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這不是讓你當忠臣嗎?
一把雪亮的小刀架在馬騰的脖子上,這位涼州軍閥立刻感覺一股難言的寒意直衝腦門,如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樣不敢動彈。
“你,你是什麼人?”
馬騰不敢回頭,隻能咬牙切齒地詢問著。
那人抓住馬騰的身體,不算用力,但站位極其巧妙,正好緊貼在馬騰身後,讓他一身武藝全然無法施展,隻要稍稍動彈,這把匕首就能準確抹了他的脖子。
刺客嘿嘿笑道:
“小的賤名張闓,乃後將軍袁公路帳下校尉,哈,什麼校尉,不過一刺客罷了。”
“你,你是袁術手下,來,來尋我作甚?”馬騰哆嗦著問,又感覺自己問的問題非常愚蠢。
刺客來尋自己能做什麼?
段煨仍在自斟自飲,好像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馬騰又厲聲道:
“段將軍,我對將軍如何?為何埋伏刺客如此對我!”
張闓笑嘻嘻地道:
“我是刺客,隻要收錢,什麼事情都能做,本不該對公等評頭論足,但……彆人說出這話還好,將軍說出這話可大大不對。
“一派胡言!不是我!
實不相瞞,令郎孟起已經與徐將軍聯合,以伏波將軍、新息侯領軍兩萬征討匈奴,此乃光大扶風馬氏之盛事。
也,也不是我親手殺的!是,是我手下殺……”
他哼了一聲,歎道:
這話戳中了馬騰的心窩子,他一時啞口無言,半天之後突然爆發,巴拉巴拉不停地念叨道:
你對彆人好,彆人就不能反你嗎?
段煨微笑道:
“壽成,多的話我也不說了。
張闓一臉欠揍的笑容,把手上的匕首遞給馬騰,隨即後退一步,諂笑道:
“適才衝撞將軍,倒是要給將軍賠個不是,這把匕首是我家傳之物,送給將軍,算是賠罪了,要是將軍還是不消氣,自引軍來袁公路軍中尋我便是。
徐將軍不忍心見壽成執迷不悟,還在與朝廷作對,這才派我好言相勸,望壽成重歸漢室,率軍討伐不臣,莫要毀了扶風馬氏之名!
袁將軍常說涼州兵馬的名氣都是吹出來的,要是遇上我軍,隻怕片刻就要土崩瓦解。”
當年耿鄙對將軍如何,為何將軍也要反他?”
若如此,徐將軍當上奏天子,正馬將軍大漢純臣之名。”
馬騰見張闓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暗暗盤算若是自己暴起,未必沒有製住此人的能力。
“休要逞口舌之利,說吧,要做甚?”
馬騰重重地哼了一聲,捏著匕首一臉陰鷙,虎視眈眈地盯著張闓,心中轉過要把張闓就地格殺的念頭。
“你!”
可張闓凶名在外,之前不知道殺害了多少高手,且馬騰帳外的衛兵都不知去向,萬一此人下手狠辣,馬騰跟此人拚的兩敗俱傷也不值得。
可他最終還是垂下肩膀,坐在段煨對面,傲然道:
“你說。”
段煨歎了口氣,掏出一塊麻布輕輕擦了擦嘴角,衝張闓擺了擺手。
“哦!”張闓笑嘻嘻地說著,“原來如此,那也好說了,馬將軍這次誤信奸臣之言,強令涼州兒郎去送死,我等不得已,這才反了將軍。”
當年耿鄙誤信奸人之言,導致眾將叛亂,之後他還要,要強令我等去送死,之後是李相如先造反,他把程球殺了,又,又聯合韓遂大軍殺過來,我不殺耿鄙,他們也會殺,我不過是賠上一條命。
馬騰臉上一臉不屑。
他隻聽說過強迫人上山做賊,哪有聽說過強迫伱做大漢純臣。
就不做就不做就不做。
雖然兒子有勇無謀了一點點,可徐庶這點兵馬,僅憑伏波將軍、新息侯之名就想讓兒子冒險遠征匈奴,這不是把人想的太愚蠢了些。
他嘴角微揚:
“哼,小兒馬超不過弱冠孺子,能為徐將軍做什麼事?
什麼伏波將軍、新息侯,不過徐將軍以言相戲,小兒當真,若是我也當真,這才是毀了扶風馬氏之名。”
段煨看出馬騰的不信,微笑道;
“是我老邁愚鈍,剛才少說了一句。
除了伏波將軍、新息侯,徐將軍還表孟起為並州刺史,徐將軍來河東之前,已經突襲壺關得手,將壺關的糧草儘數分散,高乾大驚失色,倉促回壺關查看,拋下西河匈奴所部。
孟起早有報國之心,攻打河東不過是故意誘敵,匈奴素來貪婪不查,見孟起圍攻河東所獲甚重,立刻起兵南下,嗬嗬,這正好中了徐將軍的計策。
孟起弱冠之年,以痛擊匈奴之功為一方牧守,如此功業,我還要提前恭喜壽成才是。”
“呃?”
