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下半場, 酒意熏染的賓客都已經放鬆下來。
時玥也已經在各種叔叔伯伯哥哥姐姐面前刷過臉,收獲頗豐。
許亦川心不在焉聽著羅莉跟某總在聊美術。
剛從一個時尚圈晚宴趕來羅怡也興致缺缺,目光搜尋著好玩的東西。
她忽然看向角落托著下巴發呆的身影, “誒, 玥玥都打瞌睡了。”
許亦川順著她的話起身,“我讓人先送她回去。”
羅莉自然也沒意見。
“孩子還在長身體呢, 是不能缺覺。”
許亦川:“……”哦,我就不是孩子。
時玥一聽到能走, 半秒鐘沒有多待。
許亦川將她送到門口,給她捂好身上的外套,寒風中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秦時玥, 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了?”
時玥想了想, 從大衣口袋裡掏一下,拿出一個質感很好的小錦盒。
“生日快樂, 許亦川。”
許亦川嘴角掀起弧度, 伸手接過, 打開盒子。
精致奢貴的袖扣,如同他這個人一般, 有著收斂後的鋒芒。
他把玩著冰涼的物件,隨口問,“隻有我有,還是給王申和唐穎都準備了?”
時玥:“你怎麼知道我給他們準備禮物了?”
她現在還有點家底, 但是代購說滿五萬元可以給她優惠, 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於是她就給王申和唐穎準備個新年禮物也好。
許亦川笑不出來:“……”
“好冷,我回去啦。”
時玥搓搓手掌, “你今晚也早點休息。”
許亦川拉住她胳膊,齒縫裡蹦出幾個字,“養魚……也是要時不時投喂的。”
時玥:“?”
“要怎麼投喂?”她虛心請教。
然而,聽到她的話,許亦川那黑眸卻驟然泛著冷光,他冷哼一聲,“你還真想養魚?”
時玥:“……”糟糕,被下套了。
“對不起哦,我沒想到你會因為這件事生氣,我真的沒有養魚,要不然你看我手機呀。”
她還真的把手機掏給他,小嘴微微撅著,委屈巴巴的。
許亦川:“……”很好,把錯又歸到他這裡了。
他自然沒看她手機。
因為如果他看了,她肯定又會說:啊,你這麼不相信我,我好傷心……
“回去給我發短信。”他悶聲道。
“恩呢!”時玥眨眼。
綠茶係統:【嘿嘿,拿捏。】
以前愛答不理,現在關心備至醋意爆棚。
時玥剛轉身,猝不及防又被許亦川拽回去。
他把她攬在懷裡,很用力,差點要把她的腰給折了。
不過好像這樣還不能讓他感覺到安心,他低頭將唇貼在她微翹的嘴角,似乎嘗到水蜜桃的鮮甜。
“玥玥……”
他好歹知道場合不對,很快將她放開,指腹輕輕按壓住她下唇,“這才是正確投喂方式。”
他說完,自己反倒臉紅得不行,不敢對上時玥的眼睛,三兩下將她塞進車裡。
“我懂了。”時玥笑著說,挽起的唇角,有一抹淺淺的桃粉色暈染出來。
許亦川沒問她懂什麼,緩緩退到一邊。
時玥按下車窗,朝他揮著手。
他站許久,等到見不到那輛車,才往裡走。
——
許亦川的成年禮晚宴現場有受邀而來的媒體,羅莉都已經打過招呼,不該拍的都沒拍。
雖然她是喜歡小玥玥,可是那也到底是個孩子而已,有些事傳到網上難免會被人腦補過多。
所以當晚經過媒體流到網上的照片,都沒有出現時玥。
但是晚宴上什麼心思的人都有,很快方然就收到時玥和許亦川的同框照。
時玥漫不經心拿著裝著橙汁的杯子,另一隻手拽著許亦川的袖子,胳膊也輕靠著他。
小鳥依人一般,嬌憨和優雅糅雜的氣質,格外動人心魄。
方然一臉陰鷙,轉頭就將照片發到四人群裡。
藍騏三人很意外,秦時玥被送到京市後,竟然真的和許亦川搞上了。
但是那又如何,即便許亦川真的能繼承許家,秦時玥也不過是金絲雀罷了。
她沒有任何背景和底氣,也經不起大家族的考驗。
林天洛:如果當初她長這樣,說不定我會泡她呢。
徐念臨:還行吧,你沒見過美女?
林天洛:忘記你喜歡冉冉那樣的了。
藍騏:彆胡鬨@林天洛
林天洛:我隻是看她日子過得還不錯,錢都是花誰的?你家還是許家?
