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做客王家(1 / 1)

這一夜,鹿露輾轉反側了會兒才入睡。

海潮綿綿浪湧,她昏昏沉沉地做了一個清醒夢,夢見自己回到高中的課堂,數學老師要找人上台做題。她拚命翻書假裝用功,唯恐被點名,心裡不斷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然後就睡死過去。

一覺醒來,太陽高高掛。

她聽見規律的敲門聲,林泮在外面問:“鹿小姐,我能進來嗎?”

鹿露睡眼惺忪地扒拉住床沿,不出所料摸到了開關,“啪”一下按下,門就自動打開了。

林泮拿著一個小儀器走了進來,視線迅速掃過房間的情況,略感意外地揚了揚眉梢。但他什麼都沒問,說:“到時間做檢查了,現在可以嗎?”

黃教授關照她,最好每隔三天做一次簡單檢查,以便觀察她的恢複情況。鹿露對此毫無意義,打個大大的哈欠,揉揉眼睛:“行。”

她伸出胳膊。

林泮嫻熟地取用消毒貼,給她的手臂消毒,隨後綁上類似血壓帶的袖箍,打開儀器。

屏幕上陸續出現心跳、血壓、血糖之類的基本信息,約半分鐘後,血液化驗的結果也出來了,除了心跳偏快,其他都是令人安心的綠色。又五六分鐘,心臟彩超也逐幀刷新出圖層,這是納米攝像頭自手臂血管進入體內拍攝的照片,像素不高,勝在方便快捷。

林泮解開了這邊的袖帶,換成一些貼紙,粘貼在她的四肢後背。

不多時,有關神經與肌肉的分析報告也出爐了。

數值略有偏差。

林泮將幾份報告整理好,直接連上自己的手環,發送給黃教授的助理。

鹿露的瞌睡蟲差不多跑了個乾淨,利索地下床洗漱。

林泮委婉地問:“有什麼需要我收拾的嗎?”

“我沒搞亂什麼啊。”鹿露拉開窗簾,望了眼窗外的海景,正好見到海鷗飛過,天朗氣清,頓時心情舒暢,“天氣很好啊,昨天晚上轟隆隆的,還以為今天下雨呢。”

林泮道:“昨晚大家都很興奮,大概是有些吵。”

鹿露進洗手間刷牙,含混問:“為什麼,有什麼好興奮的?”

“玩遊戲。”林泮答得簡略,沒有告訴她是有人在甲板上撒錢,惹得侍應生和工作人員都紛紛加入,香檳泳池,蛋糕抹牆,亂得一塌糊塗。

鹿露就“哦”了一聲,沒有深究。

他轉移話題:“王女士的助理來過了,說她準備九點鐘離開,問鹿小姐要不要和她一起吃早點。”

鹿露轉動腦筋:“現在幾點?”

“八點半。”

“來得及嗎?”她吐掉牙膏沫,遺憾未來時代的人們還是得老實刷牙。

林泮道:“我想沒問題。”

她假裝一時興起:“那行,你再問問那邊,我們能不能和她一起回檀香山。”

林泮沉吟少時,點點頭:“好的,我這就去辦。”

他沒有馬上聯係王雪爾的助理,稍加思索,先致電專門服務鹿露的待客管家:“我記得比賽還有返程?”

管家說:“是的,返程是娛樂賽,今天下午三點開始。”

“好的,謝謝您。”他禮貌地等到對方掛斷,再聯係王雪爾的助理,應下早餐的赴約。

十分鐘後,鹿露洗漱完出來,後知後覺地問:“喬納森呢?”

林泮道:“他一大早就起床和芭芭拉女士做早課去了。”

鹿露:“什麼早課?”

“冥想。”

她:“……”

林泮問:“帶他一起走嗎?”

“你問問,隨便他自己。”鹿露無所謂,喬納森想留在這裡和貝恩家聯係感情也沒問題,“我先去和盧克道彆,唉,事情真多。”

她拍拍臉孔,振作精神,問明盧克的位置,得知他在甲板曬太陽,便坐電梯來到遊艇的最頂層。

明媚熾烈的陽光灑遍木質地板,海浪平靜地起伏,盧克悠閒地坐在陽光下翻閱一本紙質書。

“早上好,鹿小姐。”他友善地微笑。

鹿露也和他問好:“早安,盧克,吃過了嗎?”

“我用過早餐了。”他聳聳肩,自我調侃了句,“請原諒,老人總是起得很早。”

鹿露感覺自己的社交水平正飛快攀升:“我起晚了,昨天睡得很好,謝謝你招待我。”

“很高興你能度過愉快的一天。”盧克笑笑,等待下文。

鹿露沒讓他等多久:“我很想再看看下午的娛樂賽,但市裡還有些事沒有處理,王女士請我吃家鄉的早點,我打算問問她能不能捎上我,可能沒有辦法觀看阿琳下午的表現了。”

她努力做出遺憾的樣子,不知道能打幾分。

當然,演技並不重要。

盧克邀請她過來的目的是拉近關係,比賽根本不重要,更不會在意鹿露的理由是否經得起推敲。

他嫻熟地擺出惋惜的表情:“這太遺憾了,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鹿露朝他笑笑,“也祝您身體健康。”

兩人默契地告彆。

鹿露坐電梯一路往下,喬納森已經在那裡了。他絲毫不問為什麼要一大早離開,而是眺望遠處的遊艇,肯定道:“是王家的墨竹號。”

“很有名嗎?”

