淡淡看著她，轉向白昌時，目光更為犀利，如鋒利的刀刃，讓他心生慌亂。

白昌低下頭，變得緊張萬分。

他見過人魚的凶性，不過如今卻覺得面前這女孩更讓他恐懼。

“沒抓你，不是因為彆的，隻因你是她惦記的人，她需要你照顧。”時玥一句話說來，白昌頓時面色蒼白。

他也是裘家秘密研究室的成員，雖然早就離開，但的確也參與過人魚研究計劃。

餘清一聽，咳嗽幾聲，急忙對時玥說，“玥玥，他沒壞心的，以前他也想放過我，但是……他最後還是被我連累。”

時玥對這個母親僅有的記憶，就是覺得她善良，溫柔，大度，誰都願意聽她說話，如今這個認知更加深刻，裘佳妮就是餘清2.0版本。

時玥的視線從餘清蒼白的臉頰，再落到她的雙.腿，她又一次跳過話題，“不能再回海裡對麼？”

餘清點頭，“我身體被注入太多藥劑，已經沒法再幻化。”

她說完，眼睛泛紅，兩顆珍珠掉下來。

時玥看著掉落在沙發的兩顆珍珠，深呼一口氣，“不恨麼？”

餘清卻有些恍然，“恨誰？”

她在人類社會生活太久，沒有一天是過的安生的，但是她還是貪新鮮，最後還被人類囚禁，虐待，研究……她以前也恨過，但是如今被救出來後，卻不知道要恨誰，她隻想安安靜靜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時玥無法理解餘清的腦回路，“裘良，那些研究者……白昌。”

她最後看向白昌。

餘清聽到裘良的名字時，眼底劃過一抹凶狠，但是聽到白昌的名字時，又猛地搖頭，“玥玥，你彆怪白昌……”那段時間，白昌成為她的某種寄托，所以事到如今，她還沉浸在其中。

“佳妮……”餘清再次提起來，“玥玥，我能見見她麼？”

時玥站起身，把林毅叫進來，隨後對兩人說，“你們想了解情況的話，問他就好。”

餘清一怔，“玥玥，你去哪兒？”

時玥微微攤手，“太困了，先睡。”

並沒有再跟兩人拉家常的意思。

白昌表示不解，站起身對著時玥背影喊，“你是用這樣的態度對你媽媽的？虧她之前還很擔心你。”

時玥聽罷，緩緩轉過身，周圍的氣氛，忽然變得更加冰冷低迷。

宛若利刃的目光猶如實質般落在白昌身上，她清晰吐字，“你是用什麼身份在這裡跟我說話？”

“咳咳……”餘清忽然重重咳嗽起來，空氣中的壓力，讓她忍不住顫.抖。

她這個女兒，才是繼承人魚純種血脈的那位，對所有人魚有著天然的壓製。

就連白昌，都嚇得腿軟，囁嚅著說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林毅感覺到什麼，心頭又是咯噔一下，他以為這小公主是愛護和心疼母親才一直不去打擾對方，現在看來……是因為關係不好。

而且，小公主的威壓，至高無上。

上面猜對了，她的態度，就是人魚一族的態度。

時玥走到白昌面前，看著他尚算俊朗卻已經有皺紋的臉，說，“那就麻煩你，這輩子好好照顧她。”

餘清不可能再回到海裡生活，那就讓白昌照顧她，兩人恩恩愛愛到白頭，隻要彆來找她麻煩就行。

她這也算是給原主實現一個願望，隻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失望或者痛心。

“裘佳妮不知道你們兩人的事情，我勸你們一句，如果想要平靜過完餘生，最好還是彆找她。”

時玥說完，轉身走出去。

餘清止住咳嗽，紅著眼睛看時玥的背影，“那你呢，玥玥……”

“我正好喜歡漂泊。”時玥丟下一句，走進電梯。

餘清呆呆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眼眶又一次濕潤，這一次，她真的要跟自己的過去說再見了。

她厭惡海底冰冷的世界，和玥玥的感情也不算親密，她這一輩子也不知道得到過什麼，就這樣渾渾噩噩活到現在。

她活不久的，和白昌在一起，是她多年來的一個執念，未來的日子，她隻想庸碌而平靜地度過。

她看向林毅，低聲說，“我沒什麼想問的，一切聽你們的安排。”

林毅點頭，平靜地看一眼白昌，“如果可以的話，麻煩這位先生回答幾個問題。”

白昌微怔，緊張地點頭。

——

時玥回到臥房，徑直朝著浴室走去。

門剛關上，又打開，她探頭看向杵在門邊當著隱形人的陸可，朝他勾一下手，“過來。”

陸可三兩下就移到她身前，走進浴室後，將門關上。

“生氣？”陸可已經察覺，但是還是想問，因為她看起來並不在意。

時玥往牆上靠去，點頭又搖頭，歎息一聲說，“挺複雜的。”

陸可走到她面前，非要問清楚，“哪裡複雜？”

“我已經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那個白昌……我真是看他不順眼。”