方然皺眉看著群裡不著調的議論,便知道他們對秦時玥也許一點都不了解,也徹底放鬆警惕。
方然上大學便開始接觸公司事務,也從長輩那裡知道,秦時玥不止一次跟姑父藍政去過飯局,但是所為何事並無人知曉,他那時候有些介意,但是很快拋在腦後。
秦時玥還是高中生,就算是學習成績還不錯,也不代表她有讓長輩刮目相看的才能。
況且她還被丟出了藍家。
不過方然後來才打聽到,她在京市住著豪宅,所在的風采高中更是以學費昂貴隻招收豪門子弟而出名。
不管怎麼看,他的姑父似乎在養著她。
難道他家裡隱晦提到的那個消息是真的?秦時玥是姑父的私生女?
方然沒有答案,所以想了想,並沒有在群裡開聲。
“金絲雀……”他神情兀自黑沉,“金絲雀可沒有好下場。”
可是看到那張照片,他指尖卻忍不住輕觸著屏幕,待看到許亦川那張臉,他才猛然驚醒,將手機砸到床上。
他按捺住激動的情緒,為自己無意識升起的綺念而懊惱。
他怎麼可能看得上秦時玥?
——
期末考後,時玥還一直留在京市,借口是想要觀察許氏集團的變動。
藍政知道她就是擔心許亦川,雖然無奈,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
除夕前他也在京市呆幾天,隨他出差的唐尼還給時玥帶來一些零食。
穿著昂貴手工定製西裝的藍政在乾淨整潔的廚房裡忙活,唐尼和時玥在客廳裡正襟危坐,面面相覷。
時玥:“叔叔會做飯?”
唐尼搖頭,“不知道哇。”
反正他們倆是不會,也看不懂,隻能在這裡當個廢人。
唐尼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他就是出個差而已,還能蹭一頓老板做的飯菜,說出來彆人都以為他是某乎上的胡說八道的騙子。
事實上藍政並不會做飯,但是有教程,他並不覺得很難。
三分煎牛排和意面很快上桌。
唐尼瞧著這溫馨的氣氛,飛速解決盤子裡的食物,就馬上找借口離開。
“好吃,雖然我很少吃西餐,不知道什麼樣的才正宗,但是叔叔做得真的很好吃,我喜歡這個味道。”
時玥眼裡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誇讚,亮晶晶的。
“嗯,喜歡就好。”藍政嚴肅點頭,再吃起面前煎得過火的牛排,也覺得異常美味。
“玥玥,真的不跟我回去過年?”他再問。
時玥垂眸,默默點頭。
好一會兒,她才道,“藍夫人和藍騏哥,不喜歡我,我回去會掃興的。”
這已經不是藍政第一次聽到她嘴裡說“掃興”。
她很清楚方芳和藍騏不喜歡她。
應該說,大家都很清楚這一點。
她離開藍家,反而過得更自由,更開心。
“玥玥……”藍政把那些不為外人道的話又咽回去,隻問道,“會不會想你媽媽?”
“想啊,每天都想。”時玥的語氣風輕雲淡,嘴角甚至帶著微笑。
藍政聽到她的話,卻莫名替她心酸。
“叔叔。”時玥眼眸看向他,語氣變得小心遲疑,“有人說,我是您私生女。”
這話在刹那間擊在藍政的心頭,他驟然握緊手中的刀叉。
對於她身世的議論,從來沒少過,遲早會傳到她的耳中。
她可能也早就猜到。
最近他頻繁地想起秦如蘭,心裡那遲鈍幾年的某根線似乎在隱隱作痛。
他設想過,哪天玥玥知道真相後,她的眼裡會不會徹底失去對他的信任和孺慕,隻有怨恨。
但是他還是懷著某種期冀和幻想,她會笑著喊他一聲爸爸。
藍政活到現在,才深刻知道,在勞碌半生後,他內心深處也渴望著普通家庭的溫馨與和睦,仿佛那就是他要的歸處。
“玥玥,你就是,我女兒。”他的坐姿不再挺拔,眼角紋路更深,聲音也壓低,“如果你願意,可以……”
時玥打斷他的話,“叔叔,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藍夫人和藍騏哥不喜歡我。”
藍政第一次不知道如何開聲,隻覺得厚重的虧欠感壓.在心頭,讓他難以喘過氣。
有些事情,他不想跟玥玥說,因為太過肮臟,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玥玥,你沒有任何錯。”他告訴時玥,“你不必對任何人感到愧疚。”
“那……媽媽有錯嗎?”