“這是王女士前夫購置的。”他說,“王女士隻有兩次婚姻,前夫意外去世後才和現任丈夫結婚,她的兩個孩子都是婚生子。”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鹿露不能幸免,忽然來興趣:“這很稀奇嗎?”

“當然,基因好像彩票,多買幾家才更保險。”喬納森道,“以王女士的身份地位,居然隻有一位丈夫,怎麼不稀奇呢?”

鹿露難以反駁。她才成為有錢人沒多久,已經有過源源不斷的誘惑,面前就是一個,不由對王雪爾升起幾分敬意:“她肯定很愛他。”

喬納森笑笑,不置可否。

墨竹號停得很近,不到五分鐘,鹿露就見識到了另一位富豪的大玩具。

和貝恩家的豪華精美相比,墨竹號的裝潢素雅許多,木頭的潤澤取代大理石和金屬的輝煌,凸顯東方人的內斂。走廊同樣鋪著地毯,掛的卻不是文藝複興時期的油畫,而是許多書法作品。

喬納森徘徊片刻,詢問管家是否能夠參觀一下遊艇的其他房間。

“沒問題。”管家笑容可掬地叫來接待生,帶喬納森到樓下遊覽。

“失陪。”喬納森消失得體體面面。

鹿露歎為觀止,安心跟隨侍者走進頂層餐廳。

王雪爾起身歡迎她:“早安,鹿小姐。”

“您也早。”鹿露坐到對面客座,實木椅子搭配厚實褥子,偏偏還鋪了一層細竹涼席,時下罕見的古典。

侍應生有條不紊地端來早餐,恰如先前的借口,非常家鄉化的餐點:面點、牛肉湯、些許小菜和醬料,炸得金黃的油條和餅,黃澄澄的雞蛋餅和油炸糕。

“您家裡是北方人?”她好奇。

王雪爾點點頭:“祖籍在東北那邊。”

鹿露:“您沒有口音啊。”

“小學的時候還會教一點,早就不說了。”王雪爾說,“方言的消失比想象中更快,先夫倒是會說一點老話。”

鹿露好奇:“他是哪裡人?”

“兩廣那邊。”

“那你們是一南一北。”

王雪爾笑了:“對,但抽簽的時候,我們兩家恰好都在3區,就做了鄰居。”

“你們青梅竹馬。”鹿露驚奇。

王雪爾點點頭,並不避諱談論自己的家庭:“我們感情非常好,可惜天不假年,他離開我太早了。”

鹿露立馬調整表情:“抱歉,節哀。”

“不要緊,很多年前的事了。”王雪爾坦然道,“我已經重新開始生活,墨臨是我的第二個孩子。”

鹿露稍稍慌亂,不知道該不該誇對方的孩子,畢竟王墨臨隻比她小幾歲而已,猶豫了會兒才道:“噢。”

王雪爾頓時好笑:“和你聊這個太早了,你和墨臨差不多大吧。”

“比他大兩歲。”鹿露挑選話題,“九月份上大學。”

“哪個學校?”

“劍獅。”

王雪爾點點頭:“他們的教育方式很適合你,我想你會度過很愉快的大學時光。”

“我非常期待。”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完了早餐,王雪爾又邀請鹿露參觀遊艇的收藏間,裡頭都是她上一任丈夫收藏的畫作。

有鹿露都認得的一些落款,也有不認得的,好在王雪爾也對藝術沒什麼了解,全然不談什麼藝術風格什麼技法,說的都是如何收藏的故事。

這是專門跑到英國去拍下來的,大英博物館曾拒絕出售他們的收藏,但因為博物館後期損毀,經費堪憂,“不得不”拍賣一些藏品。

鹿露:塌得好。

“這些都是他費心費力收集來的,我舍不得送走,等我死了再捐出去。”王雪爾如是道。

鹿露理解地點點頭:“它們已經等了很久,不在乎再等一段時間。”

王雪爾笑笑,看看表道:“快靠岸了,我派人送你回酒店。”頓了頓,斟酌道,“鹿小姐,雖然我們才剛剛認識,但畢竟是同胞,我有個冒昧的建議——好好和華雲的人聊聊。”

她生性強勢,無所謂交淺言深被人忌憚,想說就說了,“你還很年輕,也許很難明白,財富即是你的幸運,也是你的不幸,失敗和虧錢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忘乎所以。”

鹿露還不懂什麼叫“忘乎所以”,但聽出是她的肺腑之言,認真道:“謝謝您,我會記住的。”

“祝你好運。”

遊艇靠岸了。

王雪爾派自己的司機送她和喬納森回酒店,自己則匆忙趕去其他地方開會。

鹿露和她互留了通訊號碼。

“路程這麼長,你回到酒店可以做個按摩,好好放鬆一下。”王雪爾最後留下這麼句暗示。

鹿露懂了,返回酒店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飯休息,而是預定按摩。

臨近中午,其他客人都未返回,酒店馬上為她配了最好的按摩師,還問喬納森需不需要一起。

“我去健身房。”他瞧了鹿露一眼,擺擺手,瀟灑地走了。

鹿露感覺他可能想通了,暗暗鬆口氣,收拾心情去“按摩”。

然後,在spa室見到了華雲的副總裁。

“趕航班太累,過來放鬆下。”對方年約四十許,穿黑白套裝,圓潤的臉孔不施脂粉,眼角明顯有些皺紋,但氣度和善,“你是鹿露吧?你好,我是華雲的俞麗心。”

“美麗的心。”鹿露記住了她的名字,“你好,我是鹿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