“嗯。”陸可點頭。

他也看不順眼。

時玥望著近在咫尺的人，有些口乾，雖然兩人已經分化，但是這幾天還是天天膩歪睡在一起，可能他們都處於比較敏.感的時期，以前抱著睡都沒有想法，現在碰一下感覺就湧上來。

時玥在猶豫的時候，陸可就先壓下頭顱，輕柔地吻住她微微張著的唇。

雙手掐在她腰間，身軀往她的方向壓得更緊。

“不能等了……”模糊不清的嗓音從兩人唇齒間泄露。

陸可每天都感覺要渴死一樣，天天都像是在發.情期，此時也純粹是被需求驅使著，想要從她身上索取能讓自己降溫的方法。

時玥被撩撥得腦子有些迷糊，身上的皮膚白皙得仿佛透明一般，漸漸染上粉紅。

陸可感覺被什麼牽引著，這一刻仿佛跟她心意相通，清楚地知道她的渴望。

顯然浴室不是一個合適的地方，陸可將她抱起，轉瞬間兩人滾落在床上……

——

室內泳池，時玥入水後就讓自己漂浮著，感覺每個細胞都在放鬆。

跟陸可胡鬨結束後，全身酸軟，這會兒又感覺恢複不少。

噗通的水聲後，陸可來到她身側，意猶未儘地摟住她的腰，兩人一同沉入水裡。

“還來？”時玥推著他胸膛，身上套著的白襯衫如同無物，越顯得誘惑。

陸可拉著她的手，從後面再次將她抱住。

“在水裡更舒服……”陸可貼在她耳後說完，便已經就著這個姿勢入侵。

在水裡的陸可動作更加大開大合，池面上的水波一直不能停歇，從陣陣漣漪中能看到水裡兩道交纏的身影。

當天夜裡，幾大官方媒體一同發出華國和人魚一族建立和平友好關係的通稿，簡直是往沸騰的油鍋裡倒水，網友瞬間炸了。

“我草！官媒被黑了嗎？？”

“我他媽果然猜對了，之前真的在預熱！”

“麻了，真有人魚啊？但是怎麼個友好和平相處？它們吃人嗎？”

“無圖無真相，官媒的話我都不相信。”

“太兒戲了吧？人魚是什麼樣的習性？危險性大不大？這些都了解清楚了嗎？彆拿民眾的生命財產開玩笑！”

“我已經開始懷疑我身邊是不是有人魚，裘佳妮那種？他們碰水就會顯形？詞條的資料太少，根本無法全面認知！”

“有點害怕，有點激動，所以真的有人魚，那這得打多少人的臉哈哈哈！！想康康人魚長什麼樣子，全是像裘佳妮那樣嗎？如果太恐怖的話，當我沒說！”

“裘佳妮還一直沒有動靜，所以是被國家保護起來了？希望不要有什麼殘害人魚的事情發生，我已經開始自動腦補種族大戰！”

“誒……畢竟是不同種族，感覺以後的摩.擦會有很多，社會資源又要被分割掉，誰甘心啊！強烈要求人魚也要九九六，不能有任何福利！”

……

同一時間，外網也瘋了，譴責華國竟然讓官媒發布不實消息，隻為挽回顏面。

總的一句話，就是要看人魚！！

不過官媒就放出那麼一個爆炸性消息，也不多說明，更加不可能滿足網友要看人魚的要求。

於是這晚，“人魚”的詞條被瘋狂點擊，大多網友隻能從不過百字的介紹裡，知道那是來自深海的種族，外表和人類無異，入海後會幻化魚尾，方便遊行，性格溫馴不吃人。

劃重點，不吃人。

後半夜，許是熱度過於高漲，“人魚上岸管理中心”的官方微博本來空空如也，這時候也更新一條微博，沒多餘的話，但是配上高清照片，正是置身於幽暗中的一道人身魚尾的影子。

看得出來是在海底拍的，是個黑發男性，魚尾說不清是墨色還是藍色，給人冷冰冰的感覺，但是縈繞著薄光，他背對著鏡頭，赤著的背部肌肉虯結，似有淺色鱗片覆蓋。

這條微博發出來後，官媒點讚轉發，網友更加睡不著，再多的質疑，此時也隻能默默吞回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人魚和人類相互適應的時代要來了。

國家既然敢公開，就說明人魚並無危害性。

後半夜的輿論，基本上就偏了。

“我就想問一下，人類男性的身材能按照人魚哥哥的身材來練麼？斯哈……”

“為什麼不放正臉？人魚是不是都特彆好看？忽然好好奇！求一個正臉照！”

“奇怪，官方竟然不是放裘佳妮的照片？？所以混在人類當中的人魚有多少？我懷疑娛樂圈都是人魚的大本營嗚嗚嗚！”

“人魚唱歌賊好聽吧？粉絲都看看自家正主有沒有尾巴，唱歌好聽的，指不定就是人魚！”

“給人魚小哥哥單獨開個微博好嗎？有個事情要跟他談一下嘻嘻~”

“啊啊啊啊，記住今天，以後曆史要考！這是人魚小王子嗎！請問不同種族可不可以通婚？”

“姐妹懂我，我也比較在乎這個！可不可以通婚啊！怎麼跟人魚交流？他們說不說人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