藍政眼神稍恍惚,“沒有。”
“那錯的是誰?”
“是我。”藍政也沒有回避。
“你愛不愛我媽媽?”
“……”藍政怔住。
時玥安靜一會兒,藍政也沒出聲,像是陷入過去某段回憶之中不能自拔。
“叔叔。”時玥低著頭,輕聲說,“您一直當我叔叔吧。”
藍政回過神,視線落在她身上。
時玥繼續說,“我出生就沒有爸爸,沒有感受過任何父愛,但是叔叔對我很好,所以,您能一直當我叔叔嗎?”
她說的話似乎沒有邏輯,但是藍政卻聽懂了。
他嫌少給予她關注和愛護,在她十六歲之前,他於她而言,是雇主家最有權威的男主人,最近兩年,她才對他改觀,將他當做可以信任的叔叔。
她可以接受雇主家對她的忽視和冷漠,但是卻不能接受那人是她父親。
唐尼在車裡等許久,藍政再回到車上時,神情嚴肅又落寞。
“給我一支煙。”
唐尼摸一下口袋才反應過來,“我老婆二胎,戒煙了。”
藍政看他一眼,“你還二胎?”
唐尼咳嗽幾聲,“那啥,最近不是想要個女兒嘛?我老婆也想,於是就……”
藍政沉默。
唐尼:“我老婆天天看著玥玥的照片,說這樣生下來的孩子可以跟她一樣可愛。”
藍政更加沉默。
唐尼平時挺有眼色的,但是這次卻使勁兒紮刀子。
——
將藍政虐走後,時玥看一眼被收拾得潔淨的廚房,重新窩回沙發裡。
她不是原主,她對藍家沒有任何感情,不管是對藍夫人還是藍騏,她隻想讓他們自食惡果。
至於藍政,他讓她挺意外的。
當年他和原主媽媽之間的相處細節,她獲取得不多。
但是毫無疑問,秦如蘭從他那裡獲取過溫柔和安心,所以即便是面對著藍夫人神神叨叨的壓迫,她也心甘情願留在藍家當著保姆。
然而,藍政的本質是重利且自私的,在他眼裡,任何感情都不足以讓他停留,為了維持藍家的表面和平,他草草掩蓋那場火災的事,大事化小,之後對待有血緣的原主也漠不關心,如果不是因為她去年開始表現比較討喜,他恐怕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現在藍政似乎覺醒了為人父的意識,對她多有引導和管束,但是在她看來,這份關注有點遲了。
他現在對她很好,但是他也的確也是一個失敗且自私的父親,說不定他還是劊子手的幫凶呢。
——
年後,許氏集團正式進入動蕩時期,許大許二的事情爆發,被警察帶走調查。
許氏難免受到影響,董事會需要羅莉和許亦川在大眾面前的積極形象,所以將羅莉推上董事長之位。
自此,羅莉也掌控著許家。
有人分析這一係列時間才發現,在羅莉重回許氏集團時,就已經在跟那兩位切割利益,所以她們出事後,許家並沒有被連累。
時玥在這次動蕩中,用一個小公司的名義趁機收購了許氏集團2%的股份。
羅莉知道後,一把將兒子扔回學校,“回你的魚塘去。”
許亦川:“……”
許亦川再回到學校已經是四月末。
同學見他,又開始繞道走,被他身上那股經過磨礪的殺伐之氣嚇到。
他兩個姑姑被抓,現在他才算是許家正兒八經的唯一繼承人。
這個學期開始後,許亦川一直沒來學校,但是時玥身旁的位置還是空的。
他坐下後,大家打量的目光才收回去,家裡長輩讓他們跟許亦川打好關係,這要怎麼打啊?
今天的早讀課所有人都很賣力。
梁寶被同桌念英語的聲音吼得腦子發暈,她不經意回頭看一眼,卻沒想到正好見許亦川和時玥湊在一起說話。
說著說著,許亦川忽然就低頭在她嘴.巴上啾一下。
草!眾目睽睽成何體統!
梁寶從未見過在教室裡這麼明目張膽談戀愛的,因為過於震驚,她沒有馬上把視線轉開。
那兩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特彆敏.感,忽然齊刷刷就看過來。
梁寶對上他們的目光,嚇得轉過頭,雙手在桌面上一拍,猛地站起,結果膝蓋不小心碰撞桌子腿,連帶發出一聲響動。
周圍的人被驚到,紛紛抬頭看。
“梁寶,你怎麼了?”卷發同桌疑惑地問。
“我……”梁寶摸一下自己的膝蓋,“我,磕到了。”
卷發同學看著她發紅的膝蓋,“哎呀,要去醫務室嗎?”