徐庶攻打壺關的日子並不長,而且之後高乾立刻封鎖消息,得知此事的人寥寥無幾,馬騰身在弘農當然不知情。
聞說此事,他瞪圓了雙眼,一時不知如何。
知子莫如父,馬騰知道兒子馬超好大喜功且性情狂暴,很容易被人煽動。
若是徐庶當真能把高乾調回壺關,呼廚泉又毫無戒備,以兒子的本事,肯定願意恢複“祖宗”名聲,狠狠縱橫拚殺,不是為了所謂的大漢,而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這一戰若是成了,高乾之前為了進攻河東準備的大量糧草肯定要被一掃而空,馬超獲得巨大的名聲,並且還能趁機整合自己麾下的驕兵悍將,以弱冠之年真正成為大漢一方諸侯,天下莫能與之爭鋒。
而且他“繼承”新息侯的爵位,等於大漢以官方承認了馬超一支屬於扶風馬氏。
要知道扶風馬氏名動天下可不隻是因為馬援,而是因為馬援生了個好女兒,這就是之後漢明帝的皇後馬氏。
馬皇後被後世稱為有漢皇後之最賢者,一生曆經明帝、章帝兩朝,調和後宮、匡正朝政,章帝非得給她的幾個兄弟封侯,她也堅決不從,後來皇帝偷偷弄了個封爵不封地,這她都氣的命令幾個兄弟主動退爵,如此人物一直為後世稱頌仰慕。
可如此人物,還是有一樁心病,那就是馬援的爵位——新息侯。
劉秀生平少有的洗不乾淨的事就是折騰名將馬援。
他相信梁鬆之言,在馬援死後還不讓他下葬,逼的馬援的夫人把自己綁了下跪請罪,連續六次伸冤才勉強同意讓馬援下葬,在明知道馬援被冤枉的情況下非但沒給他平反,還反手把新息侯的爵位送給了朱浮——大漢這麼多地方你不拿出來封侯,非得把新息侯給朱浮,這純純是惡心人了。
一代名將馬援的女兒十三歲被迫入宮服侍陰麗華,之後成為皇後,反手弄死了陷害馬援的梁鬆和得到新息侯之位的朱浮,可終究沒有把這個爵位奪回馬家。
因為這是光武帝的決策。
誰特麼敢說光武帝劉秀不是?光武帝這般完人,連隕石都能召喚,難道還能犯錯?那都是小人誣陷一時不察,百年前的事情還計較個屁啊。
可現在馬超繼承了新息侯的爵位,又以伏波將軍之名攻打匈奴,之後……
之後要是馬超再捧著新息侯的銅印跪在天子面前為祖宗馬援喊冤,扶風馬氏之後誰敢不認這門親戚?
想到此處,之前還頗為難受的馬騰興奮地呼吸都有些急促,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段將軍,我,我馬騰沒讀過什麼書,你莫要騙我。”
他的心怦怦直跳,顫聲道:
“你告訴我,你之前是不是早就與徐庶勾結?”
段煨冷冷一笑,寒聲道:
“勾結徐庶?嗬,我段煨勾結的,隻有天子!
爾等彆以為攀上賈文和就能滅了天子,若是當真如此容易,賈文和自己早就成功,為何還要拉上爾等?
嗬嗬,難道你們與賈文和當真交情不錯?”
馬騰縮了縮脖子,謹慎地點了點頭,段煨看著他的模樣,又略有些得意地道:
“再說了,你覺得我為何要來投奔爾等,而不是去找賈文和?
我若是去找賈文和,爾等難道還抓得住我?
若非與徐將軍有約,我自跑到賈文和那,你們又奈我何?”
說到這,段煨索性大喝一聲道:
“壽成,彆猶豫了。
韓遂是什麼人?之前禍亂涼州,幾乎傾覆天下的凶手就是他,天下、大將軍、徐將軍都相信你是被他脅迫,現在你揮戈一擊就能重振漢室,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他日馬孟起名動天下,你為其父卻為天下禍首,這還如何給後人交代?
聽我的,趕緊出兵突襲韓遂,你就是匡扶漢室的英雄!”
馬騰的心怦怦直跳,他低頭玩弄著張闓送他的那把匕首,心中不自覺的認同著段煨的話。
上位者誰不想要個好名聲?
馬騰的事情洗是洗不白的,但強行解釋也不是解釋不過去。
韓遂叛亂的時間比他早,造成的破壞比他大,要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在此人的頭上,我反倒成了英雄了?
彆看段煨風輕雲淡,可他心中著實還是有些緊張。
之前徐庶派人尋找到他,說起了徐庶的安排,聽說徐庶要讓馬騰馬超父子成為大漢純臣的時候,段煨也覺得徐庶是不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產生了幻覺,或者是徐庶的使者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自己產生了幻覺,再或者這乾脆是賈詡的詭計想要來賺他。
但聽來聽去,段煨還是覺得有點道理,不禁擊節叫好,主動為徐庶執行這套計策。
就算馬超沒有答應徐庶也不要緊。
徐庶占據安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切斷馬超的後路,而是截斷馬騰馬超父子的聯係。
隻要兩人之中有一個相信了徐庶的話,願意順著徐庶的思路走下去,之後的事情就水到渠成。
甚至徐庶認為,這父子二人應該都能相信自己的。
他的老師說過,想要讓人相信,一是要有本事,二是有本事讓人相信你在為他考慮。
這兩點都能做到,再展現一點親切良好的姿態,很難讓人不相信你真的在為他考慮。
馬騰狠狠咬了咬牙,他把張闓送給自己的匕首揣在懷中,再抬起頭的時候,終於下定決心。
“好,韓遂這個畜生背信棄義,殺我妻兒,我早就想要殺了他,隻是之前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既然段將軍說了,我一定竭儘全力!
不過,還有一件事……他手下大將閻行武藝高強,堪稱涼州第一勇士,小兒孟起都不是他的對手,要是有什麼閃失……隻怕我等都要為其所害。”
馬騰說著,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張某不在,閻行都敢自稱涼州第一?
讓他過來,我要試試他到底有什麼本事!”