梁寶搖頭,面無表情地坐下,“不用。”
這隻是個小插曲。
時玥收回目光,抬腳往身旁許亦川的小腿上踢一下,“都怪你。”
把女孩子給嚇得不輕。
許亦川手掌壓.在她腿上,“穿裙子,彆亂踢。”
時玥這才罷休。
“以後都能來上課?”她低聲問。
“大部分時間吧,我媽總喜歡偷懶。”許亦川一點兒面子都沒給羅莉留。
時玥甜甜地笑,“阿姨挺中二的。”
許亦川瞥她,“不喊姐姐了?”
“那你願意給我當大外甥嗎?”她眯著眼反問。
許亦川:“……”
他一度覺得,他身邊的女性就沒有一個好惹的。
想到他爸最近躲在房間裡哭唧唧的身影,他下意識咽一下喉嚨。
他以後、絕對不會變成那樣的。
他朝隔壁書桌伸手,握住時玥的左手。
時玥沒法摁著書頁,覺得不方便於是將手抽回去。
轉眼他又握住。
時玥眸也不抬,“許亦川……”
一聽她那語氣,許亦川便將手縮回去。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時玥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怨念。
她轉眸看他,“班長,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一聲班長,讓許亦川想起自己以前高冷的直男行為。
他默默挺直身板。
很想把以前的自己吊起來打一頓。
許亦川隔三差五地回學校,漸漸地,大家也習以為常,甚至覺得很激勵。
之後的一段時間,班上的學習氣氛很好,一部分人已經做好出國的準備,在瘋狂練習外語,其他人也都是靠自覺在複習,每天做卷子講卷子,將腦子裡的知識反反複複重溫。
一個月後,時玥從考場出來就直接被接去機場。
晚飯時間,她已經回到榕市。
藍政陪她吃過飯,送她回到小彆墅,當著儘職的監護人叔叔。
兩人誰也沒提那天的話題。
一看到小彆墅裡的人影,時玥就把她抱住,“戴姨!”
戴姨面對她的熱情有些羞赧,“玥玥,你可算回來了。”
之前玥玥被送去外地讀書的時候,她也跟大家一樣以為玥玥是被藍家拋棄了,她每天想到她可能在外地吃不飽睡不好的時候,也是抹一把辛酸淚。
現在可好,人終於是回來了。
藍政離開後,戴姨欲言又止,在時玥的追問下,她才說,“藍夫人把我解雇後,請了一位……很年輕漂亮的保姆,後來先生跟她吵了一架,便很少回去,玥玥,現在你這樣也挺好。”
“嗯……”時玥眸光微眨,想到某個可能,方芳又開始給藍政找女人了。
戴姨感覺這些不應該跟小孩子說,說完後又趕緊轉移話題,“玥玥,是不是放假了?出去度假嗎?藍騏少爺他們好像每年都會去什麼島上玩兒……”
“我想先跟朋友見見面。”
“也好,多點跟朋友玩,心情也會好點。”
戴姨一直說個不停,時玥時不時應一句,也算是了解一些藍家的情況。
——
藍政心情頗好,回到家後,一道嬌媚的身影就迎上來,“先生,您回來了。”
藍政一看到她,就驀地拉下臉,厲聲道,“滾開!”
女人被他的喝聲嚇到,連忙求助般看向二樓的欄杆的方向。
端莊的女人站在那裡,好像帶著會微笑的面具,一直俯視著這邊。
女人看到後更加害怕,直接哆嗦起來。
藍政沒有搭理她,徑直走上樓。
“方芳,你鬨夠沒有?”
“我哪有在鬨,我看你三天兩頭不回家,想給你個驚喜罷了。”方芳說話死氣沉沉,“你不是喜歡這樣的嗎?”
“你覺得,我不回家,是因為沒有女人?”
方芳沒出聲。
“你找個律師吧。”藍政懶得跟她再爭執這些無謂的話題,“明天把離婚協議談妥。”
“離婚”兩個字似乎戳中方芳的脆弱的神經。
結婚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提出離婚。
她睜大眼睛,神情扭曲而癲狂抓著他的手臂,“藍政,你說什麼?離婚?你對得起我嗎?”
藍政靜靜看著她,沒有平時的溫和與體貼,隻有冷漠、厭惡。
秦如蘭出事之前,方芳隻是行事偏激,火災後她精神時而崩潰,所作所為更是出格,如今是再一次觸及他的底線。
“你現在,連裝都不裝了。”方芳忽然冷靜,眼淚卻滾滾落下,“是方家的支持,才讓你走到今日,藍政,你是要違約麼?一旦離婚,你手裡一半的股權,都是我的!”
“你以為,你拿得走?”藍政神色冷漠至極。
方芳盯著他,卻萬般不甘。
她隻是想留住藍政,留住這個家的體面,為什麼就這麼難?
“這麼多年,我們不是好好的嗎?你不喜歡樓下那人,我讓她走便是。”她指甲摳進藍政手背上,接駁的美甲早就斷裂彈飛,指尖鮮血橫流,可是她絲毫沒有察覺般,“藍政,彆離婚,我愛這個家,就算是為兒子著想,你也不該離婚。”
“你有多愛這個家?”藍政反問,目光仿佛能將人剖開來研究。
他一點點掰開她的手,看到手背上淌血的指甲印,也隻是皺眉,“早在你放那把火的時候,我就該提出來。”
方芳臉色頓時變得成死灰色,惶恐至極,“你、知道?”
她以為沒人知道,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方芳頹然跌坐在地上,捂著臉低喃著什麼,精神也開始恍惚。
藍政正要喊管家過來,卻隱約聽到她嘴裡念叨著奇怪的話。
“秦如蘭必須死……殺了她……殺了她……沒人知道,阿騏什麼也不會說的……”
“你說什麼?”藍政半蹲下來,皺著眉詢問。
為什麼提到阿騏?
樓梯口,藍騏僵立著,腦部隱隱作痛,一個畫面如同老照片飛快閃過,耳邊是清脆的花瓶碎裂的聲音。
他雙手捂住太陽穴,呼吸變得紊亂。
周身似乎有團團大火在炙烤,他無處可逃……
“少爺,你怎麼了?”管家忽然出現,伸手扶住渾身顫.抖的藍騏。
藍政聽到動靜回頭,鋒利的視線射來。
藍騏忽然不敢對視,他低喘著,慌亂地拂開管家的手,轉身跑下樓。
“先生,要讓梁醫生過來嗎?”管家詢問藍政。
藍政點頭,看一眼似乎陷入幻覺裡的方芳,忽然問管家,“火災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管家在藍家已經十幾年,那場火災發生時,他也是在現場。
“先生想問的是什麼?”他有些疑惑。
藍政一字一句問出來,“秦如蘭,怎麼死的?”
——
時玥的記憶裡,對藍家的老管家沒有太多印象。
他就是很老實的一個人,任勞任怨,善解人意,大多數時候跟在方芳身後收拾爛攤子。
所以他手裡也掌握著方芳很多秘密。
比如他手裡有當年火災發生時藍家的監控錄像,裡面記錄著方芳瘋狂放火,砸暈秦如蘭的畫面。
可是老管家無欲無求,她要怎麼能拿到那些東西呢?
時玥犯難的時候,就聽到方芳被送去療養院的消息。
藍騏沒有去度假,但是也沒有去療養院,而是在裴曉冉家裡,享受著普通的家庭生活。
有同學曬出藍騏的朋友圈截圖,時玥才看到的。
7月中旬,天微微亮的時候,時玥被手機震動聲吵醒,她暴躁地放到耳邊,便聽到許亦川低啞的聲音,“秦時玥,你出來。”
起床氣神奇地消散,她揉著眼睛,慢吞吞坐起來,“許亦川?”
她拉開窗簾,往大門口的方向看,什麼都沒看到,她趿著拖鞋走出房間。
“你在哪兒?”她聲音還帶著一絲剛醒來的迷茫和沙啞。
“門口。”
時玥挑眉,“你該不會昨晚跟我說晚安之後就偷偷跑過來吧?”
許亦川哼一聲,沒接話。
很快,隔著鐵灰大門,時玥看到那道斜倚著的高大身影。
天邊隻有些許橙光,太陽還沒升起來,空氣流淌著微涼。
她將門打開,許亦川就將手機收起,切切實實將她抱一個滿懷。
時玥差點喘不過氣來,她抬一下頭,讓自己有個可以呼吸的罅隙。
可是他卻在她抬頭時,壓低頭顱,薄唇在她臉頰上輕輕碰觸,滾燙的氣息將她籠罩。
“哪裡來的臭小子,放開玥玥!!”
一道聲音忽然炸響!
時玥和許亦川一同側頭,就看到戴姨高高舉著掃帚,憤怒地衝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